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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淮南风云 第二章 第六节 谪居正是君恩重 
  

    看着独自坐在庭院里的卫青,平阳公主心里涌进一阵爱意,从此,就将与他相伴一生了,很久以来,就在期盼着这一天,只是没想过会那么久,用了那么多的心力,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累了。
  拿着长衣,走进卫青,这才发现原来他竟是在擦拭那对剑——龙翔和凤舞,多好听的名字,龙与凤相依相伴,翱翔天际,这一生,就如此了吧!
  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爱慕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你怎么起来了?”
  平淡的语气,隐隐带着关心,平阳公主心中微喜,“你不也起来了吗?今天怎么不朝?”  “快走了!”眼睛还是在对剑上,“已经备好马了。”
  “这对剑……。”试探性的问,没有完全说完,就是等他的反应。
  “皇上也说过,这对剑,可是价值连城。”
  “即使价值连城,也不用每天擦拭。”平阳公主终于流露出心中的不满。
  也许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吧,卫青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认真的将那两柄雪亮的长剑放下鞘中,然后卫青站了起来,把对剑珍重的交给平阳公主。
  “公主,此剑过于珍贵,不得不每天擦拭。”
  原来他知道的,为什么他总是这么不愠不火,别人的一切想法都与他无关呢?
  不知今天又要说什么,坐在建章宫内,卫青总有种无助的虚弱,这里不是战场,总觉得无法施展才华一般的憋屈。
  “皇上。”
  众人转过头,却是人见人厌的主父偃,可是众人的厌恶,并没有妨碍他在一年之内青云直上,从郎官升迁至中大夫,每次他都有惊人之言,且听他今天说些什么。
  他的眉目和以往一样的惹人讨厌,就连他闪烁不定的眼睛,都是让人讨厌的,可是他说出的话,却使每个人心中微微一颤,“皇上,下臣今天斗胆想与皇上及诸位大人一同讨论诸侯国的问题。下臣以为古代诸侯的土地不超过百里,强弱的形势很容易控制。如今的诸侯有的竟然拥有相连的几十个城市,土地上千里。
  天下形势宽缓时,则容易骄傲奢侈,做出淫乱的事情,形势急迫时,则依仗他们的强大,联合起来反叛朝廷。现在如果用法律强行削减他们的土地,那么他们反叛的事就会产生,前些时候晁错的做法就出现这种情况。
  如今,诸侯的子弟有的竟是十几个,而只有嫡长子世世代代相继承,其余的虽然也是诸侯王的亲骨肉,却无尺寸之地的封国,那么仁爱孝亲之道就得不到显示。希望陛下命令诸侯可以推广恩德,把他的土地分割给子弟,封他们为列侯。”
  原来如此,无论聪明还是愚蠢的朝臣,都听出了主父偃的企图,他要对付各诸侯王,一旦各诸侯王辖地被分封,诸侯王的实力就大大的削弱了。这个主父偃,又说到皇上心里去了。  好一个主父偃,真是字字句句都说到朕的心里了,这个建议既迎合了朕巩固中央集权的需要,又避免了激起诸侯王武装反抗的可能,真是太好了。
  “朕看这个建议很好,其他人还有什么建议吗?”
  众人面面相觑,建议?什么建议?这个时候提建议,不是存心让皇上不痛快吗?所以除了附和主父偃的“建议”,他们还能有其他的建议吗?既然不想自讨没趣,那就没有建议!
  “好,御史,制诏,诸侯王或欲推私恩分子弟邑者,令各条上,朕且临定其号名。”
  卫青微微抬起头,武帝满脸的笑容,看来,刚才的猜测,一定是正确的,这番话,不过是皇上心中所想,而主父偃说出来而已,看来,这个主父偃还真是个人物。
  车旁传来一阵喧嚣和女子的哭声,“长平侯,前面有人打架,是否绕路而行?”
  车外的笑声那样的熟悉,难道是赵丽?
  卫青掀起车帘,果然是赵丽,他不知和李敢又干了什么坏事,满面的坏笑,再看看正在哭泣的女子,一定是他们又欺侮了这个女子,现在如果上前,不能不救那个女孩子,这样一来,就扫了他们的兴,不如绕路而行。
  “绕道!”
  马车转过车头,慢慢走了两步,就听赵丽的声音,“李敢,你看她哭得这么厉害,不如给她点银子……。”
  钱,在他的心里,什么都可以用钱来摆平!只是不知这道推恩诏令下了之后,淮南国发生了巨变,他还会这么高兴吗?
  从车帘后看过去,他和李敢笑得前仰后合,难得欺侮人,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什么?推恩令,要我们把诸侯国裂土分封给子弟!”淮南王一拍案几站了起来。
  伍被躬身道:“从长安传来的消息,的确如此,而且已经有诸侯王开始推恩了。下臣听说,河间国、淄川国已经分封了。河间国先后分为兹、旁光等十一个侯国,而淄川国分为剧、怀昌十六个诸侯国。
  今天早上接到从赵国传来的消息,赵王已经下令赵国分为尉文、封斯等十三个侯国。
  大王,大势所趋,看来,就咱们不推恩,也不行了!您还是快点和衡山王商量一个对策出来吧!”
  伍被退出后,淮南王无力的坐在王位上,对策?有什么对策?三个最大的诸侯国已经推恩了,如果此时淮南国和衡山国不推恩,不是明示告诉刘彻,他们生存反意吗?下一步,城阳、广川、中山、济北以及代、鲁、长沙、齐等诸侯王国也会分为几个甚至十几个侯国。
  根据制律,侯国隶属于郡,地位与县相当。因此,当王国析为侯国,就是王国的辖区在缩小,而朝廷直辖土地在扩大。就一招,朝庭不用进行黜陟,而蕃国就自析了。
  好毒的招术,当初主父偃到淮南时,应该留下这个人,那样现在也不会这样被动了,只不过,当时听了他的夸夸其谈,除了觉得厌恶之外,还是厌恶,谁曾想到,刘彻会用这样一个丑陋之人呢?
  失误啊!真是一大失误,难道天子与大王之间,就存有这样的差异吗?畴谋良久,什么成效都没收到,就被一个推恩令打败了,难道大事真的不可成吗?
  推恩令!推恩令!这推的是什么恩?
  淮南王越想越恼火,“来人,传太子。”
  两柱香功夫,太子刘迁跑了过来,看他身衫不整的样子,淮南王已猜到他昨夜一定又狎妓去了,真头痛,如果让金娥知道,还不知要闹多大的麻烦。
  “你姐姐有消息了吗?”
  “姐姐最近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你就放松了吗?你天天流连秦楼楚馆,难道不怕你的妻子知道吗?”刘安恨铁不成钢般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刘迁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刘安在心中慨叹,为什么刘景会有刘彻这样的儿子,而自己的儿子却这样的不成气侯。
  夜幕降临后,花园里显得异样的安静,主父偃坐在武帝面前,不敢用手去拍打正在盯咬自己的蚊子,这临水的阁,蚊虫竟然这样的多。
  “主父偃,推恩令下达后,果然有效,现在只有淮南国没有分封了,刘安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刘迁,另外一个是庶出的儿子刘不害,淮南王一直没有分封土地给他,不过,仅淮南一地,想要对付天朝,简直蜉蚁撼树。”武帝的心情看来很愉悦。
  主父偃偷偷看了看四周,“皇上,下臣还有一个建议。”
  武帝向后,靠在圈椅上,“说吧!”
  “下臣想,推恩令不过是第一步,下一步,我想可以考虑对诸侯国任官的人员,进行限制,凡是在诸侯国任官者,地位低于中央任命的官员,同时,不允许他们进入中央任职,这样一来,可以限制诸侯王网罗人才。同时,皇上可以下达严令,严禁封国的官吏与诸侯王串通,结党,这样一来,就可以孤立各诸侯王。”主父偃平静的说出在心中想了很久的计策,他知道,皇上一定会同意的,因为,这些都是皇上自己的想法。
  果然,武帝笑道:“这两个政令实行以后,王、侯二等封爵制度虽然还存在,但是新封的王侯只能衣食租税,不能过问超过计划国的政事,封土而不治民,好,好!果然好!”
  一个月后,这两项建议就以政令的方式发到了各个诸侯国,和预期的一样,各诸侯王虽然对新的政令议论纷纷,但仍然不情不愿的执行了下去,中央集权得到了加强和巩固。
  一列的竹竿架,竹竿上缠满了蔓藤,卫青耐心的把落下竹竿的蔓藤重新缠到竹竿上去,平阳公主捧着一杯水走了出来,“卫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儿。”
  卫青接过水杯,“不是没什么事吗?”
  平阳公主道:“什么没什么事啊!推恩令这么大的事,还不是!”
  卫青笑道:“皇上推恩,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你是木头,你真是木头,皇上在整饬诸侯国,你以后,少和赵丽来往。”
  “赵丽又不是诸侯王。”
  平阳公主非常恼怒,这个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虽然赵家不是诸侯王,可是赵家与淮南王暗里、阴里的关系,可是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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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二章 第七节 桃花马上石榴裙

  自卫青回到军中后,平阳公主觉得偌大的将军府,一下就空阔了许多,偶尔吹过屋檐的风声,总是觉得是卫青回来的脚步声,这样的牵肠挂肚,心惊肉跳,别说侍候她的下人,就连她自己,也不明所以。

  春渐渐暖了,长安城内、城外的桃花开成了一片云霞,傍晚的时候,登高一望,整个城绯红的一片,再眺望那几乎看不见的军营,就觉得心里暖暖的一片,也许在那片血红的落霞下,那个魁梧高大、温厚敦孺的男子,正陪伴皇上燃烧他的雄心!
  也许有人已经看出了卫青的潜力,看出在他脚下伸展的辉煌道路,可是没有人能够看出,她看到的东西,卫青并不擅长朝庭内的斗争,赫赫的军功虽然能为他赢得尊重和地位,正如剑有两面一样,迟早那些军功也会令他失宠,自古以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是颠扑不破的真相。
  匈奴人,不过是草原上的饿狼,怎经得起猛虎频频的攻击?再者说了,作为一个将军,有多少黄金岁月能够征战南北,李广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飞将军又怎样,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把你放在何处,是皇上的临机决断,谁能保证卫青下一次出征,不是像李广一样佯动牵制,作为辅攻的主力呢?可笑,辅攻也有主力?只是明眼人,才看得出这其中的奥妙。
  为了男人,日夜的畴谋打算,以前嫁给曹寿,所有的打算都是为了返回长安,可这次,却是为了让自己男人的仕途越来越坦荡,越来越辉煌,无论如何的疲累,为了他,都是值得的。
  铜镜中那张雪脸,似乎瞬间又衰老了不少,如果永远停留在盛年……。想到此,眼前又浮现那个孩子娇艳的容颜,一个男子,竟长得如此俊俏,交往数次,只觉得那看似单纯的眼眸中,深深埋藏着一颗不可预测的心,每次看到他心无城府般的对卫青款款展开笑容,总是觉得心惊肉跳,如果他是一个女子,那么,引诱男人的手段,一定比刘陵更加的高明。
  “公主,陵翁主请您出城赏花!”
  早听说赵家的别苑是长安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大为折服,且不说这别苑设计之精巧,装饰之华丽,就说满苑的植物都看得出别具匠心,更别提流水淙淙,恍若鸣玉。
  走过桃林中曲折的小径,还未拂落身上的花瓣,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巨大的池塘,清澈的池水早已解冰,在春日的暖阳中轻轻摇晃,闪金亮银,风一吹过,池面荡起道道银色的细波微痕,仿佛如丝如绦的白云飘过天空,塘边种着的垂柳,早已飘起了柳絮,团团的柳絮如同雪花一般,在空中翻滚飞舞,而池水中,已有尖尖的荷芽露出水面,有细细的游鱼在荷梗下欢快的游动……。
  “妹妹,你看看这一园春光……。”平阳公主淡笑着,看着刘陵。
  刘陵同样淡雅的微笑着,“长公主何不说这一园的富贵……?”
  平阳公主心中暗惊,为什么刘陵这么圆滑的一个人,竟然如此的偏袒赵家?不仅仅是因为赵家与淮南王的关系吧!难道她喜欢上了那个小白脸。
  风中传来笑声,两人抬起头,却是赵丽陪着静月和霍去病正在赏花,赵丽满面灿烂的笑容,从远处看过去,他的脸精致如画,再加上风度潇洒,举止俊雅,的确是能够倾倒无数的少女,可是以刘陵对男子的阅历,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孩子。
  远远的看见刘陵,赵丽晃动手,向她示意,静月一眼见到他的手臂有纹着朵朵的桃茶,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朵朵淡红的桃花,有一种奇异的美。
  “你手臂上是什么?”静月奇怪的问。
  赵丽捋下袖子,“没什么?我们走吧!前面是荷塘,今年种了新的荷花,现在应该有荷芽了,塘水中昨天才投了鱼苗,金红色的,很难才买到……。”
  静月冷冷的追问:“我问你手臂上是什么?”
  从远处看,静月又在使小性子,而赵丽好脾气的满脸笑容,似乎正在安慰她,平阳公主转过头,“妹妹,你看赵丽是不是喜欢我们的静月公主?”
  春风寒了,刘陵只觉浑身发冷,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平阳公主心中暗笑,“妹妹,你脸色不好,不由我们到池塘对面去吧!”
  和往常一样,静月异样的坚持,一定要赵丽告诉她手臂上的桃花是怎么来的,可是赵丽虽然笑容满面,口中甜言蜜语不断,可是对手臂上桃花花纹避而不谈,纠缠良久,除了一些无用的废话,静月什么都没从赵丽口中得到。
  “静月,别问了。”霍去病冷冷的,话音刚落,他已走到了池塘边。
  刘陵和平阳公主已走过了竹桥,“去病,这么好的兴趣来赏春光?”
  没有回答,只有冷冷的回眸和微微的点头,平阳公主不以为意,对于霍去病而言,无论谁,尤其是除了皇上和卫青之外的人,都不值得浪费时间关注。
  “陵姐姐……。”赵丽走到刘陵身边,刘陵的神色瞬间转得温婉绯红,眉目间大地回春一般,“丽儿……。”
  赵丽携着刘陵,走在所有人前面,两人都是白衣飘飘,行走在漫天飞舞的桃花中,如同行走在人间的飞仙。
  “静月,你刚才和赵丽说什么,看上去那么生气?”平阳公主悠然的说,不经意间,霍去病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
  “我问赵丽他手臂上为什么会有桃花的花纹。”静月说起,心中仍然很恼怒。
  “姑姑听说,青楼的女子,都喜欢在自己身上纹上代表自己的花纹,有的是花、有的是草、有的甚至是树叶。姑姑还听说,赵丽的母亲原是歌妓,色艺双绝,在他身上纹上桃花,不过是让他永远记住她而已……。”
  “长公主知道的多,讲的话更多。”霍去病神色冷若冰霜,眼神中带有不屑。
  平阳公主心中忐忑,难道他已猜出了自己的用心?
  “什么?原来他母亲是歌妓?”静月尖叫着,“赵丽,赵丽……。”
  静月竟会有这样泼辣的性格,她抓住赵丽又推又打,似乎她的母亲是欢场女子,对她是一个极大的侮辱一般,却不知自己的母亲也曾是歌妓。
  待赵丽得知静月生气的原委,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他静静的站在一边,看静月发泄她的怒气,待她说得累了,不再说话的时候,赵丽很冷淡的看着她,“娘,的确是青楼的歌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我并不觉得可耻,就像你的母亲,虽然贵为皇后,但她也曾是歌妓,难道你会以她为耻吗?”
  静月愣住了,从认识赵丽开始,这个男子莫不是对他关怀备至,温言软语,体贴温存,从不违逆她的任何意愿,无论做什么,都以她的意志为自己的意愿,从没想到如此冰冷的话竟出自他的口中。

  “你……。”
  说完自己要说的话,赵丽转身,快步走了,瘦弱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桃花丛中,静月呆立半晌,“霍去病,你怎么也不说话?”
  回过头,霍去病早已去得远了,一个人坐在竹桥上,紧盯着池水下的游鱼,完全没有听见她的抱怨。
  刘陵轻声笑道:“公主何必生气呢?赵丽自来最爱他的母亲,我听说他的母亲怀着他的时候,赵家的人不认她们,赵丽和他的母亲吃了很多的苦,直到三岁,他们才回到赵家,可是不到一年,赵丽的母亲就死了,在他心里,他母亲就是他的神明。”
  “那他也不用生那么大的气……。”她回过头,声音却小了,刘陵虽然在浅笑,可是眼眸中,那两道慑人的光华,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吓人。
  “我去找霍去病。”静月一跺脚,转身走了,刘陵回过身,“长公主,这才你满意了吧!在静月公主面前戳穿了赵丽的身世,不过你忘了一点,对于皇上来说,他可不像有的人那么关注别人的出身。自己嫁了想嫁的人,就不顾别人的感受了。”
  还未等平阳公主有所反应,刘陵分花拂柳,转身也消失在桃林深处,平阳公主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有些后悔,也许做得太过火了,让霍去病和刘陵都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下一次,一定要做得没有任何的痕迹才行。
  “赵丽,你干嘛闷闷不乐的,你看那个姑娘,长得多漂亮。”李敢手里拿着一枝桃花,满面春风。
  循着桃花看过去,果然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还算漂亮吧,也不用叫得这么惊天动地的。”赵丽仍是淡淡的。
  李敢不以为然的说:“我看你也不用那么生气,听说静月公主,被皇上和皇后宠坏了,就是那个样子,你又不是才认识她,那可不是一个好侍候的人。”
  “说得也是,这世上到处都是女子,那一个不比静月那个泼辣的公主好,我们去涵香阁吧,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个姑娘,艳冠全城……。”
  两人一边说,一边打马向涵香阁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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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淮南风云 第二章 第八节 愿得此生长报国

  这么快又回到了塞外,耳中似乎还能听见长安的市嚣,马蹄阵阵,黑暗中看不到征尘滚滚,只有千万匹战马一同奔跑时,大地的颤抖,回过头,已经看不到长安的灯火,再也体会不到长安的温柔。
  难道我老了吗?卫青这样问自己,为什么对长安总是那么的留恋呢?就连在战场上建功的欲望,都不能与这种留恋相比拟。

  此次大军,兵分三路,自己带领三万骑兵,从高阙出发;游击将军苏建、强弩将军李沮、骑将军公孙贺、轻车将军李蔡一同从朔方出发,大行令李息和岸头侯张次公,从右北平出兵,一同攻打匈奴。无论如何,这次都会沉重的打击匈奴的右贤王所部。
  “右贤王,我们的探马回报,汉朝的军队分兵三路,向我们的营地出发了。”
  “没关系,他们距我们这么远,怎么可以一夜之间就出现在我们的营地,来人,传酒上来,今天要一醉方休。”右贤王不以为然的看着听到传令兵的传言后大惊失色的属下。
  酒肉流水般的送了上来,右贤王和手下在大帐里持续喝酒作乐,根本不把汉军已经出击的消息放在心上。
  “右贤王,我们要不要派人防备一下。”
  “防备什么?我就不相信卫青插了翅膀,可以飞到这里。”右贤王对下属的建议嗤之以鼻,“来人,把前几天俘来的汉朝女人,挑几个漂亮的,拉到大帐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云层极低,除了汉军的火把,完全没有其他的光,卫青紧皱着眉头,以目前这样的行军速度,在明天天亮前,是不可能赶到右贤王的营地。
  “传令兵,传令下去,熄灭火把,向匈奴的右贤王营地急行军,明天天亮前,必须赶到。”卫青厉声的传令,只有在这个时候,卫青才完全忘记了长安的诱惑。
  命令下达后,天地再没有一丝光辉,大军在黑暗中行进的迅速明显加快了,看来,明天一定能够赶到右贤王的营地了,卫青在心里微微的笑着,这样的冒险,早已不是第一次,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次却有些不安,也许稳扎稳打,是更加适合与匈奴人作战的方式。
  晨雾还未散开,汉军已经将右贤王的营地团团围住,只待卫青一声令下。而此时,右贤王的营地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人声,甚至看不见巡营的士兵,一夜的狂欢后,自右贤王以下,几乎所有人都处于酩酊大醉的状态。
  “将军,似乎营里的人都喝醉了酒,只有少数的士兵在巡营。”
  “好,压低声音,全线冲进营去。”
  听到帐外杀声震天,右贤王艰难的从人堆里挣扎出来,“来人,到底发生什么事?”
  “右贤王,汉军从营地的四个方向冲了进来,目前外围的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什么?外围防线被突破了!完了,完了,还不快去备马,立即离开这个地方。”
  “是!”

  汉军潮水般的涌入匈奴的营地,打得匈奴人抱头逃窜,乱成一团,乱军中,右贤王带着一个女子,在数百个精壮的士兵掩护下,冲出了汉军的包围。
  “将军,右贤王逃走了。向北边跑了。”
  正在拼杀的卫青转过头,对跟在身边的轻骑校尉郭成大声道:“郭成,你带人去追。”
  和往常一声,大战后的战场显得异常的安静,投降的匈奴士兵低垂着头,列队将手中的兵器和身上的铠甲以百人为一组放成一堆,然后浑身血污的走到一边,列队站好。
  虽然这些投降的匈奴士兵列队不齐,但是他们仍然显得很有士气,卫青不由在心中感叹,匈奴人真是天生的战士。
  “将军……。”苏建满面喜气的跑了过来,卫青也是满面的笑,这次打败了地位仅次于匈奴大单于的右贤王,不仅仅能获得丰厚的封赏,更重要的是对匈奴单于的一次沉重打击。
  整理好缴获,卫青下令班师,郭成却回来了,“将军,下臣带人追赶了几百里,都没有追上。”
  卫青笑道:“没想到这个右贤王喝酒不行,逃跑的迅速却很快。”
  众人大笑,卫青伸手拍了拍郭成的肩头,“行了,回家了!”
  建章宫从来没有这样的明亮,几乎所有的油灯都点然了,这些灿烂的光辉中,就连武帝严厉的面孔,都显得温和了。
  元宝站在武帝身后,轻声的宣布着此次的战果,“俘虏小王十数人,匈奴民众一万五千余人,牲畜数千百万头……。”
  武帝的脸,闪烁着雄心和壮志,他的目光深远,似乎已经看到了正在凯旋的卫青,甚至能够听见将士们的欢呼声,“行了,元宝,叫人拟诏,封卫青为大将军,统率所有的汉军。不用等卫青回长安了,派特使到军中去宣旨。”
  听完旨意,卫青忍不住热泪盈眶,没想到,一个骑奴,竟然能够得到如此的荣誉,那个囚犯的预言又在耳边响起,“你必定官至封侯……。”
  长草间,卫青仰起头,天空中掠过一队归雁,它们终于可以回家了,而自己,又可以回到长安了。长安!是的,长安!车如流水,马如游龙的长安!
  注视着跪在丹墀下的卫青伟岸的身形,武帝觉得他是那么的惹人喜爱,竟然能够贯彻自己的战略,并且一步一步的实行它,卫青,真是一个天生的将才。
  武帝微微对元宝一示意,元宝会意的向前走了一步,“传诏令:大将军卫青亲自率领战士攻杀,以致军队获得大捷,俘虏匈奴之王十多人,加封卫青六千户,为表彰卫青为天汉所取得的功业,封卫伉为宜春侯,卫不疑为阴安侯,卫登为发干侯……。”
  诏令宣完后,大殿上一片静寂,众人都被这样的恩典所惊呆了,卫青的三个儿子,都尚在襁褓中,竟然因卫青一人的战功封侯,皇上对卫青的宠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皇上,下臣的三个儿子,还在襁褓中,没有征战的劳苦和功绩,而且我侥幸能在军队中任职,并依赖皇上的神圣威灵,才使军队获得胜利,同时,也是各位校尉们拚力奋战的功劳。皇上已经加恩加封了我的食邑,我的三个儿子都不敢接受封赏,下臣乞求皇上将这些恩典降给那些在军中奋力杀敌的将士们,用来鼓励他们的的勇敢和努力。”卫青五体投地,伏在地上。
  大殿上的静寂仍在持续,没有人敢抬头看武帝的神色,除了卫青,没有人敢这样的违逆皇上的意愿,更何况,这是天大的恩典,卫青竟然推辞,这不是在伤害皇上的脸面吗?
  良久,武帝缓缓开口,“朕没有忘记各位校尉的功劳,其实朕已经在考虑他们的封赏了,御史何在?”
  御史忙站了起来,“皇上,下臣在。”
  “传朕的诏令,对在此次战役中有军功的校尉进行封赏……。”
  过了午时,茶楼里仍然人声鼎沸,赵丽伸手倒了一杯茶,却凝神在听李敢的滔滔不绝,“皇上的诏令:护军都尉公孙敖三次随大将军出征匈奴,经常接应各军,率领一校人马,捕猜匈奴小王,封为合骑侯,都尉韩说随从大将军从窳浑塞出兵,直打到匈奴右贤王的王庭,在大将军的指挥下博杀奋战,俘获匈奴小王,封为龙頟侯,骑将军公孙贺跟随大将军俘获匈奴小王,封为南窌侯;轻车将军李蔡两次随大将军俘获匈奴小王,封为安乐侯,李朔、赵不虞、公孙戎奴为涉轵侯、随成侯、从平侯,各领食邑一千三百户,还有……。”
  “说完了吗?还有?还有什么?喝口茶吧!”赵丽淡淡的说,然后把茶杯递给李敢,“又不是你封侯,那么激动干什么?”
  “一下子封了十个侯,而我爹,现在还是庶人,天天被那个霸陵尉气得半死……。喂,赵丽,我听说皇上特许霍去病800骠骑,我们也参加吧!你和霍去病那么熟,只要一句话……。”李敢欺许的看着赵丽。
  赵丽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一句话?你以为霍去病真有那么好讲话的吗?求他?不如求卫青,可是求卫青,又得见平阳公主,我讨厌她。不过,如果你想参加,我可以和霍去病说一声。”
  “真的吗?太好了,赵丽,如果我封了侯……。”李敢兴奋的设想着。
  看着他向往的神色,赵丽转过脸,冷冷的看着窗下如潮的人群,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一个李敢,一个霍去病,还有那个卫青,都是冷血的屠夫,难道战争真的那么好吗?死那么多的人,不过为了争一口气,值得吗?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男人的虚荣心而已。而后果,却是血流千里、尸积如山。
  建功封侯!建功封侯!难道男人没有功业,就什么都没有了吗?真讨厌!
  “赵公子,赵公子在楼上吗?”
  李敢伸出头,“在,什么事?”
  “大将军在府中设宴,属下特来邀请赵公子!”
  宴请!宴请什么?为了他杀了那么多的人,用别人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仕途吗?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跑来,邀请自己为他庆功?也许下定决定此生游戏的人,天下间只有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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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淮南风云 第二章 第九节 千顷FR露下落
  大将军府一片喜气洋洋,众人都已接到了皇上的诏令,封侯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卫青封了大将军,统领所有的汉军,从今以后,他将是大汉朝最有权力的军人。
  平阳公主的心里,从未有过的畅快,所有的种种,都显示她当初的眼光非凡,有谁能够想到,当卫青还是她府的骑奴,她一听说那个“可笑”的传言,就毅然决然的将他推荐给了皇上,果然为大汉朝找到了一个光彩熠熠的将星。
  赵丽仰头看着大将军府的牌匾,微微冷笑,“李敢,你看牌匾换得多快,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将军府,这次来,就多了一个大字。”
  看见卫府的门人走了出来,李敢忙拉了拉赵丽的袖子,“我们进去吧!”
  卫府里充满了人,看见他们走了进来,卫青正要迎出来,平阳公主微笑道:“卫青,这里这么多的人,你留下吧,我去迎你的小友。”
  说完,她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完全看不出她内心的厌恶,或者说,今天她见到他,甚至有些高兴、有些睥睨、甚至有些炫耀,连她的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赵丽,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没去其他的地方玩吗?”
  这么灿烂的笑容,连赵丽都觉得意外,她看到他,竟然如此高兴。赵丽心中很疑惑,自认识开始,每次这个女人看到他,眼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眼神,仿佛是忿恨,又似乎是嫉妒,总之是说不出的不舒服,可是今天,看到他,竟然如此的高兴?
  走进大厅,果然济济一堂,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权贵人物,赵丽冷笑着,如果不是权贵,也不可能进到这个大厅吧!
  “卫兄……。”
  “赵丽,现在要叫大将军了。”幽儿在他身后轻声的提醒。
  “卫大将军,赵丽特来恭贺大将军荣升之喜。”赵丽神色不变,笑容可掬,拱手长身一礼。
  卫青非常尴尬,“赵丽,不必多礼了。”
  赵丽直身而起,嘴角含笑,神态潇洒,一点儿都看不出他心中的不悦,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从未受过这样的轻慢,不由有些委屈。
  “赵丽,我有东西给你。”卫青很热情,他伸手拉着赵丽,向厅内走去,他完全没有看出赵丽心中的不悦,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以后啊!你还叫我卫青。”
  说得这么小声,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听得见吧!也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豪强的儿子,而卫大将军,已经是大汉朝最有权势的人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和自己是朋友呢?赵丽微微笑着,跟着卫青进了内厅。
  果然是一件好东西,圆形的金制虎盘,上面镶嵌着四颗大的蓝色宝石,六颗小的红色宝石,中央缕空了,是一个金色的珠子,轻轻摇晃,发出嗡嗡的声音。
  “哪儿来的?真是好东西!”赵丽还给卫青。
  卫青不接,微笑着看着他,“给你的。这是苏建前日里在战场上找到的……。”
  还未说完,赵丽已将那块圆牌扔到了地上,卫青诧异的看着他,跟着进来的平阳公主恼道:“你什么意思?”
  赵丽脸色煞白,“你把死人的东西给我。”
  卫青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这可是右贤王的宝贝,是皇上特意赏给我的。我看你平日里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就给你了。”
  平阳公主从地上拾起那个圆牌,“这的确是右贤王的宝贝,是他用来调兵的信物。”说着,心里却万分恼怒,怪不得他巴巴儿的要了这个东西,原来是给赵丽的。
  尽管卫青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赵丽不喜欢,但仍慢慢的解释道:“平日里,你送我们的东西都是价值万金,我送你其他的东西,你也不稀罕,我想这是一个稀罕的玩艺儿,想你会喜欢……。”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眼睛,这双美丽的眼睛中,神色变幻莫定,就像波涛起伏的大海,或是天空的浮云,即时的变幻,没有一刻的停歇。平阳公主感叹的看着他,如果他是一个女子,一定会迷倒世间不少的男子吧!
  良久,赵丽含笑接过了圆牌,“本想你是从死人身边拾起的……。”
  宴会上,卫青一直很沉默,平阳公主知道是因为赵丽,便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令他如此的沉默,原以为,他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他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此时,她第一次觉得卫青不完全属于自己,他仍有自己的秘密,不愿意向她吐露的秘密。既然他不愿意对自己说,那么,他一定会对另一个人吐露的。
  各宫的娘娘和高级官员的夫人和女儿穿着五彩的锦衣,向卫子夫道喜后,颇感兴趣的逗弄着刘据,而刘据腼腆的躲在卫子夫身后,紧紧的抓着她的裙裾。
  “你看,你看,他的脸红了,卫皇子可真害羞。”
  卫子夫轻摇着羽扇,见那些年轻的女孩子虽然站在自己的母亲身后,似乎很守礼,可是一双眼睛早已跑到坐在中庭的霍去病身上。
  十七岁的少年,朝气蓬勃,眉清目秀,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阳光般的光辉,无论怎么看,他和寻常见到的普通男子都有天渊之别,他的相貌并不像赵丽那样镶金嵌玉般的精致,可是阳刚俊美,一双眼睛,严肃时厉光闪烁,就像夏天的烈日一般令人敬畏;温柔时,柔情似水、波涛荡漾,就像桃水潭的深水,幽深却透明,举手投足间潇洒自如,气质清贵而骄傲。
  霍去病坐在庭院里的榕树上,树荫落满了衣襟,屋内的喧嚣和热闹,没有吸引他一丝一毫的注意,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手中的竹简上,仅仅是这样,也能体会那种炫目的美和吸引。卫子夫含笑转身,怪不得这些女孩子,这么爱来,原来是来看去病。
  “皇后,大将军来了。”
  所有的人都识趣的退了下去,只余下卫子夫和卫青两姐弟,卫子夫倒了一碗水,“卫青,你今天怎么来了?”
  卫青微微一笑,“我想据儿了,特意来看他。”
  卫子夫转过头,怜爱的看着熟睡中的刘据,“据儿一天一天的大了,他对你却是越来越依恋了。对了,”卫子夫转过头,“我听说前几日,赵丽在你的府中发火,把东西都摔了,怎么回事儿啊!你和他,不是挺好的吗?”
  半晌没有动静,卫青只是喝水,“你说话啊!怎么回事儿?不是姐姐管你的事,而是这长安城里,那个孩子的一举一动,都可是半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加上你,那不更有闲话要说。”
  良久,卫青放下碗,“今后,我不能再和赵丽接触了。”
  怎么回事?卫子夫看着卫青苦恼的脸,“怎么回事儿?他怎么得罪你了?”
  看上去,卫青非常难以启齿,他犹豫半天,终于说了出来,“我太关心、太在乎他了。”  卫子夫明白了,“我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样啊!你不是说你看着赵丽长大,对他的感情非比寻常吗?”
  没有回答,卫青只是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卫子夫心中暗觉不妙,平阳公主真的有先见之明,“卫青,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是你姐姐,你可以告诉我。
”  叹息,这么悠长的叹息,“我这次出征,不比以往,一直想回长安来,却不是想我的妻子和儿子……。”
  卫子夫早已站了起来,紧张的四处张望,“卫青,这些话,快别说了,既然你已知道了,该怎么做,你心里也清楚。”
  从来没有这样的惶恐过,害怕见到那个漂亮的孩子,卫青坐在车里,闭着眼睛,塞住耳朵,这个时候,他一定又和李敢在长安游荡,能不见就不见吧!什么时候发现对他很关心呢?他把令符扔到地上的那一刹那,因为失望!因为伤心!因为害怕!怎么,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男子。
  转眼又是秋天了,FR花开满了整个山坡,秋风吹过,满山的FR就像昆明湖的湖涛一样起伏不定,层层叠叠的花朵,颜色各异,粉红、胭脂红、浅紫、粉白,略略卷曲的花瓣上,清晰的显示着脉络。秋阳,艳丽夺目,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香味儿。
  远远看去,那满山的红色中,一点点的白,如不细看,早已被花海所淹没,只有那头金丝般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飞舞,李敢快步跑到赵丽身边,“赵丽,你怎么在这里?今天,城里的青楼选花魁,听说很热闹。”
  赵丽伸出手,李敢拉着他,站了起来,“你怎么又生病了?听说是静月把你推到湖中的。”
  的确是那个蛮横的女子,真不知道温柔的卫子夫,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野蛮的女儿,刁蛮任性,事事都要顺心,自己赔尽了小心,仍然被呼来喝去,还不如她养的一条狗。前天是为什么得罪了她?想不起来,只要和她在一起,总是在冒犯她。
  酒楼门前那汪秋水,真的很冷,冷到了骨里头一般,耳边还回响着看客的笑声,“看那个小子,调戏人家姑娘,活该!”
  活该,真的是活该,谁让自己痴心妄想呢?本来是一只癞蛤蟆,就不应该想去吃天鹅肉,这长安的女子,满满都是,何必只看重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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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一节 舞低杨柳楼心月
  初秋天气,中午下了场雨,下午就微有凉意,到了晚间,凉意更盛,但涵香阁内众人的热情丝毫不减,自早上开始,涵香阁大厅内的各个雅座包间就被赶来看热闹的富家子弟们包完了,待得赵丽李敢赶到涵香阁,所有的座位都已坐满了人,连大厅都挤得水泄不通。
  看着周围的人群,赵丽轻轻皱了皱眉,叫来了鸨母,随手就拿了一锭银子,鸨母的脸笑得就像大厅里的金线菊,即刻开了一间正对台子的包间,热情洋溢的将他们送进了包间,边走,边说:“赵三公子,您今天可来得晚了,如不是我强留着这间房,您可就没地儿。”
  走进包间,李敢不由吃了一惊,这包间并不大,陈列得却精致,看得出摆设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一几一案都极为精致,与涵香阁的陈设风格大不相同,案几上没有别的装饰,只摆着一个敞口的粘土花瓶,斜斜的插了几支花。
  那花开得异常灿烂,绽开了花蕊,一层一层的花瓣,重叠千层,透着幽幽花香,那香气,绝非俗品,只觉得像清晨的露水,和雨后的玫瑰,一丝一缕的,沁人心脾,如果饮酒一般,使人一点一点的被麻醉,一点一点的心醉神迷,筋软骨酥,飘飘欲仙。
  从包间向下张望,原来楼下竟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所有的包间都围绕着池子修成,而池中飘浮着几朵白的、粉的睡莲,看似随意,又匠心独具,连荷花池的旁边,却是一株高大的合欢树,浓密的树冠一直向上延伸,看了很久,李敢才发现,原来此处竟没屋顶,只是任合欢树生长。
  虽然已经过了花期,但由于今年夏天雨水较多,因此,合欢树上还是缀满了合欢花,流霞般的花朵,像伞一样的张开,粉红的、嫩黄的,极是美丽,幽香阵阵传来,令人心旷神怡。   再往前看,却是比试的木台,白色的木头,搭成的台子,用鲜花装饰得花团锦簇,令人不解的是,台上竟有一个碧纱帐,虽然看得不清,但朦胧间,李敢还是看到了帐中翩翩飞舞的蝴蝶。
  “赵丽,看,这个时候还有蝴蝶?”李敢惊诧的拉了拉赵丽的袖子,他却没有理他,只是盯着楼下的众人,“李敢,皇上也来了。”
  果然,武帝携着霍去病,正坐在台下正中最大的一个包间里,这个包间就在合欢树下、荷花池上。
  李敢的表情很奇怪,“赵丽,我们不如溜吧!”
  赵丽还未说话,鸨母热情的进了房门,“赵公子,来尝尝点心,看看,看看,这漂亮的小脸儿煞白的,冷了吧!”
  跟在鸨母身后的,还有几个标致的女子,这些女子脸用白粉敷得雪白,樱红嘴唇当中点了一点,穿得很风流妖艳,“赵公子……。”
  正看得目不暇接,赵丽跳了进来,“滚,滚,马上滚……。”
  和来的时候一样,鸨母和**们闪电般的消失了,赵丽才坐下,就听屋门一响,却是赵广文走了进来,“小弟,听说你来了,正过来看你,却见钱妈灰头土脸的跑了出去,你又发脾气了吧。”
  赵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爹爹也来了?”
  赵广文点了点头,“李敢,小弟就托给你了。”话未说完,脚已经伸到了屋门外,“小弟,别玩得太晚。”
  最后一个字,已模糊不可稳,显是在极远处说的,赵丽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干嘛要走?”
  说了一会儿,就听场中间一阵锣响,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场中的花台上,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台上,作了个四方揖,“各位客官,大家都知道今天咱们院子要选出今年的花魁,这个比赛分四场,第一场:比气;第二场:比行;第三场:比音律;第四场:比人气。”
  他话音才落,场下有人高声道:“听上去怪怪的,怎么比?”
  那男人道:“这位客官别急,让我慢慢的解释,这比气,大家都知道真正的美人儿是吹气如兰,浑身散发出迷人的馨香,这一场,我们会用纱笼住这个台子,然后请各院的美人儿坐在纱中,放出蝴蝶,谁身上停的蝴蝶最多,就算胜出。
  当然,为示公平,我们数蝴蝶的这个人,要从各位客官中间挑选。
  第二场,比行,我们会用白粉撒在地上,请各位美人比白粉上走过,至于如何才算胜出,我们比的时候自然会作解说,现在卖各位客官一个关子。
  第三关,比音律,我们各院的姑娘,个个都精通音律,界时,请各位姑娘上台为各客官吹奏一曲,各位客官手里都有鲜花,每人一朵,由各位送给心仪的姑娘,得花最多的,便是胜出。
  最后一场嘛,由场中各位客官出上朕,由姑娘对下朕,对得最工整,最令人满意的,视为胜出,如果那位姑娘在这四场比赛中,赢了三场,那位她就是今年长安城中的花魁。”
  一时间场中议论纷纷,武帝笑道:“去病,可真新鲜啊!”
  霍去病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水,武帝低头一看,却是赵丽和李敢,两人坐在楼上,不知在说什么,只是满脸的兴奋表情。
  “他们也来了,看看,人家的位置可比咱们的好……。”
  霍去病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眼睛早落到台上去了。
  此时,那中年男人正向台下示意,几个穿得很妖娆的女子走上了台,早有相熟的人,在台下大声叫好,碧纱帐掀开后,几个女子走了进去,中年男人围着碧纱帐走了两圈,又向台下作了个揖,“各位客官,哪位上台帮忙数一下姑娘们身上的蝴蝶。”
  立时,台下响起了一片声音,中年男人看着如林的手臂,笑道:“这可为难在下了,各位客官,在下看楼上那个公子,唇红齿白,长得英俊超群,就请他下来为我们做公证。”
  众人一起向楼上看去,那男人指的,正是赵丽。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赵丽和李敢走下楼,径直走上了台,见到赵丽冰砌雪雕的面容,台下立时响起一片赞叹声,男子微微掀开纱帐,赵丽闪身进了纱帐,也许是动作过于粗鲁,原先停在那些女子身上的蝴蝶,纷纷飞了起来,在帐中围绕几圈后,又落了下来,这次,却是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众人正在猜测此人是谁,却见那人跌跌撞撞的掀开纱帐跑了出来,“李敢……。”
  李敢冲上前,挥袖赶走停在赵丽身上的蝴蝶,蝴蝶飞起后,一直盘旋在他头顶不散,赵丽大怒,“李敢,把这些蝴蝶赶走。”
  这一阵乱,台下的人却看傻了眼,谁想到这些蝴蝶竟是停在一个男子身上,那中年男人小跑到赵丽身边,“赵三公子,对不住,当真对不住,不知这些蝴蝶怎的,竟都停在您身上了,咱们重新来过。”
  好容易赶开了蝴蝶的赵丽,回过头,大怒不息,“重新?想让这些蝴蝶闷死我吗?滚开……。”他一把推开了那男子,跑下台子,却不想竟在一片白粉上,他更是恼怒不止,径直穿过白粉,回到了楼上。
  鸨母小心的捧了一盆水走了进来,“赵三公子,这可真对不住,快洗洗脸。”
  李敢强忍着笑,拧了绢巾给赵丽,“快拭拭,满脸都是蝴蝶的粉尘。”
  擦了两下,李敢终于笑了出来,赵丽满头满脸都是蝴蝶彩色的粉尘,一身墨绿的衣服,早已染得不成样子。
  “行了,蝴蝶的个数数清了,子嫣姑娘身上共有一百七十一只,这一场,涵香阁的子嫣姑娘获胜。”中年男人站在台上,大声的宣布,台下一片的喝彩声。
  武帝转过头,对霍去病道:“这一局,应是赵丽胜,刚才落在他身上的蝴蝶,何止一百七十一只,简直数都不数不清。”
  霍去病微微一笑,“赵丽是男人。”
  正说话间,那中年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现在,比试第二场,众位客官阅尽群芳,都知道真正的美人儿行走起来,就如弱柳扶风、风姿绰约,这一场,我们会让各位姑娘在白粉上走过,这白粉上的图形留下最美的,视为胜出。”
  又是一片的喧嚣声,好容易抹干净了脸上和头上的粉尘,身上的却抹不掉了,赵丽生气的坐在李敢身边,李敢见他真的生气,忙笑道:“看,看那个姑娘多漂亮……。”
  赵丽气嘟嘟的坐在李敢身边,李敢只得强忍了笑意,向台下张望,那个姑娘在白粉上走得花枝乱颤,台下的嫖客喝彩声震天,待得所有人走完,十几个熟客装模作样的跑上前,看了很久,然后又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后才定下了一个最美的图案。
  “这些客官已经评出最美的图案,可是这个图案上却没有编号,似乎是赵三公子留下的……。”
  赵丽脸色大变,提起案上的酒壶对准那个男人就掷了过去,只是相隔得太远,酒壶落在了人群中,酒水洒了楼下人一头一脸。
  一人握着酒杯跳了起来,“小子,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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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二节 咸阳游侠多少年

  只见那汉子身形魁梧,满面胡须,眼中精光四射,握酒杯的手很大,腰间一柄长剑,  剑鞘隐隐发出绿光,一看就知年代久远。一个瘦弱的男子坐在他身边,杏脸桃腮,眼带春水,正用衣袖擦拭满头的酒水,赵丽觉得眼熟,定睛细看,却是刘陵。
  楼下早空出了一块场地,众人围在场边,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场内两个相对而立的男子,一个身形魁梧,气势倨傲,一个瘦弱娇小,气度不凡,神情潇洒。
  武帝坐在水榭中,“去病……。”
  眼角却瞟到霍去病已起身站在水榭边,认真的凝视中场中的局势发展,武帝起身站到他身边,“去病,你看这两人谁会赢?”
  “那个男人。”
  长剑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赵丽急速的向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发闷,虎口如火烧般的疼痛,低下头,才发现虎口竟然迸裂了,流出血来。
  那汉子冷冷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赵丽此时,脸色不停变幻,一时煞白,一时潮红,变幻数次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赵丽……。”
  “小子,这是给你一点教训……。”
  刘陵焦急的跑到赵丽身边,“丽儿,你没事吧!”
  胸口火烧一般的疼痛,天旋地转,勉强站稳了身子,鲜血却不停的从口中涌入,把刘陵的白衣的衣襟都染红了。眼前一黑,倒进了刘陵的怀里,昏倒前,依稀看见霍去病走进了场中,长剑一挥,攻向了那个汉子。
  热闹一时的涵香阁,只有兵器相交的声音,鸨母和一众**战战兢兢的缩在一起,呆呆的看着场中比剑的两人,霍去病轻灵如猫、汉子稳重如山,武帝全神贯注的盯着场内的一举一动,生怕出现任何异常状况。
  数招之后,比武的两人都心生敬畏,对方的武功的确有过人之处,胶着良久,双方都无法分出胜负,那汉子突然挡过霍去病一剑,退后两步,“阁下是谁?”
  “霍去病!”
  床头的木盆里,吐满了血水,赵丽脸色煞白的躺在锦被中,浑身断裂般的疼痛,那种疼痛一点一滴从内里散发出来,如同如千万把锥子,从不同的地方向皮肉、向骨头里,一点一点的戳进去,锥心般的痛,几乎全身都在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眼前是二嫂的眼泪,耳边是翠儿和奶奶的哭声,好久都没有听过奶奶哭了,印象中,奶奶从未哭过,奶奶总是威严的,威严得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
  “三儿,三儿,奶奶情愿代你受苦……。”
  痛,只是痛得浑身都裂开了一般,为了忍痛,嘴唇咬得破了,满嘴的血腥味儿,一只小小的胳膊伸到他嘴边,“小舅舅,你别咬自己,咬翠儿吧!”
  来了,又来了,那种火烧般的炙痛,又从身体里爆发出来,就像千万个火球同时从身体里向外爆出一般,眼前一片灼热的血红,皮肤一点一点的爆裂了,连手指尖都裂开了。
  模糊间,似乎看见了卫青的脸,很久了,半年都没有见过他了,也许是因为那次庆功宴会上,自己惹恼了他吧!奇怪,他怎么又来了?尽管疼痛难受,仍然嘲讽的想,这个时候,是大将军显示自己宽厚仁德的一面吧!想到这里,仍然想冷笑,从心里向外冷笑。笑得浑身都疼!疼啊!
  一直在睡,不停的睡,在梦中,一直游走在江水边上,娘站在水里,不停的招手,“丽儿,丽儿……。”

  奇怪,流泪也会痛吗?泪水流过脸颊,生生的痛,痛得撕心裂肺一般,忍不住睁开眼睛,却是满屋的阳光,灿烂耀眼,却不是自己的家。
  那个男孩子正摆弄桌上的沙石,满脸的稚气,霍去病?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知道吗?大将军把你送进宫时,你几乎已经死掉了,一直在吐血,吐得他的衣襟上,全都是血,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静月坐在他身边喋喋不休。
  原来不是阳光,是雪光!没想到,竟然在梦中睡了一个多月,连二嫂都进了宫,难道真是卫青把自己送到宫中的吗?
  “如果没有红药伤,你早就死了,那些药很珍贵的……。”
  庭院里满是姹紫嫣红的倩影,赵丽坐拥貂裘,他当然知道这些王公贵族的孩子不是为了他而来,她们的目的是霍去病。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骄傲得目空无人的男子,竟有如此多的爱慕者。与他相比,自己就像月亮旁边的星星,不再引人注目了,这可是很少有的事。
  伤渐渐的好了,胸口也不痛了,这宫里,能够去的地方已经逛熟了,只觉得处处禁忌,神秘的美感也消失了,看低了王公贵族,看低了后宫的营营众生,不过是长安市集换了个地方而已,虚伪、丑陋、残酷、肮脏,这里一样也有,一样也不少。
  不知道还要在这个地方住多久,每天的物转星移、一尘不变,唯一改变的,是霍去病手中的沙场,今天多了一个山丘,明天多了一条河流,再不然,就是霍去病手中的竹简,今天是孙子,明天是吴起。
  他看得很快,囫囵吞枣一般,看过就算了,难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看他的样子,什么时候都充满了自信,什么时候都一样的骄横,忍不住的和他争吵,可是这个人冰冷得连争吵都不屑,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庭院里墙角下的一棵小草,根本不屑于理睬一般。
  寂寞中,格外的的想念长安城中自由的岁月,走马斗鸡,和李敢四处游逛的日子里,甚至连涵香阁的丝竹声和合欢树都有些想念了。
  窗外的杨柳又泛了绿,春天又来了,坝上的桃花又开得有若云霞了吧!真想回家里去,听听奶奶的声音,看看日影西斜的影子,天天面对着霍去病,唯一感到的就是乏味,他冷漠的脸乏味,冷漠的动作乏味,就连自己惹得他生气时的样子,都是乏味的,只有卫子夫来的时候,这个精舍才有一点儿生气。
  “霍去病,桃花开了……。”
  闭上眼睛,都能想到那漫天飞舞的花瓣,春天,总是美得让人心悸……。
  “赵丽,你也去吧!”静月好心的邀请着,完全忘记了从前的冲突。
  草长莺飞,丝绦拂堤,静静的走在垂柳之下,只觉得一池的春水,异样的温柔,碧波荡漾,激起层层的涟漪,春雨后,兰馨草惠,就连那成片的桃花,也觉得那样的亲切,那样的美丽。
  在屋里困得久了吧!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美的景色了,满心的喜悦,就连下起的雨,也温柔了,微寒的风,也缱绻了。
  雨中的春花,特别的娇艳,水中的蘋草早已转绿,走过曲曲折折的竹桥,却是开得灿烂的桃花,满地的桃红,美得凄怆。
  “赵丽,淮南国的春天是怎样的呢?”
  淮南国的春天?印象中,在淮南的时候,总是春天,春天的时候,风是柔和的,雨后的晴空总是碧蓝的,纵横交错的河道,如同蜘蛛织成的网,河边的柳树早吐绽出了嫩芽,芦苇岸已泛青了。
  还有新生的燕子,在微雨中,飞快的掠过静静的水面,留下成串的涟漪,绿的叶、绿的草、蓝的天、蓝的水,还有五颜六色的花,红的、粉的、紫的、蓝的,就像满天的星星一样,总之是美,美得心里发暖,暖暖的,就像春天橙色的阳光。
  “这么美?你会回去吗?”
  当然会回去,娘在哪里,一定要回去的。
  “你和谁一起回去呢?”
  “李敢!”
  还想认真的想,就说了出来,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是李敢呢?眼前又看见幼小的李敢,站在涵香阁的门前,对自己伸出手,“我带你回家。”下意识里,只有这个人,能够信任,他总会带着自己回家。
  静月清脆的笑声在桃林上空回响,“李敢?你和李敢回淮南,你知不知道,李敢是李广的儿子,他死也不会和你回淮南的。他的理想是建功封侯,你的呢?从来没听你说过?”
  理想?对啊!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呢?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娶妻生子,风花雪月的过完一生。”
  看着这个男子脸上仿佛高深莫测的笑容,静月呆住了,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男子,“你,你……。”静月只觉得那样的鄙夷。
  却不知那男子转过头,满面的痛恨,建功立业,用什么建功?用什么立业?不过是成为冷血的屠夫,就和卫青一样,杀人如麻,在死人堆上成就功业?
  一时间,冷了场,没人说话,静月只觉得面前这个拥有倾城面容的男子,这样的让人厌恶,“你……。”
  又看见他嘴角那丝讨厌的笑,那样的无所谓,似乎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关注一般,带笑的眼睛中,静月渐渐看到了那丝鄙夷,原来,原来他竟是看不起她的。
  “你真应该被那人打死。”
  静月火红的衣袍迅速的消失在小桥上,赵丽静静的站在原地,“你真应该被那人打死。”莫明的,一丝笑又浮了起来,总是忍不住想笑。那人,那人是谁呢?听说是大侠郭解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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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三节 多少楼台烟雨中

  寝宫内只有静月的哭泣声,卫子夫温柔的抚慰她,她并不明白为什么静月会如此伤心,难道是去病又欺侮的静月吗?可是如果真是云病,静月应不会如此伤心,那种被人轻视了的伤心,“静月,告诉娘,谁欺侮你了?”
  眼前是那个可恶的男子的脸,那张美到了极致,比女子更美的脸上,挂着那丝冷冷的笑,嘴角旁边那抹隐藏不了的轻视,他不过是一个庶民,却胆敢无视皇权,难道这不应该气恼吗?霍去病才进宫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可是从心底里,愿意原谅他。
  无论怎样,霍去病是娘亲手带大的,可这个人,这个人不过是从来没放进眼中的混混,从认识开始,他一直都在讨好她,不遗余力的讨好、巴结她,满面的笑,满嘴的甜言,原以为这一切都是这个男子的本性,卑微的臣服在自己的脚下,没想到,他竟也有清高的一面,当他表露出的时候,自己却发现他站在了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似乎他站在了山的顶端,正在俯视着自己,将自己视为匍匐在脚下的臣仆。
  “娘,……。”只说得出这句话,其他的,只要在心里微微一想,心得痛得直发颤,真真是瞎了眼睛,竟没有看出这个卑鄙男子的真正面目。
  “静月,别哭了,跟朕去看看去病。”武帝放下竹简,他也觉得奇怪,去病到底怎样欺侮了静月,让她如此的伤心?
  还未走近精舍,就听见一阵喧嚣声,武帝不由加快了脚步,在耀眼的阳光中,那个讨厌的孩子正一块一块的把去病做的沙场扔到庭院中,每扔一块,他的嘴角就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满地的黄沙,在春日下,那片刺目的黄,让武帝不由闭起了眼睛。
  再睁开时,霍去病已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手脚伶俐的将屋中余下的几块沙盘扔了出来,一时间,庭院里沙雾升腾,景物一片模糊,只有赵丽脸上惊愕的神情异样的清晰。
  “去病,干什么呢?这些不是你的宝贝吗?”武帝冷冷的看了赵丽一眼,那冰冷的眼神,令赵丽不由自主的一抖。
  看着满地的狼籍,霍去病满不在乎的坐了下来,“我看得厌了。”
  难道真是看厌了吗?还是因为赵丽不喜欢呢?武帝不由在心里这样的问自己,只是脸上仍然保持着淡淡的笑,这笑容,只有面对霍去病时,才能真正的、心无挂碍的笑得出来。
  下雨了,江面上一点一滴,也许明天这点点的水滴就能形成席卷中原之势的洪水,刘安有些惆怅的注视着江上正在捕鱼的渔人,孤舟蓑衣,江水碧如绿玉,江花红如烈焰,好一幅悠闲的孤舟钓图,不知何时自己才能有这样的心情,与清风明月对酌一杯,以遣情怀呢?
  依自己的个性,但愿以读书抚琴为生活,以风花雪月为事业,管什么南山放猎,北海擒蛟,可惜、可叹、可悲,上天将他放于这世间的王族,就不想轻易的让他过完此生。
  斜风细雨,锦绣河山,这一切,在静静的春雨中显得那样的美,美得即使葬生此处,也不虚此生了,在这样的温山软水中,就连谋反,也觉得异样的不适,不知高祖十一年,原淮南王黥布谋反时,面对这如画江山,有如何的感慨呢?
  高祖斩白蛇起义,吟大风歌平定天下,这一世的英雄,传承给后世子孙的,不仅仅有属于王族的高贵血统,还有流淌于血液中的骄傲与不屈,不知父王在跟随高祖剿灭黥布时,是否想过他的命运,竟然和黥布殊途同归呢?
  父王在成为淮南王的22年之后,究竟是什么,令他萌生谋反之心呢?难道仅驱使七十个无官爵的男子与柴奇商议,利用四十辆大货车在谷口县起事这样的计策,就能撼动汉家的基业吗?父王太天真了。
  更失策的是,他竟然派出使者前往南越、匈奴,以期得到他们的支持,难道父王觉得朝廷不会随时注意这些化外的蛮夷的动向吗?这样大的一个举动,唯一能够起到的作用,是让朝廷留意到自己的异常举动,从这种种的迹象,推断出淮南国谋反的事实。
  江花一朵一朵的堕落,飘浮在江面上,这静静的流水,会将它们带到何处呢?总不会流到蜀中吧!父王就是在去往蜀中的道路上绝食自尽的,昔日伯夷不食周黍,竟然为旧朝赴死,父王也有这样的勇气,以一个皇族的骄傲和尊严,结束了辉煌的生命。
  父王以生命为代价,为自己三个兄弟换得了如今的江山,淮南国、衡山国、江都国,不都是父王治下的国土吗?刘景觉得这样就能泯灭三兄弟心中的仇恨吗?他是可怜吗?可怜父王因为废弃王法,而生异心,从而自惹祸患,失国早死吗?
  可笑,真的可笑,想当初,七王之乱的时候,晃错不也被他杀了吗?为了自己的帝位,杀了那样一个忠臣,刘景,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你没有识人之明,你没有用人之量,你甚至没有作为一个天子的豪气,你让我们如何的尊你为君?
  炉里的檀香燃尽了,发出暗暗的红色,冷风吹过,竟觉初冬般的寒冷,为什么每次想到这里,总是觉得心底里无法言诉的惊骇呢?是因为循规蹈矩,抑或是伪装穿得太久,太舒服,不想脱下来了呢?
  这样的怨天尤人,这样的愤世嫉俗,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那年入京朝见,武安侯田鼢在霸上所说的那番话吧!“大王,您是高皇帝的亲孙,施行仁义,天下无人不知,假如有一天,宫车晏驾,皇上过世,不是您,又该是谁继位呢?”
  不是您,又该是谁继位呢?这番话,出自其他人之口也就罢了,可是田鼢是皇上的亲舅舅,他既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明证天下人心所向吗?
  还有建元六年,慧星出现,横扫天际,不是有人也对自己说,“先前吴军起兵时,慧星出现仅长数尺,而兵战仍然血流千里,现在慧星长至满天,天下兵战应当大兴。”
  兵战应当大兴!难道真是预兆着中原大地的兵战吗?难道不是预兆汉匈之间的战争吗?卫青频频地出击,匈奴一败再败,这不是兵战大兴吗?难道这就是慧星扫日征兆的真正意义吗?  雨下得大了,满面上的孤舟已经顺流而下,不知追逐着江花到了何处,只余空空的江面上,激流勇进,层层的浪花,这样的汹涌澎湃,这样的慷慨激昂,难道不是生为一个皇族,所应追求的人生吗?
  “父王……。”刘迁踏着春花的香味儿走进了望江亭,“父王,姐姐从长安来信了。” 
   薄薄的绢巾,用来传递绝密的消息,是最好的工具,绢巾上是绢丽的笔迹,廖廖数语,道尽了长安生活的艰辛与无奈,身负重任的陵儿,总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原来严助已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这天下间,还有不拜倒在陵翁主裙下的男子吗?有,只有刘彻,做过敌对的属国与君主,原是不会有任何的感情交集的。只不过,陵儿在长安,还和赵家的人混在一起吗?早提醒过她,赵家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土霸豪强,非旦没有利用的价值,交往深了,也许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和赵常德的交往太久了,这个人,胸无大志,又眼高于顶,似乎有几个钱,就拥有了整个天下,如果不是赵老夫人,赵家也许早已败家。
  赵家的几个孩子,除了赵丽之外,其余二人,要不胸无点墨、庸碌无为,要不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谁知道赵丽长大了,又是怎样一个五毒俱全的异种呢?看来,真得写封信给陵儿,提醒她不要再和赵家的人往来。
  “父王,姐姐在信里说什么?”刘迁期待看着刘安。
  唉,这个儿子,如此的不成气候,与刘彻相比,差得太多了。
  “没什么,你姐姐只是说和严助建立的交情,今后在长安,咱们又多了一股助力。”刘安将绢巾收回到怀里,“对了,你和太子妃怎样了?”
  提到太子妃,刘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父王,当初为了讨好王太后,您让我娶了太子妃,可是这数年来,她是怎样一个人,您一定也同样清楚,现在我们要兴义举,如让她发现了,此事必定泄露。”
  刘安沉吟良久,“也罢,与其让你沉溺与秦楼楚馆,不入想一个万全之策,以期脱身吧!你假装不爱她,三个月不和她同席共寝,待她忍受不了寂寞,自己会离开的。”
  刘迁大喜过望,“真的吗?”
  刘安微微点头,“这件事,到了现在,可不是你和太子妃间的私事了,而是涉及到我们的大事,当然要认真对待。”
  马车驰进了城里,在蒙蒙中的雨丝中,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刘安觉得,那一片片的街景,竟像海空上的楼阁,美丽而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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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四节 山穷方显真豪杰 

  走过水上的浮桥,是一幢碧绿的房子,掩映在开得如火如荼的江花中,粗竹搭建而成的房子,临水而建,奇特而又新颖,走进房子,阴暗而幽深,房间空空荡荡,如同飘荡在云上的天国,没有落脚之处,推窗远望,是深遂的天空和葳蕤的树林,深绿的颜色,沉郁得如同泼尽了罐中颜料,满目杂乱无章的色。
  又是那个女子,长发明眸,美丽得如同水中妖魅,她迎风站在空旷的江面上,长风飞舞,对他轻轻招手,“来啊!来吧!”幽远而深长的声音,带着异样的媚惑,不知不觉走了过去,不知不觉的这样想,这一生,情愿与她一同沉沦水底!
  可是娘,娘又怎么办呢?难道把娘一个人留在世间吗?即使水已淹没了脖颈,仍然忍不住向岸上张望,空空的杨柳岸,只有一轮孤月,娘在何处呢?
  奋力地睁开眼睛,却是灿烂的春阳,温暖而又馨香,转过头,还是霍去病埋头看书的身影,轻轻的转身,窗外的竹影落在眼睑上,浅浅的一片绿,在宫中的岁月,总是不觉得时间在流逝,往往深夜里,听见玉石风铃的鸣响,看见屋檐上那一挂残月,才惊觉一日尽过,而时光,却像无力的风,连眼睫都未曾掠起。
  宫中四月的光景,人间如同过了百年,长安城里,杨花许已经落尽,再想起那片喧嚣,仿佛隔世一般的陌生,时间,如同静止了,这里就像一个没有时间的封印之地,人困囿其中,不知不觉的老去。
  “醒了吗?到宫外逛逛吧!”霍去病的眼睛在帐外闪闪发光。
  即使刚刚睡醒,经过梦境的过滤,看见他的眼睛,仍然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风光霁月的男子?与从前接触过的完全不同,这个人,完全没有一丝的邪气,干净而清爽,如同一个新生的婴儿。
  走出宫门,听到久违的市嚣,突觉精神一振,看来只有这花花世界、软红万丈,才是自己的归属地,那深深的静谧,就像慢慢吞噬自己的死水,只会令自己万劫不复。
  随心所欲的游走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上,是多么惬意的事,可惜,身边陪伴的,是霍去病和静月,而不是李敢,如果是李敢,是不是会更加的开心呢?
  “霍去病,我们去吃饭吧!”
  “还没到午时,吃什么饭?”静月有些着恼,刚刚才看了满眼的新奇事物,还来不及消化,就要去吃饭?
  赵丽神秘的笑了,那莫测的笑容,出现在孩子般的脸上,显得那样的诡异,静月有些恐惧的看着他,不由再靠近霍去病一些,这个神秘的男子,到底有多少张面孔?
  “我们去吃的,叫金玉满堂。”
  在宫里住得久了,分外的想念长安的小吃,拉着静月到了天渊楼,这是长安最昂贵、最豪华的酒楼,在这里,只有自己能够吃到那独特的面。
  “赵三公子,您可许久没来了。”
  小二含笑将他们领进了临街的小阁,“三公子,您这地儿,咱们可没敢让旁的人进来过,只留给您一个人使用。”
  赵丽微微一笑,这样直白的奉迎,在宫里,从来享受不到,宫里有的,是帏幕下的阴谋,每个人脸上,明里是灿烂如花的笑容,暗里是致人死命的毒药,皇上如何?皇后娘娘如何?不仍是每天忧心忡忡,皇上忧心国家的兴衰,皇后忧心皇上的宠爱,还不如做一个市井小民来得舒心畅快。
  面很快就端了上来,静月皱眉看着面里的油,“这么油,怎么吃啊?”
  面很快就吃完了,静月有些不甘的看着碗底,“这面,怎么这么好吃?”
  一丝寂寞的笑容又浮了上来,人生本就寂寞吗?为什么呢?仅仅因为静月一句怎么这么好吃?娘也说过同样的话,是才到长安的第一年,奶奶给了钱,娘带着自己出来买衣服,就在龙渊楼吃了这碗面,那个时候,龙渊楼还只是普通的面馆,没想到,竟能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想得远了,总是忍不住的在心里想娘,想得几乎都要窒息了,忙挤出一丝笑容,“公主,想知道这面是怎么做的吗?”
  掌柜过来了,还是满面的笑,十几年前,那个精明强干的少年,早已变成了两鬓微白,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三公子,又来吃面!”也许一切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他这一脸真诚的笑。
  “小姐想知道我们的金玉满堂,我们也不隐瞒,毕竟您是赵三公子的朋友。”掌柜很各气,话里话外,都显示着与赵丽非同寻常的关系。
  “其实这金玉满堂就是普通的臊子面,只是我们的做法有些特别,尤其是臊子。我们用的臊子,就是一般的猪肉,必带皮切块,碎而不粥。起锅加油烧热,然后把肉下去,下姜末、调料面煸炒。待水分干后,将醋顺锅过烹入,冲冒白烟。以后酱油杀之,加水,煮。肉皮能掐时,放盐,文火至肉烂舀出。
  随后擀面,碱合水,水合面,揉搓成絮,成团,盘起回性。后再揉,后再搓,反复不已。而后擀薄如纸,细切如线,滚水下锅莲花般转,捞到碗里一窝丝,浇臊子,面就做好了。  我们的面以白、细、薄、筋、光五字真言而出名。
  汤色又讲究:酸、辣、稀、汪、香。其中加入、猪肉、黄花菜、鸡蛋、木耳、豆腐、蒜苗等原料以及多种调味品制成。
  最大特点是:汤多面少,面要热得烫嘴,我们的面与一般面不同,薄如蝉翼,细如丝线,滚水下锅,莲花般转,捞入碗中一窝丝,浇上臊子汤,而且啊,这面里的油一定要多,吃起来才舒服。”
  说起做面的方法,掌柜在瞬间变成十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眼中充满希望的少年,可说完后,凌厉的眼神逐渐黯淡,没有了光辉的眼睛,隐隐透着寂寞和荒凉。
  赵丽转过头,不敢再看他,如果有一天,这样的衰老下去,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这样一个平庸的中年男子呢?也许娘在最辉煌的时候死去,也是一种幸福吧!
  “丽儿……。”是刘陵略带淮南口音的呼唤声,赵丽转过头,看到的,却不是刘陵的FR面,而是在涵香阁打伤自己的那个粗壮汉子,看到自己,他的嘴角似乎仍噙着一丝冷笑。
  坐定了,相对无言,赵丽满面的笑,似乎数月前,害得自己差点儿送了命的,不是对座那个虎视眈眈的男子,他伸手拿起了一支筷子,轻轻在茶杯敲击,盛了水的茶杯,发出悦耳的声音,赵丽敲了几下,逐渐找到了规律,笑容更加的灿烂,“陵姐姐,这儿没酒没肉,不如小弟清唱一曲,以悦佳人。”
  不待刘陵回答,他轻轻唱了起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余音袅袅,刘陵与那汉子也就罢了,霍去病和静月却大感惊讶,这乐律,赵丽不过听过一次,没想到今天唱来,却是丝毫不爽,甚至比李延年唱得更加美妙动听。
  那汉子竖了眉,“男生女相,最是讨厌。”
  赵丽嘻嘻一笑,一脸的顽皮神色,他跳了起来,无缘无故的叹息,“尘世如潮,人如水,不知何处才有知音?”
  赵丽伸手拉开窗前的竹帘,阳光倾泻而入,映得他苍白的脸也有了些许的血色,他转过头,看了刘陵一眼,嘴里轻轻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静月见那汉子对刘陵关怀体贴,早已明白这汉子与刘陵的关系非浅,此时,见他面色陡然赤红,显是胸中无限愤怒,不由微微有些替赵丽担忧。
  霍去病冷眼旁观,默不作声,赵丽笑容可掬,“陵姐姐,原以为你挑的男子,莫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子,却不曾见过有这样心胸狭窄的真小人。”
  那汉子立时跳了起来,赵丽也站了起来,“这位仁兄,我与你初见时,并未太大的仇怨,可是仁兄初一出手,就震伤了我的心肺,我原以为是那壶酒水,现猜度,仁兄不过因为我与陵姐姐的关系,嫉妒发狠而已,这样的作为,只配称一声真小人,幸而你还不是伪君子。”
  那汉子面上神色变幻莫测,赵丽暗暗防备,良久,那汉子手轻轻一抖,剑已出鞘,“好小子……。”
  话音未落,人已揉身上前,却见赵丽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迎面扔了出去,中余,包散开,一阵白烟散出,汉子迷了眼睛,黑暗中,被赵丽接连击三下,身上血流不止,“好小子,你说人是真小人,自己却是伪君子。”
  白烟中,只听赵丽清脆的笑声,“我从未说过我是君子,而且君子报仇要等十年,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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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五章 回首湘山泪如雨

  从未见过霍去病如此的生气,感觉上整个人都在燃烧一般,静月沉默的跟在他身边,一  言不发,那个讨厌的男子,那个讨厌的男子,竟然如此的卑鄙,刚才在米店,见他买面粉,还不明白他要用来做什么,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用途,他早知道会遇到刘陵和那个汉子 ,所以才特意将他们带到龙渊楼的吧!
  烟波浩淼的昆明湖,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银光,霍去病站在岸边,“滚!”
  赵丽仍然笑容满面,“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霍去病猛的转过身,“滚,你用这种卑鄙的方法取胜,不是为将之道。”
  原来是这样,赵丽侧过头,微微笑了,谁说他要做将,还未离开,霍去病已伸手将他抓了起来,扔到了湖中。
  湖水温柔而恬静,就像娘的怀抱,忍不住就要这样的沉睡下去,心痛得绞了起来,难道为了取得胜利,使用小小的计谋,也被视为卑鄙吗?为什么和李敢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没有这些禁忌呢?累了,真是想得累了,只是不明白,值得为这样的事,发这样大的火吗?
  爬到岸上,仍是满面的笑容,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面具,这样大的耻辱,仍能笑得出来,即使娘在,也要为他感到骄傲吧!
  轻盈的转过身,原来出宫竟是如此的容易,原来怎么没有想到呢?连告别的话都不用说,别说他们不希罕,就连自己,也懒得张嘴,原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生生的被拉在了一起,要多难受,就多难受,尤其是和霍去病在一起,总是觉得自己灵魂充满了污垢一般。
  今天的庭议,又只有主父偃一人侃侃而谈,到了现在,没有人再觉得他的相貌丑陋了,只觉得此人心肠之毒,远胜于外貌之丑,且听他今次的计谋,不知何人,又要因此而倒霉了。  “皇上,下臣认为,皇上在推行了推恩令后,新封了四百多诸侯,这些诸侯为皇上打击匈奴,捐钱捐粮,就连长安的商贾,也有这样的情操,而目前,坐拥巨大财富,而对国家没有任何贡献的,只有各地的豪强了。下臣的计策,正是针对这些豪强的。”
  汲黯低下头,原来要惩治各地的豪强,可是,他的计策是如何的呢?
  “皇上,茂陵刚刚成为一个县,可是人烟仍然稀少,为了使茂陵尽快的繁荣昌盛起来,下臣建议,全国豪强富人,煽动百姓作乱的人,都可以迁徙到茂陵,内则充实京城,外则消除奸猾之人,这就叫做不用诛杀手段而祸害自除。”
  这样不是要让天下大乱吗?一旦让各地的豪强迁往茂陵,豪强们的土地、家宅将不得不以低价售出,损失巨大,那些人还不怀恨在心吗?  汲黯上前一步,正要说话,不防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襟,汲黯回过身,却是东方朔,他俏皮的胡子微微的上翘,“汲老,少言多听。”
  汲黯伸手拉回自己的衣襟,心中的怒火也熊熊燃烧起来,这狡诈的男子,竟在这样的问题上,如此的失义。
  那只手又拉住了他的衣襟,那微不可闻的耳语,昭示着说话人的恐惧,“汲老,皇上近来对匈奴频频用兵,国库的亏空,需要一个来源,我认为,与其从百姓身上搜刮,不如从这些富比陶朱的富户手中夺取。”
  原来如此,这满朝的文武,也只有他能够猜出皇上心中所想,不过,这个男子比主父偃更加的狡诈。汲黯冷哼一声,低下了头。
  站在他身后的东方朔微微松了一口气,要劝动常常犯颜直谏的汲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实他觉得主父偃这个计策并非毫不可取,只不过这计策实在是太过阴毒,他一直在想一个更好的法子,更好的机会,婉转的向皇上提出来,可是主父偃却先他一步行动了,也因为如此,主父偃为自己保全了善良,可是那些富户、豪强却倒了大霉。
  和往常一样,皇上立即就同意了主父偃的计策,“朕想过了,的确是个好计策,主父偃,朕封你为迁置使,负责各地富强迁置事宜,凡家产过百万缗、田地过千亩、家奴五百人以上的富豪,限期半年,一律迁居茂陵,凡有违令者,诛灭五族。”
  主父偃睥睨在座的群臣,一股自豪感升腾而起,在这里,这所有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他牢牢的掌握了皇上的心。
  “哦,那个淮南国来的赵家,暂时不要动他。”武帝淡淡的说。
  众人一愣,赵家?就是传闻中富可敌国的淮南巨富,这家人不是白玉不墙,黄金铺地,如此的富裕之家,不正是投合了皇上的心意吗?为何又要独免了赵家?
  而丹墀下,主父偃却明白武帝的用意,自赵家迁到长安后,已渐渐垄断了长安的工商业,如果强行迁置赵家,长安就乱了。
  主父偃微微抬起头,却见武帝的眼神中,有淡淡的轻伤,看来皇上对赵家有无可奈何之处,否则,不会如此委曲求全,也好,不是又一个升迁的机会吗?
  “儿啊,迁置令下达后,您怎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杨季主一边走进内厅,一边问紧皱眉头的杨县椽。
  杨县椽忙迎进了父亲,叹息道:“难啊!旁的人也还好,这个郭解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
  “郭解?”杨季主想了想,“我知道这个人,这个人身材不高,在轵县很有有名望,补人称做什么关东大侠,听说早年是个亡命之徒,还帮人杀过手,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后来不知怎的,竟然行侠仗义起来,吸引了不少人跟随他,这人可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杨县椽指着桌上的名册道:“我已将他纳入迁置的名单中,只望他真能迁到茂陵,免去了县里的一个祸患。”
  父子两人相对一叹,都知道,一旦得罪了郭解,他迁走也就罢了,如果没迁走,那将是无穷的后患。
  楼下的流水里飘满了落花,如同一条香气盈人的花溪,赵丽百无聊赖的坐在石桥上,没想到李敢竟真的进了骠骑营,从小就有他相伴,他一走,却觉得孤单了许多,连到长安游玩,都没了兴致。
  “小舅舅,我们去看花……。”翠儿蹦蹦跳跳的过了石桥,拉着他的袖子,甜甜的笑。  翠儿也一样的孤单吧!自小,二哥就不疼爱她,二嫂待她也不亲,这家里的人,唯一待她好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是从心里的疼爱她。也因如此,小小的孩儿,也知道了讨好别人,来吸引注意,莫明的悲哀,这一刻,尤为痛恨家里人的冷漠。
  “翠儿,你想去哪里?小舅舅陪你。”
  孩子精致的脸被兴奋点燃了,“真的吗?小舅舅,我想去游花河,小兰说,花河边有人买兔子灯和罐罐糕……。”
  罐罐糕?从未听过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小兰不过是下人的孩子,她都拥有人的乐趣,为什么翠儿没有呢?
  将她抱起,这才发现,三岁的翠儿,这样的轻,恍若一根羽毛,“翠儿,我们进城去,你想去哪里?想要什么东西?以后都告诉小舅舅,小舅舅一定满足你。”
  进了城,总有一种奇怪的陌生的感觉,从前和李敢,总是呼啸来去,而今天,他不在身边,心里总是感觉空荡荡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形成了对他的依恋,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家人,只有李敢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其他的人,都怀有企图。
  “小舅舅”翠儿轻轻的,带着某种不明确的恐惧的指着远处的灯棚,“兔子灯!”
  “翠儿,你爹经常打你吗?”看着那个孩子提着那简陋的灯笼,被兴奋点燃的笑脸,还有手臂上那条条触目惊心的青紫,赵丽只觉眼眶一热,一滴泪落了下来,投生在赵家的孩子,怎会如此的心酸?
  “爹不打我。”翠儿满不在乎的说,三岁的脸上,无忧无虑。
  “那是你娘……?”会吗?二嫂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善良,不会是她。
  “娘只是难受的时候……。”
  猛的,那难忍的愤怒充斥了整个心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翠儿那么盼望二哥在家的日子,也许在那段日子,她才不会被母亲虐打,她才能像今天一样的拥有这些本应拥有的东西。  “翠儿,以后和小舅舅住在一起好吗?”
  孩子的脸上带着一丝望外的喜悦,“真的吗?我喜欢小舅舅。”随即,脸上的喜悦暗淡了,“娘一定不会同意的……。”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为了什么呢?也许在很久之前,有人也曾经这样的说过,“你爹爹,一定不会同意的……。”
  “没关系,小舅舅会和你娘说的,小舅舅要和翠儿住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这样急迫的安慰着怀里的小人儿,同时安慰着自己,就如同多年前,娘也这样坚定的安慰过自己那般,只要和娘在一些,谁都不能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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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淮南风云 第三章 第六节 为君楚舞歌楚歌

  天黑了,夜晚的长安仍然热闹,街上人头涌动,翠儿惊奇的看着街上身着彩装的男女,    轻声的问:“小舅舅,这么晚,他们不回家吗?”
  伸手轻轻摸了摸翠儿的头,“他们在和星星玩耍……。”
  “真的吗?翠儿也和星星玩耍。”翠儿天真的拍着手,“小舅舅,你看那些花,好漂亮。”
  赵丽顺着翠儿的手看了过去,很美的花,不知从什么地方运来的,满树白色的花朵,美丽而精致,馥郁的花香很远都可以闻到。
  翠儿屏息悄声道:“小舅舅,我可以要一朵白花吗?好漂亮……!”
  还未回答,身边却传来刘陵妩媚的声音,“那花是涵香阁特地从淮南王运来的,非常名贵……。”
  转过头,果然是她,只是身边再没有那个形影不离的汉子,赵丽微笑作礼,“陵姐姐。”  话还一说完,赵丽已经下了马,他缓慢的向花树走过去,然后站在花树下面,仰头看着满树的白花,想是被那泌人的馨香所征服了吧!
  他满面的微笑,不知和守护花树的人说着什么,那男人显然对他不感兴趣,一直都在摇头,说了很久,似乎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赵丽终于生气了,他伸手推开了那个男人,摘了几朵花,头也不回的走了回来,递给翠儿,“翠儿,别在衣襟上,特别的香。”
  翠儿接过花,只是捏在手里,担忧的看着远处的男子,“小舅舅,你摘了他们的花,他们会生气的。”  赵丽冷笑道:“几朵花而已,我待会儿陪些银子给他们……。”
  刘陵却很担心道:“丽儿,涵香阁的真正的老板是轵县的豪强郭解,他可不会……。”
  话未说完,几个打手冲了出来,赵丽秀眉微微一皱,跳下马三下两下打倒了打手,翠儿鼓掌道:“小舅舅好棒。”
  赵丽回身看她,淡然一笑,“陵姐姐,如此良宵,不如找个地方好好醉一场。”
  刘陵有些遗憾,“今天我有事,不如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吧!”
  赵丽仰头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如此,谢谢陵姐姐了。”他拉着马缰,正想上马,一支火箭带着啸声射了过来,正中赵丽的马,那马直立起来,然后又落了下来,翠儿几乎落下马,直吓得伏在马上。
  赵丽后退几步,大惊失色,“翠儿。”
  翠儿吓得哭了,“小舅舅救我。”赵丽上前几步,正想抱下翠儿,马却猛的向前蹿去,赵丽不及细想,猛的跳上了马,抱着翠儿,马像疯了一样在市集狂奔,刘陵吓得脸得变青了,急忙跳下车,费力的向马追去。
  跑了几步,马突然停住了,只是在原地蹦跳,翠儿吓得大哭,刘陵急得大叫,“谁拦住马,我赏他一百两金子。”
  听了赏格,有几个人跃跃欲试,可是马的疯态却让人退避三舍,眼看马越来越疯狂,刘陵也急得哭了,正在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斜刺里冲上前去,用力挽住了马缰,马猛的受止,不由狂性大发,可经不住那男人的大力,终于平息下来。
  待马安静下来,刘陵才看见这个男人竟然是大将军卫青,他用力过度,几乎虚脱了,赵丽吓呆了,木偶般坐在马上,翠儿吓得哭都不哭了,只是惊恐的缩在赵丽怀里。
  刘陵跑上前,却听卫青柔声道:“下来吧,没事了。”那温柔的语气让刘陵微微感动,虽然卫青伸向赵丽的手臂微微颤抖,可是却那么的坚定不移。
  赵丽终于伸出手,让卫青扶她下来,然后卫青抱下了翠儿,人群爆发出一阵阵赞叹声,赵丽看着卫青满头大汗的脸,脸色煞白,“卫兄,多谢你。”
  卫青还未答话,平阳公主惊恐的声音已经传来,“卫青,你疯了吗?”
  受责的人仅微微一笑,“当时只想救他们下来,没想那么多。”他的手不停的颤抖,赵丽见血不停的流下,原来刚才卫青用力过度,把虎口挣裂了。
  赵丽抽出怀里的汗巾,正想替他裹伤口,平阳公主早已上前,用自己汗巾替他裹好伤口,“流这么多的血,快宣御医来。”
  “没关系,只是小小的伤。”卫青温和的说,成婚数年,他与她之间,总是母亲与孩子的关系,母亲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孩子,而孩子却只顾自己贪玩,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母亲。
  赵丽偷偷把汗巾藏回怀里,转过身,刘陵早已抱起翠儿,紧张的问,“翠儿,你没事儿吧。你……。”
  此时,几个手持利器的男人已杀气腾腾的冲上前来,一脚踢倒了刘陵,翠儿倒在地上,终于哭出声来。
  卫青挡在赵丽身前,那几个男人见他气度不凡,也不敢再行凶,站定了,赵丽扶起翠儿,翠儿的额头碰在街上,鲜血流了下来,半边雪白的小脸都染红了,赵丽的脸色变了,“翠儿,痛吗?”
  翠儿整个儿扑进他怀里,“小舅舅,我害怕。”
  赵丽放她放回刘陵怀里,转过头看着那几个男子,慢慢道:“翠儿,别害怕,小舅舅不会让别人再伤害你了。”
  卫青觉得他的语气不对,却见他突然抽出腰间的佩剑,闪电般的攻向那几个打手,他的出手迅捷无比,几乎剑剑致命,剑势凶恶无情,那几个男人被逼得手忙脚乱,片刻间便有两人倒在他的剑下。
  卫青正想去阻止她,平阳公主拉住他,“你干什么?不过是街头混混打架,你可是大将军,汉军的统率,难道你要像这些无赖一样吗?”
  卫青愣住了,然后默默无言的转过头看着赵丽,他还在伤人,就像疯子一样,只不过是世上最美的疯子,他举手抬足间流露出一种可怕的杀气,那些打手被她的气势所摄,一步一步向后退,可他不依不饶,剑下的打手往往重伤。
  他每出一剑,卫青的心就抽搐一下,当他终于忍不住想制止他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雪亮的长剑凌厉的刺向赵丽,赵丽回身躲避,但终是被剑划伤手臂,血流如注。
  卫青大惊,却见那人身形魁梧,正是曾在打伤过赵丽的那个汉子,他出剑如风,潇洒自如,显是练家子,与他沉稳的剑招相比,赵丽那些华丽的招式,渐渐无法施展,他不停的向后退,翠儿吓得惊声尖叫。
  几招过后,赵丽的手袖已被鲜血浸润了,脚步凌乱,几乎无法招架那汉子凌厉的攻势,正在危急时刻,一个人大喝一声,“铜川,住手。”
  走过来的,是一个身材不高的男子,那男子满面的虬髯,一双眼睛虎虎生威,虽然身着商贾的衣服,仍有一股挡不住的豪气,卫青见他气度不凡,便心生好感。
  那虬髯男子走到近前,啪啪连掴了铜川两记耳光,然后回身对赵丽一礼,“小兄弟,真对不起,我的弟子这般的争强好胜,原是不该,这瓶伤药,是我特制的。”
  待道完歉,他回过身,“来人,把那盆仙客来送给这位公子,再拿二百两银子,给公子压惊。”
  围观的人群散开了,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开端如此激烈的街头夜斗竟如此快的就结束了,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那位年轻的公子,竟然有那样狠毒的心肠,只是他长得如此的漂亮,漂亮得让人不忍心责怪他,只望他手臂的伤势不要太重才好。
  仙客来静静的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一群人在临江阁坐了下来,正准备把酒言欢,刘陵顾不得去找张次公,只是抬了一盆清水,慢慢替赵丽清理着伤口。平阳公主拿着郭解的那瓶药,无声的坐在他们身边。
  在辉煌的灯光下,这个男子的五官显得那样的精致,精致得令人感到了一丝脆弱,刘陵挽起他的手袖,那修长而骨肉停匀的手臂上,纹满了繁盛的桃花,深红、浅红、粉红、暗红,不同程度的红色,宛若一幅绝美的桃花纷飞图。
  伤口很浅,冲洗完伤口外的血渍,敷了药粉,又是神态潇洒的翩翩公子,嘴角那抹迷人的微笑,不是正吸引着花红柳绿,花团锦簇吗?可惜了,不是吗?这样的超凡脱俗,却偏偏生在了世间最庸俗不堪的人家。
  隔壁的卫青和郭解,正谈得投契,似乎一见如故般,只是惊异世间竟还是如此的奇男子。  疲惫的翠儿已经在赵丽怀里熟睡,赵丽微微的笑,“卫兄,天色已晚,小弟想送陵姐姐回去了,不如就此告辞吧!”
  卫青起身,正要相送,赵丽已走出了大门,只是清脆的声音缓缓传了进来,“卫兄,皇上之前下达的迁置令,你新交的这位朋友郭解,正在迁置的名单中。”
  平阳公主陡然明白了,好聪明的人,他竟然看出了郭解与卫青结交的真正用意,现在的茂陵地广人稀,谁愿意住在那样荒凉的地方,能够找到门路脱身,不是每个豪强梦寐以求的吗?这郭解,就找到了卫青,通过大汉朝的大将军,免去迁置之苦。
  他的背影在寂静的街道上渐行渐远,不由有些呆住了,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现他是如此的聪明呢?原来,只以为他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到了今天,才发现,原来他竟是这般的聪明,聪明得让人不由有些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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