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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荒年囤积谷米,高价卖出,害死无数百姓……”堂上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摇头,商清影更觉陆渐胡搅蛮缠,可恶至极,些微好感也丧失殆尽,大声道:“你要诋毁秀儿,也该寻几个好些的理由。你说他杀害老人,真是胡说,秀儿平日最是尊老,见了穷苦老人,都要赠送银两;至于勾引尼姑,更是荒唐透顶,秀儿对姚姑娘的一片痴心,谁会看不出来?至于囤积谷米,更不对了,你瞧庄外,大婚之余,秀儿也不忘赈济灾民,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做得到……”  
陆渐道:“他,他……”他不善辩论,一时间不知如何措辞,只涨得面红耳赤,沈秀见状,胆气略粗,扬声道:“不错,姓陆的,你这么污蔑本人,可有什么凭证……”商清影闻言,回头看他一眼,眼里流露怜爱之色,转头再瞧陆渐,冷冷道:“是啊,你有什么凭证?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么欺心枉理的话,你怎么说得出来?”  
陆渐明知沈秀底细,说到证据,却是一件也无,空自心中气恼,却无半点儿法子,情急中,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眼瞧着沈秀面露诡笑,心中更怒,喝道:“姓沈的,你还在假话连篇,若不吐实,我,我叫你好看。”  
沈秀一惊,急往后缩,商清影用身子将他挡住,瞪着陆渐,眉间透着无比坚毅。陆渐本想动武,见这情形,大感踌躇。这时忽听沈舟虚徐徐道:“世间万事,均说不过一个理字。陆道友,你是金刚传人,当世高手。金刚一脉虽是空门,但历代祖师济事救人,道德渊深,从不胡作非为。你今日擅闯婚堂,强夺人妻,更肆意污蔑劣子。所作所为,伤天害理,金刚一派历代祖师地下有知,不知该当有何感想。”
陆渐一愣,大声道:“沈先生,你这话不对,沈秀做的事,别人不知道,你号称‘天算’,会不知吗?”沈舟虚微微摇头:“我知道什么?我只怎么,劣子性子虽有些不好,但重情爱物,心怀慈悲,你说的那些事情,尽都是凭空捏造罢了。”商清影闻言,心中大慰,望着沈舟虚,含笑点头。陆渐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倏一晃身,已至沈舟虚之前,劈手揪住他的衣襟,喝道:“你说谎。”沈舟虚任他拽着,笑道:“怎么,陆大侠,你连我这断腿的瘸子也不放过?也罢,足下既是金刚传人,武功盖世,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陆渐脸色涨紫,道:“我,我……你,你……”蓦地如泄气的皮球,颓然放手,踉跄后退两步,回望四周,只见人人望着自己,无不露出鄙夷之色。陆渐心中茫然无比,掉头望着姚晴,喃喃道:“阿晴,你怎么不说话,你明知沈秀不是好人,为何还要嫁他?”  
大红盖头缨络低垂,经风一吹,轻轻摇晃,色泽变幻莫测。姚晴始终一动不动,寂如木石。刹那间,陆渐心底里涌起一股绝望,只觉眼前发黑,喉咙腥甜,蓦地屈膝跪倒,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见他吐血,正觉吃惊,忽听庄外锣鼓声喧,唢呐高唱,讶异中,一个庄丁慌张奔入,结结巴巴地道:“不好了,不好了。”沈舟虚皱眉道:“慌张什么?”那庄丁道:“庄外又来了一支送亲的队伍,花轿鼓乐,一样不缺,直往山庄里乱闯。问他们做什么,他们,他们说……”  
忽地瞟了沈秀一眼,欲言又止。沈舟虚不耐道:“说什么?”
那庄丁神情似哭似笑:“他们说,是给少爷送新娘子来了。”“胡闹!”沈舟虚脸色陡沉,“新娘子不就在堂上么?”话音未落,忽见人群骚动,让出一条道路,十来个仆婢,轿夫拥着一个吉服女子娉娉袅袅,向着喜堂走来。  
沈舟虚 眉头大皱,沈秀却按捺不住,跳到堂前,喝道:“哪来的臭贼,竟敢消遣沈某?”话音未落,那新娘嘤咛一声,掀开盖头,媚声道:“沈公子,你好没良心,就不认得奴家了?”沈秀定眼一瞧,不觉心中咯噔一下,额头冒出密密汗珠,原来这女子竟是他在南京私宅里偷养的情人,本是青楼女子,此时全然不顾规矩,趁机掀起盖头,左顾右盼。  
沈秀又惊又怒,蓦地脸色一沉,高叫道:“哪来的野婆娘,谁认得你了?”那女子见他一反往日温柔,声色俱厉,不由得心中委屈,双眼一红,滚下泪来,哽咽道:“不是你让人来说,今日娶我入门的么?怎么,怎么突然又不认了?”沈秀气得双眼喷火,若非众目睽睽之下,定要将眼前女子拽将过来,抽上两个嘴巴,当下低吼道:“少胡说,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若不然,本公子叫你好看。”  
话音未落,忽听人群里有人阴阳怪气地道:“沈公子好福气,一天娶两个老婆。”另一人闷声道:“你懂什么,这叫做一箭双雕。”先一人笑道:“一箭双雕固然好,就怕公子爷箭法不行,射上十箭八箭,也未必射得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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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大怒,瞪眼向人群中搜寻,那二人却忽地沉寂下去,一眼望去,尽是人脸,分不出是谁说话。这时间,忽又听庄外锣鼓喧天,沈秀心觉不妙,转头望去,一个庄丁又闯进来,喘气道:“不好了,又来一队送亲的。”
此言一出,堂上宾客哗然,纷纷掉头望向门首,又见七八个仆婢拥着一个吉服新人,冉冉入庄。那女子并未盖头,而是带着珠帘凤冠,绰约看到沈秀,悲叫一声,向他扑来。沈秀急忙让开,女子未能纵身入怀,便扯住他衣袖,哭哭啼啼:“公子你好狠心,半年也不来见我,天幸你还有良心,派人接我成亲。倘若再过几日见不着你,我,我便死给你看。”  
沈秀认出这女子是自己养在苏州的情人,心中当真惊怒难遏,忽听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道:“这下好了,先叫一箭双雕,如今又叫什么?”那个闷闷的声音道:“还用说么,自然叫做连中三元了。”先前那人啧啧道:“三元?三鼋?不就是三头王八么?连中三元,岂不是骂这沈公子做了三次王八,不妥,不妥,大大不妥。”那个沉闷声音道:“那么你说是什么?”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应该叫做‘三阳开泰’。”那个沉闷声音道:“放屁,男子,阳也;女子,阴也,沈公子一下娶了三个老婆,怎么能叫三阳开泰,应该叫做三阴开泰才对。”先一人笑道:“三阳才能开泰,三阴当是开否,对,就叫‘三阴开否’。”沈秀几乎气炸了肺,但被那女子揪住衣杉,脱身不得,先来的南京情人见状,亦上前来。二女眼看对方均着吉服,惊诧之余,互生恨妒,松开沈秀,对骂几句,互相厮打起来。  
沈秀狼狈脱身,正想逃回堂上,不料庄外锣鼓又响,伴有叫骂之声,庄丁急急入内禀告:“这次来了两支送亲队伍,双方都要抢着进门,互不相让,在庄门前打起来了。”沈秀听得脸都白了。商清影忍耐不住,问道:“秀儿,到底怎么回事?”沈秀忙道:“妈,你别误会,这都是别人害我的,这些女子我一个都不认得。”说话间,忽见两名身着吉服的美貌女子一先一后奔入庄内,均是发乱钗横,盖头红绸早已不见,看到沈秀,均叫公子,争先抢来,拉住沈秀号啕大哭,各诉委屈。  
商清影益发奇怪,问道:“秀儿,你不认得她们,她们为何认得你呢?”沈秀也不知如何辩解,情急间用力一甩,将那两名女子摔倒在地,二女见他如此绝情,均是号啕大哭,边哭边骂。
这时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又响起:“五个了,这叫什么?”那个沉闷的声音道:“无福临门如何?”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笑道:“果真是五福临门,好福气啊好福气。”沈秀怒极,向人群厉声喝道:“哪来的贼子,给我滚出来?”不料他一发话,人群复又寂然,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掉头,一时间哪分得出是谁说话。沈秀正想再骂,忽见孙贵急急走近,在他身边耳语两句,沈秀脸色刷地惨白,两眼努出,瞪着孙贵,孙贵默默点头。沈秀忙转身道:“爹,妈,我有点儿小事,出庄一趟。”商清影满腹疑窦,欲言又止。沈舟虚却冷哼一声,道:“就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目视孙贵,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从实招来。若有半字欺瞒,你也知道我的家法。”  
孙贵为他目光所逼,浑身打个哆嗦,扑通跪倒:“外面,外面还有五支送亲队伍,都被小的拦在庄外,不让进来。”  
沈舟虚瞥了沈秀一眼,冷笑一声,说道:“让她们全都进来。”沈秀变色道:“爹爹。”沈舟虚  
咬着细白牙齿,狞笑道:“该来的都要来,你怕什么?”沈秀见父亲神色有异,不敢多言,无奈退到一旁,一时间,只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恨不得脚下便有一条地缝,方便一头钻入。  
孙贵转身出庄,不多时,引着五名穿着大红吉服的女郎鱼贯而入,其中一女,腰腹粗大,竟已身怀六甲。沈秀瞧得目瞪口呆,先后这九名女子,无一不是他在江南各地私养的情人,原本九女各处一方,沈秀分而治之,近的朝秦暮楚,无日无之,远的数月一会,淫情更浓。沈秀盘桓其中,不减帝王之乐。  
即便是他的贴心奴仆,尽知九女住所的也是极少,沈秀自以为得计,但不知是谁人故意设局,竟在这个紧要关头,让这九女齐聚此地,沈秀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心中难过,到了极点。这时忽听人群中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道:“这下好了,十人凑齐,沈公子一天娶十,羡杀旁人。”那沉闷嗓音道:“这就叫做十全十美么?”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笑道:“哪有这种好事,我看叫做十面埋伏,楚霸王拔山扛鼎,也是抵挡不住。”  
沈舟虚眉峰一蹙,冷冷道:“二位是谁?何必藏头露尾,不妨出来一见?”人群寂然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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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间,忽听头顶上有人扑哧一笑,扬声道:“张甲,刘乙,沈天算让你们出来,你们还躲着作甚?”众人吃了一惊,举目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头顶屋梁上多了一人,头顶斗笠,左腿下垂,右脚搁在梁上,半躺半坐,手持一个红漆葫芦,多口长饮。
只听两声长笑,从人群中走出两个人来,一高一矮,双双向沈舟虚打了一个躬,高的阴阳怪气道:“小的张甲。”矮的则闷声道:“小的刘乙。”张甲嘻嘻笑道:“方才的话都是梁上那位老爷教的,沈天算不要见怪。”  
沈舟虚听他二人以甲乙为号,必是假名,又见二人气度渊沉,分明都是武学高手,略一沉默,笑了笑,向那梁上男子道:“敢问足下尊名。”梁上那人笑道:“我姓梁,号上君。”沈舟虚冷笑易声,道:“你弄出如此闹剧,莫非与我沈家有仇?”梁上君道:“仇是有点儿,但我这次来,却是主持公道。”沈舟虚道:“什么公道?”梁上君道:“这九个女子,都是沈公子的相好,同床共枕,亲密无比。既要娶亲,就该一并娶了。如不然,岂非始乱之,终弃之,败坏了你沈天算的好名声。”  
沈舟虚道:“你说他们都和小儿有染,可有凭证?”梁上君道:“要凭证么?这个好办!”说罢嘻嘻一笑,扬声道:“你们九个,谁能说出凭证,谁就能和沈公子成亲。”“有!”九女闻言,纷纷抢着道:“公子胸前,刺了一个‘渐’字。”“胡说八道。”沈秀脸色惨变,“梁上君,你唆使她们诬陷本人,天理不容。来人啊,将这些人统统抓起来。”喝叫未绝,陆渐忽地晃身而上,五指张开,哧的一声,将沈秀胸口衣杉扯下,只见雪白胸脯上,果然刺着一个鲜红的“渐”字。陆渐咦了一声,面露讶色。众人见了,一片哗然,稍有身份头脸的宾客纷纷起身,拂袖而去。  
沈秀羞怒交迸,反掌劈向陆渐,却被陆渐攥住手腕,制得不能动弹,喝道:“这个,这个‘渐’字,谁给你刺的?”沈秀几乎气昏过去,骂道:“关你屁事。”陆渐双目瞪圆,厉声道:“你说不说?”手上用劲,沈秀顿时痛叫起来。  
商清影原本心乱如麻,听见沈秀惨叫,又觉心痛,急道:“你放开他,这字是我刺的,不干他事。”陆渐瞧他一眼,双眉微皱,放开沈秀,转身走向姚晴,说道:“阿晴,你看清这厮的面目了么?随我走吧,呆在这里,徒自受辱。”说罢攥住姚晴皓腕,步履如飞,走在前面,姚晴身不由己,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二人出门,竟无一人阻拦。
带了庄外僻静处,陆渐方才停下,回头道:“阿晴……”话未说完,眼前素影晃动,陆渐左颊重重吃了一记耳光。陆渐被打得愣住,忽见姚晴扯下盖头,恨恨望着自己,秀目红肿,脸上满是泪痕。陆渐怔道:“阿晴,你干吗打我?”姚晴怒道:“这一下,你欢喜了么?”陆渐道:“我欢喜什么?”姚晴跌足怒道:“你带人捣乱,不但害我嫁不了人,还出尽了丑,哼,你以为我嫁沈秀,就会嫁你么?”陆渐神色一黯,叹道:“我不奢望你嫁我。但你嫁的人应该聪明正直,一心一意。沈秀衣冠禽兽,你嫁给了他,不会幸福。”  
姚晴冷冷道:“他是三心二意,你就是一心一意?再说我愿意嫁谁便嫁谁,你又不是我爹,管得着么?更何况,只要能得到天部画像,别说嫁给沈秀,就是嫁给猫儿狗儿,我也不在乎!”说着说着,眼眶又是一红,流下泪来。  
陆渐听得胸口一闷,窒息半响,方道:“难道说,那八幅画像,竟比你自己还重要,为了天下无敌,你宁愿作践自己?”  
“那又怎样?”姚晴蓦地伸出袖子,狠狠揩去眼泪,“我要八图合一,天下无敌。怎么了?你害怕我厉害了,不好对付吗?”陆渐皱眉道:“我哪里会?你变厉害了,我欢喜还来不及。”  
“真是口是心非。”姚晴冷笑一声,恨恨道:“你们这些臭男子,一旦有了本事,个个喜新厌旧,好色无餍。就像你这傻子,没本事的时候,满嘴甜言蜜语,一旦武功好了,就开始三心二意了。哼,将来我练成神功,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你们这些负心薄幸,自以为是的臭男子统统杀光,一个不留。”说着拂袖便走,陆渐方要追赶,姚晴忽从袖里掣出一把匕首,声色俱厉:“不许上来,你再上前一步,我便死给你看。”  
陆渐见姚晴将匕首抵住玉颈,不由得又是心惊,又是颓丧,暗道:“她宁可自尽,也不肯见我么?”想到这里,心中酸楚,叹了口气,道:“阿晴,你别胡来,我不动便是。”姚晴深深看他一眼,忽觉心酸难抑,心知再作停留,势必又要哭将出来。当下冷哼一声,收起匕首,逝如轻烟,飘然去了。  
陆渐呆立当地,目视窈窕倩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蓦地眼眶一热,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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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泪中,忽听啧啧有声,陆渐一惊,抹去眼泪,转头望去忽见一人头戴斗笠,手持葫芦,坐在远处树下喝酒。陆渐认出这人正是在“得一山庄”捉弄沈秀的梁上君,不由怪道:“怎么是你?”  
梁上君笑道:“什么你呀我的,一点儿礼貌都没有,你这么一点儿年纪,应该叫我前辈才是。”陆渐道:“原来是梁前辈……”说到这里,忽地噎住,两眼睁大,死死瞪着梁上君,目光之利,似乎要将那人斗笠洞穿。  
梁上君徐徐起身,嘻嘻笑道:“乖后生,再叫我两声前辈听听。”忽地眼前人影一晃,头上一轻,斗笠已被陆渐揭开。陆渐瞪着他倒退两步,满脸不信之色,忽地一声惊呼,上前将他抱住,大叫道:“死谷缜,臭谷缜,你不学好,又来唬人。”叫到后面,已是喜极而泣。  
谷缜见他如此激动,心中不胜感慨,俊眼泛红,叹了口气,笑道:“乖后生,我又不是你的阿晴,你抱我这样紧做什么?”  
陆渐听得这话,又羞又恼,放开谷缜,狠狠给他一拳,骂道:“你不讲义气,既然没死,怎么也不找我?”谷缜笑道:“我不是找你来了么?还帮你出了一口恶气,给沈秀那小子娶了九个老婆,如今‘得一山庄’闹成一锅稀粥了,真他奶奶的过瘾。”陆渐想到方才送亲队伍接二连三的情形,也不由得哈哈大笑,握住谷缜手臂道:“这种缺德主意,亏你想得出来。”  
谷缜笑笑,双手互击,从远处树后闪出两人,正是张甲,刘乙。谷缜笑道:“这二位都是我的伙计,这次为沈秀娶亲,都是他们一手操办。”又指陆渐道:“这位便是我常说的陆爷,还不来见过。”张,刘二人含笑上前,拱手道:“见过陆爷。”谷缜笑道:“他二人都是一方大豪,今日随我来此耍宝,真是大材小用。”张甲笑道:“能随谷爷耍宝,该是小材大用才对。”谷缜笑了笑,挥手道:“此间没你们的事了,去吧。”二人躬身施礼,默默去了。
同归
 陆渐满腹好奇,眼见二人远去。拉住谷缜,急急问道:“谷缜你怎么活过来的?”“说来话长”谷缜皱了皱眉,若有心事,“还是去我住所聊吧。”说着走到了路口,一拍手,便有仆人牵来两匹骏马,二人翻身上马,疾驰数里,便见一片柏树,霜皮溜雨,枝干挺拔,密林幽处,隐约可见一所精舍。  
谷缜下马如林,将近精舍,便听一个脆声声的声音道:“哥哥回来了。”
墨绿影子晃动,谷萍儿奔出门外,见是谷缜撅嘴不乐。谷缜笑道:“萍儿你来接我吗?”谷萍儿清哼一声道:“我不接你,我接哥哥。”
  谷缜道:“我不就是你哥哥吗?”谷萍儿吐出小舌头,做个鬼脸:“才不是呢,哥哥那么小,你这么大,才不是呢。”谷缜神色黯然,叹道:“萍儿,你闭上眼睛。”谷萍儿微一迟疑,闭上双眼,睫毛又长又密,宛如两面小扇轻轻颤动。  
谷缜默不作声,抚摩他的细软绣发,谷萍儿娇躯忽地颤动起来,颤声道:“哥哥,是你么……”谷缜仍是默然,将她搂在怀里,谷萍儿眼里忽地留下泪来,反手抱着谷缜,喃喃道:“哥哥真是你啊,萍儿好怕,妈妈不见了,你也不见了,萍儿好怕。”谷缜只是苦笑,仍不作声。谷萍儿摹地张开眼睛,望着谷缜,神色十分好奇,说道:“真奇怪,你的样子不像哥哥,但是你抱着我,感觉就象和哥哥一样。”
谷缜笑道:“那是什么感觉?”谷萍儿歪头想想说到:“暖暖的,软软的,让人心里舒服。”说着又目不转睛的盯着谷缜,摹地双颊泛红。谷缜道:“萍儿,你想什么呢?”谷萍儿道:“我想啊,你生的真好看,比爸爸还好。”说完咯咯一笑,挣开谷缜一溜烟奔入精舍,在花圃里采了一朵花,在鼻间嗅着,露出欢喜沉醉之色。
谷缜望着她,心中不胜酸楚,l j走上前来,叹道:“她的病还没好么?”谷缜点了点头。陆渐道:“那你有何打算?”谷缜道:她为了我心智丧乱,我自要照顾她一生一世。陆渐点头道:“理应如此,令尊呢?”  
  谷缜冷笑一声,摆手道:“不要说他,我不爱听。”陆渐心觉奇怪,又问道:“那么施姑娘呢?”谷缜不作声,步入内室,从桌上拈起一封书信,递给陆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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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展开一瞧,素笺上笔记娟秀,写道:“我误会于君,心中悔恨,念及所作所为,无颜与你相见,从此远游江湖,忏悔罪恶,若遭横祸,均是自取。君冤已雪,必能再觅良配,来日大婚之日,愚女虽在天涯,也必祷之祝之,为君祈福。”信笺后并未署名,水痕点点,宛若泪滴。
陆渐放下纸笺,叹道:“施姑娘几次几乎害你性命,心中过意不去,不好意思见你吧。”谷缜冷笑一声,说道:“她欠足了债,想一走了之?哼,想的天真。她这叫欠债私逃,哪一天我将她拿住,非让她连本带利,统统偿还不可。”  
  陆渐道:“她走的时候,你为何不拦着她。”谷缜摇头道:“我醒来时,她已走了。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傻鱼儿固执的很,认准一个死理,九头牛也拖不回来,只盼九月九日论道灭神 之时她会赶来。”陆渐道:“为什么?”谷缜道:“那时东岛西城放手一决,双方弟子只要尚在人间都会前来。”
陆渐点了点头,又道:“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谷缜苦笑道:“这还不简单么?谷神通根本就没杀我,将我当场击毙,不过是做戏罢了。”
陆渐恍然大悟,随即疑惑道:“他为何不杀你?”谷缜道:“这缘由他没说,我也懒的问。但我料想,道理不外两个:其一,他明知我冤枉,但东岛行事,必要证据。既无有力证据,证我清白,便亲手行刑,将我击昏假死,以免让我受那‘修罗天刑’,若不然,他人行刑,我必死无疑。其二,他始终认为我罪有应得,但手下留情,饶我性命,但无论什么缘故,这人都是大大的混蛋。”陆渐皱眉道:“他好意救你,你为何还要骂他?”谷缜道:“他若知我冤枉,当年为何不肯信我,将我打入九幽绝狱受苦?他若认定我有罪,却不杀我,那就是徇私枉法,不配做这东岛之王,再说他这一掌下去,害得萍儿心智丧乱,只凭这一点,我便不原谅他。”
陆渐沉默一阵,叹道:“我却以为,谷岛王对你终是有情的……”谷缜面露不耐之色,摆手道:“不说这个,陆渐你是否见过我那位师父?”陆渐奇道:“你怎么知道?”谷缜道:“我去过南京宫城,不见了树下铁盒。” 陆渐从怀里取出财神指环和传国玉玺,放在桌上,将先后遭遇说了。谷缜初时大觉有趣,渐渐露出凝重之色,待陆渐说完,才道:“陆渐你知道那老笨熊和猴儿精是谁么?” 陆渐茫然摇头:“他们本事很大,想也不是无名之辈。”
“不是无名,而是大大有名”谷缜双眉紧蹙,“若我所料不差,老笨熊当是山部之主,石将军崔岳,猴儿精却是泽部之主,陷空叟沙天河。”
陆渐心头一震,恍然道:“难怪我看那猴儿精和沙天洹很像,原来他二人本就是兄弟。但这山部之主和泽部之主,为什么要害你师傅?”  
  “这也是我心中的疑惑。”谷缜站起身来,在室内踱来踱去,越走越快,神色不住变换,眉间透出浓浓忧色。陆渐看的奇怪,忍不住道:“谷缜你怎么了?走来走去,叫我眼都花了。”谷缜摹地驻足,一掌拍在墙柱上,沉声道:“陆渐,你我只怕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陆渐吃惊:“什么错误?”谷缜道:“我师父,我师父……”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脸上露出极大的懊悔。
陆渐 正想细问,忽听室外谷萍儿喊道:“爹爹 爹爹。”谷缜身子一震,抢出门外,陆渐也随之赶出,遥见一个宽袍男子伫立花间,谷萍儿拉着那人衣袖,露出痴痴笑意,原来谷神通多年来容貌未变,谷萍儿纵只有6岁记忆,不认得长大的谷缜,却能认出谷神通的样子。谷神通抚着她头,脸上露出怅然之色。  
  谷缜脸色一寒,扬声道:“你来做什么?”谷神通瞥他一眼,淡然道:“你在天柱山不告而别,又将萍儿带走,我这做父亲的与情与理,也该来看看。”
谷缜一挑双眉,冷笑道:“我兄妹的事,不用你管。”谷神通仰首望天,微微苦笑:“缜儿,我知道你心理怨恨我。但你倘若置身这岛王的地位,也会明白我的不得已。”
谷缜冷笑一声,高叫道:“三年的苦牢,萍儿的疯病,一个不得已就抹的过去么?”谷神通摇头道:“抹不过去。”谷缜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陆渐看他父子二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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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寇仇,大感心痛,忍不住道:“谷缜,无论怎的,他也是你爹,你怎么恨他,也是他的儿子。”  
  谷缜身子闻言轻震,哼了一声。谷神通目光一转,凝注在陆渐身上,忽然间,他眼力透出一丝惊色,皱眉道:“陆道友,你近日可曾见过什么人?”  
陆渐一楞道:“岛王这话什么意思。”谷神通目射奇光,徐徐说道:“莫非你不知道,你中了人家暗算,在你体内藏了一个极大的祸胎。”
陆渐闻言一愣,他与谷神通交过手,深知此人的“天子望气术”能够洞悉天地人三才之气,玄妙无比,他这么一说,必然不假。但陆渐运气内视,并未不觉得不妥,正觉犹豫,谷神通忽地摇头道:“你这样感觉不出的。”说到这里,忽一晃身,运掌拍来。  
  陆渐但觉谷神通掌力压顶,如山如岳,竟是全力出手,不由得吃了一惊,急急挥拳抵挡。拳掌未交,谷神通招式忽变,化掌为指,点向陆渐胸口陆渐横臂拦住,左掌劈出。  
  霎时间,二人兔起鹘落,斗在一处,陆渐只觉谷神通招招夺命,不留余地,自己若不全力抵挡,必死无疑。一时间为求自保,接连变相,将大金刚神力催到及至。斗到约摸三十来招,陆渐方欲出拳,忽觉奇经八脉之中,各自涌起一股真气,八种真气便有八种滋味,轻重麻痒酸痛冷热,变动不居,上下无常,有如仇寇,互相攻占。陆渐气息顿时受阻,眼望谷神通一掌飞来,自己这一拳却停在半空,送不出去。
  正自闭眼就死,身周劲力乎消,张眼望去,只见谷神通飘然后掠,负手而立,陆渐得了暇,沉心运气,大金刚神力所至之处,八种真气消散。就似从未有过,继而运气走遍全身,也没发觉丝毫阻滞。  
  谷神通缓缓道:“陆道友,你体内的祸胎名叫‘六虚毒’隐藏与奇经八脉之中,平时循环相生,与你真气同化,任你如何运动,也不会发作,但若遇上同等高手,生死相搏之时,功力催法到极,便会突然发作,那时候,八劲紊乱,自相冲击,以至真力受阻,大败亏输。
陆渐脸色微变,心念数转,猛的想起一个人来,脱口到:“难道是他……”  
谷神通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接口道:“那人是否高高瘦瘦,面容清癯,左眉之上,有一点朱砂小痣。”陆渐听他说的模样与若虚先生一般无二,心中惊讶,不由点头。谷神通目光一闪,说道:“他在哪儿?”陆渐摇了摇头。谷神通低眉沉吟,苦笑道:“劫数,劫数。”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望着天际流云。怔怔出神。
谷神通微露苦笑,望着天际,仿佛自言自语:“当年我也料到他或许没死,但囿于誓言,不能出岛寻他。他那天劫极难解脱,要么终身不动武,要么便须将那心魔一分为二,分由二人承担。这‘分魔’之法艰难无比,我也只是听说,不管想当真被他练成。然而即使练成‘分魔’,若无适当人选代他承受那一半心魔,仍是不能脱劫。那人神通盖世,所生心魔也是天下无双,虽只一半,寻常高手与之遭遇,势必随他入魔,经脉爆裂而死。唯有‘炼神’高手,心志坚圆,百魔降伏,方能助他御劫。鱼和尚死后,‘炼神’高手唯有谷某,我和他仇深似海,怎会帮他?只不料你也达到炼神境界,一念之仁,助他逃出生天。看起来,老天爷尚未厌倦争斗,仍是站在他那一边呢!”
陆渐听得心跳加剧,隐隐猜到几分,忍不住道:“谷岛王,你,你也认得那人?”“怎么不认得?”谷神通淡然道,“他是我平生死敌,连我这‘谷神不死’的绰号,都是拜他所赐。”
陆渐倏地全无血色,失声道:“万归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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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  

沈舟虚设下毒计,邀请谷神通下棋,双峰对峙,胜负谁属?  
宁不空黄雀在后,掩两虎相争之蔽,一举成擒,大获全胜?  

陆渐真正身世揭晓,城岛之争趋于剧烈。半月后,敬请观看《沧海23》——陆渐身世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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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你不会就是作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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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我是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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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我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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