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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三节 酒筵歌席莫辞频

  连日的暴雨,暑热已渐渐消退,站在庭院外守卫的羽林们神采奕奕,静月带着桃花,小心的抱着伤药,轻盈的跑进霍去病居住的庭院,静月不敢回头观察羽林的动向,但听声响,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和桃花,否则免不了又会被父皇责骂,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父皇的性子时时都在发作,明明是赵丽的罪责,他却鞭打去病哥哥,这些时日,去病哥哥只能在病榻上渡过。
  到了,红色的木门虚掩着,桃花悄悄的推开门,一暗清雅的幽香透过门缝透了出来,桃花悄声,“公主,郎官不在屋里。”
  “傻瓜,赵丽在屋里,去病哥哥还能到哪儿去,骠骑营的所有人都在校场操练,独独赵丽留在屋里,当然是照顾替他受罚的去病哥哥。”  一边说,静月一边闪身进屋,将手中的伤药放在案几上,桃花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公主,郎官坐在屋内呢?你看屋顶那一晃一晃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根竹竿,吊着白色的布,不停的来回晃动,掀动凉风,霍去病赤着上身,背对着静月和桃花,一手握着竹简,一手拉着绳子,操纵着头顶的布扇,身边的小几上,放着铜罐,似乎是冰冷的酸梅汤,颇为怡然自得的样子。
  静月正要唤他,桃花低声道,“公主,你看郎官身后的伤。”
  霍去病黝黑的后背,纵横交错着数十道鞭痕,每一鞭都深入骨髓,想必初中之时,一定皮开肉绽,触目惊心,原以为执刑的人,会因为去病哥哥的身份对他手下留情,没想到还是这般的狠心,下这样的毒手。
  “公主,您说郎官这样不停的摇布扇,是为了自己取凉吗?为什么不见赵丽呢?”
  对啊!赵丽呢?他不是应该留在此处照顾去病哥哥吗?静月柳眉一轩,微微有些动怒,赵丽一定是跑出营外,又躺在那棵柳树上纳凉了吧!
  “公主,您看躺在榻上的,是不是赵丽?”
  这个大胆的家伙,去病哥哥为了他受了鞭打,他非旦没有一点儿感激的表现,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到要去病哥哥摇扇为他取凉,静月气得想掀开竹帘,桃花忙拉住她,一脸的羞红,“公主,郎官没有穿上衣,您这么进去不太方便。”
  静月立时面红耳赤,虽然从小和去病哥哥青梅竹马,可是,可是,静月和桃花退到帘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赵丽却醒了,“刚刚有人进来吗?”
  “没有。”
  “我嗅到一股脂粉的香味儿,还以为静月公主来看望你了,”赵丽的声音很轻佻,平淡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暧昧,“唉,你躺下吧,我帮你抹药。”
  从帘边的缝隙向内张望,霍去病俯卧在竹榻上,两眼仍然盯着手中的竹简,赵丽小心的从木瓶中挑出红伤药涂抹在鞭痕上,“幸好这几天下雨,不算热,你的伤才好得这么快,还要靠我不眠不休的照顾你,否则……。”
  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如果不是他,去病哥哥怎会遭受父皇的怪责,可是霍去病却一言不发,看上去,竟是默认了赵丽的说法,“好了,我净完手就盛酸梅汤,你穿上衣服吧,静月公主和桃花都站在帘外不敢入内。”
  清凉可口的酸梅汤,微微带着酸涩,静月冷冷的看着赵丽,他无精打采的躺在榻上,筋疲力尽一般,“赵丽,皇上明天就回宫了,我们回长安住两天。”
  我们?静月来不及观察喜上眉梢的赵丽,什么时候,他们变成我们了?
  “小舅舅。”
  翠儿扑到赵丽怀里,“小舅舅,你回来了,翠儿真想你。”
  数月不见,翠儿长高了一截,抱在手里,也沉了,“翠儿,今天小舅舅陪你到长安去玩好不好?”
  翠儿拍着手,高声叫好,可是转眼看见霍去病的面庞,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小舅舅,这个哥哥是谁?”
  “是小舅舅的朋友。”
  朋友?赵丽冲口而出,又觉得忐忑,不应该算霍去病的朋友吧!他是皇上的宠臣,又是大将军卫青的侄子,自己算什么?不过是他麾下一个寻常的小兵而已。
  霍去病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伸手接过翠儿,架在自己脖子上,“走吧!”
  进了城,赵丽才觉得有了一丝生气,每次回到长安,总是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一别数月,长安城里又添了不少的景致,就连叫卖的声音,也觉得亲切,走到龙翔楼下,只见酒旗斜矗,那老板早迎了出来,“三少爷,许久没来了,我还以为您忘了龙渊楼。您来得正好,咱们请了一个淮南国的大师傅,做的熏鱼,好吃得不得了。”
  熏鱼果然很美味,静月吃了几块,连声叫好,嚷着要见做鱼的厨子,老板含笑下了楼,不一会儿便引了一个高大潇洒、眉清目秀、气度超群的人上来。
  楼中用膳的人一见那人,便啧啧称赞,好一个漂亮的男子,就连静月也看得呆了,这样一个出众的人,竟是厨子吗?
  可是赵丽一见那人的面,神色大变,竟微微有些颤抖,那人来到近前,笑容可掬,“赵丽……。”
  也许是感到了赵丽的不安,霍去病在桌下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别怕……。”声音很轻,几乎如耳语一般,可是赵丽仍然获得保障似的微微感到心安。
  那人来的很快,初见时,还在楼梯口,再一抬眼,就走到了桌前,满面的笑,赵丽有些紧张的避开了他的眼神,低声唤:“公孙大哥。”语音怯怯的,带着一点疑惑和摇摆不定,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让一痛惜。
  尽管所有的人都在笑,可是气氛仍然沉闷得令人窒息,老板很快就下楼了,他轻轻的拭着额上的冷汗,仿佛刚从千钧的压力之下逃脱一般的轻松,他很怕那个年轻人,半个月前,这个神秘的男子前来应征,从他不停的打听赵丽的行踪,他就推断出此人和赵家一定有不可对外人道出的渊源,今天见赵丽看到他时的神情,他又觉得奇怪,他认识赵丽近十年,从来没见过赵丽害怕,可是今天他的神情那样的害怕,不禁让他也感到了恐惧。
  那男子见气氛压抑,微微笑道:“赵丽,也不向你的朋友介绍我吗?”
  赵丽强力镇定着自己,过了良久,他轻声道:“这是……,公孙杰。这是静月,这是霍去病。”
  公孙杰有些不悦,听上去,赵丽的语气很勉强,好像他在强人所难一般,“各位,在下公孙杰,是赵丽的朋友。我们认识了……,赵丽,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那熟稔的语气,令人觉得赵丽和他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可是桌下,赵丽的手却紧紧的握着霍去病的手,那样的用力,感觉上他已紧张得快要崩溃一样,“十年……。”
  静月也看出了赵丽的紧张,他怎么这么害怕这个叫公孙杰的人?转过脸,公孙杰却很轻松,他已在赵丽对面坐了下来,双眼紧盯着他的面庞,“你瘦了很多?”
  语气很暧昧,他的眼神也很暧昧,赵丽惊慌的转过脸,看了看霍去病,霍去病却在看公孙弘,出人意料的主动说话,“赵丽瘦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间,赵丽已坐在了霍去病身边,相隔得那般紧凑,几乎贴在了他身上,公孙杰紧紧盯着赵丽,半晌才微笑道:“没有关系。赵丽,吃鱼吧!你小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吃吗?”他拈了一块鱼,送到赵丽碗里,轻声道:“吃吧!很好吃。”  那块鱼静静的躺在赵丽碗里,黑黑的,没有一点儿诱惑力,翠儿突然害怕的扑进赵丽怀里,“小舅舅,我怕,我想回家……。”才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跟着大哭起来。
  离开龙渊楼的时候,静月悄悄的回过头,公孙杰一直站在窗边,脸上的神情和姿势没有一点儿的变化,静月看着他的身影,突然觉得害怕,这个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气,令人觉得不安和恐惧和邪气,他到底是什么人?一定得好好问问赵丽。
  走了很远,赵丽的神情仍然惊疑不定,翠儿轻轻的抓着他的手,“小舅舅,那人是谁?翠儿怕他。”
  赵丽轻轻的抚了抚翠儿柔润的脸孔,声如蚊蚋一般,“我也怕他。他原是淮南王的谋士,我们认识他的时候,是十年前,还在淮南。”
  走过市集,再也看不到龙渊楼的酒旗,赵丽长长的出了口气,霍去病突然道:“很可怕。”
  所有人不解的看着他,霍去病淡淡道:“那个人,不是简单的人,功夫很好,上楼的时候,步履轻盈,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双眼精光四射,宝光内蕴,但是这个人眼神散乱,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说完话,霍去病突然转过身,静月和赵丽对望一眼,不由自主的也向后转去,远远的看见公孙杰向他们走来,赵丽紧张的抓住霍去病的手臂,“霍去病,我们到宫里住,我想那池荷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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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四节 黄金白璧尚可得
  直到睡下,赵丽想起公孙杰的脸,还是觉得心惊肉跳,他想起认识这个人的种种经历,觉得一场一场的噩梦从眼前滑过,真的很诧异霍去病的眼光,他竟能一眼看出这个人令人恐惧的地方。
  睡不着,赵丽不敢自己爬到屋顶上,便叫霍去病一同爬上了精舍的屋顶,坐在粗竹的屋顶上,凉风习习吹过,遍体清凉,远处建章宫仍然灯火通明,赵丽看了半晌,“皇上真忙,每天晚上都要熬夜。”
  回过头,霍去病也在向建章宫张望,赵丽笑道:“你在想有没有战事发生?大将军去了军营,可是一直没有你出征的诏令,你有点儿担心了。”
  习惯性的转过头,本想霍去病一定不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他慢慢的说,“是。”赵丽眨了眨眼睛,“霍去病,你上战场一定是要赢对吗?你带我去,不会赢的……。”
  说着话,赵丽觉得惴惴不安,他一定要答应啊!可是黑暗中,霍去病转过头,眼睛在夜空下闪闪发光,“你很好。”
  赵丽一愣,“我很好?怎么好?”
  “很聪明,你不会成累赘的。”霍去病很坚决的说,似乎在军营中,赵丽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些吊二郎当的表现。
  “可是我……。”赵丽说不出话了,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离开骠骑营,任何的理由都不充分,“我各方面都没有才能……。”
  “你错了,”霍去病斩钉截铁般的说:“我觉得你是整个骠骑营最有潜力的人,虽然体能差,可是你胜在聪明,我看过你写的行军路线,虽然凌乱,可是你很懂得抢占险要地势……。”
  赵丽张大了嘴,“那条路线是我编的,霍去病,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不是什么才能出众的人,骠骑营少我一个,多我一个,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半晌没有回答,赵丽紧盯着霍去病的脸,“我会想你的。”
  这是什么理由!赵丽哚嘟了嘴,“这算什么理由?”
  又过了许久,霍去病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他,赵丽莫明其妙的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用金丝绞了银丝编成细细的线,中间穿了圆滑的珍珠,非常漂亮,手的左侧那一端,是一个龙头,右侧却是一个凤凰的尾巴,“这是什么?”
  霍去病没有回答,又拿了回去,两下三下绕在他脚踝处,不知他怎么弄的,竟然打了一个很漂亮的节,龙头和凤尾紧紧拧在一起,华美而精致,赵丽伸出腿看了很久,“真漂亮,你做的?”
  霍去病点了点头,看上去也很高兴,“你什么时候做的?这是什么?”赵丽的腿左摇右晃,颇感兴趣的盯着脚踝处摇晃不定金丝圈。
  “上个月,七生锁。”霍去病已转过头,又看着建章宫。
  “上个月,是你打了我觉得愧疚,所以特地做给我的吗?”赵丽用手拉了拉七生锁,有点儿沉,可是很奇怪,如果它向上跑,外圈变小,内圈变大,向下跑,外圈变大,内圈变小,总是挂在脚踝处。
  “不是。”霍去病简短的回答,然后站了起来,赵丽正要起身,他的声音从上空传了下来,“想你的时候做的。”
  赵丽一愣,他想自己?真奇怪,他竟然会想自己,到底为什么呢?一定得问问他,所以回到屋里,赵丽就跟在霍去病身后,不停的追问,“你为什么会想我?”
  问得烦了,霍去病头也不回的答,“烦。”
  得到了答案,赵丽坐在床边,仰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星星,突然嘿嘿笑了起来,霍去病奇怪的转过头,赵丽已经躺了下来,脸上还是布满了笑容,“如果我告诉李敢,你想我,他一定不会相信。”
  霍去病转过头,平静的说:“他喜欢静月。”
  赵丽这才感到奇怪,霍去病又一次让他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静月说的。”
  原来静月知道李敢喜欢她,早知道就把绢巾直接交给她了,弄得自己一直处心积虑,“霍去病,你也喜欢静月吧!你会娶她为妻吗?”
  没有回答,过了许久,霍去病才回答,“喜欢,不会。”
  赵丽大感诧异,“为什么?你即喜欢她,却不娶她为妻?”
  “匈奴人不消灭,我绝不成家。”简简的一句话,霍去病说得铿锵有力,真说得上是掷地有声,赵丽却不相信,“真的吗?如果匈奴人一辈子消灭不了,你一辈子也不成亲吗?我听元宝说皇上要把静月赐婚给你。”
  “我对皇上说了。”霍去病没有回头,赵丽只能看见他的背影,这个人真奇怪。
  “还有,静月是妹妹,要维护。”
  妹妹?什么妹妹?说起这件事,赵丽就觉得怒火中烧,霍去病也许察觉到他的怒气,转过了头,看了看他,“因为李敢吗?”
  赵丽没有说话,霍去病转过头继续盯着沙盘,过了很久,赵丽才说:“是吧!从小到大,我只有李敢一个朋友。”
  “他迟早要娶妻。”
  “我知道,可是静月喜欢的是你。”
  辗转反侧了半夜,赵丽觉得心潮起伏,无法入眠,而帘外的霍去病,似乎也没有睡着,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他悄悄的爬了起来,“霍去病,你陪我去看月亮。”
  禀烛上了屋顶,小心的坐了下来,夏夜的星空很美,风也很凉爽,可是赵丽却很不安,“霍去病,公孙杰会到皇宫里来吗?”
  “不会。”霍去病的眼睛仍然望着建章宫,似乎那里通明的灯火能为他带来出征的消息似的。
  赵丽舒服的躺了下来,头枕在霍去病的腿上,仰头看着星空,不知道这个时候,家里的人都在干什么?如果她没生病,这个时候,奶奶还在看帐本,而爹和大哥一定在青楼流连忘返,二哥应该陪着翠儿看书或赏花。
  翻了个身,也许在市集抽的那顿鞭子真让二哥开窍了,这一生,总不能就这样渡过,心总是虚,想到奶奶要把家交给自己,就是莫明的害怕,连觉也睡不安稳,那么大的家业,要怎样才能管理好呢?
  为什么奶奶不把家业交给爹呢?这样就不需要心烦了,可是自己也知道,如果奶奶把家业交给父亲,父亲一定会拱手将它献给刘陵,父亲和大哥,那样的爱她,超过了自己想像的爱,也许交给自己,是奶奶迫不得已的选择。
  “在想什么?“霍去病突然问。  原不想说,可是心里的压力那样巨大,非得说出来不可一般,“奶奶要把家业交给我,奶奶太累了,累得不想动了,可是她不能休息,也不敢休息,她知道,如果她休息了,赵家就不在了……。”
  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把心里所有的恐惧都说了出来,说了出来,心里却没有感到一丝的轻松,奶奶的重托,如同山一般的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要如何才能完成奶奶的愿望呢?
  和往常一样,霍去病只是安静的听,始终一言不发,待赵丽讲完,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别怕,奶奶不会看错人的。”
  “是吗?可是我和爹、大哥、二哥一样,除了享乐,什么都不会?”赵丽仰头看着霍去病,想从他沉毅脸上看出对自己的信心。
  可是霍去病始终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伸手握住赵丽的手,“没关系,我们一起去打仗。”
  赵丽失望的收回了手,这个人心中,除了打仗,再没有别的追求,也许问他,本就是一个错误,可是他却开口了,“小时候,在乡下,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每天和人打架,很喜欢赢的感觉,赢了一次,就一直想赢下去。”
  很难得,霍去病今天有这样的兴致和自己聊天,不知道他和静月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呢? 
 “从没想过不打仗,要做什么。现在想好了,如果消灭了匈奴,就和你打理家业,人家叫我霍老板,也挺好听的……。”霍去病微微的笑,仰头看着天空。
  不知怎么的,听见他这么说,竟真的相信了,相信有一天,他会帮自己打理家业,想想他变成霍老板的样子,也真可笑,像他这样不爱说话,不爱交际的人,怎么当老板呢?
  不由笑了,“如果你当了老板,一定要先学会应酬,你又不爱说话,这样的老板,一定很吓人。”想想霍去病变成老板,真的感觉很好笑。
  心情好了起来,连公孙杰都不害怕了,霍去病的怀里,掉出了一根七生锁,“你怎么也有?我帮你系起来。”
  赵丽翻身坐了起来,拿起那根七生锁,刚刚放到霍去病脚边,七生锁有灵性似的缠了上去,凤头和龙尾拧成一个漂亮的结,“怎么会这样?”赵丽诧异的看着霍去病脚踝处的七生锁,“它自己缠上去了。”
  “回去吧!”霍去病站了起来,当先走了下去,赵丽看了看他脚踝处的七生锁,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难道这七生锁是一对吗?不知道霍去病又在搞什么鬼,从淮南回来后,他就变得很古怪,不仅替自己挡下了那顿鞭打,话也多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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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五节 离魂暗逐郎行远 
  总是在作梦,梦境中,总是不停的重现在淮南街头遇到公孙杰的情景,娘带着自己走了上架在半空的绳索上,二叔坐在绳下水池的边缘,轻轻的弹奏着丝弦,当娘和自己坐到绳索的中央时,突然听见下面有人放肆的笑,然后绳索就从中断了,是被人射断的,娘和自己从空中落了下来,二步听见声音跑了过来,娘和自己还是落在了水里,待冲出水面,第一眼看见的,是公孙杰的笑脸,那个时候,他很年轻,和自己现在一般大。
  不知怎么和他熟识的,每次见到他,总是很害怕,非常害怕,娘也一定很害怕,娘每次看见他,总是紧紧的握住自己和二叔的手,他就是娘眼中的恶魔……。
  惊醒过来,又是一身冷汗,阳光早已落满了精舍,帘外,是武帝挺拔的身影,他在和霍去病说话,满面的笑,爽朗的声音一屋都是,震得窗外的小鸟儿都飞走了,“去病,朕已经想好了,下个月,朕封你为嫖姚校尉,随大将军出征……。”  耳朵嗡嗡的作响,皇上接下来的话,都没有听清,下个月?下个月就要出征了,也许自己就要马革裹尸,战死疆场,从此,再没有春花秋月,再看不到风月变迁,再听不到悠扬的小曲儿,再没有醇酒美食,这样的恐惧,为什么霍去病一定要自己随他出征呢?
  听见声音,武帝转过了身,是那个小子,为什么去病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呢?如果是男宠,去病也太纵容他了,可是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又不像,眼神间,没有亲怜,没有蜜爱,连关注都没有,可是去病对静月也是一样,这个小子,到底喜欢谁呢?
  转过头,霍去病早已容光焕发,武帝知道不是因为他封了他的官职,而是他终于看到了出征的希望,虽然他没有说话,可是从他的眼神和气质,武帝就能感觉到他的兴奋,“去病,好好打,别让朕失望。只要你取得一点儿战绩,那怕只有十个匈奴人的斩俘,朕都封你为侯。”
  武帝期许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朕让你在大将军的麾下,是要你好好的向大将军学习,总有一天,大汉的军队,朕要交给你指挥。”
  帘内的赵丽惊魂稍定,就听见武帝提前下的承诺,他惊讶的张大了嘴,为什么皇上会这样的相信霍去病?卫青老了吗?当然不是,卫青正值壮年,比皇上还要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什么皇上要放弃他呢?
  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再向外张望时,武帝早已离开了精舍,霍去病围着自己做的沙盘来回踱步,看样子,他是想明天就跨马上阵,难道他没有发现皇上对卫青的冷淡吗?不过对于霍去病来说,除了打仗,他根本不会关注其他任何事。
  吃了几块糕点,赵丽舒适的坐在精舍二层平台上,小腿垂落在半空中,远处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风呜呜吹过,感觉上,就像在飞翔一般,心情这般的快乐,没来由想到卫青,因为平阳公主的缘故,赵丽渐渐不太喜欢卫青了,可是在心里,卫青总有一种令他觉得亲切的感觉,也希望他能越来越好,可是刚才听皇上的语气,只有对霍去病的赞赏和鼓励,卫青早早的放在了一旁,难道是因为前两次出征的不利吗?
  低头轻轻的呷了口清茶,淡绿色的茶水中,是卫青憨厚的笑脸,赵丽微微一笑,也许是吧!在宫里住得久了,也渐渐了解了武帝的性情——好大喜功,卫青两次的无功而返,一定让他非常的不悦。
  霍去病无声的坐在他身边,和他一样,小腿在垂落在空中,看他兴奋的样子,赵丽不由也高兴起来,“你终于如愿了。”霍去病绽开了灿烂的笑容,这一瞬间,他英俊的面容,竟有一丝孩子般的稚气,显得那样的可爱,赵丽也笑了,“可是我却要战死沙场了。”
  说着,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样的不祥,难道会一语成谶吗?霍去病微笑着,“不会,你不会死的。”
  看着他仰望天空的神情,如同一只刚刚长成的雏鹰,正要伸展开翅膀搏击云端,翱翔天地,不由也为他的凌云壮志所感动了,“那我们约定,一定不要死。”
  赵丽对霍去病伸出手掌,霍去病微笑着也伸出一只手掌,与他轻轻相击,“不要死。”
  是的,不要死,赵丽转身看着四周锦绣的风景,为了这般美丽的花朵、为了这灿烂的阳光、为了这浩淼的湖水、为了对奶奶的承诺、为了与霍去病的约定、为了见到李敢和静月成亲,一定不要死,不能死。
  远处,静月神色黯然的看着赵丽和霍去病神采飞扬的说着什么,今天,这一刻,平日里萎靡不堪的赵丽,也显得意气风发了,看着他站在平台上,指点江山的样子,和寻常那胆小的模样没有半点相似,这样巨大的变化,难道是因为要打仗了吗?这些男子都是一个样子,胸中跑马征战,建功封侯,却从来没有顾忌过女人的想法。
  忍住眼泪,静月对桃花微一点头,“桃花,咱们送去病哥哥上战场的时候,一定不要哭,我们的眼泪,要留到他得胜回来的时候。”
  桃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是,公主,奴婢不哭。”可是看着霍去病,一想到他将要远行,也许从此埋骨他乡,眼泪还是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缓步走上平台,赵丽不知和霍去病在说什么,两人满面的笑容,一见她,赵丽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霍去病,我先下去了。”
  看着赵丽走下平台的背影,静月觉得异样的不安,也许和赵丽相处得太久了,实在太了解他的为人,他的性情,和这样的人出征……。
  “去病哥哥……,”转过头,才发现霍去病不声不响的跟在赵丽身后走下了平台,静月微皱着眉,不知为什么,最近去病哥哥和赵丽的关系相当的亲近
。  满庭的芳香和阳光,公孙杰随意的走过满地的落花,只觉得一身的芳香,而刘陵就在庭前的台阶上嫣然而笑,“公孙……,你回来了。”
  当初,也是这样到匈奴去,一别就是五年,大漠的朔风没有吹灭他眼中的神采,他仍然风度翩翩,当他走到她面前,她感到心一阵急跳,急速得让自己都脸红,“公孙,见过赵丽了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是谁?”
  果然看到霍去病了,听说赵丽和他走得很近,那个孩子真的很聪明,非同寻常的聪明,他知道谁对他有用,谁对他没用,而霍去病,也许是这世上,对他最有用的人,所以,他才会如此的青睐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子。
  走进屋里,那暖暖的芳香,有一种说不清的暧昧,那种香,感觉来自刘陵的身体和肌肤,无言的诉说着诱惑,可是公孙杰没有任何感觉般的坐了下来,在阳光下,他清秀脸缓缓的散发着一种难言的魅力。
  刘陵安静的坐了下来,神态端庄,温文雅静,如同一个大家闺秀,她甜笑着,“那个男孩子叫霍去病,是大将军卫青的侄儿,也是皇上最宠爱的人。”
  沉默了许久,公孙杰伸手拔弄了几下琴弦,琴声散乱,没有任何的韵律,刺耳之极,“我知道,就是陪皇上到淮南的郎官,曾经见过,眉目清朗,年少英俊,果然很吸引人。”
  刘陵媚笑了,“赵丽可不喜欢,他喜欢的,是像李敢那种粗枝大叶型的……。”
  “李敢?”公孙杰调了调琴弦,开始弹奏,曲音很美,时而高亢,如破冰而出的激流,时而低沉,如曲折蜿蜒的溪流,刘陵赞叹不已,“你的琴技,一点儿都没有退步。真称得上大汉第一……。”
  曲音猛的顿住了,公孙杰一脸寂聊的站了起来,“不对,还有一个人,他的琴技才是天下第一。”
  “是谁?”刘陵看着他的背影,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背影也如此的吸引人。
  “赵丽!”
  乍一只听,刘陵只觉得自己听错了,赵丽那有什么琴技,从未听过他抚琴,可是见公孙杰的神情,又不像在说谎,“真的吗?你听过吗?”
  公孙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许有一天,能听到吧!对了,你说那个霍去病,到底和赵丽有什么关系?”
  果然还是问了,本想他能忍住,刘陵偷偷的笑了,“只是朋友而已,也许对于赵丽来说,霍去病连他的朋友都算不上……。”
  “那就是赵丽想利用的人。”公孙杰冷冷的一笑,“他果然没有变,和小的时候一样,做任何事,都抱有自己的目的。”
  可是刘陵却不像他一样肯定,她很了解赵丽,这一生,他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他软弱,表面上虽然很好强,可是实际上,他没有主见,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许有过人的能力,可是一定能够依赖别人,他就会暴露出所有的弱点,这一点,在他对霍去病的依赖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也许他还没有感觉出来自己对霍去病的依赖,可是自他进了军营开始,他的精神就开始依赖霍去病,甚至超过了对李敢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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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六节 一夏幽事有谁知 
  看着刘陵的神情,公孙杰已猜到了她的想法,这世上,没有人比刘陵和自己更加的了解赵丽,自在淮南相识,便已知晓赵丽一切的性情,他对霍去病的依赖,虽然在酒楼相对而坐仅仅半柱香的功夫,早已洞悉了他内心的一切活动。
  “对了,你父亲最近有什么预谋?”公孙杰重又坐了下来,淡淡的口气,完全不在意一般。
  “父王接受了伍被的计谋,正仿造丞相和御史写给皇上的奏章,请求再迁徙各郡国的豪强、义士和犯了罪的刑徒充边,下诏赦免犯人的刑罪,凡家产在五十万钱以上的人,都必须携同家眷迁往新建的朔方郡,这样一来,民怨四起,诸侯恐惧,正是我们起事的好时机。”
  刘陵毫不隐瞒,她实在太了解面前的这个男子,这个阴险而诡诈的男子,从没有任何的国家观念,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能从这些事件中,获得多少的好处。“父王说过,如果成功,赵家在淮南所有的产业,都给你……。”刘陵伸出手,轻轻在他的手背上一滑。
  男人的手轻轻颤抖着,那温热的触感,娇嫩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最敏感的神经,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入帷幄之间,从认识开始,他就无法抵挡住她色相的诱惑,从来没有过。
  温存过后,刘陵微笑的凝视着公孙杰,他紧皱着眉头,冷冷的注视着帐顶的暗纹,“公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赵丽知道你父亲的计谋,他会如何的反击?你比我更加了解赵丽,论诡诈,这世上无人可以和他匹敌,更何况现在他有了霍去病做靠山……。”
  “靠山?”刘陵清脆的笑声在屋内缓缓回响,“你真以为霍去病是赵丽的靠山?不是,绝不是,对于皇上来说,赵丽是这世上最大的厌物,他喜欢霍去病,期待霍去病为他横扫匈奴,而赵丽……。”
  刘陵嘴角的微笑那样的意味深长,公孙杰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许赵丽和霍去病的关系,将是赵家灭族的最大原因。
  慢慢的走近霍去病居住的精舍,武帝抬头看了看坐在精舍平台上的霍去病和赵丽,去病正在看书,那个美丽的男子,头枕在他的腿上,正在午睡。
  阳光下,去病的脸熟悉而又陌生,武帝已渐渐感到了霍去病的变化,这种变化很细微,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进行,只有他,也许只有他,才能感觉出霍去病的变化,他很多的习惯在改变,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他征战的雄心和壮志。
  “去病。”武帝没有看那个令人厌恶的男子,“太阳这么大,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回过头,一见他,便满面的笑,神采奕奕的笑容,宣告着年轻和活力,武帝见他轻轻的把赵丽的头挪开,让他舒适的平躺,灵敏的起身,让自己的阴影笼罩着赵丽,避免灼热的阳光晒伤他娇嫩的皮肤,然后对他恭敬的行礼,“皇上……。”
  “你在看什么书?”武帝再没有看赵丽,对于他来说,赵丽的存在与否,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河南战争的行军图和张骞写的西域见闻。”霍去病淡淡的说。
  “好啊!早做准备,好打大仗。”武帝低下头,突然看见一只脚,那只脚修长纤秀,皮肤润白,脚趾尖尖的,如果杏仁一般,套在浅黄色的草鞋,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脚踝处,有一个黄丝和银丝织成的套,龙头凤尾,非常别致。
  武帝心里微微一动,睁大眼睛细看了半晌,“这个东西,好像是你做的?”
  “是。”
  “这东西是干嘛的?单纯做装饰吗?”武帝认真的研究了半天,回过身,霍去病却在凝视着远方,武帝看出,那里,就是大将军卫青驻扎的军营。
  武帝心中大悦,拍了拍霍去病的肩,“傻小子,别心急,总有你表现的时候。”
  霍去病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武帝凝视他半晌,“去病,朕听说你和赵丽在一起的时候,话就像绝堤的河水,泛滥成灾,为什么和别人在一起,甚至是朕,你的话都那么少呢?”
  霍去病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笑,武帝有点着恼,“朕问你话,你光笑,怎么不说话?”
  等了半天,霍去病还是一个字都没说,武帝轻轻拍了他一掌,“行啊!小子,只有你敢违抗朕的旨意。快要出征了,什么时候回骠骑营?”
  “后天。”
  武帝有些奇怪,“朕听元宝说,你原定出发前三天才回去,怎么又提前了呢?”
  霍去病微微的笑,“早点准备。”
  原来是这样,真是去病说的理由吗?武帝有些怀疑,他知道昨天卫子夫带着静月来过,听说是不想让去病出征,也许因为这样,去病才想回军营,避开这些烦人的干扰。
  “朕这次不留你,回到营中,好好的准备,朕已经让人给大将军下了旨。”武帝走到平台前,四处观望了良久,果然是一个好地方,居高临下,宫中所有的美景都一览无遗,怪不得去病坚持要修筑这个平台。
  “去病,”回过头,却是霍去病略微有些担心的面孔,武帝心念电闪,笑道:“放心,不是要大将军保护你,朕要卫青放你到战场上去,和匈奴人正面交锋。”
  转瞬间,霍去病露出喜色,“谢皇上。”
  武帝向前一步,站在平台边缘,“去病,你此次出战,朕的主旨是让你练兵,不许你贪功冒进,要知道,朕今后几十年的心愿,都要你来完成了。”
  “诺。”
  年轻人的脸上踌躇满志,充满着憧憬与期待,武帝微微的笑着,年轻人,总是充满了壮志豪情,没有半点的退缩与犹豫,总是好的。
  不知道去病此次出征,能不能得胜而归?其实心里早已为他做好了铩羽的准备,首战建功固然是好,可是输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去病,这次出征,朕要你安全的归来,这是朕给你的命令,不许违抗。”武帝目光炯炯,似乎预见到了他奔腾不安的热血和横扫大漠的决心。
  “诺。”
  “行了,继续看书吧!朕要去看奏章。”武帝转过头,又看到赵丽的脚,到底那东西是什么呢?似乎去病的脚踝处,也有一个,去病什么时候和这小子这么接近了,甚至为他做了同样的饰物,这东西的意义,总得想办法问一问。
  静静的坐在宫内,看着青铜炉中袅袅升起的白烟,是檀木沉郁的香味儿,令烦乱的心思越加的翻腾,胡思乱想了许久,武帝才决定询问元宝,转头细细的观察良久,元宝忠厚的面容总是令武帝无比的安心,“元宝,赵丽脚上的,是什么东西?”
  听到武帝的问话,元宝愣住了,思量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答道:“那个东西,是郎官自己做的,可做了些时日,奴才见做得精致,也曾问过,郎官说叫七生锁。”
  “七生锁?”武帝目光闪烁,好奇怪的名字,不知去病竟有这样的耐性,花费那许多的时日将金银丝缠绕成那般精致的模样,“那东西做什么用的?”
  元宝想了想,“郎官说,在乡下,人人都戴七生锁,一般用草编成,从小就戴在脚上,都是一对一对的,那锁虽然看着诡异,实际上的用途只是父母锁住小孩子命用的,就像长生锁一样。”
  “锁命?为什么取名叫七生呢?”
  “奴才当初也奇怪来着,问了好久,郎官才说,乡下人传说,做父母子女的,需得命运相连七世,生死相伴,福祸与共,所以父母就会用七生锁把孩子的命与自己的锁在一块儿,保佑他们平平安安的长大……。”元宝微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讲究。”
  当然不会没什么,去病给赵丽那个东西,一定有什么!武帝冷冷的想,到底去病在想什么?那个小子贱命一条,去病为什么把自己的命,和他锁在一起?
  “皇上,其实奴才也听郎官说起过,赵丽胆子很小,特别恐惧出征,害怕为国捐躯,所以郎官为了安慰他,就用七生锁将他的命与自己的锁在一块儿……。”
  “哼,”武帝冷哼一声,元宝吓得一颤,不敢再说下去,“七生锁?不要说七生锁,就是去病将赵丽拥在怀里出征,那个家伙也会吓得浑身发抖。”
  犹豫良久,元宝轻轻应道:“奴才觉得赵丽这个人,很令人费解,皇上说他胆小,可是竟然敢违逆皇上,又在湍急的流水中救了郎官,这需得极大的勇气才能做到,奴才总觉得,赵丽害怕出征,总有旁的原因。”
  没想到元宝也成了赵丽的知己,武帝诧异的看了看元宝低垂的头,旁的原因?他会有什么原因,总而言之,就是怕死,也许他这种情绪,已经影响了去病,如果去病首次出征失利,就是怪赵丽,不,不,不能这么想,怎能在去病还未出征之前,就诅咒他失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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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九章 第七节 断尽金炉小篆香
 收完东西,赵丽跟在霍去病身后出了精舍,静月安静的站在庭院中,赵丽知她是来送霍去病的,识趣的笑了笑,快步走出了庭院,刚走出大门,就听见静月细微的哭声,嘤嘤传来,他心下难过,快速的向前走了几步,女人真是麻烦。
  没想到抬起头,又是一个流泪的女人,竟是静月的侍女桃花,她也哭得很伤心,甚至比静月更加难过,赵丽心下微动,难道她也喜欢霍去病吗?
  此生最害怕见到女子的眼泪,印象中,娘总是悲伤的,虽然不流泪,可是她的神情比流泪更加哀伤,赵丽忙转过身,想躲避,可是四周都是流泪的女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一起哭,感觉上,真有点儿感动,没想到霍去病竟然这么受这些女子欢迎。

  低着头,向前走了几步,总算再听不到哭声,刚出了一口气,霍去病已快步追上了他,赵丽伸长了脖子,向后张望,静月竟没有追上来,回过头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问了,“静月呢?她也不送你吗?”
  和预想中一样,霍去病根本没有理睬这个无聊的问题,看他的样子,心早就飞到了军营中,现在就是告诉他天要下刀子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真不明白那些女子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不爱说话也就罢了,偏偏还倨傲得很,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一样。
  回到营中,各队都在忙碌,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上战场做准备,磨兵刃,看地图,讨论战略,整个骠骑营人声鼎沸,人人都像过年一样的高兴,就连赵破虏看见他,都不像平常那样冷漠,而是热情的问东问西,想打听骠骑营出战的主要路线,更重要的是,此战骠骑营会不会打前锋。
  在营中走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李敢,赵丽正想到校场去找他,无意中在怀里摸了那个布包,这才想起在宫中时,忘记拿给静月了,也许李敢会生气,便不再去找他,怏怏的走到营外,躺坐在柳树上,琢磨着把布包在出征前交给静月的办法。
  “赵丽……。”
  抬起头,却是黑子,他的神情和往常一样平静,没有一点儿的兴奋,“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也不去校场看看,老大正和冯队长较量。”
  “算了,今后,看他和别人较量的机会多得是,你怎么不去准备?难道不想建功吗?”赵丽回过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营中的其他人,都兴奋得紧,好像此次出征,一定会凯旋一样。”
  黑子跳上另一枝柳条,仰卧着,“我想郎官一定会一战成名。”
  “为什么?”赵丽惊讶的看着黑子,“前两次卫青无功而返,匈奴人早已对我们有了防备,我看这一次,又会和上两次一样。”
  黑子闭着眼睛,满脸的冷笑,“郎官和大将军不一样,大将军渐渐已经过了热血沸腾的年龄,开始稳重了,而郎官年少,意气风发,很有战略眼光,再加上皇上的支持,此去,一定会大胜而归。”
  听上去,黑子的语气很平淡,也没有任何的特异之处,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这种平淡的语气,也让赵丽感觉到不安,黑子刻意隐藏着自己的感情,他隐藏得这样的好,仿佛受过特殊的训练一样,如果真如他所说,他从小在右北平长大,想像中,边关的男儿应是热血沸腾的豪爽男子,似乎不太可能有他这样心机深沉的人。
  “黑子,此次回去,你有什么想见的人吗?”赵丽假装不经意的问,只是语气仍然有些颤抖,“右北平,还有你想见的人吗?”
  良久,黑子睁开了眼睛,“没有了,所有的家人都死了。唯一的姐姐,随姐夫去了昆明国,这一生都不会回来了,我再没有亲人了。”
  虽然黑子说的坚定,可是他眼里中,仍然闪烁着期望,有的,一定有的,一定有黑子期望见到的人在边关,为什么他不愿意说呢?有什么秘密吗?那秘密,是黑子宁死也不想告诉别人的。
  赵丽不再追问,斜靠在柳树上,享受着河面吹来的凉风,到了边关,自己一定会想念这棵柳树的,枝繁叶茂,给自己多少的庇护,如果不幸战死沙场,那么终有一天,自己的魂魄也会回来看望它的。
  换了一个坐的姿势,脚上的七生锁露了出来,黑子看见许久,“赵丽,这是什么?”
  不由有些得意,这东西真的很漂亮,一定要让李敢也看看,“七生锁,人家给的。”
  “七生锁?”听上去,语气中充满了疑惑,“谁给你的。”
  看他焦急的样子,赵丽有些害怕了,“霍去病。”
  听到这个名字,黑子抬起了头,有些怀疑的看了看他,“真是霍去病吗?”
  赵丽点了点头,“怎么了?这个东西不是装饰用的吗?”
  也许看出他真的不知情吧,黑子坐了起来,很严肃的说:“这东西叫七生锁,也叫鸳鸯锁,总是成对的出现,是不是霍去病也有一把。”
  赵丽点了点头,“这东西,是用来锁住对方的性命的,也就是说,霍去病把自己的命给了你,你的命相对给了他。”
  糊里糊涂的听完,赵丽只知道自己的命给了霍去病,至于怎么给的,却闹不清楚,“黑子,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真笨。”黑子又倒了下去,“就是说,只要霍去病不死,你也不会死,你死了,霍去病就会死。”
  赵丽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道理?”
  “准是你怕死,霍去病为了安抚你,特意做的。”黑子露出了嘲讽的神色,“唉,你真是没用,和尚才说你终于坚强一点儿,霍去病一出现,你又变得没用了。”
  虽然知道黑子说的是实情,赵丽仍然感到不高兴,所有的人都说自己没用,只能依赖霍去病,这一点,自己从来没有否认过,只要霍去病乐意让自己依靠,为什么自己不能依靠他呢?自己努过力,结果是什么?一场空而已。
  即使这样想,可是黑子又一句话,就让他心虚了,“和尚要失望了。”
  算了,不想这么多,赵丽把这心烦的念头抛到了脑后,还是想想怎么保命要紧。
  在柳树躺了下午,到用晚膳时候,浑身都痛了,歪歪扭扭的走进营里,远远看见李敢在众人的簇拥下从校场向外走,赵丽咬紧牙关,飞快的跑回了住处,走进屋门还在想,平日里,静月挺爱来的,怎么霍去病要上战场,她去不来了。
  进了屋门,他才真切的感到真的要上战场了,地上铺着一块巨大的地图,几个朱红的圈,恍眼看过去,只看到两个地方匈奴王庭和狼居胥山,真见鬼,匈奴人的地名,怎么那么奇怪。
  “你自己画的吗?”赵丽看了看地图边的兵器和正在擦拭兵器的霍去病。
  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再仔细看看,那地图却是用羊皮缝合绘制的,“是张骞绘的。”
  猜到了,就索然无味了,在屋中走了两个圈,百无聊赖,只好坐下来看霍去病擦拭兵器,剑光很耀眼,不知道是谁会第一个倒在这剑下。
  想得痴了,只是呆呆的出神,霍去病突然拍了拍他,“吃饭。”
  面对满桌的菜,赵丽只觉得食不下咽,也许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想到此处,眼泪差点儿都要落下了,也许看出了他的想法,旁在一边的侍女笑道:“赵公子,你快吃啊!呆会儿冷了,以后都吃不到了。”
  好吧!吃,不就是一死吗?有什么可害怕的,虽然装得坚强,可是吃了两口,强鼓的气就泄了,侍女看着他,不由又笑了,“赵公子,在骠骑营里,你可是独一号。”
  屋里的人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讥讽,这满营的人,都期盼着出战立功,只有这个赵丽胆小如鼠,还没上战场,就吓得半死,看看人家霍郎官,永远都是从容镇定,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大事。
  赵丽放下了筷子,转头逼视那个侍女,“对,我是怕死,我就是怕死,那又如何?如果你不怕,你去打仗!”
  侍女淡淡一笑,“奴婢也怕死,可是如果皇上发了诏令,奴婢也会慷慨赴死。”
  这个侍女一脸毫不掩饰的蔑视,赵丽气得说不出话来,连这样的人都在卑夷自己,霍去病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没关系,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死。”
  赵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也知道自己怕死,所以才给了自己七生锁,看来自己在这些人眼中,是这样的不堪,难道这世上,只有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武夫,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吗?舞文弄墨就应该被人鄙视。那自己读那么多的书干什么?

  虽然娘从小就教导自己,要尊重女子,身为男子,理应保护女子,可是看着这个侍女,怒火就不断的升腾,真想当头一刀,以泄心头的怒火。
  赵丽暗暗下定决心,不就是出征吗?也让你们看看,到了战场上,谁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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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一卷 淮南风云 尾声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年方十六岁的骠姚校尉霍去病随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武帝亲自送行至霸陵。
  当武帝站在霸陵目送那面绣着霍字大旗冉冉远去时,就连他也没想到,自己正亲手翻开大汉历史上最辉煌的那一页史章。
  随同武帝送行的官员们,也无法猜测出,这位得蒙皇上青眼有加的少年,现在的骠姚校尉,将来的冠军侯霍去病,将为他们的皇帝带来怎样的荣光。
  这一天,就在这一天,冥冥的战神悄悄的睁开眼睛,将自己的目光投注在那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上,然后伸指轻轻的拔转了命运的巨轮,从此,一代将星冉冉升起,照亮了汉匈战场,点燃了汉匈历史最热血沸腾的战争篇章……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一章 第一节 西出阳关无故人
  走出中军大帐,霍去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舅舅也不会派他出战了,自出关以来,卫青行军的步伐可说得上极缓慢,战术沿用了前两次的稳扎稳打,一直在寻找与匈奴作战的时机,可是匈奴的主力一直都在迂回,根本不敢和汉军正面接触,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来看,匈奴王庭令人诧异的没有任何动静,到底匈奴人在干什么呢?也许舅舅一直在猜测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真正找到答案又如何呢?
  真的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不主动出击,这个时候,主动出击就能避免目前尴尬寻战的境况,也许他有他的打算吧!如果换成自己是统帅,决不会在此束手无策。
  走到营中,就是一阵喧哗,他拔开人群,原是赵丽带着李敢和赵破虏正和苏建、赵信比试蹴鞠,赵丽额头上勒了一根白色的丝带,看样子非常的兴奋,不用再看下去,霍去病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赢,对于玩乐,赵丽非常的在行。
  果然,才一开场,赵丽就带着球轻松的穿过人,将球射进了球门,周围的人大力的鼓掌,霍去病也微微一笑,他实在有些不明白赵丽了,在长安时,他怕得不得了,似乎一出关,就会死去一般,连睡觉的时候,都在害怕,可是到了军中,他又变得很轻松,甚至和赵破虏的关系也变好了。
  看见他,赵丽嘻笑着跑了过来,拉着他下了场,在军中,只有他一个人能和他如此随意的相处,其他的人,不是敬畏,就是轻视,总是以为他是凭借着皇上的宠爱才能以骠姚校尉的身份随同大将军出征,也许正因为如此,舅舅才不派他出战。
  下了场,骠骑营更是所向披靡,很快就取得了绝对性的优势,鸣锣之后,苏建一边擦汗,一边看着得意洋洋的赵丽,“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用武之地。”
  可能是刚刚赢了球,赵丽并没有生气,只是冲苏建做了一个鬼脸,霍去病看了苏建一眼,淡淡道:“回去吧!”
  回到帐中,赵丽舒服的躺在木桶里,霍去病独自坐在帘外,看着沙盘,看了许久,他突然抬起头,“明天一定要出战。”
  也不知道赵丽想什么,一直没有说话,只听见水的声音,霍去病回过头,赵丽刚好转头看着他,“霍去病,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原来是这样,他还是怕,其实不带他,也可以,留在舅舅身边,更加安全一些,霍去病回过头,“嗯。”
  又过了许久,赵丽轻声的,恍若呓语般,“我很害怕,从知道要出战开始,就很害怕,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死了,娘会不会来陪我,可是想一想,死了之后,要一个走很黑很黑的道路,我就怕得发抖……。”
  霍去病眼前又浮现出在淮南时挖掘赵丽娘的墓时的情景,他也是怕得发抖,这个人,真的很怕死,可是自己从未因此而鄙视过他,他又在说话,不停的说,霍去病知道他是感到内疚,对于大多数来说,赵丽整天游手好闲,是一个很没用的人,可是霍去病知道他有善良的一面,他很幼稚,甚至很孩子气,这也是他喜欢和他呆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直到睡下来,赵丽也有些不安,霍去病伸手轻轻揽住他,“别害怕,我没想过要带你去。”果然,他立刻就感到心安了,很快就睡着了,这个人总是很好骗。他也许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骗他。
  霍去病微微的笑着,仰头看着天空,草原上的星星总是特别的美,比长安,比任何的地方都要美,耳边隐隐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无论如何,明天都要出战。
  第二天一早,霍去病就进了中军大帐,不时有传令官将卫青的命令传出,看来舅舅也等不了匈奴主力了,准备主动出击,太好了。霍去病无声的跟在卫青身后,就像他的影子一般,卫青万般无奈,他当然自己的外甥的想法,他要出战,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派他出去呢?
  “来人,叫苏建和赵信进来。”卫青俯身看着地图,看来不主动出击是不行了,最后频频的收到武帝的诏令,虽然没有明说要他出战,可是语气相当的严厉,似乎自己在避战一般。
  霍去病见卫青似乎想派苏建和赵信出战,终于忍不住,“舅舅,你派我出战吧!”
  卫青转过头,认真了看了看英气勃勃的外甥,把他留在身边,虽然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可是这个小子,一定不会甘心的,不如派他出去,安排一个危险性小的任务给他,也免得他总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帐外的草原了。 
 “去吧!去抓几个匈奴人回来,小心些。”卫青重又低下头,看着地图,“绕着雀儿湖,你只有八百人,不要匈奴的主力正面交锋。”
  “诺。”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任务,也让霍去病喜形于色,他快速的跑了出去,又突然跑了回来,“舅舅,让赵丽到大帐。”卫青仍在看地图,只是点了点头,待他重又跑出大帐,他才抬头看了看他雀跃的样子,不由也为他感到高兴。
  出了大帐,霍去病快速的回到骠骑营,令赵破虏召集所有人,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赵丽,大将军令你到中军听令。”
  看着赵丽走向大帐,霍去病举起手中的马鞭,“出发。”
  走到大帐,李广让赵丽留在帐外听令,自己进了大帐,刚站定,就见苏建和赵信一同走进大帐。,一起向卫青躬身行礼,“大将军。”
  卫青待他们行礼完毕,沉声道:“苏建、赵信,现在命你们为前锋将军,主动寻找匈奴主力,与其交战。”
  “诺。”苏建和赵信都很兴奋,马上又要打仗了,这一次,总不会像前几次一样的无功而返了吧!
  两人正在出帐,前将军李广喝道:“等一下。”
  众人转过头,李广早已站了出来,“大将军,为何不派我出任前锋。”
  卫青看着地图,连头都没抬,“还不去!”苏建和赵信对视一眼,走出了大帐,待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卫青抬起头来,“李将军,我派他们为先锋,是因为赵信是匈奴人,对这一带的地形相当熟悉,对于寻找匈奴的主力非常有利。”
  说完,卫青又低下头,李广满脸不服气的走了出去,帐外,赵丽斜靠在柱子上,仰望着天空,李广心念一动,这个小子单独留了下来,莫非上天都要给他一个建功的机会,不如让他和苏建和赵信一同出征,也不枉他和李敢相交一场了。
  想到此,李广快速的找到了苏建,“老兄,你带赵丽一同出战吧!让他也锻炼锻炼。”
  苏建笑道:“没问题,那小子,也该锻炼锻炼了,满身的脂粉气,骠桃校尉不愿带他出战,就让我锻炼他吧!”
  莫明其妙的跟着大军出了营门,赵丽见越走越远,不由回过头,问身边的士兵,“我们去哪儿?帮大将军打猎吗?”
  那个士兵笑了,“我们是领了大将军的令,要主动出击,寻找匈奴人的主力,与之交战,你不知道吗?我们是打前锋。”
  那一瞬间,赵丽恐惧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没想到李广既然给他派了这样一个差事,也许他的本意是好的,可是他没想到,把自己这样一个人派到战场上,完全是让自己送死。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和长剑,和身后的箭囊,再低头看了看脚下得胜勾上的长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既然不能改变,那么就勇敢的面对吧!
  过了许久,赵丽都没有进大帐来,卫青有些奇怪,“来人,去找赵丽……。”
  李广应声而入,“大将军,不用了,我请苏建带他一同出战了……。”
  “什么?”卫青大惊,“你让他出战了?”
  “是啊!”李广很得意,“这小子,也该锻炼了。”
  算时间,苏建和赵信已经离开营地两个时辰,根本追不回来了,卫青无法斥责李广,他知道李广的本意是为赵丽好,可是阴错阳差的将他送上战场,也许会让他送命。
  “来人,派人前去打探苏建部的动向。”说完,卫青抬起头,看了看帐外青色的天空,不知道去病现在到了何处,如果他知道赵丽也上了战场,是不是会后悔没有带他一起去呢?
  绕过雀儿湖,霍去病领着八百骠骑一直向东,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去会有什么遭遇,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自己终于跃马在匈奴的草地上了。
  “将军,我们这是要到哪里?”赵破虏飞驰在他身边,非常的亢奋。
  “不知道,一直向前,传令下去,保持好队形。”霍去病大声的传令,他由衷的感到兴奋,马上就要和匈奴人开战了。

  疾驰了一夜,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是四周都是茫茫的草原,看着前方的淡淡的白,霍去病突然异样的兴奋,他不由勒住了马,身后的骠骑都停住了,赵破虏轻声问道:“将军,怎么了?”
  霍去病抬起手,“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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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一章 第二节 初随嫖姚战渔阳
  庭院中很寂静,听不到一丝脚步声,也许是下人们以为主人还在熟睡,都不敢进来打扰主人的安眠,刘陵却已睁开眼睛,她正看着身边的公孙杰,他睡得很熟,即使在睡梦中,他也紧皱着眉头,不知在忧虑什么,也许是昨天接到的消息吧!
  昨天接到第一个消息是大将军卫青因未主动出击,虽未受到皇上的斥责,但是接连收到六封皇上质询的诏令,以刘陵从张次公了解的卫青,他一定会派人主动出战,寻求战机,只是不知匈奴王庭那边是否已做好了准备?
  第二个消息却是赵丽也随骠骑营开拔出了边关,与他们原先猜测的情况大相径庭,按公孙杰的猜测,赵丽一定会想办法留在定襄,却不知为什么他也随军出了边关,也不知他在军中是否安全?
  第三个消息是匈奴王庭传来的,只是询问皇上近期的动态,对战势只字未提,匈奴人一向如此,从来只知道索取,而不知道回报,这次赵丽随军出征,不知道公孙杰愿不愿意再把军情通报匈奴的大单于伊稚斜? 
 想得烦了,刘陵转了身,却惊醒了公孙杰,他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刘陵妩媚的伏在他肩上,“很早,辰时。”
  公孙杰推开刘陵,又躺了下来,“一晚上都在做梦……。不知道前方一晚上出现了多少变故?”
  刘陵起身,推开了窗户,清晨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庭院中的鲜花正开得绚丽多姿,满树的花朵和花蕾,“公孙,你看霍去病会不会带赵丽出战?”
  了许久,床上了人才说,“赵丽不会去,霍去病也不会带他。”
  一阵细微的声音,刘陵刚转过身,公孙杰已穿好了衣服,正要摇铃召唤侍女,刘陵微笑道:“我来侍候你吧!”
  就在刘陵调节木盆里水温的时候,匈奴王庭里大单于伊稚斜早已将自己关闭在金帐中,等候着前方传来的消息,偌大的帐中,只有伊稚斜和中行说,两人离得很远,伊稚斜坐在王位上,紧闭着双目,也许又在和匈奴人所谓的神灵进行对话吧!
  中行说坐在帐中,正对着炉火,手中的木碗正是从自己的家乡燕国带来的,一转眼都几十年了,去国的时候,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可现在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大漠的风沙吹皱了脸颊,吹白了鬓发,唯一没有吹变的,是自己报仇的决心。
  滞留匈奴的这数十年间,开始不觉得,到了最近,尤其是生病之后,他慢慢的发现,自己开始思念汉朝了,尤其是自己的家乡,原来不屑一顾的东西,渐渐变得重要,就像手中的木碗,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
  想到这里,他偷偷的抬眼看了看伊稚斜,他长得如同草原狼一般的狡猾而凶恶,内心的冷酷,也表现在他的脸上,这世也许他唯一有感情的,是那个亲手将他养大的汉朝公主——南宫,她也老了,从风华正茂、明眸皓齿的少女,就快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妪了。
  正想得出神,却听帐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大单于,前方传来消息了。” 
 满脸是汗的传令兵奔跑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大单于,汉朝的前锋将军正是翕侯赵信和右将军苏建,他们合兵三千,正向王庭方向行军。”
  伊稚斜站了起来,“好,这一次,我也要来给汉朝皇帝的心中插上一刀,来人,传令下去,除王庭卫队外,其余的军队,随我一同迎接阿胡儿。” 
 帐篷一个连着一个,如果盛开在草原上的巨大白色花朵,博斯腾营地非常的平静,少数的守军和早起做工的人谈笑着,完全没有感到迫在眉睫的危险,霍去病的骠骑营已在山坡列好了队形,只待他一声令下,就会放马冲进营中。
  八百骠骑,形成了一个半圆形进攻圈子,高不识和仆多策马在霍去病左右,神采飞扬,各骠骑手中已拿好了冲锋的武器,霍去病双眼紧盯着博斯腾营地里的动静,待营地燃起第一缕炊烟,他高举的手,猛的放了下来,“进攻。” 
 感到上,汉军如同望不到头的潮水一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营地的守兵慌了阵脚,好容易上了战马,汉军已来到了近前,当前领先的,是一个陌生的少年将军,他身后的士兵,高大健壮,身穿红色的战衣,雪亮的盔甲在朝阳下闪闪发光,真真如同天降奇兵一般。
  骠骑军在博斯腾营地里左冲右突,所向披靡,混战中,霍去病突然看见数十个健硕的匈奴卫兵,保护着一个老者想趁乱逃出,他看了身边的高不识一眼,两人一同策马冲向了那个老者。
  转眼马到了近前,霍去病和高不识冲进了卫兵中,厮杀起来,虽然霍去病和高不识以二敌众,可是两人骁勇无比,当者立死,一番砍杀,匈奴的卫兵且战且退,可是仍然相当顽强,奋力的保护着那个老者。
  僵持中,赵破虏飞骑而来,突破了匈奴卫兵的防兵圈,冲到那老者近前,长矛一吐,老者倒在地上,听到声响,匈奴卫兵们回过头,然后对视一眼,突然一齐跳到马下,将手中的兵器放在地上,嘴里咕噜咕噜不知说着什么,看他们的神情,也猜测得出大意是想投降。
  高不识留下看守这些卫兵,霍去病和赵破虏勒转马头,又冲进了战团中,而李敢此时以一敌十几,正杀得痛快,百忙中,却看见赵破虏一矛刺死那老者的神勇,不由有些羡慕,可是身边这十几个匈奴人,凶悍得紧,虽然自己一出枪,总有人受伤,可是那些人仗着护身皮革坚实,就算是受了重伤,也不退下,着实令人头痛。
  好容易解决了围在身边的十几个匈奴人,抬眼一看,其他地方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投降的匈奴士兵,低着头,围成了一个圈子,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匈奴贵族,正伏在那老者的尸体上痛哭。
  听到马蹄声,李敢转过头,赵破虏已经得意的冲了过来,“老李,你知道刚才我杀的那个匈奴老东西是谁吗?”
  不待李敢回答,他已得意的说了出来,“是大单于的祖父籍若侯产……。”
  说完,他又纵马离开,想是到别的地方去炫耀了,李敢回身看了看自己杀死的那十几个匈奴人,不由有些丧气,别说十几个,就是几百个,都不如赵破虏那一枪杀的那个老家伙值钱。
  霍去病不耐等待手下的人清点战绩,勒马在博斯腾营地踱步,他没兴趣知道俘获多少?斩杀多少?有多少贵族?有几许平民?走了半圈,突然看见地上一张染血的羊皮上,绘着一个美人,那女子年及若冠,长得清美绝伦,虽是一张画,他也不由被那女子的神韵所吸引,一张画尚且如此,如是真人,却不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他回过身,用手指着地上的羊皮,对一个匈奴降兵道:“这是谁?”
  那匈奴降兵满面的倾慕之色,咕噜噜说了几句,乌鸡早跑了上来,“骠姚校尉,这个匈奴人说,这羊皮上的少女,是大单于伊稚斜的妹妹,雪莲公主,匈奴的第一美人儿。”
  待霍去病走远,李敢慢慢打马来到羊皮旁边,果然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儿,静月已是难得一见,万中无一的美人,可画中的女子,容貌竟比静月还要美几分,李敢默默的看了半晌,耳边突然响起当年在长安和赵丽狎妓时的情景,他抚手鼓掌,盯着涵香阁的花魁,“孔夫子说:‘食色性也。’”神色就如同一个想要糖的孩子。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中军如何?没有骠骑营的人陪伴,他想必很寂寞,如果他也见到这个女子的画像,不知会做什么评论?想到赵丽,李敢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反正打仗的机会多得是,何必在意这一次的得失呢?想到此,李敢重又振作了精神,快步回到了队中。
  李敢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已将赵丽推向了死亡的深渊,就在赵丽跟着苏建和赵信向前行军时,伊稚斜单于已经亲率一万大军,在他们前方布下埋伏,就等他们钻进去。
  一路上,非常的安静,赵丽只能听见行军的马蹄声,三千人的队伍,拖着辎重,走得不甚快,也不算慢,只是没有见到一个匈奴人,却有些奇怪了。
  赵丽紧张的四处张望着,尽管一天行军下来,非常的平静,可是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就像风雨来临前,总会有一段时间的平静一样,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和骠骑营一同出战,在李敢身边,他总能保护自己,也不像现在这般惶惶不安。
  太阳渐渐西斜了,荒烟曼草,此刻草原静寂而荒凉,那种雄浑的美,是在长安,在淮南,一辈子也不会见到的,只不过,如果要以性命来做交换,他情愿看不到。
  就如果被闪电击中一般,赵丽突然感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的颤动,不着痕迹的颤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判断出来的,可是他猛的抬起了头,前方一定有匈奴人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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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一章 第三节 愿得此生长报国
  听完赵丽的话,苏建哈哈大笑,“匈奴人的陷阱,匈奴人的陷阱,小子,你才出战多少次,你能比老子更了解匈奴人的禀性,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不懂得布置什么陷阱?”
  听出他语气中的卑夷,赵丽无心与他抗辩,“将军,刚才地面微微颤动,正是大规模行军的象征,如果我猜得不错,匈奴人这次至少也有一万人,另上翕侯的兵力,咱们不过三千人,如何与他们对战?”
  “行了!”苏建挥舞着马鞭,打断了赵丽,“小子,老子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怕死,滚,不要再让老子听见你胡说八道……。”
  士兵们一队一队的从身边穿过,夕阳如血,赵丽突然觉得,他们正在安详的走向死亡,那种感觉如此的强烈,他似乎已经看到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沙场,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没人理他,众人只是含笑越过他,原来骠骑营竟有如此怕死的士兵。
  他一人驻马在人流中,异样的孤单,良久,他抬起头,寂寞的看了看布满晚霞的天空,罢了,单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够挽救这千军万马的洪流,随遇而安,临机应变吧,如果此次死了,能够长眠在这样美丽的地方,也不枉此生了吧!
  打马跟在大队之后,赵丽轻轻摘下了得胜钩上的长矛,矛头雪亮,隐隐看得见自己苍白的面容,这样年轻,又长得如此的清雅秀美,这人世间还有多少的风花雪月,多少的醇酒佳人,自己还未一一享受,就要长眠于异国他乡了,想得远了,眼泪也流了下来,幸好离队有些远了,没有人看见
。  正擦拭眼泪,就听漫山遍野的呼啸声,无数的匈奴人出现在左右,看着他们狰狞的面容,赵丽竟奇异的平静下来,真的来了,竟不害怕了。
  博斯腾营地很快就打扫干净了,骠骑营的人押着俘虏慢慢寻找着回去的道路,众人都兴奋莫明,这一次,一战成功,以一敌十,斩杀了匈奴单于的祖父,俘虏了单于的叔父,大将军一定非常高兴吧!
  刚走出营地,李敢焦急的打马冲到霍去病身边,“嫖姚校尉,卓超不见了。”
  霍去病回过头,他当然知道那个卓超是谁,就是那个经常和赵丽在一起的黑子,原先在骠骑营中,此人并不十分显眼,只知他为人圆滑,从不轻易得罪他人,所以在营中,上上下下的口碑都很好,平时也帮了赵丽不少的忙,他能到哪儿去呢?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霍去病淡淡的问,他心中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却不能对这些人道出,也许只能和舅舅说吧! 
 “今天早上,冲进博斯腾营地前。”李敢也许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只是心急自己的士兵。 
 “回。”霍去病转过马,不再理睬李敢,李敢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边,“校尉,我们不要找黑子吗?”
  “找不到。”霍去病冷冷的说,这个人到现在都不明白吗?
  李敢是不明白,又不敢违命,只是跟在他的马上,低着头,暗自寻思,黑子到底去了何处?难道他跑回右北平了吗?
  弩箭纷飞,赵丽伏在马上,竭力的躲避着匈奴人如蝗的弩箭,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此处地势开阔,没有任何可供躲避的地方,除了草长得长外,赵丽眼睛微微一亮,天很快就要黑了,也许可以躲在草丛里吧!
  正想间,只觉得后背剧烈的疼痛,一支弩箭已射中他的后背,就势倒在草丛中,手中却紧紧拉着马的缰绳,紧紧闭着眼睛,任身边马蹄纷飞,也不敢动一下。
  夜幕降临后,战斗已在进行,苏信指挥着手下,拼命的抵抗,这一场混乱,也不知道是否能够逃生,幸好还有赵信在身边,想他一定能够借助地势的熟悉,帮助自己逃过这场大难。环顾左右,只有拼杀的将士,却见不到赵信的人影,不知道这小子到了何处?
  鲜血不时飞溅进草丛,洒得赵丽满头满脸都是,腥臭难闻,他不敢伸手擦拭,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只是觉得身边的厮杀声渐渐小了下去,人声也远了,只想一会儿天更加黑,自己就能逃走了。
  两个马蹄声从远处一直传了过来,来到近处,两匹马都停住了,然后一个陌生而粗豪的声音开始叽叽咕咕讲个不停,赵丽久和乌鸡在一起,也懂得一些匈奴语,可是此人语速太快,声音又过于低沉,根本无法听清他说的话,只是只他反复的提及一个词——阿胡儿,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猜想下来,也许是一个人的名字。
  赵丽悄悄的睁开眼睛,那两人离得很近,只是黑暗中,看不太清两人的面容,只是有一个正对自己,借着微弱的星光能够看到大概的轮廓,此人也许三十多岁,不到四十,鹰目阔嘴,眼神十分的凌厉,只是和武帝的相比,又稍显得软弱,说话间,极有自信,而他对面的人,始终没有说话。
  见说话的那人,眼睛突然转向自己这边,赵丽吓得连那丝眼缝都不敢睁开,刚闭紧了眼睛,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正是卫青麾下翕侯赵信的声音,他说的却是汉语,“大单于,当初我投降汉朝,并非因为战败,而且是军臣单于为了夺取我的母亲,卑鄙的杀害了我的父亲,残酷的屠杀我的部族……。”
  原来是这样的,这个赵信,也有悲惨的往事,不知道这个大单于会说什么,过了良久,大单于才说话,令赵丽奇怪的是,他竟然也会说汉语,只是说得很别扭,不像赵信那样流利,“阿胡儿,你本是我匈奴的小王,何必随汉人屠杀自己的同胞呢?至于军臣单于所做的坏事,长生天已经惩罚了他,让他疾病缠身,受尽折磨而死,你即是匈奴人,就该回归匈奴。”
  黑暗中,赵信许久没有说话,赵丽心中暗知不好,赵信如此的犹豫,想是已经心动,却听那单于又继续道:“你还记得青莲吗?她可一直没有忘记你,到现在,都没有出娶,就是为了等你……。”
  看来,赵信非降不可了,同宗同血,再加上一个美人儿,这个大单于真的很了解人心,果然,赵信抬头说了两句匈奴话,然后两人就并骑离开,不时低声说着什么,看来不能再等了,上次自己斩伤了很多赵信的部族,言语间又得罪了赵信,所以赵信最恨的就是自己,待赵信平定了心神,自己想跑也没机会了。
  赵丽灵敏的挪到小白龙的马腹下,伸手抱住了马腹,轻轻用脚一点马臀,小白龙聪明的一边吃草,一边向后退去,没有人注意到这匹无人的战马,匈奴一窝蜂向前冲去,只想多杀几个汉军,多得一些赏赐。
  小白龙退到人少的地方,开始慢慢小跑起来,少数的匈奴人开始注目它,黑暗中,小白龙的身影显得很突出,看着匈奴人围上前来,赵丽心中暗暗叫苦,如果小白龙是一匹黑马就好了。
  正在危急中,一匹马急跑了过来,马上的人叫了一声,所有的匈奴人整齐的回过身,向远处跑去了,赵丽暗中长出了一口气,翻身上马,马鞭轻击,小白龙放蹄跑了进来,才跑出一段路,就听身后杀声四处,赵丽回过头,大批的匈奴骑兵追了过来,从衣饰上判别,果是赵信的部族,看来苏建部已经完了,赵信正如自己所料的不肯放过自己。
  黑暗中,也不知道哪里是加营的路,只是任由小白龙乱跑,小白龙跑得性起,疾驰如飞,开始的时候,还能听见匈奴人的呼喝声和弩箭破空声音,跑了不知多久,身后没了声音,赵丽回过头,身后再无一骑追兵,无论赵信如何的恨自己,他也惧怕卫青的大军,现在他们一定回自己的营地去。
  再跑一阵,赵丽放松下来,只觉得后背疼痛欲死,反过手,却摸到两支弩箭,看样子入肉极深,后背的衣服一直湿漉漉的,原以来是冷汗,现在想来,必是自己的血润湿了衣服,刚才精神紧张,也不觉得如何的疼痛,现在一放松,后背的疼痛钻心一般袭来,赵丽无力的伏在马上,手软得连马缰都拉不住,只是轻声说:“小白龙,你带我回去吧!”才说完,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大将军,大将军……。”探子惊惶的声音很远就传进了帐,卫青紧张的抬起头,那探子已经跑进了大帐,满面的惊惧,连声音都在颤抖,“大将军,找到苏将军的下落了。”
  卫青示意左右给探子一碗水,他的手颤抖得无法拿稳木碗,汗水不停的滴落在碗中,“大将军,”探子竟然流出了眼泪,“苏将军那队人马,全完了。”
  “什么?”卫青站起来,他从探子的神情看出一定出了事,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他转念一想,“赵信呢?”
  探子手中的碗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没有发现赵信部族的尸体,满山都是苏将军手下的尸体……。”探子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们都被斩去了头颅,鲜血染红了那片草地。”
  李广不待卫青再问,紧张的说:“赵丽呢?”
  “现场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只是他孤身一人,想必已经遇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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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一章 第四节 何须生还玉门关 
  大帐内一片寂静,张骞看了看卫青,又看了看李广,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也知道不妙,赵信本是匈奴人,此次未报现他的部族的尸体,一定是他临阵变节,叛逃回匈奴了,可是这件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谁都不敢下定论,而李广,本是好意,没想到竟然会令赵丽送命,这可是谁都想不到。
  “那小子,那小子,一定不会有事。”李广怯怯的说,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想必是想从他人处获得肯定的答案,可是没人理睬他,他又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卫青平静的说:“派一千出去,以五十人为一组,分散开来寻找苏建残部。”
  传令官下去了,李广转身正要走,卫青叫住了他,“李将军……。”
  李广回过头,卫青很平静,“你不要去了,你就在留营中,等候消息吧!”
  这一下,李广明白,卫青是怕自己再出去,会令赵丽更加的危险,不由有些恼怒,可是一想到赵丽是因为自己才遇到危险,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重重的一顿脚,转身出去了。
  看着李广的背影,张骞强笑道:“也许情况并不想我们想的那么糟糕,也许赵丽和赵信在一起,已经冲了出来……。”
  说着,就连自己也感到心虚,看样子,赵丽生存非常小。他不知道要如何开解卫青,霍去病把赵丽托付给卫青时,他也在场,尽管霍去病说得好听,其实他也明白,他不想带他出去冒险,谁都没想到李广竟然有那样一个馊主意。
  正沉默间,就听帐外有人大叫,“苏将军回来了,苏将军回来了。”
  才进大帐,苏建就爬了下来,“大将军,赵信反了。”
  没有人说话,其实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只是等苏建或其他人回来确认而已,李广上前一步,“赵丽呢?赵丽呢?赵丽和你一块儿回来了,是不是?”
  苏建突然大哭起来,“大将军,我的部下全完了,只有二个人随我逃了回来,赵丽,赵丽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李广气得想冲上去揍他,却被公孙敖死死拉住,苏建哭诉道:“赵丽对我说过,匈奴人正在行军,让我不要前行了,我没听他的,然后我就不知道他到了哪里?”
  大帐内一片静寂,没人打断这个打了败仗的男子的哭诉,要知道,以一千五百人,对敌匈奴的大单于主力,能够支持一天一夜,实属不易。
  待苏建哭诉完毕,李广垂下头,“嫖姚校尉回来,我自去他处领罪。”
  没有人接话,只是看着低着头的卫青,他沉默了许久,“怎样定苏建的罪过?”
  周霸上前一步,“自大将军出征,不曾杀过副将,如今苏将军弃军而回,下臣建议杀苏建以扬军威。”
  话音刚落,闳和安接口道:“大将军,不能这样,兵法上说:‘两军交锋,军队少的一方即使坚决拼搏,也要被军队多的一方打败’。如今苏建将军率二千军队抵御单于的一万精兵,奋力战斗了一天时间,战士全部牺牲殉国,仍然不敢有背叛汉朝的心意,自己归来。如果自己归来而被杀,这不是告诉将士们,今后若要战败,都不可返回吗?”
  张骞接着道:“对,如果真杀了苏建,今后战败的战士,都不敢回来了。”
  卫青沉思片刻,抬头道:“我卫青侥幸以皇上亲戚的身份任大将军一职,从没有忧虑过没有威严,周霸劝我立威,大失人臣的旨意,况且假使我的职权允许我斩杀有罪的将军,但是凭我的地位,我却不可在境外擅自诛杀大臣,现苏建兵败,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就交给皇上评判吧!”
  立即有人架着苏建向大帐外走去,走到帐门口,苏建突然回过身,“大将军,下臣想,赵丽既然能够感到匈奴的行向,那么他也许就没有死。”
  模糊间,只觉得剧烈的疼痛不断的从后背传过来,挣扎着醒了过来,却是在一顶帐篷里,一个苍老的身影在不停的忙碌,听见声音,她转过了头,却是一个老妪,“你醒了。”
  她竟然会说汉话,而且说得相当流利,赵丽感到自己的伤口已经包裹好了,“是你救了我?”
  “是啊!可怜的孩子,你受的伤很重,我已经把箭取出来了,来喝点奶,你很虚弱。”老妪把他扶起,让他喝了几口奶,那腥膻的味道几乎令赵丽呕吐,“你不习惯喝马奶,没关系,我去熬点热汤。”
  浓浓的热汤喝下,赵丽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上而下,流遍了全身,连后背的伤也不觉得疼痛了,老妪坐在火炉边,她脚下是一只雪白的山羊,“明天,我把从汉人那里换的猪杀了,给你吃……。”
  “为什么要救我?我们不敌人吗?”赵丽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只是很破旧,似乎是老妪自己的。
  “你的马很聪明,他驮着你找到了我,也许它知道我会救你。”老妪回过头,微笑着,“我的丈夫是汉人,我的儿子们也有一半汉人的血。”
  原来是这样,赵丽挣扎着坐了起来,可是过了失血,令他非常虚弱,一连串的运动,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儿子和丈夫呢?”
  “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阿姆,你也叫我阿姆吧!我的丈夫和儿子们都死了,死于和汉朝人的战斗中。”阿姆有些伤心的说,我最小的儿子,上战场的时候,只有你这么大。”
  “阿姆,你一个怎么活?”赵丽对她的遭遇有些同情,在这样的地方,她一个老妇人,要如何活下去。
  “我啊!只有小四陪着我。”她伸手拍了拍脚下山羊的角,“它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正说话间,就叫帐外有人高喊匈奴话,那声音很高,赵丽听得很清楚,连续讲了数次后,他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匈奴人正告诫自己的部族见到汉朝的军士,格杀勿论,否则以判国罪处以极刑。
  那人走得远了,赵丽轻声说:“阿姆,你救了我,被人发现,你自己怎么办?”
  阿姆笑了,“我老了,也没什么亲人,如果被人发现了,你就骑上马,赶快跑,不要管我。”
  赵丽心下感动,这个老妪初步见面,竟能为自己舍弃生死,这世上竟有如此伟大的人,“阿姆,待我的伤好了,你随我回汉朝吧!我照顾你。” 
 犹豫了许久,阿姆才应允了,她刚转身,一个中年匈奴女子跑了进来,“阿姆,快收东西,右谷蠡王的人要过来了……。”
  一见赵丽,她就愣住了,阿姆平静的起身,“这是我侄子。”
  赵丽穿好衣服,随阿姆走出帐蓬,这个小小的营地,早已灯火通明,匈奴人聚集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么,赵丽低声问道:“阿姆,你们不都是匈奴人吗?为什么右谷蠡王的人来,你们会这样害怕呢?”
  阿姆仍然很平静,“我们虽都是匈奴人,可是我们这里是浑邪王的辖地,右谷蠡王和浑邪王一向不和,一有机会,右谷蠡王就会派兵前来骚扰,这一次,听说是右谷蠡王的独子远行归来,要拿我们围猎庆祝。”
  看着阿姆平静掩饰下的悲伤,赵丽突然觉得很痛恨那个什么右谷蠡王,阿姆这么好的人,竟然要拿来当猎物。
  挤进人群中,赵丽根本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可是四下张望一番,不由心都有些凉了,这个营地里,几乎全是老弱妇女,手无寸铁,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来对付右谷蠡王。
  听了一会儿,赵丽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众人一见他,都安静了下来,赵丽凝视着这些匈奴人的面孔,慢慢用匈奴语道:“我是汉人,我可以帮你们。”
  激烈的争吵过后,阿姆走了过来,“赵丽,你的马在我的帐篷后,你快走吧!”
  赵丽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匈奴人没有同意自己帮他们,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阿姆,赵丽转过身,拉着阿姆走到一边,“阿姆,别害怕,我会救你的,如果要死,我陪你死,反正我的命也是你救的。”
  找了许久,赵丽才找到那个隐蔽点,这个地方很好,就在营地的中央,距火堆不远,地上有一个坑,似乎是新挖的,土打得很实,不知道是用做什么,赵丽从营外拖了一些树枝回来,盖在坑外,然后跑到远处看了很久,调整了数次,直到那些树枝和周围匈奴人帐篷外的树枝堆一样,他才回到阿姆的帐篷。
  帐篷里本就不多的东西,现在看上去更加少,阿姆站在帐篷中,有些不知所措,赵丽对她微微一笑,“阿姆,放心吧!”  赵丽将阿姆的东西放在小白龙身后,轻轻对它说:“小白龙,你跑到营外躲起来,明天天一亮,你就回来,如果见不到我,你自己回营地去。”
  小白龙叫了一声,返身慢慢的向营地外跑去,不时转过头来看他,阿姆驱赶着小四跟在小白龙身后,让它也去逃命。
  安排好了一切,赵丽坐下来开始削挑选出的树枝,每一根,都削得非常的尖锐,阿姆不知道他要用来做什么,只是按他的吩咐将绳子绕在树枝后,一边绕,一边问,“赵丽,你不害怕吗?”
  赵丽手中不停的削,嘴里道:“原来是害怕的,可是想一想,原来出关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回不去了,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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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一章 第五节 碧色战血染黄沙
  不停的削,削了半夜,阿姆的帐蓬里堆满了削好的树枝,天微亮的时候,赵丽起身看了看帐外,有的匈奴人已经收好了东西,向营地走去,不知道他们这一去,还有没有命回来,他回过身,“阿姆,有吃的吗?我饿了。”
  吃了两块马肉,喝了一碗马奶,赵丽觉得力气又恢复了不少,只是伤口还是疼,为了让阿姆放心,他相当平静的站了起来,“阿姆,我们走吧!”
  他背着箭筒和粗绳子,一只手握住腰间的长剑,从来没有杀过人,不知道今天杀人会不会手软,也许不会,在淮南和长安的时候,自己打人,从来都不会手软。
  走出帐篷,才发现刚才来报信的妇人带着一个孩子无声的站在帐外,一见他,就扑了上来,“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我的丈夫已经战死,只剩这个孩子了。”
  赵丽点了点头,带他们走到营地中央,这时,剩下的匈奴人吵吵嚷嚷的,好像正在商量着如何对付右谷蠡王,赵丽没有理睬他们,将阿姆吊进坑里,俯下身,“阿姆,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收好那包狼粪,保护好火种。”
  他回过身,对那个女人和孩子说:“你们先帮我一个忙,然后再下去。”
  几乎所有的匈奴人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见他爬上爬下,将那些削好树枝安放在各个地方,不知道这个人搞什么鬼,没有人理他,只要他不成为自己的累赘就行了。
  安放完所有的树枝,已近中午,看来右谷蠡王的人很快就要到了,赵丽将妇人和孩子吊进坑里,只觉得头晕眼花,全身脱力得几乎昏倒,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昏过去,昏过去,阿姆、那妇人和孩子都要死了。 
 静静的伏在地上,太阳火一般的落了下来,除了伤口的疼痛外,皮肤被太阳灼烤得几乎要冒烟了,正要迷糊过去,身下的土地开始微微颤动,来了,那些人真的来了,一定得小心,只要稍有差池,自己就会没命了。
  近了,越来越近,甚至能够感到马蹄落下的频度和重量,不要紧,千万不要着急,再近一点,再等他们离近一点。
  地上有一个水塘,水塘里的水微微颤动着,泛起了一丝丝涟漪,好了,来吧,再过来一点,马蹄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见匈奴人的呼喝声了,别慌,千万别慌,手也别抖,一定不要抖,赵丽两只手紧紧握住绳头,一定能成功。
  匈奴人已到了近前,赵丽微微抬起头,能够看见马蹄扬起的尘土,行了,现在就可以了。赵丽双手用力一拉,所有的机关都发动了,耳边,又响起了二叔的声音,“赵丽,看见了吗?只要你拉动绳头,所有的箭都会射出去,大范围的杀伤你的目标。”
  记得很清楚,怎么削箭,怎么缠绳子,怎么布机关,记得一清二楚,为什么二叔会教自己这些事?是因为无聊吗?教一个三岁的孩子,如何布机关,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现在想一想,二叔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连不及想了,或者根本就没想过,赵丽拉动机关,飞快的拔出身后的羽箭,最快的速度射了出去,第一排的匈奴兵倒地了,为他赢得了时机,赵丽飞快的起身,跑到坑前,然后滑进了坑里,阿姆接住了他,还要询问,赵丽掩住了她的嘴。
  坑外杀声震天,但是声音很快就小了,听上去,右谷蠡王的人已经取得了胜利,那些人兴奋的谈论着,一个人名反复出现,可是赵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许这个人就是右谷蠡王的独子吧!
  夜幕降临时,营里安静下来,坑里却变得热了,也许那些人已经燃起了篝火吧,难道他们想住在这里,赵丽疑惑良久,最终决定爬上去察看,他用刀坑上挖了几个洞,试了试,然后悄无声息的攀在洞上,到了洞口,悄悄向外张望。
  坑旁边,果然有一堆篝火,一群人正围着火烤东西吃,当中是一个很年轻的人,眉眼看不清楚,可是身形却很熟悉,好像是自己认识的人,可他的身影看久了,觉得异样的心惊,仿佛这个是从前认识的一般,到底是谁呢?
  到了坑口,他们谈话的声音也清晰了不少,他们正在谈论自己设置的机关,听他们的语气,他们折损了不少的人,由于得手后,他们杀了这个营地所有的人,所以到现在也猜不出是谁布下的那些机关。
  酒味顺着风飘了过来,火势小了,匈奴人的谈话声却越来越大,令赵丽有些惊异的是,这些匈奴人的谈话他竟然能够听懂,听上去,他们说的很文雅,几乎不像出自铁血军人的口中,到底什么缘故呢?
  俯在墙上,感觉很累,赵丽正想下来,却见一个匈奴人捧着一支箭跑到了坐在中央的那个人身前,半蹲了下来,那人拿着箭,在空中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赵丽觉得心中一抖,这个姿势也很熟悉,那人拿着箭看了半天,对身边的人说一句什么,立时有不少的匈奴人站了起来,开始搜索营地。
  赵丽滑到坑底,拉着阿姆、妇人和孩子仰躺了下来,竭力的贴紧坑底,虽然知道危险至极,可是心中仍然在回想那个人的一举一动,真的很熟悉,似乎就在脑海里,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究竟是谁。
  匈奴人的搜营进行得很彻底,不时有听见上面传来东西破裂的声音,看样子他们不用花多长时间就能找到这里,赵丽用手紧紧握住了剑,即使要死,也要死得痛快。
  脚步声渐渐到了头顶了,匈奴人叽哩咕噜的说了半天,却没有移动树枝,赵丽缓缓放下剑,从身后抽出三支羽箭,轻轻扣在弦上,漫无目的的对准了头顶,只要他们一移开树枝,先射出这三支箭,随后怎样,他却不知道了。
  匈奴人在头顶讨论了很久,都没有开始行动,赵丽脸上汗慢慢的流了下来,自己死不要紧,可是阿姆和妇人、孩子怎么办?虽然心里翻江倒海,可是手却很稳定,感觉上,他非常的自信,阿姆和那妇人只是紧紧的贴着地面,连头都不敢抬起。
  等了一会儿,匈奴人却走开了,赵丽不解的放下弓箭,捡起长剑,正想爬到坑口,心中一动,将装了狼粪的包提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阿姆,然后沿着洞向上爬,每爬一步,他都觉得心跳得几乎要蹦出来一般。
  好容易爬到了坑口,赵丽轻轻拨开树叶,营地却空无一人,只有帐篷里有微弱的人声传出,他的手轻轻放在坑口的地面,似乎又有人过来了,人数不会很多,可是速度很快,俯耳在土上,不是匈奴人,不是匈奴人,是汉军,是汉军。
  赵丽转过身,看着阿姆笑了笑,这下,阿姆不会死了,可是转过身,又在发愁,到底怎样才能把消息传给汉军呢?
  一点一点的从坑口爬出,紧紧的贴在地面,虽然篝火近在咫尺,可是要匍匐到火边,而不被匈奴人发现,也是非常艰难的事,看着营地里晃动的人影,赵丽几乎想放弃,就和阿姆她们躲在坑里,也许右谷蠡王的人很快就走了。
  正想缩回洞里,眼前又浮现出那孩子惊惧的眼神,他才三岁,如果被匈奴人杀了,他的母亲,永远不会看到他长大成人的样子,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
  想到娘,赵丽心口一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不行,一定不行,他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向火堆挪动,每挪一步,他觉得后背的伤口都在剧烈的疼痛,伤口一定是迸裂了,弄脏了阿姆的衣服,回到长安,一定要买一件,不,买一百件给阿姆,要她好好的享享福。
  风把火吹了过来,火焰的温度让他的头发卷曲了,皮肤似乎正在爆裂,赵丽不敢躲避,只是慢慢的,一块一块的将狼粪放在火里,娘,求求你保佑孩儿和阿姆吧,让汉军发现这升腾而起的狼烟,无论是谁都好。
  加完了狼粪,赵丽慢慢的向后退缩,虽然很想马上就回到那个坑里,可是不能急,他告诫着自己,不让自己加速,尽管恐惧得已经泪流满面,他仍然像一条幼小的虫一般,慢慢的蠕动,快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脚回到了坑里,再退一步,就完全了,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突然同花,一个匈奴人慢慢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径直的向他走了过来。
  他走路的姿势非常的熟悉,熟悉得让他感不到恐惧,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越来越近,他到底是谁呢?难道是骠骑营的人吗?想到骠骑营,不由难过起来了,营外的那棵老柳树,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虽然押着很多的俘虏,可是行军的速度仍然快如闪电,出来四天了,不知道大将军已经急成了什么样子,真想看看。
  天很黑,几乎什么都不清,天地都连成了一线,李敢只是打马疾驰,却听高不识突然高声道:“将军,前方好像有狼烟升起。”
  果然,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一股几不可见的狼烟正慢慢的升起,真是奇怪,是谁在这么晚的时候,点燃狼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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