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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原闯小说------------长生门 (转载自我的一位湖南朋友)

这篇原创小说(尽管只有开头)是我的一个湖南籍同事兼朋友流辉兄写的,尽管只写了文章的开头,我已经深为之吸引!
遂感慨;潇湘之地出人才!
征得作者同意,在第一时间阅读的同时转来与大家一同分享
谢谢~

[ 本帖最后由 遥远的可可西里 于 2007-3-19 16:35 编辑 ]

不错
没有了啊????
工程家园需要各位朋友的关心和支持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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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幻象归幻


       几缕阳光透过亮瓦照了进来,照着地上的尘埃腾腾地翻滚。屋子里亮堂堂的,这时才看真切了墙上贴的字帖,虽然用不同字体写就,但是看它们的意态风骨便知缘出一人。其中一幅最大的字帖用工楷写就,书曰:“若许浮生同澄澈,着意轻身度娇蛾”。
       年方谨这一觉睡得很香很塌实,他睁开眼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惬意,整个人就好象被托在云里一样。他懒懒地转了转身子,年方诚就悠悠醒了过来。
       “大哥?” 年方谨睁开眼看着边揉着眼边打呵欠的年方诚,身子仍裹在被窝里,只露着头。
       年方诚站起来,给年方谨掖了掖被角,对他轻轻一笑,道:“没事,还早着呢,你再歇歇。”说完又边打呵欠边向外走了。
珍  惜
One should be sturdy in hard times,and prudent in happy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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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女贼长的很水灵,东家就把他们给放了。想这几年来虽然是夫妻,年方诚总是淡淡的,别是东家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见年方诚看着周氏的头发突然垂下泪来,赶紧打消那些疯想,温柔地看着年方诚说:“东家跑了一天,想也很累了,先去休息吧,姑姑这边我照料着就行。”
年方诚本来真的很累,但是看了一眼年方谨他们那一桌酒客,年方谨正拿眼看他,年方诚觉得有些不忍,又折过正厅。庄客们都慌忙站起来,“东家,来来来,今天是二爷大喜的日子,喝一杯。”
年方诚端起杯举到年方谨面前,看着方谨那头刚整理过可是依然倔强地立着的头发,突然觉得真不忍心去拆破他的梦想。这个比他小五岁的弟弟,命运对他来说就想是两个世界上的东西,他不懂得世道艰辛,不懂得人心叵测,他只会以他从书上看到的世界来套这个现实的世界。
今天很高兴,他有一种当年孟郊殿试取中的感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为他舒展,他觉得身体里面源源不断地涌起一阵阵的激情,他想大声宣布,他突然成了世界的主人。他喝了很多酒,憋了这么多天的那口气突然一下子都放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在飘,在飘,眼前已经迷离了,周围的事物也在模糊着,模糊着,只有他亲爱的哥哥在向他微笑,向他招手,他想叫声“大哥”,刚张口肚子里一股东西就涌了上来,哇地喷了出去,之后身体便软了起来,一头载下去。
年方诚伸手去扶他,不料身心过度疲倦,竟然没有扶住,一个趔趄,两兄弟倒成了一堆。陪酒的庄客们乱了起来,大少爷二少爷一阵忙乱。
老太太刚迈过二门,就听得身后一阵哄乱,便折了回来,见年方诚一头一脸都是秽物,年方谨瘫在桌子上,口里犹喃喃道:“大哥,我考上了。”
年方诚见老太太又折回来了,忙赔上笑脸,“娘,没有事,您歇着吧。”
老太太想说什么,看了看念了句阿弥陀佛,由翠红扶着又颤着小脚返回去了。
庄客们七手八脚把年方谨扶回了房间,年方诚又洗了个澡,本来疲惫不堪这会儿反而睡不着了。周翠萍也没有睡着,她在黑暗里静静地睁着眼,听着年方诚辗转反侧,长吁短叹。
年方诚想了很多很多,他想起以前两兄弟亲密无间的情景,想起方谨那天在祠堂前发誓的眼神,想起方谨这四十几天不跟他说一句话的情景,想起刚才的酒席。“也许让他去会比较好吧”,他心里对自己说。可是他又想到自己的种种经历,以方谨那种性格他能应付的了么?他又长长得叹了口气,摸索着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点了洋火燃着一盏洋油灯,到方谨屋里去了。
年方谨的卧室在大门西侧三间厢房中间那间。大门正对着起居厅,迎着大门砌了一垛照壁,照壁东侧是正厅。
年方诚举步绕过回廊,又穿过天井,来到方谨屋里。年方谨正甜甜地睡着,他梦见那张明媚的脸,白衣白裙,在翩翩的蝴蝶群中向他微微地笑,这是多么醉人的梦啊。年方诚拉着他的手放在脸上,她也拉着方谨的手放在脸上,啊,多么温暖。
洋油灯一明一灭,照得整个屋子也是是亮时暗,屋子里面有一张床,一个大书柜,一张书桌,一条杌子,还有一把竹做的靠背椅。墙上贴着各种大小的纸条,上面有各种字体的字,灯太暗,看不出都写了什么。
年方诚握着年方谨的手,坐在杌子上,斜靠着睡着了,沉沉地睡着了。洋油灯扑哧扑哧,终于燃完了,突然嗤地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一切多么宁静。
第一章完!
珍  惜
One should be sturdy in hard times,and prudent in happy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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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方诚走在前面,满脑子都是娇娇的身影,时而巧笑倩兮,时而娇羞无限,时而粉泪盈盈,并没有听到年全的话,倒是年固一声“二弟”把他给喝醒了。他脑子里又浮现出方谨那张消瘦而倔强的脸来。他绝对支持方谨读书,他自己因为生计无暇念书便吃了很多识字少的亏,他很为自己能有这么个能识文断字,满口锦绣文章的弟弟自豪,他也相信年方谨能比自己有出息。但是眼下局势,政府倒行逆施,天下一片黑,到处是摊派苛杂,多少人被鱼肉得背井离乡,他愤懑,他憎恶这个政府,他不会让自己的亲兄弟去与虎谋皮。他还记得十岁那年母亲带他进城,竟让一个军官拦住调戏。他当时冲上去狠狠咬了那军官一口,却遭到军官一顿毒打,最后是周氏又赔笑脸又磕头,交上好些洋钱才保住这条小命。他对这个政府绝望了。
可是这些怎么跟弟弟说,他满口要救国救民,满口是自己听不懂的三民主义,满口是自富自强,满口是大道理。又说自己是什么独善其身,不懂得唇亡齿寒,无国焉有家。年方诚说不过这个弟弟,因为他不懂书上怎么说的,年方谨也说不动年方诚,因为他不知道哥哥经历的事情。年方谨一心要去投笔从戎,要去驰骋疆场,去荡除内外,驱逐外辱,所以非要报那黄浦军校。年方诚多方阻挠,结果越说分歧越大,竟然到了指天发誓的地步。他深知以年方谨之能考个秀才绰绰有余,何况区区一个小走卒,早早让人到赉折厅通气,一有年方谨喜报就扣下。果不所料,前几天他便收到赉折厅董厅长来信,说考上了,还是全考生中第十名,省城已经张榜贴示了。“但愿没熟人去看榜吧。” 年方诚暗暗苦笑,希望二弟能理解我的苦心。
离庄子还有大老远,天已经黑了。虽然年固兄弟一人拿了一个走马灯,但仍是高一脚浅一脚的。又走了大约一里路,便看见庄子四周一片通红,三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脚下也加快了脚步。年方诚更是惶急,“莫不是走漏了消息?”
果然刚到庄子,年方谨便兴奋地迎了上来,脸上眉飞色舞,“大哥,我考上,考上了。”年固年全倒是满脸喜色,激动地应道:“二爷,好样的。”但是年方诚脸色却不见得有几分喜悦,让年方谨有些心凉,但是很快地他又回转过来,招呼一些相能的庄客灌欧阳厚德酒去了,累的欧阳厚德连连告饶。
周氏披着件棉衣在大太太周翠萍和丫头翠红搀扶下颤巍巍地也迎出了门口,后面跟着掌灯的丫头彩英。年方诚赶紧趋上去扶住要掉下来的棉衣,“娘,天冷了,您担心着。”老太太身体很单薄,年方诚一把握住老太太的手腕,突然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象抓住了一根啃的很干净的骨头。灯光下,老太太头上花白的头发更是渗着幽幽的光来,年方诚不由一阵心酸,垂下泪来。
周翠萍本来一肚子话想问年方诚,早间听庄客们议论东家逮住了一个偷林子的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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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吃饭遇到作者老兄了

问其索要下文

无奈其工作太忙

下文不知何年月可面世!

在此向各位读者致歉~

引用他老人家的话:

一万年太久  只争朝夕!
珍  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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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方诚也跟了进去。不大的草屋里面摆了箩筐、簸箕、团簸、犁耙等物什,虽然杂但不乱,显是当家人拾掇的好。两张床,一口锅,灶上热腾腾正煎着药。
霍小三端着药边吹气,霍家堂客一手扶着病人,另一只手在病人背上轻拍辅助病人顺气。这病人两颊干瘪,眼睛深凹,一看就是积年的病号。那病人见年方诚进屋来了,拼命抬着眼来看,不料又引来一阵剧咳,霍小三忙放下药碗,也帮着顺气。
“超叔,安歇着!” 年方诚趋身到病榻前,也不顾一股直涌上来的臊臭味,坐到床沿也帮着顺气,一面说:“小三这几年老跟我说你病了,筹不出钱给我田租,说缓些时候再交。我没有想到你竟病得这么厉害。”说完了转过头叫声年固。
年固应声揭开草帘子进来了,“东家有什么吩咐”,年固闻到了那股臭味,皱了皱眉,但他一向老成,马上就忍住了。
“你拿几个大洋给小三,让给超叔抓药。小三这几年欠的租契,你回去也给销了吧。”
“东家?”霍家三口跟年固同时叫了起来。
年方诚继续平淡地说:“人都有背时的时候,缓缓就过去了。当初我年家让人欺,要不是你拼命把老爷的尸首背回来,还不知道要给折腾成什么样,这个恩我记得。”
霍家三口激动的泣不成声,院里的女贼竟也热泪涟涟。
安抚完年家三口之后,年方诚便叫年全把贼给呀了进来。
“解了吧。”年方诚适宜年全,年全一脸不乐意得给男贼松了绑。
“自己找地方坐。”方诚也不看年全脸色,对男贼招招手。
“说说你们是哪个村的?为什么上我的山上偷柴火?” 年方诚两眼在两兄妹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定在妹妹脸上。哥哥挺直了脖子,一副打死不说的样子,妹妹则满脸羞红,刚才的泪痕还没有干去,越发衬得楚楚动人,她垂着眉小声地说道:“我们是东周壁里的。”
“娇娇你别搭理他,反正我们没有钱赔他,大不了到官府坐坐牢。”那兄长急急的打断娇娇的话。
“东周壁里有个姓许的猎户,听说他有一对儿女,女儿长的很水灵,大概就是你吧,娇娇?” 年方诚继续盯着娇娇,越看越觉得可爱,越陷在里边出不来。娇娇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越发不敢抬头。
那兄长也看见了年方诚的嘴脸,一把挡到年方诚面前,“是又怎么样?你别妄想动我妹妹一根毫毛。”
正僵持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挑开帘子钻了进来,虎头虎脑的煞是惹人怜爱。他有不顾一屋子站着坐着的这一干男女,径到霍家堂客面前,“娘,我抓了一个鸟儿。”说着就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只山雀儿。
霍家堂客把小儿推到年方诚面前:“虎子,来见过东家。”
“冬瓜(本地方言瓜与家同音)?”虎子一脸疑惑。
众人见他这模样,晓是会错意了,不由扑哧掩口。
年方诚见虎子浑朴天成,又不怕生,心里有些喜欢。寻思小儿愤民一个人在家连个玩伴都没有,这虎子与愤民年纪相当,正好引作伴儿。当下便与霍小三说了,小三一听有这等美事,焉能不答应,当下便拉着虎子给年方诚叩了三个头。于是众人皆大欢喜,只那娇娇姑娘突然面色凝重。
霍家堂客早间见娇娇看年方诚神色便知其有属意,此刻见她突然脸面变色心里就更笃定了。她也知道,年家大太太虽然贤惠良淑,持家有道,但是跟年方诚是娃娃亲,又是周门人,几年前周门不顾手足情谊来逼帐,几乎把老太太逼疯,更是让这位大少爷对周门的人又多了一层顾忌。眼下这位娇娇姑娘一派天真,倒是很合年方诚的趣旨,只看他如坠泥淖的眼神便知了。霍家堂客心里有意撮合。
正所谓“不辞凌峰意,独做赏花人”。年方诚有心放过这两兄妹,苦于无从说去,本来想杀一儆百,现在却落得左右为难。霍家堂客见他苦思冥想,心里有了主意,假意大吃一惊,“哎哟,我忘了,那东周壁老许是我表姐夫,我说怎么瞧着这娇娇姑娘眼熟。像,真像,跟我表姐就是一个模子。”
年方诚开始一愣,这霍家的不过三十岁,那许家堂客听说殁了有近二十年了,即便真是表亲,那时不过十来岁的小孩,现在也记不真切了,怎么能眼熟。
霍家堂客把眼向年方诚递了个眼色说道:“东家,您就念在我的面子上不跟小孩子计较吧。”
年方诚做了个顺水推船,道:“既是自己人,我这回就不追究了,但是下不为例。要不然人人都这样,就乱套了。”
娇娇一听便知道是霍家堂客有意开解,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笑,却又偷偷儿瞥了年方诚一眼,不料年方诚正拿眼看她,登时落了个大红脸。那兄长兀自仰着脖子装没事人。
年固年全见年方诚这么轻易就把两个贼给放了,很生不解:“东家,就这么放了咱们这一个月不是白跑了?要是传出去别人会笑话的。老太太要是问起怎么回答?”
年方诚沉吟了一会,突然眼里湛湛地射出精光,坚定地说:“我的事管别人怎么说。老太太要是问起就说是和田超叔家的亲戚,老太太念在超叔对咱家一片忠心也不会计较的。”
于是娇娇兄妹自回东周壁里去了,年方诚与霍小三闲叙了两句,约定过三天把虎子送到庄上,也领着年固年全两兄弟回庄去了。一路无话。突然年全咂吧着嘴说道:“那小娘长得真是好看,让人直想摸一把,可惜是个贼头。”年固正色喝道:“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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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出将入相

“方谨兄,考上了。”一进门,欧阳厚德就大声嚷嚷。这个大嗓门,什么时候也不懂得收敛。这一声嚷嚷,整个庄子都听见了。
       年方谨正关在房间里,心烦意乱。一会儿拍着手踱来踱去,绕房间转圈,突然又通地一屁股坐在杌子上,或者仰头倒在床上,一会抓着书,翻了几翻,可是脑子里面乱哄哄,什么也看不进去,又把书撇下。如此反复。自去省城参加完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第三分校(黄埔军校长沙分校)选拔考试之后,他的心就一直在为考没有考上苦苦煎熬,“这已经是第四十六天了,要是考上了早该有消息了吧,莫不成没有考上?”一想到这,他又痛苦的闭上了眼,岔开手抓了抓蓬乱的头发。他想起哥哥那张铁青的脸,想起那天在父亲灵位前的宣誓,想起了很多很多,心里更加烦乱,头又痛起来了。他不住地拿头顶墙,“这难道就是我的命?”
他想再等下去自己就要疯了,他最受不了哥哥那种态度。哥哥只晓得独善,全然不管国家危难。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应当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逼趋之”。孙先生说过:“革命尚未成功,壮士仍须努力”。多少革命先烈为了实现三民主义慷慨赴义,那样才是真正的英雄。“赫赫谭君故,湘湖士气衰。惟冀后来者,继起志勿灰。哎!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年方谨一面喃喃地念着,一面自怨自艾。
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件深蓝的五纪扣圆领呢子正襟衣,是个学生打扮。消瘦的脸庞,不长不短的头发乱糟糟的,却又都向上立着,乍一看很生颓唐,可是两眼湛湛,嘴角微微上翘,透着桀骜不逡,让人一见难忘。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传来了欧阳厚德的声音。年方谨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年德边喘着大气边推门进来,“二爷,听见了么?你考上了!” 年方谨腾地跳了起来,把年德吓得一退,差点没让门槛绊倒。年方谨也不顾他,一下子从房间里跳了出来,在厅子里转了一圈,“我考上了,我考上了。”这个消息来的太慢,太迟了,它简直要了年方谨的小命。
“方谨兄,你这样子可象足了书上那个中举的范进了,你作文里还批着范进,这会可就是那个模样了啊。”欧阳厚德也着实为这位好友高兴,他是理解年方谨的,那天年方谨跪在灵堂前发誓如果这次考不上就一辈子不沾书的时候,他亲眼看见,他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一向宽厚的年家兄弟何以突然如此剑拔弩张,但是他知道对于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来说,不沾书就相当于剪掉鸟儿飞翔的翅膀。欧阳厚德平素不服人,但是对这位满腹经纶的年家二少爷却一向钦佩有加。他本来是跟父亲携重金在省城打通门路,碰巧看见张榜,一看上面有年方谨的名字就立即跑回来通报。
年方谨也听出了厚德的挖苦之意,但是他毫不介意,他实在太高兴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黄浦军校上的飒飒风姿,仿佛看到了他梦想的那种国家富强、民族安定的大同世界,他仿佛还看到了那张娇艳明媚的脸在朝他微笑。他感觉有一种想飞的感觉,他也不顾欧阳厚德连口茶水都没喝,拉着他就往外跑,绕着庄子跑,边跑边舞着双手喊:“我考上咯!”
花房寺所有的庄客、佃户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互相传递着:“二少爷考上了。”整个方圆五里的田地湖山都是花房寺年家和杨家村老杨家的地产。年家经营上百年了,年家人对庄客佃户一向厚道,人们都对年家感恩戴德,所以年家的事情就好象所有人家里的事情一样,不管年家的还是杨家的庄客,所有人都在关心着。整个庄子的人都知道,年家二少爷从小就能吃进书,过目成诵,喝了一肚子墨水,教过二少爷的私塾老师都夸他是个奇才,就连当地鸿儒黄文皋也竖大拇指,“此子必成大器也。”这时候人们的心里都落定了心,这位少爷要出将入相了。这个消息给每个人都带来了喜悦,碰面时这个笑着说:“年二少爷考上了。”那个也笑着说:“是啊,考上了。”

老太太周氏正在后院纺着纱,大太太周翠萍在一旁给她理线。这对婆媳都是兰河县周记刺绣铺的姑娘,在娘家是姑侄,嫁到年家后还以姑侄相称。两婆媳一面纺纱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旁边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自顾自地和着泥巴玩,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嘟哝些什么。
“嘎嘎嘎”,几只鸭子正奋力拼着大脚板向四处逃散,紧随其后的年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满脸通红。老太太眼见那呆了的鸭子差点就要扑到孙儿身上,满脸的不悦,喝道:“什么事?惶惶张张的。”“老太太,大太太,”年德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接着说:“二爷他考上了。欧阳少爷来报的信,按说这会儿喜报也往这来了。”
“阿弥陀佛”,老太太合手念道,又向西厢稽了稽首,“老爷,你听到了吗。”
夕阳正憋红了脸把最后的光挥洒过来,隐隐地听见有几个小孩在唱:“我家老爷出门了,卖团簸老爷没出来;卖团簸老爷回来了,我家老爷没有回。”
年德默默地看着周氏迎着光立着,头发斑白,在光下亮晶晶地闪着,脸上刻下了深深皱纹隐藏了多少的岁月沧桑,仅仅从耳颈下的那段白皙尚能依稀透着当年的风韵。
年德常听母亲吴氏生前跟人叨叨:“老太太命苦啊。”吴氏是跟老太太陪嫁过来的,后来许给了长随年七苟,生了三个儿子,如今都在年家管事,可是年家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外人看待,吴氏临终前告戒三个儿子,一定把年家服侍好了,才算报恩。
吴氏说,老太太周氏当年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一手好刺绣,心肠儿又好,可惜福薄,嫁到年家六年,正怀着二少爷,老太爷年尊习跟杨家争鸡笼山,让杨家唆使地痞活活打死,这个家全靠老太太操持,直到三年前全交给大少爷年方诚打理才清闲下来。刚过四十的人乍一看象六十了。老太太心善,当年年德还是毛毛孩的时候有一次发烧,烧得跟炭似的,过一会又冷得跟冰似的,医生都说没治了,就是老太太一把把孩子揣在怀里,用被子捂了一夜,才捂醒了,“要不是老太太你早就没了”,吴氏老这么跟年德说。年德对于这位老太太又是敬又是爱,一半是出于对母亲的话的认同。


年方诚带着年固、年全两兄弟到西周壁巡山,据佃户们说,这两年总有人到山上打柴,太可恶了,没有我年家的允许就到我地盘上拿东西,这就是偷,要是抓住了非把他们的骨头敲碎了不可。这小贼好象得到了什么风声,一个月了就是没有动静。要是今天再碰不到就只能先放一放了。
“咚,咚,咚”,山上传来了一阵斧头碰击树木的声音,好啊,小贼你终于来了。年方诚两手一分,年固两兄弟会意,一左一右悄悄从两侧包抄。年方诚也屏住气,蹑手蹑脚地向声音发出处挺进。
小贼很狡猾,停一会伐一会,摸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是两个青年男女,此刻正斫着树梢,看样子是准备开溜了。
“大哥,我说没有事的吧,年家那么所田地,年方诚也不可能天天来看这座山的。”是个脆生生的女声。
“快点吧,弄完了就走。”男贼催促道。
年方诚蹲在一丛矮蒺藜后面等了许久,才见年固两兄弟摸了上来。年方诚一摆手,两兄弟象饿虎一样地扑了上来。“小贼,总算拿到你了”,年方诚大喝一声,也扑了上去。两个小贼登时乱了手脚,四处张望,一时竟忘记了逃跑,待到三人扑到眼前才慌忙撇了工具择路分道而逃。、
“抓那女的” 年方诚果断地指挥,年固本来在追那男贼,闻言掉转头来反追。一下子将女贼围住了。
男贼本已经逃脱,见妹妹被拿住了,也折了回来,“别动我妹妹,要绑就绑我。”
年方诚见那女贼粉颈鹅腮,眉清目秀,此刻睁着惊慌的大眼睛向自己望来,粉泪盈盈,心里就软了,本也不愿去捆她,此刻见男贼慷慨受缚,正中下怀,便命年固两兄弟把男贼绑了,于是年方诚最前,年固年全一前一后夹着男贼,女贼在男贼身旁抽抽噎噎,一行五人绕荆避棘逶逶下山来。
行到和田,村口已经聚集了一干男女老少,东家拿住贼的消息早传遍整个村,甚至有邻村的也过来看热闹了。
“听说这贼会遁地,东家抓了一个月了,好几回看见了人愣是让他给遁走了。这回东家是专请了将军神才给镇住了没跑了。”
“我还听说这贼会法术,一下能揽上好几百颗树,都倒手卖给杨家村老杨头了,那可是东家的仇人啊,老东家就是跟他们争鸡笼山让他们打死的。”
“瞧这么标致一个姑娘家,竟也作贼,真是可惜。”
女贼听得这些杂七杂八的闲言碎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年方诚也很烦这些扯天牵地的不搭调,摆摆手道:“散了散了。”又冲一个三十来岁的精瘦汉子叫:“小三,叫你堂客把家里拾掇拾掇,我上你家看看。”
那个叫小三的眉开眼笑地领了命,屁颠屁颠往家跑去了。“赶死啊。”一路上的恩啐他,他头也不回,此刻他心里面高兴着呢。
一间泥墙草顶的茅草屋,周围是草篱笆,草篱笆围成的院子里面两只鸭子正昂首阔步走来走去,“噗”,突然一只鸭子大大方方地摆起屁股,在刚扫完的地上排出一滩便来。
霍小三堂客一见,另起扫把就抡了过去,“这该死的畜生,一点不知时节”,两只鸭子便四散着逃开。
年方诚抬脚正要跨进院子,鸭子排队儿嗖地从他脚下钻了过去,吓得他赶紧又缩了回来。霍家堂客忙撇了扫把,堆上笑来把草木栅都拉开了,“东家没吓着你吧,这畜生就该死,您那一脚就把它跺成泥了。”
年方诚正要答她,屋里边传来了阵阵咳嗽,一阵紧似一阵的,霍家堂客赶紧折回屋里。

[ 本帖最后由 遥远的可可西里 于 2007-3-19 16: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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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把一些小时侯听到关于祖辈们的故事理出来,给自己一个明确的梗概,因为听别人讲的时候有这样那样的版本,故事的原来模样是什么样子的,估计谁也说不清,我也说不清,我只是在尽我所知道所了解的东西,加上一些假设的想象把这个故事梳理得顺理成章一些,仅此而已。我在想也许这个故事在我们的子辈、孙子辈就淹没了,也许再过个几十年我老了,我也不会再记得这些故事了,所以我想趁着我还能讲的时候我把这些故事理出来。这样兴许还能够流传得更久一些,而且我也很想把这个故事跟别人分享,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家族的一个背影。虽然他远没有别的小说里面那样的宏伟,它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普通得只有我的父辈在传诵,里面的人物也只是一些小人物,一如我一样普通。但是我老把他们当是英雄,不独因为他们是我的先辈,他们曾经跟命运抗争,我觉得敢于跟命运抗争的人就可以称做是英雄了。
至于取名叫长生门嘛,道理很简单,我家旧房子门轩上面的字就是长生门。而我的故事里面的人物也主要是在这座房子里面的。至于长生门是什么样子,读者只有自己在小说里面寻找了。
当然小说永远是小说,里面的很多东西是我假设出来的,现实的人物永远没有这样的单纯好,也永远没有这样单纯的坏。我只是坚持了一句话: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是立场不同作出评价不一样而已。我把人物性格都定的很简单,简单得一看开头就知道结尾了,这可能是因为我对世界还是比较乐观,觉得一切都很简单的缘故吧,已经有很多人笑话我过于单纯,我也努力吧,尽量给大家一个比较能够接受的故事。人物的悲剧无非性格的悲剧或者是时代的悲剧。我的想法是两者合一最好,可是我对历史不是很懂,尤其是那段历史,从书上也没有法子查找,只好自己想象,所以如果有觉得跟历史不接口的地方还请见谅。当然,如果你还认为它值得看的话,请看下去,因为你不知道我想说的哈姆雷特是那一个,所以看下去,看完了再说。
斯为序。

2007-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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