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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鱼自然也是知道瑶江风俗的,女子重歌舞更胜容貌,族里越是出色美人便可以公开的接受众多仰慕者的追求,自由挑选伴侣。与此相应的,杰出的青年也自是受到姑娘们的青睐,甚至在女子自愿的情况下娶两个以上的妻子,那正是对优秀男子的肯定。
满风与满江都是万众瞩目,只因着满风性子冷又总板着脸,大多姑娘都只能暗自仰慕不敢靠近,满江却是出尽风头。
纵使懂得“入乡随俗”,满鱼却仍旧难以接受和看惯脚踏两条船的花心大萝卜。
“走了,丫头。”
满风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跟上,便先行一步。
满鱼挠了挠脸颊,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看着满风俊挺的背影,他和满江一个娘肚子里出厂的,咋品质就差这么多呢?
哥哥么……唉,当什么不好当妹妹,眼前整天这么两个如花美男晃来晃去,看得见摸不着,亏了……
发着呆的功夫已经跟满风拉下了很远,她方要紧几步追上,旁边有人叫住:“满鱼,你家满风呢?”满鱼回头一看,竟是族里的年长老,赶忙打了招呼。
“呵呵呵……满鱼丫头不用跟我这么多礼,帮我带个东西给满风可好?”
“啊,满风哥就在前面,刚刚还……”转头去寻,哪里还有踪影?
年长老仍旧慈眉善目,乐呵呵的打量着满鱼,“没关系,你帮我带给他是一样的。嗯……听说你这一次要参加凤凰彩?老头子我可等着看你出彩呢……满鱼丫头今年多大了?”
嗄?满鱼被这个问题弄得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好,年长老摸了摸胡子,盯着满鱼的目光总让她觉得……觉得……
“我说满鱼丫头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婆家了吧……我家的那斐……”
嗄!满鱼终于想起来,年长老家有个年方十八的侄儿那斐,老头的儿子常年不在家他一向被当亲儿子看……难怪老头子一脸打量儿媳妇的眼光……
满鱼正苦笑着寻思着怎么打断长老,一旁忽而有一个声音翩然而至——
“年长老,我可找你半天了。”
满鱼转头,见正是方才那个锦衣妖娆的荻岚,他一身紫色的衣衫看起来便价值不菲,缀着黑色的珠玉装饰,虽然在同长老讲话,细长的狐狸眼睛却若有所思的瞄着满鱼。
“原来是荻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就知道这几天你也差不多该出现了,每年凤凰彩一到,你是必然不会错过。怎么,看了这许多届,就没有个看中的姑娘?”
荻岚微微一笑,那细长的狐狸眼更是微微眯起,显出好看的弧度,“年长老别打趣我了,族里的姑娘一个个都这么出色,我是看花了眼了。再说我常年四处奔走做买卖,怎么能耽误了人家姑娘。”
“你小子,总有说不完的理由。找我什么事?”
“更长老那边在找您,凤凰彩还有些准备的事项,要请年长老过去商量一下。”
“嗯,好好,我这就去。”年长老点点头,又对满鱼说:“满鱼啊,我们下次再谈。”
满鱼脸上勉强挂着笑容,——还是不要谈了,她可对“幼齿”型的没兴趣啊。年长老正要离开,突然又转回来,低声跟满鱼笑说:“可要当心别被狐狸勾走了啊。”
满鱼一脸茫然的看着长老离开,想着满风和满江也说过类似的话,偷偷侧目瞧着旁边的荻岚,却发现他也正含笑望着她。不知怎么的她就突然想到传说中迷惑人的黄鼠狼,倘若看到它跳八字舞就会被它迷了乖乖的跟它走……不知道狐狸是不是也有这个本事……还是躲远点好了。
正想着,荻岚却突然开口,“哎,不谢谢我么?”
“嗄?”
“你刚刚不是正为难着怎么打断年长老么?我帮了你,却不谢谢我?”
满鱼张了张嘴巴愣愣看他,这个人有读心术不成?转念,又觉得不太对……“你从刚刚就在旁边偷看我?”
“别说偷看那么难听,碰巧而已。”
紫色锦衣,含笑眉眼,不见得长得多美,却生得妖娆媚骨别具风情。满鱼突然觉得在阳光底下的这个人耀眼得有点刺得人眼睛痛,被他盯着会让人觉得局促,浑身的不自在。
“我还要替年长老送东西,先走了……”她低头就走,并未被阻拦,走出了很远回头,还看着那人站在远处,满是笑意的看着她。
他是什么人呢……族里的人看起来都跟他很熟,可是满风满江和长老的告诫……
满鱼收了收心神,紧赶了几步去追满风。

见满鱼走得远了,荻岚才转身,也向着年长老离去的方向走去。村子中心的宽阔平地上,已经聚了很多人在准备着两日之后的“凤凰彩”。
——凤凰彩,是瑶江女儿节之前的重要活动,用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关内的花魁夺冠。只要是瑶江里未出嫁的姑娘都可以参加,从三重比赛中选出瑶江最美的姑娘。
荻岚走向一个台子前忙帮的年轻人,叫了声:“那斐。”
那斐抬头,一张清秀白皙的脸上嵌着黑水晶一般的黑眸,清透寂静。“荻岚,”他轻轻笑笑,笑容像水晶里的一个幻影般清淡忧郁,直起了身。“果然凤凰彩一到,你就回来了。”
荻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算是打了招呼,笑道:“我可是做买卖的,情报很重要,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回来看看?”
“还敢在这里说,要不是你小时候住在这里,大家都还相信你的为人,你做这种买卖,早把你赶出去了。”
荻岚笑笑,不以为意,问道:“今年的情况怎么样?”
那斐看了看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台子,眼神空灵,仿佛飘得很远,“族里显眼的横竖就那么些个姑娘,有几个你不知道的?怎么着也出不了去年二彩和三彩的桃娘素缡她们……”
“我记得去年凤凰彩头彩的是更长老家的线娘,她可是瑶江的第一美人,今年怎么没见着?”
“线娘已经定亲了,虽然还没过门,但是有了婆家的姑娘是不能参加凤凰彩的。”
荻岚有些意外,“定亲?谁家?”
“村长家。”
长长的“咦”了一声,惊讶道:“可是她不是……”
想了想,男女间的事情本来就不可捉摸的,也不是他操心的。便将这一桩放下了,“今年不是还有个满鱼?”
那斐抬眼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这么快你就见过了?”
“碰巧遇上你叔叔跟她在讲话而已。”
微微蹙眉,那斐有些别扭的将视线移向别处,“那……叔叔他……跟她说了什么?”
荻岚挑了挑眉,“这个……我没有听到。”
那斐略略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荻岚看着这个白皙清秀,却略略带了点忧郁的少年侧脸,那双黑水晶的眸子深远空灵,他想着年长老跟满鱼未说完的话,似笑非笑,只是看不清这少年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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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到另一端有你的世界 ……

……
记得,河水将自己淹没,吞没了整个灵魂……
冰冷的水与气管的亲密接触,是比死更痛苦的折磨,死了吗?在湍急的河流中漂流而下,渐远,渐远……
……
瑶江,接邻峰州与胡族,渔猎为主,居民多为瑶江族与其他为数较少的民族——
山坡上远远的传来悠然的歌曲,恍然如一个千年的梦境,让人不忍搅碎。路过山坡下的来往猎户与柴夫偶尔看一眼坐在山坡上远望的水蓝色衣装的瑶江女子,听着悠远歌声,会心地笑着,继续赶路。
那歌声就这样悠悠的,仿佛要缠绵千年。
水蓝色的身影唱着,便望着远处的峰州发愣,毫不察觉身后大步走过来的脚步声……
“小鱼!”伴着爽朗的声音,一双有力的手臂猛地环抱上来,歌声嘎然而止变作一声惊叫,下意识的一闪,险些从山坡上滚落下去,被那双手臂险险的捞了回来。
“喂!小鱼,你要吓死我啊?”
女子回头看清了来人,转眼惊喜,反抱住那俊俏的瑶江青年扑上去——
“满江哥哥~~你回来啦!”
满江捏了一把冷汗,才爽朗的笑开了,将女子高高的抱起来,尖叫声混着笑声在山坡上荡开。
“满江哥哥,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找我?”
小鱼紧紧攀着满江的脖子,依旧被抱小孩子似的抱着往山坡下走,满江对她一笑,明眸皓齿,笑眼含春,生得一张俊俏如玉的相貌,和一双犯桃花的美目,身着瑶江墨蓝底衣,白色短套衫的猎手衣装,修长的身子看起来并不壮硕,却轻松的抱着小鱼脚步轻盈。
“你个死丫头,我一回来就见着满风在等你了,现在不是你练习骑射的时间?怎么又跑来这里发呆?”
“啊——!”小鱼惨叫了一声, “糟了!我忘记了!满风大哥又要生气了~~!”急忙挣扎着从满江身上下来,丢下满江拿腿就跑掉了。
满江看着她兔子一样撒丫子就跑,望着她的背影乐得大笑。
一路跑回村子,沿途见到的村人亲切地打着招呼,冲她招了招手,“满鱼——我们等着看你夺彩,加油啊——”
“满鱼,别输了回来哭鼻子啊——”
小鱼一边跑,一边冲他们做鬼脸,一不留神脚下便是一绊,整个人刹不住车一般急急便向下跌去,下一刻,却落入了一个温暖又透着林子气息的怀里——小鱼闻到那种气息,却是身子一僵,懦懦的站直了身子不敢抬头,“满,满风大哥……”
半晌没有回应,满鱼偷偷得抬眼去看,迎上一道严厉而冷冽的视线——555~果然是生气了么~~
“满风大哥,我不是有意逃掉练习的~~我,我真的忘记了……”越说声音便是越小,站在身前的这个青年一身墨绿滚边的白色瑶江长衫,身上背着一把大弓,面如冷玉,与满江倒是有着三分相似,俊秀英挺,却一身冷冽的气质让满鱼只能乖乖低头听话。
满风略略一挑剑眉,只盯着她,却不说话。
满鱼被盯得如同针扎,终于泄了气,乖乖承认:“我错了……”
剑眉又是一挑,还未发话,满江已经走了过来,嘻嘻哈哈的把满鱼藏进怀里,“好了好了,别这么凶神恶煞的吓坏了我们家小鱼,少一两次练习而已嘛~~”
满风微微蹙眉,冷道:“你就这么惯着她吧。”
满江前胸一挺上前一步说得理直气壮,“小鱼是我们家的孩子,我当然惯着她!”
满鱼偷偷的抬眼瞅瞅冷俊的满风,瞅瞅俊俏的满江,瞅着瑶江两个数一数二的翩翩美青年对峙,偷偷笑得小人奸诈。
一旁的村人也凑过来圆场,笑道:“好了好了,我们满鱼这么悄生生的姑娘家干什么舞刀弄枪的,只要好好的练着歌舞,把这一次的凤凰彩夺下来,我们就替她高兴了——”
满风看了看满鱼,露出些许无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算是放过她一回。

荻岚远远倚在马桩上瞧着,瞅见那个被瑶江有名的两个美男子夹在中间的陌生女人,满是疑惑,歪头问旁边的村人:“那个丫头是谁?满风和满江什么时候多出个妹妹来?”
一旁的大叔呵呵笑着,回他:“你有段日子没回来了,不认得。那是满鱼,满江从河里捡回来的,当时伤得重,命都快没了,也不知打哪儿来,就留下来了。满风和满江都拿她当亲妹子一样,可疼着呢。这丫头现在可是咱瑶江数得着的,这次凤凰彩,她可是一个大彩头!”
“她么?”荻岚朝那边看了看,一脸狐疑,“我可不信,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她能赢得过瑶江的大美女桃娘和素缡?”
“嘿嘿,”大叔神秘一笑,卖着关子,“你回头见了就知道……”
荻岚盯着那丫头的眼睛微微一眯,狐狸一般狭长,隐约着精明的光芒。他分分明明的看着那个在众人疼爱中一脸开朗坦率又有些孩子气的女孩子,待众人一散,脱离了满风满江的视线后,那种孩子一般天真的神情转眼便敛了个干净……他微微笑笑,没想到不过是一段日子没有回瑶江,竟然冒出这么一号人物来?
这样一个中等姿色的丫头,要跟瑶江两大美女夺彩?
满鱼走在满江和满风身后,始终觉得背后刺刺的,仿佛有一道视线一直粘在背上,回头去寻,迎上了一双狐狸一般狡黠的眼睛,透着丝丝妩媚。
“怎么了,在看什么?”满江发觉她回头,也停下来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个明明一个男人却偏一副纤腰媚骨比女子更妖娆的家伙。立时脸色一变,此时满风也看见了那人,两人一个扭过满鱼的头,一个拉住她的手拖着就走。
“满江哥,满风哥~!你们干吗啊?”
“不许看!”
“为什么?他是谁啊……?”
两个人突然回过头,一起对她喝道:“再看当心他把你卖了!”
嗄……?满鱼一脸疑惑的被两人拖走,听到身后那人低低的笑声……
直到离开了身后的视线走出很远,两人才放开满鱼。满江脸色恢复了嬉笑,一脸狼外婆给你糖果吃的笑容,说着:“小鱼,来~~”便从怀中掏出三个女子用的珠花,“这是我这次外出带回来的,你挑一个喜欢的。”
满鱼看了看,选了其中一个粉白珍珠的拿在手里,满江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小鱼乖,跟你满风哥回家去,我还有点事情去办一下,一会儿再回去……”
满鱼看看他那哄小孩子的笑容,再看看他揣回怀里的剩下两个珠花——“噢~~!大色狼!你又要去找桃娘和素缡!!”
满江看自己被揭穿了,也不窘,眨了眨他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爽朗的笑着跑开了,“乖乖回家不要乱跑哦~!”
满鱼冲着他的背影大喊:“花心大萝卜!!”满江人却已经跑远,她念念着:“脚踏两条船……不对,是脚踏N条船的大色狼!也不怕翻船淹死他!这种女性杀手,万年大祸害~满风哥你也不管管他!”
满风无奈苦笑了一下,他这个弟弟也是瑶江数一数二的好青年,只除了处处留情这一个缺点……族里两大美女他尽收怀抱,族外还有一两三四个不时聚一聚的情人……只是,在瑶江这个地方,多情却算不得什么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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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平貌。
唯羽身上浅色的蔚蓝衣裙嵌着白边,映着庭园上方的天空,相貌清丽,平凡中又有些润秀,只是稍嫌普通了些,怎么看,都只是人群里一个很大众的漂亮女孩。
这般平凡人物,自然不会让人有什么期待,更不会相信她能显出些个高超曲艺。然而琴音一响,那平凡女子却仿佛端坐了云端,忽而让人无法忽视了起来。
指尖流转着旷世的悠然,风吹云动,歌随曲舞,嗓音便如同清水绕竹,悠悠缠绵,却又清脆起来……

你穿上凤冠霞衣 我将眉目掩去
大红的幔布扯开了一出折子戏
你演的不是自己 我却投入情绪
弦索胡琴不能免俗的是死别生离  
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
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
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
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别人生命里
如果人间失去脂粉的艳丽
还会不会有动情的演

但见半数人的脸上神情已变,眼神不敢再小觑了这个蔚蓝素衣的女子,倘是“精通音律方为美”,那这个几分平淡,几分秀丽的女子登时让人无法忽视了起来。
夏侯玲珑微微变了变色,只是想让她在人前被自己完全比下去,却反而让她出尽风头……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绎
在剧中尽情释放自己的欢乐悲喜
如果人间失去多彩的面具
是不是也会有人去留恋 去惋惜
……
你脱下凤冠霞衣 我将油彩擦去
大红的幔布闭上了这出折子戏……
……
淡淡流水随风,风恋水走。映着云的影子,映着竹的身姿,镜花水月,剩下的便是人生在世。
缓缓收了指,唯羽不理会众人惊艳目光,对萧林和孟荷一笑。孟荷偷偷对她竖一个大拇指,看看这一次,还有谁睁着眼睛说唯羽和萧林是鲜花插在那啥啥。唯羽漠然起身一如同众人先前忽视她的存在一般忽视了众人,恢复那无拘无束的随意模样旁若无人的转身走回萧林身边。
她像只猫儿一般倚在萧林身边蹭了蹭,又端坐坐好,继续吃。
倒是个活得如此坦率的女子,有这般让人艳羡的才情,却又毫不张扬。坐在对面夏侯玲珑那边的一些翩翩公子,看着唯羽的笑容里,已经多了几分欣赏。
夏侯玲珑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本以为只是一个平凡女子,本以为很轻易就可以剔除……她看向萧林,饶是自己向来心比天高,不曾将一个男子放在眼里,却这样轻易便沉沦在这个人的温淡儒雅之中……
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的眼睛,却只看着那个处处配不上他的女人?
她狠狠闭了眼睛,再睁开,已是犀利一片。
席间,侍从悄然来到萧林跟前恭敬道:“萧先生,孟公子,我家老爷请二位宴席散后到后堂一叙。”
“……夏侯大人可有说是何事?”
“老爷说,两位公子即将上路,老爷因事务缠身无法替二位送行,因此想请二位去一趟亲自跟二位送别。”
“好,麻烦回夏侯大人,宴席一散我们便过去。”
侍从退了下去,萧林转问唯羽:“我同孟荷要一起去见夏侯大人,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没问题,横竖出不了太守府,还能丢了不成?”
“我可怀疑得很,”萧林捏了捏她的鼻头,“你这个麻烦丫头还有什么状况没给我出过?”
唯羽作了个鬼脸,懒得与他争辩。
宴席一散,萧林跟孟荷便一同离去了,唯羽自己一个人晃啊晃,从园子回去客房还有一段路,中间路过一片桃园,桃花明艳绽放,朵朵粉艳娇嫩。她便在这桃花小路上,看着站在前方拦住了去路的“人比桃花娇”。唯羽无奈的看着她,叹气,翻白眼,“你用不用得着这么老套?来点有新意的行不?”
不用问,萧林和孟荷被叫走,定然是这位桃花娇小姐安排的了。
“新意?这种时候还能这么悠哉想到这个,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碍眼。请你跟我走一趟,有些是我们单独聊聊,如何?”
“不要!”唯羽回答得斩钉截铁,当她啥啊?“我跟你没什么好聊,我要回去了……”
话音刚落夏侯玲珑长袖一甩,竟抖出一条长鞭,顺势卷上唯羽的身子。“回去?咯咯……你在练琴艺之前,最好先练练武艺再开口说话。你知道……这太守府桃园的后面是什么?咯咯咯……太守府位处边境,为防有敌人偷袭,建在这断壁上。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流,若是掉下去,恐怕尸骨无存吧……”
“喂!这里可是在你家,我若在太守府出了事,你们家也脱不了干系!”
“是么……你刚来峰州,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吧……太守府连我这个大小姐都能无端中毒,失踪你一个外人算什么。胡人对峰州虎视眈眈,探子来来往往的,难免没有一两个倒霉蛋……更何况,你这样好动的女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桃园里迷路,不小心掉下去的呢……放心,我会帮你把后事处理得很好的——”
长鞭猛地一甩,唯羽整个人被甩出几尺,重重的跌在地上,骨头散了一般的痛。
——这女人还真TNND够狠!
“今日,我没来过这桃园,所以,你的失踪自然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喽……”长鞭再次甩开,一下,一下,次次的逼近桃园深处,几次落地时都撞到了头部,脑袋里嗡嗡的响成一片——丫的,留了几个心,却未料到这“人比桃花娇”竟然会武功!
已经听到了远处淙淙的水声撞击着石头,唯羽的身体再一次离开地面,却没有预料中的撞击,身子终于直直的向下坠落——丫的姐这回是真栽了……
脑中最后闪过萧林三分宠溺三分嗔怪三分担忧的话语——“我可怀疑得很,你这个麻烦丫头还有什么状况没给我出过?”
书生林……这回的状况,可是真的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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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太守府为孟荷专配的小药房中。
糖炒的板栗被白皙的指头拨来弹去,在桌布上留下一道道黏糊糊的褐色印记,唯羽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一只手支撑着脑袋,无趣的拨弄着那几个板栗。
“孟荷~~你说……我是不是太亏了?”
孟荷停下手中的药捣,莫名其妙的瞅着这个赖在他小药房里滋生霉菌的“青梅竹马”,他可真是越来越不了解羽君这脑袋瓜子的构造了。
“为什么人家女主穿越,一个个都是桃花朵朵开美男环绕,H完了这个H那个,我却总是被一个人吃得死死的。人家都技压群雄艳盖群芳,我这儿遇上的女人一个赛过一个的漂亮,都盯着我家书生虎视眈眈,我这个女主还有没有地位啊……”寻思了一下,“其实……说起来我也不是没有机会左拥右抱个一小下下,不过那时候总被很多事情缠着,没那个心思。反正现在也闲下来了,我和萧林不过是在外面称夫妻,又没真的成亲,就许萧林桃花满园……我偶尔开个小差,不过分的哦?”
孟荷愣愣的听着她抱怨,那些什么穿越啊女猪啊H啊他是没有听懂,可是最后一句他听懂了。敢情这丫头想红杏枝头春意闹一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慌忙放下了药捣子急急来劝,孟荷劝了什么,唯羽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孟荷自是不会想到,唯羽这小小的感慨抱怨,却是日后那横生了一堆麻烦的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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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势发展到如今,夏侯大人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萧林一行人知道不可以再多呆下去,匆匆的将一切打点妥当,让孟荷留了给夏侯玲珑的药方和调理方法,便去向夏侯大人辞行。
虽略有难色,夏侯大人却也不好强留,只道:“小女玲珑大病初愈,难得的喜事,我特地为她办了一席酒宴庆祝一下,来的都是亲朋好友也没有外人,萧先生和墨荷公子是小女的贵人,千万吃了酒宴再走,也聊表一下夏侯某人的心意。”
夏侯大人挽留得诚恳,不好推辞。酒宴便就在第二日,想到要走也不差这一日,萧林与孟荷略一思量,还是答应了。
次日一早,太守府便热闹非凡一片喜庆,唯羽瞅着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嫁女儿呢。宾客多是与太守交好的官员及公子小姐们,跟夏侯玲珑也颇为熟络,不少都是手帕交的好姐妹。在夏侯玲珑的示意下都将注意放在萧林身上,窃窃私语间满是赞赏与倾慕的眼光,转向他身边的陆唯羽,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萧林这鲜花就插在了那啥啥上。
转看席间的言语寒暄,俱是将萧林捧上了天,只把她这个“夫人”自动忽略。
唯羽是看明白了,这哪儿是给夏侯玲珑庆祝啊,今儿夏侯玲珑若是不给她难堪,就是她陆唯羽错看了她。
她照吃照喝毫不上心,更惹得夏侯玲珑频频气恼的目光。杯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真不能相信,这女人怎么还能坐得住啊!”她冷冷的瞪着萧林身边的唯羽,从酒宴开始,萧林就没正眼看向这边,一门心思只照顾着那女人,偶尔同夏侯大人寒暄着。
身边的姐妹附和着,“还真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一干的小姐公子们都是来为夏侯玲珑助阵,与夏侯玲珑交好的,自是言语眼神间都偏袒着,透出对唯羽的轻视,想要从气势上便将这个女人压下去。只有几个眼明的方明白些,看这女人淡然若定的架势,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陆唯羽对那些针扎似的视线视而不见,偶尔迎上夏侯玲珑的目光,还腾得出心思对她微微一笑。
——单凭这小丫头片子,她半点都没有放进眼里去。
她夏侯玲珑是漂亮,身子也养好了些,精心装扮过,果然眉眼盈盈粉面含春,人比桃花娇。可是若跟那红熵相比又如何?若把红熵比作明艳如火绚烂如花,那夏侯玲珑也就是一小杂草,当初从红熵手上她都能夺了萧林回来,还怕这个足足小了萧林一旬有余的黄毛丫头?只当她是年纪小,不与她计较。
席间夏侯玲珑一起身,脆生生黄鹂般的嗓音婉约道,“今日多谢各位为玲珑而来,玲珑不便饮酒,以茶代酒,先敬各位一杯。”一杯喝尽,又柔柔转向萧林,“这一杯,敬萧先生,若不是萧先生,玲珑现时还生死未卜……”
——等等,救你的是孟荷好不好?你要敬也先敬孟荷,别冲着我们家书生来啊?
唯羽眼瞅着她烟波盈盈专注的望着萧林,一杯饮尽。又道:“聊表玲珑谢意,奏上一曲,献与萧先生。”
说罢下人抬了琴来,她芊巧落座,如此暧昧而大胆的表示,座下一片对萧林的赞赏和对夏侯大人的恭喜之声,什么“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唯羽夹了条鸡腿恶狠狠的撕开填进嘴里,敢情都把她当死人!?
可恨萧林居然还一脸置身事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若无其事的拿了帕子轻轻替唯羽擦擦嘴边的酱汁。
夏侯玲珑一曲柔情无限,如春风轻拂,百花初绽,技艺不凡。悠然小调,嗓音甜腻,间或的缠绵眼波投向萧林,他只当什么都没看到,照旧与旁人闲谈,将那煽情视线尽数挡于眼帘之外,仍是不曾正视她一眼。
唯羽一脸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这丫头终究是年少任性,换了别人都被这么明显的拒绝了,还不早就知难而退?跑这儿“砌而不舍”来了,还不是自找难堪?这一小小的动作落在夏侯玲珑眼中,瞬间一抹怨毒。
一曲毕,一片赞叹之声。
峰州本就受来往民族影响,女子精通音律方为美,加上夏侯玲珑生得娇美,自是被夸上了天。她半是得意半是挑衅的投了缕目光过来,对唯羽这般平凡女子颇为不屑。此时夏侯大人爱女被如此夸奖,心中高兴,爽朗的一笑道:“小女不才,众位缪赞了。萧先生是有名才子,可觉得玲珑这一曲如何?还请指教一二。”
萧林淡然笑着一礼,“不敢。夏侯小姐确是技艺不凡,在下何敢妄评。”
夏侯大人心中飘然,自然没有忘记为自己的女儿助阵,便道:“萧先生谦虚了,萧先生如此才华横溢,想必尊夫人也自是不差,何不请夫人也奏上一曲让大家欣赏一下?”
众人一片附和之声,仿佛此时才注意到这里还坐了一个“夫人”,唯羽半个鸡腿还没有吃完,突然被点到名,一时怔然。瞅瞅盘里的半个鸡腿,又瞅瞅萧林。
萧林对她微微一笑,满是温柔宠溺,轻轻理了她耳边的一点碎发,低声道:“去吧。”
这般温柔恩爱的小动作,自然让人艳羡得很。萧林既然开了口,唯羽便不含糊,起了身走到方才那具琴前,试了试音,抬头对萧林和孟荷处一笑。
萧林淡淡含笑的望着她,孟荷也眨眨眼睛,给她个鼓励,颇有让她尽情发挥震一震这满园宾客的意思。唯羽了然的点点头,手指便拂上了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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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玲珑?
??她不是解了毒才刚刚醒几天?不在自己屋里好好养着,没事跑这儿来干嘛?
??疑惑的瞅着萧林,然而他那温淡如水的表情,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对唯羽微微一笑,将手中剩下的板栗放在一边,起身准备迎着正向这里走来的“桃花娇”。
??“萧先生!”见得萧林,桃花娇甩下丫鬟,急走了几步到跟前。萧林只略略的一礼,淡然应了一声:“夏侯小姐。”
??唯羽瞅着桃花娇一脸的桃花盛开,眉眼盈盈仿若欲语还羞,半嗔半喜道:“叫什么小姐,萧先生比我年长,不必太过客气,唤我玲珑便好了。”
??萧林若有若无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几分礼,几分远,温声道:“还是叫夏侯小姐好些。”
??夏侯玲珑仍未明白,唯羽却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话萧林还是“轩辕萧林”时也曾经对她说过,那就是在说:还是客气一点的好。分分明明,拒人千里之外,还偏生让你挑不出一点失礼之处。
??夏侯玲珑这时才看见唯羽,被她这一笑倒明白过来,心下有些不悦却不想在萧林面前表露出来,疑惑的看了看似乎颇为亲近的两人,向萧林问道:“这位是……?”
??萧林一只手揽过唯羽的腰带到身边,介绍:“在下的夫人,陆唯羽。唯羽,这一位是夏侯小姐。”
??夏侯玲珑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唯羽,“你,你夫人!?不可能!”
??“不可能?”萧林淡定无波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不容置疑,手仍旧环在唯羽腰上。唯羽看看萧林,看看花容失色的“桃花娇”,撇撇嘴——好吧,姐姐我这回懂了。
??小丫头片子,跑这儿跟你姐姐我抢老公来了?
??夏侯玲珑从惊讶中回过神,几分轻视的盯着看来并不起眼的唯羽,两个女人的视线一对上,颇为不善。
??唯羽被她这目光看得恼了,还未发作,便见着孟荷匆匆赶来。
??“夏侯小姐!”他一见唯羽与夏侯玲珑已经见面,心道不妙,“该吃药了,你身体还虚弱,这么跑出来若是有个闪失,在下和萧兄也不好与夏侯大人交待,在下送你回房去把药喝了好好休息……”
??听他这么说夏侯玲珑自然是不想萧林在父亲面前为难,不满的嘟着娇艳红唇,说道:“不,我要萧先生送我回房。萧先生不来我就不吃药!”
??丫的死丫头当我不存在啊!?——唯羽正要上前,被孟荷拉住,他急忙冲萧林挤眉弄眼,萧林微微蹙眉,懂得他的意思。——反正他们这一两天便会离开,这个时候就暂时顺着夏侯玲珑的意思,不要招惹了这个麻烦小姐再添事端。
??萧林对孟荷轻轻点了下头,走向夏侯玲珑。那人比桃花娇的丫头走在萧林身边,回过头来得意的望了唯羽一眼。
??喀喀!
??孟荷看到唯羽手里的一个板栗,被捏扁爆裂。
??当即拖着她就走,匆匆回房。
??“丫的这年头都没天理了!!”屋里的凳子被乒乓的踢翻,唯羽暴走中,“当年有任姝娴任妤婕,后来又有红熵,现在还冒出个夏侯玲珑!哪里穿越的女主像我这么憋气出来一个女人就‘人比花娇’!长得都把我这个女主比下去!?”
??(某蜓:这话说错了,分明男的也比你漂亮。。。)
??“羽君!羽君!”孟荷慌忙拦住她想要掀桌子的手,安慰道:“别生气了,你也很漂亮啊……”
??“真的~?”唯羽停了动作,盯着他。
??“真的真的!”孟荷赶忙点头,继续说:“你以前也是个美人啊,你没烧死之前……”
??话音未落,唯羽手底下的桌子被一手轰然掀翻——丫的那是朱羽君!!
??门外简言慎语听着响动走进来,看着满屋狼藉,这是怎么着了?唯羽气势汹汹的走过去,“简言慎语!你们是仙童,就没有办法把我马上变漂亮!?”
??简言一时被她的气势镇住,怔然道:“唯羽你现在不是挺好的……那个,那……”看他说不出什么,慎语向来是个干脆人,于是干脆替他说道:“你么?省省吧。”
??天杀的小P孩!!
??唯羽再次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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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屋里的三个人折磨过一遍,唯羽余怒未消的在一地狼藉中扒拉出一张凳子等着萧林回来。只是萧林还未归来,便先出现了夏侯大人派来的侍从,请唯羽前去一同品茶。
??唯羽抬了抬眉毛,无事献殷勤?整了整衣衫,自跟着侍从一同去了。来到后堂,却见夏侯大人和萧林都在,心下转了几转,行过礼便默不作声的落座,听者夏侯大人与萧林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
??终于夏侯大人清了清喉咙,刻意表现得不经意提起般,问道:“羽夫人这般年轻,应该比小女玲珑也只虚长个三四岁吧……?”
??萧林但笑不语,侧目瞥了眼一旁偷笑得如同小人得志的唯羽——三四岁?恐怕是六七岁都有吧。夏侯玲珑不过十八,唯羽虽脸嫩,却已经快二十五了。
??夏侯大人略顿,继续道:“小女是独子,也没有个姐姐,羽夫人和小女的年纪相差也不大,应该能够相处和睦……”
??唯羽的眉毛有点抽筋,还“相处和睦”咧……
??“冒昧的问一句,以羽夫人的年纪……应该也不是萧先生的原配吧?”
??唯羽的眉毛抽筋得更厉害,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哼哼笑了几声。萧林自是明白,在古代以他的年纪,必然早该成亲,不会有这般年轻的原配。夏侯大人这些话……他和唯羽对视了一眼,被唯羽不着痕迹的赏了一记白眼。
??——这是想要把夏侯玲珑许给萧林。
??唯羽心中冷笑,看来萧林的票房的确高,本钱不低,连夏侯大人都看得好。只要女儿真心喜欢,就算让女儿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也无妨……怕是在他眼中,单凭夏侯玲珑的姿色,只要进了门,必然得宠过唯羽,只要不是正房原配,一个陆唯羽压根不放在眼里。更何况……陆唯羽这“夫人”,是真是假还未必呢。
??萧林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淡定道:“恐怕大人有所误解,唯羽确是在下唯一的妻室。”
??夏侯大人的笑容顿了顿,笑着带过,纵是爱女成痴也的确该想一想让自己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小,这……只是转念想到夏侯玲珑对萧林的执念,只得继续试探道:“不知萧先生何方人士,家中是作何营生?虽然众人都称‘青衣书生’为萧先生,但是萧先生的本名……却与聚翠园才动四方的轩辕萧林同名?”
??萧林只浅浅一笑,“在下不才,不过是早先开得一个小书馆,妄得虚名。如今只与我夫人四处游赏居无定所,一个闲人罢了。怎会是聚翠园的轩辕萧林?偶然同名罢了。”
??这般名字又不是张三王五,哪得轻易同名?
??夏侯大人心中虽质疑,见得萧林不肯松口,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再行寒暄套问几句也不得重点,被萧林推得滴水不漏,方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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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荷直到晚饭时才走出了夏侯小姐的房间,去见过了夏侯大人,便回到唯羽这边和他们一起用晚饭。
??“孟荷,那个夏侯小姐怎么样了?”唯羽替他添了饭,她不关心什么夏侯小姐,但是她关心能不能拿到银子。
??孟荷闷闷的扒了几口饭,琢磨着该怎么说。
??“不顺利?这病很难治?”
??“不是……”
??“那是什么?”
??“夏侯小姐没病……她是给人下了毒。”
??“那就解啊。”唯羽给孟荷夹了个鸡腿,“咱们孟三公子最能干了,死了的都能治活,当初我几次三番受了伤又生病闹腾得快没命的都能治好,还怕这点困难么?”
??“倒不是烦恼这个……”孟荷停下筷子,压低了声音,“在我之前来过那么多大夫郎中,你当就没有看得出来?可是夏侯大人还是一口咬定是‘得了怪病’,这里边就一定有瞒着人的事情,我看我们一治好了夏侯小姐,就赶快离开这里。”
??简言慎语都露出表示同意的神情,唯羽也点了点头,虽然有那么点可惜,不过只要拿到了银子,也不算白来。萧林只在一旁默不作声,思量了下周边城镇和关外的情况,担心的远不是这几个人所想得那么简单。
??“书生林?你在想什么,表情那么严肃……”
??唯羽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回过神来,浅浅一笑。唯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改口叫他“书生林”……
??想来他的确考虑得太多,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半年多的时间,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被红熵所赋予的“轩辕萧林”的记忆潜移默化,真的要以为自己是这里的人了……这些,本就不该是他这个千年之后的人来操心。
??“明天开始我也去帮孟荷的忙,我们快些治好那夏侯小姐,也好快些离开。”
??孟荷是大大的赞同,对萧林的能力毫不怀疑,唯羽却没了精神。连萧林也去帮忙,不就没有人陪她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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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味弥漫在轻纱罗帐的房间中,这是孟荷惯来用药的作风,入口只要能不苦则免苦,药香宜人,绝不会出现“烂草叶混着驴圈味儿”。
??“萧兄,我去院子把碾好的药拿去晒,你帮我把这碗药喂给小姐喝了。”孟荷一边收了银针,一边对萧林说,他点点头,淡声道:“去吧。”便坐在床前,把凉好的药一勺勺喂进夏侯小姐口中。
??
??夏侯玲珑仿佛一直置身在一片黑暗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上也没有下,混沌不清。身体疲软的发着热,连动一根指头也无力。
??当一阵阵冷冽甘香顺着喉咙流入服中,她才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还存在着,吃力的睁开了眼睛……
??一片久违的温和光芒中,她看到那个儒雅温润的男子,一袭青衣,淡远如尘……
??“你……”才张了嘴,却毫无力气,声音暗哑。萧林淡淡的打断了她,“刚刚才醒,身子还弱,先把药喝完,我让人去通知夏侯大人过来……”
??萧林正想起身去喊慎语,袖子却被轻轻拉住。
??“是你……救我……?”
??“不……”萧林正要开口,门吱呀一声,孟荷捧了不少的新药材推了门进来,“萧兄帮我一下……哎,醒了吗,看来情况还不错……”孟荷倒不太意外,只走过来号了下脉,原也料定这两天该醒了的。
??“我去找慎语,通知夏侯大人。”萧林淡然转身离开,床上夏侯玲珑的视线,便越过孟荷,一直跟着他直到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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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玲珑的醒来让夏侯大人万分感激,的确是“重金酬谢”,唯羽一向对古代的金银计算起来比较感冒,若是换算成人民币倒还好,可是这真金白银……嗯,看来还是让简言慎语去钱庄把酬金换成银票好了……
??夏侯玲珑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他们盘算着应该什么时候离去,只是,夏侯玲珑表现出来对萧林的依赖,却让人隐约觉得不安。
??每天睁了眼,夏侯玲珑第一件事必是询问萧林会不会来,前几日思量着她的身体还虚弱,萧林便偶尔来帮忙,待她身体好些,也不再露面。
??夏侯玲珑的态度如何,孟荷与简言慎语自是看得清楚,只是瞒着唯羽,没有对她说。一个是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宠惯了的人,一个是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被萧林宠到无法无天的人,老天保佑在她们两个碰上面之前,便速速离开这风雨欲来的太守府。
??“书生林,我今日听下人们说,峰州周边的民族中,有一处瑶江,听来有些像我们那边的云南,西双版纳那些地方,能歌善舞热情好客,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好。”萧林仍旧浅浅微笑着答了,陪着唯羽坐在园中亭子扶栏上剥板栗。四月的天,说暖就暖了,阳光晒得人懒懒的,唯羽的腿在半空荡啊荡,靠在萧林身上,突然嘻嘻的笑,“萧林。”
??“嗯?”他转头看她,唯羽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叫过他。
??脑袋在他的肩上蹭啊蹭,“真的不敢相信你就是当初那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冷面判官萧主管哎~~”
??萧林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们以前就是这么说我的么?”
??唯羽嘿嘿笑着混过去,嘴里被萧林修长温润的手指塞了刚剥好的板栗,幸福得像只懒洋洋的猫儿。“书生林”真的跟她的书生羿很不像哎……书生羿是装病猫的大老虎,而“书生林”……他的确就是那个会每天早上给她做早饭挤牙膏然后开车一起去公司的萧林。
??一个好似无论她说什么,都淡淡而温和的应着“好”,不会跟她说一个“不”的书生林。
??被暖暖的阳光晒着,靠在萧林身边,有些昏昏欲睡……
??
??今世相见带着一些似曾相见
??不可思议般出现
??四目相对彷佛是缘
??转身帘幕后面带羞怯回回头
??清秀女子轻挑柳眉的说
??伸出衣袖带我走
??在那一瞬间又相恋
??相隔一世之间追风逐月想停留你身边
??让粉蝶儿呀飞依附在你身边
??别问我的心到底属于谁
??两种时空相见
??带我到另一端有你的世界
??卸下身上的枷锁
??不管前世今生只想请你带我走
??绝不放手……
??……
??突然有人走动的声音,听到有丫环焦急的说着:“……小姐,您身子还没好,若是想见萧先生我们替您喊他来,您还是回房……”
??“每次你们都这么说!可是每次他都没来!”
??唯羽疑惑的抬起头,看到萧林微不可见的轻轻蹙眉。
??转头,看到园子的碎石小路上,慢慢的走近了两个人。被丫鬟搀扶着的那个女孩,十八、九岁模样,一袭桃粉色的罗裙,只让人觉得,人比桃花娇。
??……那丫鬟叫她小姐……夏侯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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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荷~孟荷~!”
??客栈的房门被风风火火的蔚蓝色身影推开,正在对着一本医术配药碾粉的孟荷被一把拉住了胳膊一通猛晃,顿时头晕目眩。
??“停~停~~羽君,你那才思敏捷花样层出不穷的脑袋瓜子又想到了什么?”孟荷把自己的脑袋扶正,见其他的两人也已经随后走了进来。
??“来,看看这个!”
??那丫头将一张告示塞进他手里,孟荷放下药臼子,瞅了一眼,“这是什么?”
??“银子。”
??细看去,却是峰州太守发的一张求医告示。峰州太守千金身染怪病,已昏睡半月有余,重金求医。孟荷看了看底下的酬金数目,至少可以解决他们一行五人一段时间的衣食住行。
??“我们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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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五人被当作上宾一般迎进太守府,来之前他们已经打听过,这峰州太守夏侯蔺倒也是个不错的官员,允文允武,维持这一方太平繁荣。只是众所周知出了名的疼爱独生女夏侯玲珑,视为掌上明珠。因着他一向待民不薄,来往民族又大多民风淳朴,是以告示张贴之后本地人自是不会贸然诈财,几个名医诊治无果之后,便只剩下偶尔一两个江湖术士敢前来一试。因此这一行人手持告示到来,几乎被奉为救世主一般,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他们。
??被指引进大厅,夏侯大人亲自迎了出来,眼睛向几人身上一扫,便锁定了其中的青衣相公,一抱拳,“请问神医高姓大名?”
??浅回一礼,文雅道:“在下轩辕萧林。”
??夏侯大人略一顿,眼中顿时放出光芒来,“原来是‘青衣书生’!久闻大名!萧先生满腹才学声名远播,原来还懂得医术,小女这一次有救了!”
??萧林谦和的微微一笑,回道:“大人过奖,在下对医术并不精通,只是在下的这一位朋友,却是医术高明。大人可放心让他一试。”
??略略侧身,让身侧的孟荷上前一步,夏侯大人看着眼前这一位如此年轻美貌的俏公子,略略疑惑,却不曾失礼,“这位公子是……”
??“小人孟……”话才出口,身后两三只脚同时暗暗揣上他的小腿,立刻改口,“在下不才,江湖中的朋友都称在下‘墨荷’。”
??夏侯大人眼中又是一喜,惊喜道:“早已听闻‘墨荷公子’乃杏林后起之秀,堪称神医,夏侯某人三生有幸!小女便拜托公子了!”到此已无心再去顾及跟在后面的两个小厮一个女眷,急急的引领了孟荷前往夏侯玲珑屋中。
??“死孟荷,又差点露馅……他这猪脑子难道忘记我们还在逃亡,‘鱼肉郎中孟荷’那么抢眼的名字也敢露出来……”
??“姑娘,就算不提‘鱼肉郎中’,单是这‘青衣书生’和‘墨荷公子’,近两个月一路南行过来,也已经很显眼了。”
??跟在后面的人低声嘀咕着,那素衣女子得意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谁让我们家书生林这么有才华,想不出头也难。”
??呕~~
??黄衣少年别开脸。
??蓝衣少年却冷冷哼了一声,只侧目一瞥,便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哎哎,别摆那个脸色嘛……我也知道把他们名声弄得有那么一点~点大了,为了掩藏行踪,给你们添了一滴嘎麻烦,可是,可是……当初也是为了赚钱糊口,我才出主意开了书馆,我哪知道书生林魅力那么大嘛……”
??两人同时给了她一个白眼——谁信。
??
??四个月前,一行五人开始了逃亡生涯。
??三个月前,这麻烦女人为了“糊口”愣是在当时的落脚地开起了书馆,“青衣书生”——萧先生的名号就此打响。
??两个月前,她又借口不能坐吃山空,开起了医馆,结果神医“墨荷公子”又声名远播……
??掩藏了真实的身份,却又打响了新的名号,她活像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逃到了哪里。
??“简言~~慎语~~”她扯着一边一个少年的衣袖,晃啊晃,“我都保证过以后不再做扎眼的事情了,你们就别摆门神脸不理我了么~~”
??黄衣的简言本也不是个严肃的人,被她这么一软,便轻轻笑起来,终究是拿了她没有办法。蓝衣的慎语懒得理她,这个女人的保证,也只有简言和那个心思简单的孟荷会信。
??待孟荷先初步略一看过那夏侯小姐,与夏侯大人询问过一些往日诊治药方,一行人在夏侯大人的挽留下决定暂时留住在太守府,方便孟荷治疗。
??安排了住处,夏侯大人略一迟疑的询问道:“还未请问这位姑娘是……?”
??萧林平平淡淡,惯常应道:“内人,陆唯羽。”
??夏侯大人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且不说一眼看去这两人便毫无夫妻的模样,单是这姑娘的装扮,也是未出阁的打扮。
??虽然心中迟疑,倒也明白出门在外很多事情会有不便,称呼如何有时也只是一时,略略隐了疑惑神色,掩饰笑道:“尊夫人真是很年轻。”终究还是将两人安排了一处。
??一天下来孟荷都留在夏侯小姐房里,慎语偶尔去打了下手,萧林被夏侯大人拖去寒暄,剩下简言陪着唯羽闲在一块。
??“简言,红熵那里没有新消息吗?”
??“没有。没消息不就是好消息?我们便可以先清闲一阵子了。”简言盈盈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唯羽暗叹,这才十三、四岁模样呢,长大了还得了。
??“阿月……他也还是没有信来么?”
??“唔……”简言含糊带过。听到唯羽失望的轻叹了一声。
??他和慎语是渎月来拜托,又有红熵的人情,才一路保护着轩辕萧林和陆唯羽南逃。渎月分明人在天界,却时时牵挂着人间的这人,偏生又避而不见。这中间的事情在姻缘殿服侍多年的简言自是知道,勿多言,勿多问。
??“姑娘,一路也累了,先歇歇吧。待萧先生从太守那里回来,我们再一同去看看孟公子那边的情形。”
??唯羽点点头,笑着捏了捏简言白嫩的脸颊。
??有他和慎语在,什么事情都打点得妥妥帖帖,不用她来操心。尤其这白白嫩嫩手感良好的脸颊,真是让她怀念当年的糯米团子小玉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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