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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是他
“哥哥?!”闻言,我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尽管先前一直在心里暗自猜测着这个离空的真实身份,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是夕夜的哥哥!若真是这样,那夕夜所说的,当他被人推下万丈山崖时,身为兄长的离空却在人群之中袖手旁观也是事实了?!
  我想着就不由的感到手足一阵冰冷,忽然不经意的记起血姬曾对夕夜说过的一句话——
  “你忘了当初那些人类是如何对待你,将你逼上绝路的吗?”

  恍然间我明白了夕夜眼底那抹深入骨髓的哀伤与愤怒是从何而来了。

  狂大的气流里,离空仍静静地一言不发,可我却眼尖的瞄见当他听到夕夜凄厉而绝望的质问时,胸前那合十的双手不为人知的微微一僵,可随即却又恢复如昔的淡定了。

  狂乱的风,不知何时又逐渐变小了些。

  “我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光凭你一人之力是无法救下我的……可哪怕你走上前去帮我说一句,哪怕是一个字,我也会心满意足的啊……!可令我心寒的是,平日一向说要同生共死的哥哥,在那个时候却只会躲在人群里默不做声的眼睁睁看我被推下山崖!!”
  离空的手又微微一颤,只是隔着那层斗篷让我无法真切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罢了。

  风,此时已完全止息。可空气中却渐渐弥漫起一股令人心悸得窒息的味道,沉重而不祥。那感觉,比一切更有形的威胁更让人不安得多。
  那是夕夜身上几近绝望的杀意。
  “你既然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弟弟被人给无辜的处死,那想必也不会在乎这两个不相关之人的死活吧?”手掌缓缓地高举至头顶,掌心跳跃的银色闪电随着夕夜的话,刹时光芒大炽!当那双带着冰冷恨意的眼不经意的扫过我时,似乎有一刹那的愣神,仿佛要记起什么却又一时记不起来似的,而后那双眼便又被汹涌的怨恨填满了——“既然这样,那就让我送他们上路吧!”

  时间仿佛乍然被定格住了,我站杂器萧原前面,一动不动的看着那道挟着万丈雷霆之势,当头劈下来的凶猛闪电。恍如死神的拥抱,热烈而残忍。
  我不是笨蛋,原本可以在夕夜说那番话时的空隙,机警的闪开,那样或许还能保一下小命。可若真那样做的话,我身后的萧原呢?他怎么办?!
  现在的萧原已被夕夜使用法术给牢牢地困在那团诡异的绿色光芒之中,连微微动一下指头的能力都没有,更不要说闪避那道当头打下的凌厉闪电了!
  所以,我在电光火石间作了一个最苯,也最无奈的决定——直接用我的身躯去阻挡那道猛烈得足以毁灭一切生物的攻击!
  由于先前我已见过夕夜召唤闪电时的惊人效果,所以也明白光凭自己一个区区血肉之躯,几乎是无法安然抵抗得了的。可我还是心存侥幸——不是还有手腕上的那只‘灵幻环’吗?萧原以前不是说过它可以挡一下外来法力的攻击吗?而这,也是如今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正如先前我在心中打定的主意——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原被夕夜杀死!
  哪怕赔上我的一条命,也绝不可以!!

  缓缓闭上眼,我暗自轻轻地叹了口气,准备承受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击的同时,也在心里作好了被打成灰飞烟灭的最坏打算。
  然而就在闪电将要击落在我身上之际,虽然闭着眼,我却仍依稀可以感觉到仿佛有人以比闪电还要快一步的惊人速度,闪身挡在我面前——!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几欲将天地都撕裂似的巨响,震得我脚下的大地也为之微微一颤,更别说连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了。
  可除此之外,我全身上下都竟然毫发无伤!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惊愕的张开了双眼向前望去——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背对着我而站的离空;而后是一分为几破裂开来的斗篷,晃悠悠的自他的头顶飘落在我的脚前。
  “你——”我张张嘴,脑子里一片混乱,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我从未料想到离空居然会舍身挡在我面前,救下我一命!
  不过,对于离空在以身体抵御那道惊天动地的闪电后居然还可以毫发无伤,实在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因为,我睁眼时并没看到他施用任何法术;可要知道,夕夜所召唤的闪电随意的一击就足以将坚硬无比的混凝土地面打出一个大坑!
  听到我吃惊而疑惑的声音,背对着我的离空动了一动,并开始慢慢地转过头来,冲我轻轻一笑。笑容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祥和而淡定。

  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我终于看清了这个奇异的僧人、夕夜哥哥的真实面目!
  只一眼,便已足使我惊得喉咙猛然一阵抽紧。他居然和夕夜长得一模一样!无论是眉眼还是鼻子嘴巴,以及那扬眉时的轻轻一笑,竟然都是一样到像是同一个人般!
  若非夕夜也在,若非离空那出家人惯有的光头和一身灰色的僧袍,我会以为离空就是夕夜!!
  等等——离空那淡定得令人安心的笑容,怎么那么眼熟啊?
  我怔怔的努力思索着——
  忽然,过往的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扑面涌来。我蓦然开窍的指向离空,又惊又喜的压抑不住的大喊:“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十多年前那个救过我的和尚就是你!”
  直到这时我才彻底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夕夜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为什么一听到‘离空’这个名字就觉得好象在哪里听到过似的!因为我在十多年前就曾经被离空从百鬼的口下救出的缘故——

  那时,我才十来岁就偷偷地跑到郊外的小河边玩,直到夜色渐深想要回家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更倒霉的是居然在那里第一次遇到了传说中的“百鬼夜行”。
  因年纪小不懂事,加之我又有一双天生的阴阳眼,一下看到忽然出现了那么多奇怪的,肢体残缺不全的‘人’,当时就忍不住大声的尖叫起来,而丝毫不知道遇到众鬼夜行时,应装作视而不见,以免引起鬼魅的注意而招致被吞噬的道理.
  可想而知,当一大群鬼魅发现我居然可以看得到它们时,便不怀好意的狞笑着围了上来——
  “看!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可以到到我们哩……!”
  “啊……看起来好象肉还很可口的样子……”
  “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呢!好饿啊……!”
  “不要抢啦!这小孩是我最先看到的,应该归我!”
  “我要吃胳膊!”
  … …
  一时间,众鬼魅纷纷露出凶残嗜血的狰狞面目,争先恐后的扑向吓的两腿发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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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僧者
有人吗?我疑惑的转了转眼,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若真有,那为什么就连我的阴阳眼也看不出来,而魅刹却可以发觉呢!
  
  “你还是老样子啊,魅刹!”蓦然从虚无的空气中传来低沉的男声说道。若非我这段时期见多了匪夷所思的怪事,恐怕此时早已吓得大叫出来了。
  
  半空中,缓缓的出现一道极淡极细的轻烟软雾,并在下一刻开始慢慢扩散开来——
  “这么久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仍如往昔一般执迷不悟……”声音轻声叹息着。
  闻言,软榻中原先还双眸微眯的魅杀忽然狰大了眼,露出了我迄今所看到的第一抹惊诧的神色:“原来是你——离空!”
  
  离空……离空?!
  好耳熟的名字,我好象依稀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到底是在哪里啊,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总记不起来呢!

  “是的……”那团淡淡的烟雾开始凝聚,并逐渐形成一个人类——而且是男子的身形。
  抚着下巴,魅刹脸上的惊诧已被冰冷所代替:“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算起来少说也有好几百年了,你居然还可以安然的活着!”他几乎是不敢置信的咬着牙挤出这句话来的。
  而我,却在听到这话时,震惊到连连直吸气。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才听错的。
  几百年,怎么可能有人活了几百年呢?这个叫什么‘离空’的肯定不是人类,非鬼即怪。
  “是啊,连我自己当初也没想到居然还可以存活到现在。”人形的烟雾起了变化,开始浮现出一幅真正的,清晰可见的人类身影:“八百年,那是一个多么谣不可及的漫长时间啊!”几乎就在那最后几个字说完之际,若隐若现的烟雾忽然四散开去,一个灰衣长袍的人影便活生生的出现了!
  那居然是一个灰衣佛珠,斗篷掩面的僧人!
  虽然是一身旧得几近发白的灰僧衣。面容也被斗篷的软纱遮掩着。可这都无损僧人周身那一股淡定祥和的光芒。
  那光芒不是外在的,而是发自内在的。
  一刹那间,我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冲破庙宇中的塑像幻幻而出的‘佛’。虽然不知道他的相貌,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可那淡定的语气,和祥和的气质,以及那一举一动,都仿佛已超越了一切,看破了红尘痴嗔哀乐的各种心欲般的超然世外。
  这样的人,有可能会是鬼怪吗?我不信。

  灰衣僧人转头看向这边时,我感觉到他似乎对我微微笑了一下。可是否真对我笑了没,我也不敢确定。
  
  “夕夜……就此收手吧。”叫离空的僧者手执佛珠,微垂着头平和的说,只是却并不抬头去看那半空中的白衣人影。
  啊?!看来魅刹、夕夜和这个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离空之间好象还蛮熟的嘛。可说是敌人关系吧,却没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说是朋友吧,彼此之间好象也友善不到哪里去。
  “什么收手?你凭什么就这么命令我!别忘了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了任何关系!”他的语气里不觉多了冰冷的怨恨。

  “离空,你最好不要插手管闲事,你我之间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
  魅刹微微的向前倾着上身,语气半是提醒,半是警告的说道。
  “可今天这件事,我无法袖手旁观……!”僧人微叹。
  “那你要怎样?”镁魅刹漠然问,先前还笑得妖魅无比的动人凤眼,此时已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森冷阴寒。而软榻四周的那些身着铁甲的高大武士的眼中,亦乍然迸射出森森的凌厉杀气,眼也不眨的死盯着仍淡然站定的离空。
  我知道,只要软榻中那个红衣妖魅的魅刹一下指示,哪怕微微一动手指或一个小小眼神的流露,那些武士连同那些怀抱着乐器的‘乐师’就会毫不迟疑的狠狠扑上去,现出鬼魅们最凶残狰狞的真实面目,将那个僧者撕成无数片。
  因着那双异眼的缘故,我二十多年中也见过不少鬼魅恶灵杀人的场面——只是一般人却以为那是受害者疾病突发猝死或由于其他事故造成的。
  那些血腥恐怖的场面,现在我无疑一回想起来,哪怕是大白天的也会吓出一身涔涔冷汗来。

  “我现在要把这个女子和少年带走……还有那个‘荡魂铃’,我也要定了!”离空双手合十的说,仍是祥和安定得仿佛并不知道自己随时都会命丧于鬼魅们似的。“夕夜,不要再错下去,我不想看着你的心性被多年的仇恨怨意给魔化了……”
  
  魅刹仍半卧半坐在软榻里,透过半掩的青纱冷冷的看着;而他的手下——那群鬼魅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的仍旧立在那里,目露凶光的瞪着离空,就像一群饿了许久的恶狼般虎视耽耽。
  
  忽然一阵气旋,不知从何处吹起,吹起了所有人的衣袂和发稍——
  “错?”刮起的气流将半空中的夕夜吹得将他的大半脸都被扬起的长发给遮挡住了:“……什么是错,什么又是对?!”
  气流又变大了些,直吹得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我这才突然惊愕的发现,那股突如其来的气流原来却上午自夕夜身上源源不绝的散发出来的。
  白衣的身影在半空中的气流里更显得飘忽不定,那四下乱飞舞的长发下隐隐露出两只闪亮的眼睛来。
  那眼神,哀伤却又怨恨无比!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年,我什么也没做错,什么罪也没犯,就被那些人给绑在石头上给推下万丈山崖时,你却外上,没站在人群中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气流猛然间又更大了,我被吹得东歪西倒,险些站立不稳,有好几次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一下刮起来。
  离空仍双手合十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宽大的僧狍被强大的气流吹得狂飞乱扬,发出一阵‘哗哗’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当时不上前救我啊?!”夕夜愤怒而绝望的嘶声大吼:“你说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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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皮肉被锋利的剑刃给划破,刹时流淌出殷红刺目的血;猩红的血水源源不绝的滴至青色的剑锋上,一时几乎将长剑染为血剑。
  奇迹忽然在此时发生。
  那满剑的血痕仿佛被剑身吸收了似的,竟一点点消失不见!当萧原的伤口处不再淌血时,那剑身上的血迹也消殆得不留一点痕迹。
  突然间——
  青色的剑身乍然焕发出一道红亮的光焰。万丈的光焰熠熠发亮,竟一刹那间直冲天际!

  一只浑身沐浴着红色光焰的凤凰冉冉从冲天的烈焰里振翅飞出。那周身闪烁着的夺目的光华令人不敢逼视,映得所有的有形之物都为之失却了颜色。

  雪白的衣袖一拢,半空中的夕夜忽然收回了攻势,仰头看着在天际中振翅飞舞的美丽凤凰,惊愕的低喃:“那是……血凤凰?!”
  那鸟原来叫‘血凤凰’啊……我伸长了脖子,瞪圆了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只还在天空上盘旋的大鸟。
  别笑我大惊小怪,想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有幸亲眼目睹传说中的凤凰啊……!可惜我手里现在没有照相机,要不然拍上几张再随便给一家小报寄去的话,少说也有千八百儿的进帐啊!
  我忍不住惋惜的乱想着。
  
  “他还真是不要命了……难道他不知道每召唤一次血凤凰就要耗损血气和阳寿的吗?”身后冷不丁响起的叹息声吓得我差些跳起来,当下慌慌张张地转够身来——
  红衣若血,金冠束发的魅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来至我身后,正微微出神的仰望着头顶上的凤凰。
  “等等——你说的‘耗损血气和阳寿’是什么意思?!”一种不安的感觉缓缓划过心头,我有些不对劲的沉声问。
  收回望向上空的目光,魅刹看着我,嘴角不由轻轻扯开一个美丽的弧度:“我本来还以为你是萧原的朋友……可这些看来,还是我猜错了啊……”他摇摇头,笑眯眯的又说:“难道你以为可以像召唤小猫小狗那样使用法术召唤出血凤凰吗?即要召唤,当然也要付出代价了;这相当于你们人类所说的某种‘契约’;你要不相信的话就看看他的头发吧。”
  头发?我一怔,下意识的看向萧原。

  此刻,天空上的凤凰似乎得到了某种无声的指示,猛然一个俯冲,以掩耳不及讯雷的猛烈之势扑向了尚在半空的夕夜。
  那扑势很猛,以至于给四周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气流。强大的气流中,萧原横剑护于胸前,那一头灰色的头发随同盘旋的气流不断飘扬纷飞;那头发居然——
  我刹时倒抽了口气,不敢置信的脱口惊叫:“他、他的头发怎么在变白?!”
  那灰色的头发此时正在一点点的逐渐变为白发,仿佛是被一层薄薄的霜华给染白了似的。
  “每使用一次这样的召唤术,他就要耗损好几年的寿命;而此时按照他头发变白的程度来看,恐怕之剩下不足十年的寿命了……”魅刹在轻声笑着说。
  心,在听到这句话时竟不觉狠狠刺痛了一下。我茫然的看着萧原那一头几乎可以欺霜赛雪的银白发色。喉咙好象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一阵干涩哽咽。
  不足十年……他真的只能活不到十年吗?!
  我不信,也不愿相信。

  半空中的情势忽然起了变化。
  我没注意到夕夜是如何使的法术,我扭头看时,却只看到一片诡异的幽绿光团将火红色的美丽凤凰牢牢地笼罩住。那只美丽的鸟儿在绿光中拼命的扑扇着双翅,似乎想竭力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却又无能为力,直至最后只能痛苦的仰起修长的脖颈朝天空悲鸣了长长的一声,而后才无可奈何的化为一道冲天的光焰,一如来时般的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点点如萤火虫的极小光芒在空气里缓缓的飘动、跳跃着。
  青色的长剑敛去了方才那火红的光焰,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暗淡下来。看上去和一般的剑再无任何区别。
  萧原死死地握紧了手里的剑,一缕如丝的血痕缓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那脸色,一如雪白的头发般,不带一点的血色。

  他败了。
  我怔怔的想。

  “丁零——丁零——!”
  通体殷红如血的荡魂铃不知道何时又重新回到了软榻的上方;不紧不慢的无风自响,响得那么魅惑,那么荡人心魄,一如我身旁红衣似血的邪魅男子。
  
  “他太小看夕夜了……”他邪笑着凑近了我,近到我可以感觉他在我耳边暧昧的呼气。然而就在我火大的准备不管他是人还是鬼,先一巴掌轰开再说之际,却不经意的听到了更令我震惊的话:“已成为半魔之身的夕夜,岂是他那区区一只血凤凰就可以对付得了的……?!”
  “半魔之身?!”
  我阴着一张快可以下雨的脸,几乎是鼻子对鼻子的恶狠狠地问着面前那张放大了数倍的邪魅面孔:“你给我说清楚些。”
  “呵呵……口气这么冲?你可是第一个敢对我这么说话的女人呢……不过——还是不说明白的好。”他仍旧是自若的一笑,还不待我开口再问,红色的衣影一动就已鬼魅无声的重新端坐于青纱半掩的软榻之中——
  “一切——都要就此完结了!”他带笑的美丽凤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我顺着魅刹的目光望去,心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几乎要不受控制的跳出喉咙!!
  
  浑身是伤,运动衣已被斑斑血迹染红的萧原一如先前的那只凤凰一样,被罩在幽幽的绿色光芒里,一连痛苦的神色;仿佛要挣扎却又无法动弹,想出声却有无法开口。
  他的面前是一脸凛冽肃杀的夕夜,正白衣如雪的高高扬起了手掌,掌中赫然闪烁着一道隐隐欲发的银色闪电。
   
  “住手——!”

  一声突如其来的愤怒吼声,刹时震得所有的人都不由呆了一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疯了般不要命的冲了过去。
  
  一鼓愤怒的绝望,在我的肺腑间如惊淘骇浪似的不停的翻涌着,——
  夕夜,你可以残忍的把我当作另外一个女子的影子;你也可以若无其事的忘记或当作根本就不认识我……可你怎么能这么杀人,怎么可以这么眼也不眨的杀萧原呢?!我心中念念不忘和喜欢的夕夜,是那个温柔却又略带忧伤的男子,孤寂而清远;而决非是这么一个残忍好杀、助纣为虐的邪恶者!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杀死萧原的!!
  乍然见有人冷不丁的冲了过来,半空中的夕夜似乎楞了一下,等看清楚原来是我后,原先眼中猩红的暴戾杀气不觉的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几丝迷惑。
  可那神色也只不过稍纵即逝,杀气而后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双眼。
  “多了一个送死的吗……正好一切将妨碍我们的人都一并除去了!”缓缓的,衣袂飘扬在空中的白衣男子如是说道。字字带着嗜血的寒意。

  被困在幽绿光芒中的萧原嘴角动了动,好象想要对我说什么,却又无法清楚的表达出来,而只能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可我仍能听出他说的是——
  “快,快逃啊……!
  
  忽然——
  “阁下是谁,为什么不愿现身一见呢……?”
  青纱半掩的软榻里,魅刹忽然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对着前方虚无的空气,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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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对战  
阴沉死寂的都市上空,仍笼罩着一层厚重的诡异云雾,经久不散。
  
  软榻四周的青纱若隐若现的无风自舞;魅刹红衣如血的端坐于其中,唇畔的勾魂浅笑始终未曾消退过半点。
  
  “你终于肯自动现身了啊……萧原!”他懒洋洋地说,声音仍柔软一如丝絮。
  萧原脸色冷肃,一反往昔大大咧咧的轻率模样:“自那一天我在街道上偶然看到百鬼夜行,就知道事情绝非这么简单。因为若非有修为极高者在暗中施法召唤,鬼魂们一般是绝对不会无故出现在阳气极盛的都市里,所以我暗中追寻,终于才发现那个施法召唤魂魄的始作佣者就是你——魅刹!”当说到最后一句时,萧原的目光刹时凌厉起来。
  哦——原来那天晚上,我和萧原所看到的百鬼夜行就是魅刹召唤而出现是啊……
  可,夕夜和这个魅刹到底又是什么关系呢?从刚才他替魅刹出手来看,似乎两人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那是否说明夕夜会是魅刹的人呢……?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我死死地看着身形仍漂浮在半空中的夕夜,若非一直被萧原拉住胳膊,我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上去问个明白了。
  仿佛察觉到我迫人的目光,那张清俊如远山般的面容稍稍转向我这边,正好与我的视线在空气中撞了个正着。

  呼吸仿佛在彼此视线相撞的一刹那间微微一窒,连带得我的胸口也逐渐冷凝起来。
  看着那张仍旧熟悉的清俊容颜,我却忽然感到很陌生、遥远而不可及。虽然那张脸并没有变,可——那眼神,却那么冷漠和陌生;那双眼定定地看着我,疑惑疏远得一如我只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女子般。就仿佛他从未自血姬手里救过我,仿佛他从未送给我一个叫做‘灵幻环’的手环,仿佛他从未遇见过这么一个与他心爱女子相似且也叫做“小如”的女子……
  梦过后还会有一点痕迹遗留下来,可在他眼中,我却连一场虚无的梦都不如,就好象这一切只不过是我一个人一相情愿做的一场白日梦罢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仿佛完全忘记了我似的,态度是如此的陌生?!

  萧原和魅刹还在说着话。虽然两个人一个是一脸冷肃;一个是一脸的笑意盈盈,可彼此之间的平静相持下却隐隐有股一触即发的杀机。就好象是岩层下的火山,表面上看来是一片平和,可内层却是烈焰汹涌。
  
  “要知道,若想练制‘荡魂“的话,就要召唤许多厉鬼的魂魄,并设阵将魂魄用幽冥之火炼上一段时日才可……若非你多管闲事,我的‘荡魂铃’早就大功告成了!”魅刹边把玩着手里的血色铃铛,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萧原冷冷的说:“可惜到最后我还是失败了,没能阻止你。但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一定亲自毁掉它,哪怕赔上我这一条命也在所不惜!”
  听出他口气里的决绝意味,我忍不住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过去——不会吧,他竟然想要来个“同归于尽”?!
  
  仔细地看着萧原的眼,魅刹脸上那抹邪魅的笑容终于一点点的褪去:“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碍我寻找并复活冥王的计划!哪怕是一只小小的蜉蝣也不可以!!”一抹阴厉的杀气不觉间染上了他那魅惑妖艳的眉眼。
  “做梦!冥王早在几百年前就已被诛杀,而你现在保存的也只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萧原冷笑。
  
  冥王?那又是什么?!我在一旁听得是一头雾水。

  魅刹也冷笑起来:“可我会用‘荡魂铃’寻找到他转世的魂魄,使冥王重新苏醒过来……”他仿佛不愿意再多说下去似的,一拂血红的长袖:“夕夜,这个人就交给你了;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本事吧……!”
  仿佛是一个咒语,半空中那张原本漠然的清俊面容,在听到魅刹的最后那一句命令时,竟眨眼间布满了猩红凌厉的杀意!!雪白的衣袖在半空里朝萧原凌空遥遥一挥,一道闪电般的银光就从衣袖之中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狠狠地打了下来!
  我怔怔地看着那道劈头打下来的闪电,心中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竟然这样丝毫没有顾及到萧原身边的我,就这样痛下杀手?!虽然我的手腕上戴了‘灵幻环’。
  当我还在发愣时,萧原已一把拉住我向旁边跃了开来。他的力气居然还很大,而动作也又不失灵敏。那道银色的闪电几乎是与我们擦身而过的。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间,混凝土路面上已多了一个一米多宽,半米多深的大坑。刹时,水泥碎块和灰尘漫天飞扬。
  看着那个凭空多出的大坑,我忍不住毛毛的吞了吞口水,实在是不敢想象那要是劈在我身上会是什么样了……
  才一站定,萧原就伸手凭空一挥,那把原先被夕夜打落在地上的青色长剑仿佛有了生命似的,“嗡”的一声清响竟然从十多米外斜斜地自动飞了过来,落入萧原平伸的手掌中。
  一把将在一旁看得几乎瞪圆了眼的我往旁边推开,边看向夕夜,边头也不回的对我低声说:“这里很危险,你快走!”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焦急。
  啊……走?!
  他把我周晓君当成什么人了!我像那种贪生怕死、只顾逃命不讲义气的女人吗?!他也太小瞧我了吧。
  瞄见我还杵在那里不动,萧原脸色难看的狠瞪了我一眼,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又几道银光朝他毫不留情的劈头击了下来,其势之大,其速度之猛,都比上一次的攻击要厉害多了。
  
  我一直不清楚萧原会些什么法术以及他的实力到底如何。
  可,那一次我总算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当时的场面所带给我的震撼是任何所谓的‘国际大片’永远也比不上的,说是无法言喻亦不为过。
  
  就在闪电即将要当头打下的一刹那间,萧原忽然将那把青色的长剑往自己的胳膊上飞快的划了下去——
  在一旁看着的我见状差些失声尖叫,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为什么要把自个的胳膊划伤?!
  可,就在下一刻,我就明白了他这样做的意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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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傀儡
我停下脚步,怔怔地站在仍是人来人往,却寂静如死的都市街道上,忽然有种诡异的惊悚感。
  人们仍旧是来来往往的,谁也没有多看我一眼。
  有人从前方缓缓的迎面走来,然而就在即将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不经意的抬头望了对方一眼——
  青白僵硬的脸色,虚无空洞的眼神,就仿佛像一只会走路的人形木偶,目光空洞的一步一步前行着!

  一股惊悚的寒意,使我不由打了个寒战;然而就在我转头仔细看向周围所有的人们时,那股寒意却越来越冷了。
  
  街上的车辆还有行人,都仍在来往不休,悄无声息;如死的寂静里,所有的人都是眼神空洞无一物,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等感情,只有毫不见底的虚无和死气。虽然他们还在真切的呼吸着,心脏也在活生生的跳动着,可那却只不过是一具具有着人类生命却毫无人类意识、感情的——
  活木偶。

  站在阴沉死寂的大街上,我手足冰凉,几乎是被惊得都快不能动弹了,就连被血姬挟持时也不曾如此的感受到这样入骨的可怕恐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座城市里除了我外,所有的人都一时间内从有血有肉、会说会笑的人变成一具具没有任何感情意识的活傀儡?!

  “丁零……丁零……”
  身后,血色的铃铛还在轻轻的响动着,那原先悦耳的铃声,此刻却像是一根根针似的,狠狠刺痛了我即将死掉的神经。
  我慢慢转身,定定地看着软榻中、青纱后那隐约可见的红色人影:“你是谁?这一切都是你所造成的吧!”

  红衣男子笑了,仍是笑得那么魅惑人心:“我叫魅刹。”他缓缓伸手摘下那串挂着的血红色的铃铛。原先还无风自响的铃铛一落入他的手中,就“叮”的一下戛然止声,那血色的光芒也随之微微黯淡下来。
  “知道它的名字吗?”他把玩着手里的铃铛,那铃铛一到他的手中就像是哑了似的,任他怎么肆意玩弄也是毫无声响。
  见我冷冷地不吭声,叫魅刹的邪魅男子妖艳的弯起嘴角,声音绵软得一如丝絮:“它的名字叫‘荡魂’,当荡魂之铃声声响起时,不仅可以使所有的人为之魂荡神迷,更可以将他们可爱的魂魄禁锢在铃中,成为很有趣的活傀儡呢。”
  我似信不信:“那为什么我却没什么事?“
  “那是因为你的手腕上戴了‘灵幻环’的缘故;无论在怎么厉害的迷惑之声,都对它的主人毫无作用……”他笑着看向我手腕上晶莹剔透的手环。虽然还在笑着,可却分明有一道冷冽的寒光如流星般划过眼眸,稍纵即逝。
  原来如此;
  我轻抚着腕上的玉手环,心情有些复杂——
  夕夜……我该怎么感谢你呢?!若非你将这个手环送给我,恐怕我现在也与那些人一样成了活傀儡吧。
  
  “要怎么才能使被被禁锢了魂魄的人恢复?”我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血色铃铛,却是出奇的冷静。就连我自己也有些吃惊了。
  “方法嘛……自然是将‘荡魂’打碎了;不过,要把它打碎可是不容易的一件事啊!”他笑着轻吻了一下掌中的红色铃儿,那神色,就仿佛是痴情的少年在吻着心爱的女子般亲昵多情。
  有一刹那,我曾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将那串邪恶的血色铃铛从魅刹的手里劈手夺下,再用尽所有的力气把它掼得粉碎。
  可这个想法也不过是一闪而过而已。
  先不说我能否安然无恙的穿越过软榻前那几个小山似的铁甲武士,就算能不能斗得过魅刹也是个不小的问题——光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凌厉浓郁的阴冥鬼气来看就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而我,一个毫无半点灵力的普通女子,别说与鬼斗,就连一只鸡也不曾杀死过呢。
  再冷静一下,或许可能有妥当的办法……我暗暗对自己说。只是,连我都觉得这个“可能”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的渺茫。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紧紧盯住他,不觉的攥紧了双拳。
  魅刹瞧着我,直笑得眉眼生辉分外惑人:“我要——”

  阴暗死寂的天空下,忽然没有任何预警的闪现出一道青色的光芒,快似雷霆般的疾射向软榻中金冠束发、红衣如血的邪魅男子,以及他手中“荡魂铃”!
  那道青光出现得那么突然、猝不及防;去势又是如此的即快且猛。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破空风声,凌厉无比的射了过去。仿佛要将一切都毁灭在其下的猛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我呆楞住了。
  软榻中,仍盘腿而坐的魅刹还是动也不动的笑着,可忽然间他的身后却更快的飞身冲出一个白色的人影。
  白衣人影扬手,一点如天际流星般的寒光从他疾张的五指间飞出,“叮”的一声就已将青色的光芒狠狠击落在地面上——原来是把造型古雅别致的青色长剑,而且——看着好象还有些眼熟的样子。
  
  咦——?!
  我忽然瞳孔微缩,有些不敢置信的仰头看向前方那道缓缓飘浮在半空中的白衣人影——
  柏亿如月色般皎洁,乌黑的长发如水波似的在气流中微微的飘扬着;过长的刘海不觉掩盖住了右侧脸的大半面容颜,可却仍无法遮去那清俊如远山的五官。
  是他?!
  “夕夜——是你!!”我忍不住惊呼起来,是意外也是惊喜;原来,他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静坐在魅刹的身后,所以我才没看见他。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我就朝他跑了过去。忽然相逢的喜悦冲昏了我一向冷静的头脑,以至于没有发觉那不停飘扬的长发下异常冷漠的面容。
  
  “苯女人,你是不是疯了想跑过去送死的呀!”我才跑了没几步,就冷不防被身后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影抓住胳膊,并冲我劈头吼道。
  很熟悉的声音,我惊愕的转头——
  果真是萧原!
  原来先前那道疾射向魅刹的青光,就是他身后背的那把宝剑啊……怪不得看着很眼熟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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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铃声
外面的天空越发阴暗起来,那一大片黑红如血的怪雾已将城市上空所有的光线给遮掩住了,低低的压成了厚厚的一层。
  虽然此时才下午两点多钟,可整个城市却阴沉黯淡得仿佛已将入夜。

  “丁零,丁零——”
  悦耳的铃声低低地吟唱着,那缱绻的丝竹声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绳子,不觉间已牢牢系在了我的心上,一步一步地牵引着我。
  我跑得那么迫不及待,心情是那么的激动和欢快,以至于没有发现和察觉到周围街道上不同于往的古怪。

  夕夜——!
  即将脱口而出的欢跃呼喊声,忽然卡在了喉咙里。我慢慢地停下了飞奔的步势,惊疑不定的看着前方缓缓行来的一队‘人’。

  还是我以前所见到的软榻,软榻的四周也仍是那低垂而下的青纱,慵懒地散落着。
  可,那抬软榻的人却已经换了,已不再是先前那几个黑衣曳地的男子了,而是又重新换成了几个身披古代铠甲的威锰武士,那些或吹长笛,或抱琵琶有拥古筝的也都换了‘人’。。
  而那声声不绝于耳、荡人心魄的铃声,却是自那挂于软榻上方的一串铃铛发出来的。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铃铛,竟然是通体殷红如血的缓缓散发出一团柔亮的红色光芒,将这队30多的人马笼罩在若隐若现的血色光芒之中。
  
  我迟疑的站在路边,眼睁睁的看着这队‘人’脚不沾地的飘荡而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敢肯定软榻里的‘人’是否就是那个清俊孤寂如远山秋月的白衣男子夕夜,可直觉却又告诉我,即使里面的不是夕夜,也一定与夕夜有着莫大的关联。
  
  “丁零—丁零——!”
  红得晶莹剔透的铃儿还在软榻的上沿低吟着,无风自响。

  “停!”
  毫无预兆的,一个低低地男声自软榻里传了出来。声音低沉,恍若轻风细语的梦呓。
  前行的队伍马上静静地停了下来,就连丝竹之声亦戛然而止。那一个轻不可闻的“停”字就像是一个咒语,虽然再简短不过,却是极有效果的,没有了缱绻如天籁的丝竹声后,只有那串薄如蝉翼的血色红亮的铃铛仍在无风而起的低吟着,每响一下,就格外荡人心魄的动听。

  前方,我站在路边,疑惑的偏着头睁大了眼,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忽然要停下来。
  
  一只纤细柔若无骨的手,自软榻中伸了出来。
  那绝不可能是夕夜的手。夕夜的手,是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而这只手却柔若无骨,苍白如透明的玉,而且手指上还留着长长的,修饰得十分细心的指甲;而且这只简直就可以说是毫无瑕疵得挑不出一点毛病的手的食指上,居然还戴着一只殷红通透的玉指环,看样子好象是什么鸡血玉石吧……
  在昏暗阴沉的天空下,猛然一看,那血红的指环就像是白皙手指上那流淌而出的一抹血痕。妖异而骇人。

  那只美丽的手轻轻的拔开遮掩的青纱,动作如拈花拂叶般的优美。
  青纱被拔开,里面的人朝我一笑,笑容妖异而魅惑——
  “终于又再次见面了……小如姑娘!”

  我呆呆地看着软榻中青纱半掩,盘腿而坐的红衣男子。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叫小如。
  从来以为男人穿红色系的衣服,不管是现代也好,古代也罢,都无疑是不好看的;甚至有娘娘腔之嫌。可这一身鲜红如血的长跑穿在他身上却有种很相配的自然感,仿佛别种颜色的衣服都不合适他,而只有红色才能与他匹配,更别说那袖口处还分别用金线绣了一条腾云驾雾的金龙。
  男子的容颜也不同于夕夜的清俊,而是一种妖异魅惑的邪气之美。就仿佛是一抹血色的罂粟,危险却又美丽得让人忍不住想接近。
  如果要是以前的我,看到这样的男子或许会怦然心动,心乱如小鹿;可自从遇到那个叫做夕夜的男子后,却再也无法有那种感觉了。

  “你……认识我吗?”我指着自个的鼻子,傻傻地问道。因为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了,像这么妖艳又魅惑的红衣男子,不论是谁,恐怕只要见过一眼以后就想忘也忘不掉的吧?
  闻言,红衣男子笑了,笑得犹如血色的罂粟在风中起舞时,那一刹那间的绝世的魅惑的风姿。
  “我们当然认识。”他头上的束发金冠在血玉铃铛那隐约的红色光芒下,闪着点点金红金红的烁人光彩,“只是——我们却不是在这个地方认识的。我们初次遇到时是在青州。”

  青州?!什么青州?
  别说去了,我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我忽然想起夕夜曾经说过的这么一句话——

  “你长得很像另外一个人……”
  
  莫非,这个红衣如血的邪魅男子,也是因相貌相似的缘故而将我误认成了他人?
  “你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从来没有去过一个叫什么青州的地方。”我淡漠的说着,转身就离开了;心里是一片冰冷的失望。
  因为软榻里的人居然不是夕夜……
  等等!!
  我忽然停下脚步,恍若大梦初醒般开始猛然往四下张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甫一冲上街就依稀感觉到周围不同于往日的古怪与异常了。

  不知何时,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种异常的安静中。死亡般的宁寂无声。
  马路上的车辆仍在缓缓的行驶着,人行道上的路人也在慢慢的走着,仿佛一切看上去都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再也听不到往昔汽车的喇叭声,音像店的摇滚乐,还有路人的说话声……
  仿佛才一弹指间,世间的所有万物就已经失却了一切的声音,偌大的天地之间只剩下那血红的铃铛在无风自响的“丁零、丁零”低吟着。
  声声荡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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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诡异
那总共是三辆乌蓬的马车,与我在古装电视里所看到的马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若非要我说出那里有什么不同就是这三辆马车上正静静抖动缰绳驾车的车夫,那萨那个车夫都是身高体壮清一色的青色短衣。
  只是那高大的身躯的脖颈上方,却没有一个可以与之匹配相连的头颅,有的只是一个血碗大的血洞。
  虽然这三个车夫都没有头,可这却丝毫不影响他们驾车的手法,那动作是如此的熟练,三匹高头大马在他们的驾驭下就像三只乖驯的绵羊,连一点脾气都不敢乱发了。
  “得、得、得……”
  马车行驶得又平又快又稳当,在经过对面时,我忍不住又是惊怕,又是好奇的从那半掩的车帘缝隙处往里望了一眼——
  三个不大不小的车厢里,就着隐约可见的光线,可以看见里面工坐了近三十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只是他们也如同外面的三个车夫一样,颈上都没有头颅,只有一个海碗大的狰狞断口,血肉筋骨依稀可见!
  我口中的冷气还没抽完,三辆幽灵般的马车已从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轿车中间毫无任何阻拦的穿越了过去,并一如来时悄然消失在夜色里。
  可事情却冰河未就此完结,在往后的二十来分钟里,这条街道上又陆续经过许多诡异的‘人’。
  有长发微卷,身着短袖旗袍,手拿垂金小扇的美丽女子,只是在那妖娆的开杈旗袍下,却空无一物不见腿;
  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长批袍长辫,面目一如饱学的鸿儒,可在胸口处却骇人的插了把雪亮的匕首,直没刀柄;
  还有……
  总之,不到半个小时,我和萧愿就亲眼目睹了不下百来个鬼魂自街道上陆续穿越而过。
  百鬼夜行。
  可是,鬼魅无论白昼黑夜,一向都是远远避开人群较多的城镇乡村;因为人多之处,阳气相对的也会盛,而鬼则为阴邪之物,最惧怕厌恶的就是阳气了。所以,除非有很深的修为,否则一般的鬼是绝不会轻易和人群接近——因为时间一长,就会魂飞魄散的。
  而这些贵,为什么竟然会出现在这个繁华且人口众多近百万的都市里?

  从未看到过这样一副奇特而诡异的景象——
  一群群模样各异的鬼魂飘荡过城市夜晚的街道上,毫无阻拦的穿越过包括人群在内的各种有形物体;
  生与死、阴与阳的擦身交会,除了我的‘阴阳眼’和萧原的‘天眼通’外,此时再无其他的人可以有幸目睹了……

  而萧原,从头到尾都一直比较冷静的只站着,全身绷得紧紧的。有好几次他的手都探向背后的那把长剑,看样子只要那些鬼魅对街上的人群稍微流露出一点不轨的恶意,他就会立即毫不迟疑的拔剑扑上去。
  可自始至终,鬼们都是目不斜视的从人群里飘荡而过,那样子仿佛还有什么事似的匆忙。
  萧原慢慢的垂下手,满面的疑惑、迷茫。  
  渐渐的,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猛然看向城市的夜空,那脸色在抬头的一刹那竟“唰”的苍白一片!
  他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脸色竟变得那么可怕?
  我狐疑的顺着他惊悸年已的目光往上望去——
  不知何时,城市上方的夜空出现了一大片黑红雾状的东西,且有四下蔓延的迹象。而原先碧空如洗,明月皎洁,繁星点点的天空,也不觉间被那古怪的大雾给几乎沿着去了一大片……

  ……
  “晓君姐,晓君姐——!”
  一连串的呼喊声外加一阵摇晃,总算是将我从太虚中拉了回来。
  “啊……”我呆呆地眨了眨眼,涣散的视线好不容易才有了聚焦。
  “晓君姐,刚才那位来买书的顾客在一旁问你最近还会再进什么新书,都问了老半天了……”梳着公主头的女孩语气有些不满的说。
  “哦……”我开始四下张望:“他人呢?”
  “人?他见你一直发愣不说话,还以为你爱理不理的,一气之下掉头就走了。”女孩边说边可爱的嘟起嘴巴,“不是我爱埋怨,晓君姐你这几天怎么总是魂不附体的样子呢?还一有空就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谁叫你你也不搭理!”
  闻言,我微笑:“不好意思啊,浩洋。我以后自己会多注意些的。”
  浩洋是我的远房表妹,也姓周,叫周浩洋。两年前,她以超出重点分数线四十来分的优异成绩,很顺利的考上了我所在的这个城市的一所重点高中,目前正在读高二。她平时一有时间就喜欢来我的小书店帮忙;一是可以蹭顿饭;二是可以白看不少好书。而我也很乐意多个不要钱的帮工,反正一天一顿午饭,我还是可以供得起的。
  见我又恢复了精神,浩洋这才放下心来,就又坐在书店的窗下看书去了,直看得津津有味。
  
  半个月了……
  已经半个月没再见到过夕夜和那个一出现就老往我身上撞的萧原了。他们好象蒸发了撕的,音信全无。而我,也又恢复了以往平静如死水般的人生。偶尔回想起半个月前发生的种种,还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只是——我又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天空,那原先应是阳光灿烂,白云闲飘的碧空,可连接好几日都被一般人所看不到的诡异黑红色的云雾笼罩住了,可除了我,人们谁也看不出来,在他们眼里看到的只是一片灰暗阴沉的天空,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的异样了。
  可,那片漂浮在都市上空,且日渐扩张的黑红色的诡异云雾究竟是什么?我虽然有一双天生的‘阴阳眼’,可毕竟不是什么灵媒或阴阳师之类的,对许多神灵怪异的事也是知之甚少,半是听说半是猜想。
  但是一想起在街道上看到百鬼穿越闹市那晚,萧原抬头看见头顶上空那团奇怪的雾气时,脸上出现异常吃惊和恐慌的神色,连一声招呼也没和我打就火烧屁股似的离开了,由此就可以想象那怪雾绝非什么好兆头,而且一定和百鬼出现在都市的街道上有着莫大的关联……
  唉——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吧!我摇摇头,努力甩掉满脑子纷乱的思绪。
  
  忽然——
  “叮铃铃——”
  书店外的街上毫无预兆的乍然响起一真隐隐的悦耳铃声,仿佛是风铃在春日的和风中低低吟唱着。
  开始我并没有太过在意,可是那铃声却越响越近,随之响起的还有真真天籁般的丝竹声,是那种在古老年代的盛大宴会上才会出现的丝竹之乐。
  铃声清脆,每‘叮铃’响一下,连带得听者的心也不由感觉微微一荡漾;
  丝竹妩媚,声声似水,仿佛妖娆起舞的女子在魅惑着听乐人的心魂;
  清脆与妩媚的声音缠绕在一起,便成了这世间最诱惑的声音。
  
  好熟悉的丝竹声!
  我“腾”地站起身,几乎想也没想的就冲出了书店。

  夕夜——
  一定是夕夜,一定是他……我感觉自己的心刹那间欢快的飞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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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萧原
原来他叫萧原啊……
  萧原萧原,如果倒过来念的话……我一想就不由莞尔。
  可看萧原的样子,显然还不知道自个的名字倒着念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食品,否则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过——
  “‘灵幻环’是什么?”我抬起手腕,好奇的看着腕上晶莹剔透的白玉手环。
  名字到是很好听,就是不知道它的来历和用途是什么。不过,既然萧原可以认出它,想必对它也知晓一、二吧?
  见我一脸的好奇不解,萧原立刻得意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它是由深山罕有人迹处的上古灵玉采集天地日月精华而蕴育长的,又经过法术的洗练后制成饰物戴在身上,不仅可以安神养气,还可以驱邪免受外界精魅的恶意侵害,就连像血姬这样凶残的千年吸血鬼见到它也要退避三舍,不过——”说到这里,他眯眼摸着下巴,眼也不眨的看着我手上那个所谓的‘灵幻环’:“不过,像这样的上古灵玉很难找到,再加上人们对大自然的肆意毁坏,世上至今已所存极少,更不要说这块玉里还被注入了一股不可小觑的法力,那绝非是一般人所可以而为的……”

  原来,这个小小的手环里竟还有如此的玄机啊……夕夜,你大可不必送我这样一个贵胄的礼物。还是你把我当做了‘她’的影子所以才这么将‘灵幻环’送给我?
  ……
  紧紧地握住腕上的手环,我的心情极复杂;有无声的叹息,有苦涩的酸意,也有冰冷的微痛。
  仿佛感受到我心中冰冷的痛意,玉手环上的寒意也缓缓变重,那入骨的泌凉感从手腕上一直向上蔓延开来。

  “怎么不说话了?你还没告诉我,这‘灵幻环’究竟是从哪得到的……?”萧原不依不饶的咋呼声响个没完的。
  可,在听着他那恬噪的却富有朝气的声音,我心中原先的低落和忧愁,却奇迹般的一点点消散开。
  很奇妙的感觉。这家伙虽然喜欢大呼小叫的,可那张扬活泼的性格,却犹如春天的太阳,暖洋洋的,仿佛有种可以将一切寒冷绝望驱逐出心里的神奇力量。
  如果说夕夜如深秋夜晚,天际那一轮带着点孤冷清寂的明月,而这个萧原无疑就是春天里热力四射的太阳了。
  “……回魂了——回魂了——”
  刚回过神来,就冷不丁的看见伸着五指在我眼前晃呀晃的,还阴阳怪气的念念有词。
  “啪——!”我毫不犹豫的抬手打掉面前的那只爪子。
  “这个手环就是从夜市上买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淡淡地说,打定主意不告诉他实情。
  “我才不信,你根本就没——哎!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啊!”见我快步走起来,他还不死心的跟在后头喊。
  出了阴暗可怖的小巷,便是华灯点点的街道上了。
  因为此时才不过九点,所以大街上仍是车来车往,行人不断。
  记起自己还没吃晚饭,我一阵张望后就一头钻进路边的一家小饭店要了碗炸酱面。
  可萧原那小子居然跟屁虫似的也跟了进来,厚着脸皮不顾一旁饭店老板的白眼,就在我对面的桌子旁一屁股坐了下去。而我狼吞虎咽毫不淑女的吃态更是悉数尽落他眼底。
  “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会像饿死鬼似的吃饭……”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低声嘀咕着。
  我当做没听到,仍是埋头大吃。
  可让我哭笑不得的是,走出饭店后,他竟又阴魂不散的跟了上来!
  “你——!”我猛的回头,一副阴森森的样子。可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他接过了话:“只要你把‘灵幻环’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说给我,我就立马走人!”
  我笑,边笑得皮笑肉不笑,边“嘎嘎”有声的活动着手腕关节:“你要再跟在我后头,我可就不客气了!”
  法术我不会,可武术却是会一些;虽然对付不了鬼魅一类的‘东西’,但用到人身上,却绝对可以给对方留下一个这辈子最难忘的深刻体会! 
  我就不信萧原恰好也会功夫,更不信他的功夫还恰好比我好一点!
  大约是看到了我眼中刹那间掠过的杀气,他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一大步,一脸警惕的望着我。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很突兀的,一阵好听清脆的童音,自街道的对面遥遥的传了来,念的却正是人尽皆知的《三字经》。
  闻声,我下意识的一愣神,疑惑的望向萧原,却发觉他也是一脸的惊奇和迷茫;
  现在的大多数学校早已不教像《三字经》这样的古文了,也很少有孩子可以这么流畅的背诵出来,可现在居然还有小孩会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大声、一子不错的背了出来,这就不能不惹人注目了。
  于是,我和萧原对看了一眼,就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童声的来源处——街道的对面。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拍着小小巴掌,一身火红喜气的大红棉袄,两个小蛙儿边笑得天真馒烂的蹦蹦跳跳着,边大声的背着《三字经》。
  他们一男一女,看上去才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吧;男孩头戴瓜皮小帽,辫子在背后一甩一甩的;小女孩则梳着两个双髻,齐眉的刘海,仿佛是过年时,年画上的吉彩娃娃般讨喜可爱……
  除了他们的脸色。
  那脸色,不是同龄孩子白里透红的朝气活泼,而是骇人诡异的青白如死、僵硬阴冷;
  他们的眼睛,大大的却少了一般孩子的生机与灵动,只剩下让人望而生畏的空洞虚无和死气。
  纵然这两个孩子还笑眯眯的拍着小手蹦蹦跳跳,可那装束、眼神、脸色,却比普通孩子更让人不寒而悚!
  马路上的车辆……人行道上的路人……仍都是各走各的,除了我和萧原外,仿佛谁也没去注意到那两个孩子……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情。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一群青年男女有说有笑的走来,面对那两个迎面而来的孩子视而不见,眼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下一刻就要马上撞上了的时候——
  仿佛在穿越了一团虚无飘渺的影象,毫不知情的年轻人们就这样从两个诡异的孩子身上穿了过去!
  ……
  就在我和萧原还怔愣时,那两个‘孩子’已不见了。而马路的道牙旁,伴随着马蹄拍击地面而特有的“得得得”声中,几辆古旧的马车陆续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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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心动
“是啊……”他仍看着我,却是透过我的这张脸去追寻口中那个女子的一点影象,而语气也在提及她时变得温柔如春水般醉人:“你们不仅长的一样,就连性子也像得很啊。”他望着我,嘴角轻扬,只是我却知道那却不是为我而笑的。
  无由的,我感到胸口一阵阵闷闷的,还有些痛,仿佛有一把极利的刀锋自心口上缓缓划过。纵然留下的伤口并不是很深,却仍是锥心似的疼。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胸口,有些怔然,有些迷惘,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可却又不敢再进一步去想。
  “那她现在呢?”我勉强的笑着随口问,可这个问题才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当他听到后,眼神明显的微微一黯。
  “我不知道……”他的神色并没有我预想中的哀伤,只有几分迷茫:“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我甚至连她的来历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叫小如而已……”
  我静静地听着,当听到最后一句时,我忍不住吃了一惊;长得相似也就算了,她居然也叫小如?!要知道我本名虽叫做周晓君,可小名却是叫小如的。
  还真是巧到家了啊……
  
  夕夜又仔细的看着我的脸,眼神仍温柔多情得让我心悸。
  “长得可真是太像了啊——不!简直就仿佛是同一个人一样。”他边看着我,边轻轻地叹息着。
  我苦笑,因为除了苦笑外,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那如春水般柔情的目光,更别说还是被他当成别人的影子才这么看。
  他喜欢的是另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小如’,而不是眼前的这个‘小如’。
  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夕夜的目光自然的落在我的脖颈上,:“怎么还戴着这个‘辟魅符’?还是我给你换一个吧。”
  换?!
  我下意识的一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却见他已摊开手掌。
  刹时,他的掌心中出现一抹莹润晶莹的光华,在夜色中微微跳动着;璀璨绚丽的光华在朦胧的月夜下显得如此动人而神秘。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缓缓散发着绝美光芒的东西原来却是一只白玉手环;盈润剔透的环身上雕刻着精美而古老的花纹,可我无法分辨出那雕的是什么。罕见而古怪的图案,既像花卉,也像飞鸟,却有中说不出口的迷离绚目之美。
  好漂亮的玉手环!
  当我还正震惊于手环的美丽时,他扬手轻轻一挥,我脖子上那个已戴了十年的银符就已自动飞如他伸开的手心,也不知道他使的是什么法术,银符在下一刻又“砰”的一声轻响后就自动碎裂成无数个细小如尘的颗粒,闪着点点银光在夜空上飞舞着,直至最后消散在徐徐夜风里。
  见我还在发愣,他索性走上前,一言不发的就拉起我的手,温柔小心地将玉环套上我纤细的手腕。
  当他拉起我手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他手指的冰凉而不带一点活人的温度,一如那美丽的玉环般的冷。
  那一刻,我真希望时间就此止住,永远不前……

  忽然,荒芜的园林中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阴寒诡异的气息笼罩住!
  那种气氛,那种感觉,我再清楚不过了;除了那‘东西’外,就不可能再是其他什么的了。
  夕夜也明显感受到了,可他的神情仍如此淡定,点尘不惊:“来了?”边说边自然的越过我看向我的身后。
  谁在我后面?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暗自一惊,我忙不迭的转身往后看去——
  在我身后的一棵大槐树下,不知何时已静静立了一个人,一个玄衣如夜的男子;若不是那张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恐怕他整个人都要融如茫茫夜色中了。
  发觉我在看他,黑衣长袍的男子也若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眼神阴厉而毫不和善。
  电光火石间,我已认出了这个一身古代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是我在荒郊外初次遇见夕夜时,那群黑衣人中的一个!
  只是这个一身黑不隆冬像乌鸦似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在看我时的眼神活象是我欠了他几百万元钱一样?!

  “主人让您立即回去,说是有要事商议。”黑衣人以不再看向我,而是单腿跪下,向静静而站的夕夜行礼道,语气极是恭敬。
  呃?主人?那又是一只什么样的鬼啊……?是像血姬那样的,还是像夕夜这样的?是不是一个更厉害的鬼啊?
  一时间,我不多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
  
  “哦……我知道了。”夕夜淡淡地应了一声,又抬头看了我一眼后就随即走向默然不语的黑衣人:“我们走吧。”

  朦胧的月色下,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黑一白两个修长的身影在树下一点点的变淡,变得虚无起来,直至最后完全消失,再无踪迹可寻。
  我怅然若失地轻声叹了口气,很轻很长的叹息。
  然后,我扭头看看周围参天的大树,疯长的野草以及怒放的野花,冷不丁的记起那个叫血姬的女鬼曾说过,这个园子里的大树下就埋着那些被她吸干了血的男人们的尸骸……
  一阵阴冷的夜风扑面吹来,我看着绰约诡异的树影,身上的寒毛开始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然后就逃命似的拔腿跑了出去。
  可我光顾着埋头跑,却不提防在小巷的拐弯处险些和一个也同样跑得很快的人撞个满怀,幸亏这次我反应快了一筹,慌忙往旁一闪,要不然估计还要少不了再重温一次被人当肉垫压的悲惨滋味了。
  “啊!对不起……”我边忙不迭的道歉,边抬起头。
  这一抬头,我就立刻感觉自己脸色刹时难看起来——
  又、是、他!
  估计大家看到这里也猜出这家伙是谁了吧!
  不错,正是那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灰发少年!
  只是此时他看起来很狼狈,头发乱蓬蓬的不说,运动服上也清晰的印了几个灰印〔很像鞋印的那种〕,可能是那群好事的热心人留下的‘杰作’吧。
  
  “你没事?!”看到我安然无恙后,他长长松了口气,明显一副又惊又喜的安慰样。
  “是啊……”我淡淡的说,同时心里有写歉然。
  其实他一开始就说穿了血姬的伪装,可我却太过自信未将他的话当真,竟轻率的上了当;若非夕夜的及时出现,我现在恐怕已成了一具被吸尽了血气的死尸。
  我还在暗自内疚时,灰发少年已开始嘀咕起来:“奇怪了,血姬怎么会轻易的放过你呢,按理说楼如她手里的人应该不可能生还的啊……”边嘀咕,他边瞪大了眼,用一双明净有神的眼睛上下左右不住的打量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起来。
  “啊——!”他忽然大叫一声,活像见了鬼似的,连带得也把我吓了一跳。
  指着我手腕上的玉手环,他眼瞪得更大了:“你手上这个玉环是什么时候戴来的?”
  “这个……这个是我从夜市上买的。”我打马虎眼。要是如实告诉他的话,真不敢想象这小子大惊小怪尖叫上老半天的样子。
  “买的?”他定定地看着我,摆明了不信的说:“这‘灵幻环’要是可以随便在夜市上买到的话,我萧原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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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夕夜
夕夜。
  原来他叫夕夜。
  原来这个清俊如远山,寂寞如孤月的男子叫夕夜。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男子竟然却是鬼魅!

  月影西斜,风过蹁跹,树影婆娑;如果撇开这园中的阴森气氛不说,到还真是个喝茶赏月的好时候。
  可再好的环境和月夜,一旦出现那种“东西”,恐怕没几个人不会逃之夭夭的。
  
  许久,久到我以为时间会就此停止的时候,那个清俊孤冷如远山秋月的叫做夕夜的白衣男子淡淡地开口了:“血姬,放了她。”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淡淡的语气中却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那不是刻意的,而是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
  那个被唤作“血姬”的红裳女鬼却仿佛并不打算买他的帐:“我又不是你所管辖的属下,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不过——”她拖长了语调,笑得古怪而不怀好意:“不过我记得你好象是从不插手这些事,而且你一向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为什么这次却要破例呢?”
  我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听着,心中不由浮起一抹淡淡的疑虑——
  由他们两“人”的谈话来看,似乎彼此都比较熟悉。那他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呢?
  一个是凶残嗜吸人血的女鬼;另一个是白衣如雪清冷淡雅如孤月的男子——夕夜。这两个给人印象截然不同的鬼魅之间究竟是朋友还是敌对的仇人呢?
  不过,据现在这种情况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要好,这一点从那个叫“血姬”的女鬼那略带敌意的眼神中就可得而知了。
  ……
  “放了她!”树上迎风而立的夕夜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只是看向血姬的目光却冷厉起来,仿佛是在月光下闪着森森寒光的利刃。
  “笑话!你凭什么让我放了这个女人?”血姬不屑的嗤笑,不视那投射过来的凌厉视线,仍缓缓地抬手,血红尖利的鬼爪一点一点的欺上我脖颈撒谎能够的血管处!
  我倒抽了口冷气!下意识的直想晕厥过去。可倒霉的是,想晕都没法晕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散发着血腥气息的可钸鬼爪在我脖子周围如蛇般慢慢的游移不定。一想到下一刻我的脖子就可能会被这只鬼爪撕裂,我的背后就不觉的流下涔涔冷汗,汗透衣衫。
  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啊……

  几乎毫无任何预兆。就在我惊吓得魂不附体时,一道雪亮的寒光从那棵树上直飞想洋洋得意的女鬼!
  那寒光很快,恍若天际的流星,稍纵即逝,在黑夜中如此的显眼。
  同时,我也清楚的听到了血姬惊慌的叫声和类似物体被斩断的细微声音。
  怎么回事?!
  “夕—夜—!”是血姬又惊又怒的声音:“你竟然为了一个人类的女人而斩断了我的手指!你疯了吗?!”
  我这才看清那只尖利的鬼手已齐指而断,有稠绿的液体伴随着腐臭难闻的气味慢慢的从断口处流出。
  是鬼血。
  忙将目光移开,我在感觉到胃不舒服的同时也暗自发誓今后绝不再吃任何绿色的流质食物。
  捂着受伤的那只手,血姬愤恨不过的冲树上仍一脸淡漠的夕夜吼道:“为什么要这么护着这个人类?难道你忘了当年他们是如何对待你,将你逼上绝路……啊!”又一声惊叫,天涯狼狈不堪的飞身闪过又一道疾射而来的寒光,可仍因慢了半拍被划伤了半边脸。
  树上的人仍如先前般一动不动,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的手。他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孤冷,可却不觉间多了几许骇人的凶残凛冽的肃杀:“如果你下次还再多嘴乱提起以前的事的话,那么……我下次划破的就不仅仅是你的脸了,你不苯,应该知道我说的意思吧,血姬!”
  血姬微张了嘴,眼神又畏又恨的瞪着他,一副想破口大骂却又不敢骂的模样,全然没了先前凶残嚣张的气焰。很明显,她刚才说话触犯了夕夜的大忌,所以才招致这样的下场,而又因自己的修为不如对方,就只好忍声吞气。
  “还有,你去告诉其他的鬼魅们,她是我的人。他们想吃谁或想吸哪个人的血,我是不管的,可惟独不可以碰她一根寒毛。若还有谁不将我的话当真而乱来,我定会让他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知道了吧……”他缓缓地说,语气认真而冷厉,其中隐含的杀气让那个叫“血姬”的女鬼刹时间变白了脸,说不出的难看。
  当听到那句‘她是我的人’时,我脚下一个踉跄,差些摔到草堆里去。
  他的人?我什么时候就成了他的人?!
  这个叫夕夜的家伙在说什么啊,就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能那么乱说吧?他知道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啊……,就算他长得再好看,可终究还是一个鬼魅,人与鬼能——天啊!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知道了……”恨恨的咬牙挤出这么三个字,红衣如血的女鬼说完就如血雾般无声无息的消散在蒙蒙夜色中。临走时,她还扭头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一反映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
  可她终究还是不敢将那变为现实。
  因为夕夜的话;因为她还不想魂飞魄散的消散在天地间;
  世间所有的生物都惧怕死亡,连鬼魅也不例外。对它们热言,魂飞泊散就等于人们口中的‘死’。只是,人死了尚还能变成鬼魂转世投胎,而鬼一旦‘死’了就永远消散了,再无任何存在的痕迹可寻。
  
  “又见面了……”
  当我还在震惊于那句“她是我的人”的话中,树上的白衣男子已如一片白云飘然飞落在我面前,并淡淡地开口说道。
  “是啊——”我下意识的抬头应了一句,却不提防在抬眼的刹那间撞入那两只深深凝视过来的目光。
  胸口猛然一阵乱跳,我忽然间手足无措起来。
  我一向自认自己的长相碎不敢说什么“沉鱼落赝,羞花闭月”什么的,却也尚算得上是中上之姿。打初中时就可以依稀感受到男同学投射过来的异样眼神,热后因年岁渐长,也就不像初时那么慌张无措了。
  而这个人——不,正确来说应该是这个鬼。他在看我时目光没有一点任何的情色与遐想,只是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却竟组已让我感到心跳加速,手脚慌乱,几乎不敢与他对视下去。还真是有够丢脸的了!
  “你……”他看着我,眼神逐渐迷离起来,“你长得很像另一个人。”他轻轻的叹息着。
  “另外一个人?”我猛然看向他,同时感觉到自己原先慌乱跳动的心刹时停止下来,并且一点一点的变冷。
  原来,他救下我,并这样深深的望着我,都皆因我长得很像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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