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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当时没吭气。

中午我家的餐桌上是凉拌黄瓜,小米稀粥,是我爱吃的,就是分量少了点,考虑下午还要到公园下棋的外公需要体力,到剧校给学生上课的外婆也很需要体力,我忍痛只吃了一点点,反正我家冰箱里的零食够多。




难得暑假没作业,我乐疯了,上线玩了会儿游戏,经常被别人杀掉,太不吉利了,作罢。又跑到肖瞳瞳常混的BBS看她的文章,点击率和回贴率都高的吓人,这家伙真是能干,不过她写的那些什么“她看着窗外的青草在月光里摇曳,”又什么“阳光把墙壁切割成两种颜色------”之类的,全是我看不明白的东西。哗,肖瞳瞳她住哪儿啊,鬼屋吗?




玩的饿了,去冰箱淘零食,mamami啊,我家冰箱从来没这么空过,象被人打劫过一样,只有生肉,生菜,完蛋了,我妈忘了给我补货。那泡包面吧,翻箱倒柜,连泡面都长脚逃亡了?鸡蛋呢?没有,溜回鸡肚子里去了吗?总之,我家清锅冷灶,前所未有的荒凉,东翻西翻,遍无所获,我也累的够戗,只好委屈的躺到床上睡了一觉。




傍晚,外公先回来,我起床叫饿,外公面有难色,他一向不染指厨房,我不能为难他,只好捧本《七龙珠》百无聊赖翻一会儿。终于等到外婆回来了,她安抚我,等着,马上好饭。




我望穿秋水的等着,等来一碟凉拌花菜,里面挺好看的搭配着胡萝,没有米饭,还是薄粥,分量仍然不多。我忽觉大事不妙,这和我家往日餐餐有鱼肉,顿顿喝好汤的日子相差太远,吓的也吃不下饭,问外婆,“我家出什么事情了,被人追债吗?怎么吃这么可怜?“




“傻孩子,”外婆慢条斯理解释,“我们全都在陪你减肥啊。“




青天霹雳,陪我减肥?我瞅瞅坐我对面瘦的仙风道骨的外公,再看看身段灵巧不输年轻女子的外婆,真是不能置信,是我妈吗?是我妈让我可怜的外公和外婆陪我减肥吗?我好想对月呼唤,嫦娥姐姐,这样不公平啊~~~




晚上,我等我妈回来,打算与之谈判。我妈不但回来了,还带了几个工人抬着她送我的礼物,有礼物我精神很多,何况是那么老大的一个礼物,工人把礼物装好,是台跑步机~~~




“以后每天在这机子上慢跑40分钟,早上20分钟,晚上20分钟。”我娘穿着职业套装,亭亭玉立,用那种跟小编开会的态度,笃定交代,语气毋庸质疑,




我冒死挣扎,“是不是外公外婆也陪着我跑?“




“是盯着你跑。”我娘变魔术样掏出秒表一枚,递给外婆。




“我可以反对吗?”我挎着脸看我妈,




“你说呢?”我妈极有风度的笑着反问。




我知道这次自己死定了,不禁沮丧难言,抱着枕头,实在想哭,我的KFC和红烧肉啊,还有学校附近巷子那家馆子的椒盐排骨,就这么和我永别了吗?




“你那是张什么脸?”我妈被我的表情刺激的十分不耐烦,数落我,“小姐,你看看你那形象,马上大学生了,再这么没上进心交不到男朋友的。你性格这么闷,除了死读书脑子也不会转弯,说好听是天真,说难听就是笨,当然要把自己拾掇的可以见人点,在学校找个家世好点的男朋友,毕业出来借个力,工作几年增加点见识换换气质,然后老老实实嫁人是正经------




我目瞪口呆,我妈原来是安的这个心啊,原来她一直觉得我没办法见人吗?这真让我伤心。可结婚这回事情离我应该很遥远吧?现在准备不会太早吗?张口结舌的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咬咬牙又忍下来,忽然记起那年舅舅在他们中学旁的公车站跟我说的话,“等你再大一点的时候,没人可以管你太多的时候,可以多拥有点自由的时候再闹别扭不好吗?可是等我们长大后,有些事情又做不出来,而且------



舅舅那欲言又止的而且,我现在好象能体会一点了。

我妈坐到我身边,又掏出张书单,“这些书外公书房里有,去找来看,真是的,刚考完试,连首苏东坡的《赤壁怀古》就忘的干干净净,趁着暑假没作业,好好看点书充实自己,万一哪天遇到喜欢的男生,好歹还能装装气质。”

我凑近我妈一点,说,“妈,我怎么到现在才发现,我们家人都生的很漂亮诶,我确实需要反省,安啦,我会按时训练。”

我妈被我恭维的有点糊涂,还有点飘,相信我,这可是我第一次夸我娘漂亮,她似乎颇心花怒放,居然放过我,捏捏我的鼻头,“难得你嘴甜一次,算了,今天晚上放你一马,我去洗澡。”

我忍到我妈走出我房间,立刻开电脑Q我舅舅,狂哭,“舅舅,我爹有没有找你?快点叫他回家,我妈要灭我。”

我舅居然在线,回我话,“你妈灭你?她又不是灭绝师太?什么事情?”


“她让我减肥,每天只喂我吃一小汤匙米汤和两片菜叶,”我努力夸大着事实,争取同情,“喂兔子也给点肉丝吧-----”


舅舅仍然冷静,“咏哲,这个比喻错误,兔子食素。”

我不依不饶,继续大哭,“让我爸回来救我,我不管啦-----”

舅舅打字,“放心,你爸订了后天的机票回去,再过两天舅舅也回去。”

我没办法只打雷不下雨的干嚎下去,仔细研究那行字,小心的确认,“你是说最近会回家吗?舅?”

“是的,我正整理行李呢?回国后的工作也快安排好了。”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深吸口气冲出卧室对着客厅大叫,“天啦天啦,舅舅要回家了,舅舅要回家了----

我妈在浴室洗澡,打开条门缝,露出半个带着泡泡的脑袋,“你说什么?

“舅舅,舅舅,”兴奋的口吃,“舅舅要回家了,他说的,在电脑里-----”

我外公外婆齐齐抢进我的卧室,动作迅速利落,如有神助

在舅舅之前回家的我爸,受到热烈的欢迎,我外婆老泪纵横,握着我爸的手念叨,“是你劝了家明是不是?所以家明才肯回来,我一直觉得家明为了当初大学志愿的事情恨我,所以才不愿意回来。“

“妈,您想多了,”我爸对我外婆一直都很尊重,说话用敬语的,劝慰,“没那回事情,这么说可是小看了家明,他只是想在外国多学习几年,累积些经验,哪儿有恨您一说,再说,这次是他自己要求回来的,我没开口要求他。”

外公满屋子转悠张罗酒,跟我爸讲,“晚上咱爷俩喝两盅,我下厨弄点好吃的。”

我快吓死,这是信奉君子远庖厨的外公吗?弱弱的问句,“外公,你弄的东西能吃吗?”

“能吃是恩典,不能吃是正常,”外公难得的幽默,竟还幽默的铿锵有力。

家中群情激奋,心里眼里挂着的全是舅舅,外婆收拾房间,我妈已开始着手撒网布饵,寻摸着哪家女子的品貌学历与我舅般配,她想当红娘想疯了似的。我念念不忘钟蔓芬,她和舅舅的信我都好好的收着呢,不知道舅舅会不会把钟蔓芬一起带回来?

大家乱忙着,独我爸坐在沙发上沉思,仿佛很累,也是,飞了那么长时间,时差调不过来正常的。我过去推我爸,“去睡儿吧,坐那么久飞机很辛苦呢。”

我爸笑了,趁我妈不注意和我咬耳朵,“相信老爸,我会救你的。”

我爸确有救到我,那天晚饭我吃到了我外公嘴里说的恩典,“清蒸鲈鱼,”外公手艺不错,没把鲈鱼料理成他说的正常。可惜的是我爸威力有限,他只救了我一点点,我吃到的是分量超级少的一小块鲈鱼,而且还没可乐喝,只能喝减肥茶,真是不甘心,让我爸这个妻管炎救我,确实有点异想天开了。


舅舅回家那天我家没人知道,他是悄悄回来的,联络了他朋友去机场接,大箱子小包的,一共七八件行李。舅舅认定我们家除了老人孩子就是女人,唯一的男性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索性自己解决劳动力问题了。

舅舅按门铃的时候我正在跑步机上汗流浃背的玩命,累的象条狗样吐着舌头喘气,外公在旁边贴心的帮我擦汗,外婆就铁面无私掐着秒表,我总怀疑外婆有意整我故意拖延训练时间,我不信我跑了那么长时间还不够二十分钟,说不定连跑步机都被做了手脚的。听到门铃响的一刻,我滚下跑步机,冲去开门,终于找到借口脱离那鬼东西了。

门外耀眼生花的立着个高大的男子,长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穿着件简单的纯白暗条纹短袖衬衫,米色卡其布宽裤,皮肤光洁健康,被晒成阳刚的古铜色,这是谁?我努力调整自己因跑步而弄的乱七八糟的呼吸,仔细辨认门口的帅男,那帅男似乎也有点惊讶的打量辨认着我,还是他先恢复理智,试探着,“咏哲?!”

我方省,“舅舅?!”
然后我们同时怪叫,我说,“你怎么象是从刚果回来的?”

他说,“你去唐朝做时光旅行了吗?”

然后我们又异口同声,“和摄像头里拍到的差这么多?”

嗨,真是的,估计舅舅回来后,我们家的摄像头会下岗吧。

闻声出来的外公外婆见了舅舅也是先呆怔片刻,之后就全都泪眼婆娑,外公埋怨,“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你这孩子可也远游的太久了吧?”

舅舅和外公外婆抱在一起,眼眶就红了,那场面煽情的一塌糊涂,害的我也想哭。

后来我妈我爸赶回来,我妈和我舅抱的时间最长最亲密,再来我舅 一句,“姐,这些年辛苦你了,”就把我妈也给招哭了。我舅和我爸抱的时间最短,哥们式的抱一下,抿着嘴角,很有默契的笑笑,什么都没说。

我都到好晚好晚,困的上下眼皮打架的时候才轮到抱舅舅,没办法,全家人兴奋的睡不着觉,好容易等他们都躺下了我才去敲舅舅的房门,还抱着他临走前拜托我保管的箱子。舅舅接过箱子时候的表情很难描述,他手指抚摩着箱子上的樱桃小丸子,声音哑哑的问我,“怎么画了这个?有人要你打开它吗?”

“对啊,”我做个鬼脸,“是外婆。”

舅舅象小时候那样,用他的巨灵大掌摸摸我的头发,说,“看,几年不见你长这么高了,快170公分了吧?”

我点点头,任他的手掌停在我的头顶,舅舅又笑,笑出眼里的一星水光,也没跟我客气道声辛苦,还揶揄我,“瞧瞧你吃的这身肉,也不节制点,来,给舅舅抱抱。”

我只能说,舅舅抱我抱的最夸张,我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有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的头发里,我舅,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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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舅舅象是给我们家刮进一阵龙卷风,每个人都被吹的象陀螺样旋转起来,喝不完的接风酒,吃不完的流水席,我舅舅常早上就出去吃早茶,吃到中午就赶中饭,然后下午茶,接着晚饭,饭后续摊,直接换KTV或舞厅,亲戚,同学,朋友,走马灯样轮着请来请去,有很多天,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为了我的减肥计划,我不便出现在任何形式的酒池肉林中,所以,我象修女样,白天胡乱看我妈派给我的那些经典著作,吃少少的水煮菜,还要做运动,晚上自顾自睡觉。我妈不让我出门,说会晒黑,还弄一堆护肤品给我,教我怎样保护手脚,最好身上的每分皮肤都嫩嫩的,她的目标是把我变成一仙女去读大学,相信之前我妈忍我已经忍很久了,碍于怕影响我高考成绩,才咬牙撑到现在。不过秉承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原则,好象除了吃水煮菜这一项听命于我妈,其他几项都打折,我大部分时间是观赏少儿频道的节目,看很多小孩子用一堆废铜烂铁制造出的机器人打来打去,在电视前乐的哈哈笑。




每天要等到很晚舅舅才回家,那时候我已经睡了。有时候早餐桌上见到舅舅,他神情疲倦,向我问好兼道歉,“咏哲,对不起,舅舅尚欠你一顿KFC,等这段糜烂的日子结束后我一定带你去。”




我爸鼓励性的拍拍舅舅的肩膀,“辛苦,应酬是免不了的,等过些时间就正常了。”




我妈也说:“反正咏哲减肥期,也不能吃热量太高的东西。”又打量我,“恩,是瘦些了。”




我懒得吭声,一天到晚饿的我头晕眼花,没力气说话,心情不好,回我妈一句,“不如你把我送埃塞俄比亚去过夏令营,我瘦的不是更快点?”




我妈生气,出门前用皮包不很重的砸我后背,威胁,“回来再和你算帐。”我当这是妈在被我忤逆后,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其实就我个人而言,并没觉得胖影响了我的生活,不明白为什么要改变呢?不过算了,从小到大,我不理解的事情很多,但我也都照着大人的要求去做。记得小学时候,我还有胆子交张白卷上去给老师,虽然此举任性所为不值得称颂鼓励,不过现在的我确实没了任性的胆量与兴致。就象舅舅说的,任性的结果很麻烦,很罗嗦,难以解释。或者每个人都一样吧,表面上无可奈何,循规蹈矩的活着,骨子里却藏着幅不为人知的浮世绘,起码,我是这样,舅舅是这样。




又过了几天的早上,我躺在沙发上背我妈布置的功课,“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呃~~千里冰峰,万里雪飘-----”




“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舅舅从他房间出来接正确的,损我,“你真有高中毕业吗?”




“我有国家认可的高中毕业证书。”我说。今天舅舅可真帅,白长裤,深蓝长袖衬衫,搭配蓝低白点的颈巾,垂肩长发干净而柔和,他整个人清爽俊朗的象画中人物,可是考虑到今天的天气,我就笑了,“舅,你约了谁?外面快四十度诶,还穿成这样?”




舅坐到我身边,长手长脚的摊在沙发上,吐口长气,“去参加老同学办的一个沙龙,他家冷气开的太足,昨天去玩差点冻死我。”




“可怜,”我随口说,估计舅舅也急着出门,没打算和他聊下去,极其消化不良的继续背,“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到处是凄凉--------”




“是无处话凄凉。”舅舅没急着走,不厌其烦纠正我。




真是挫败,我把词选丢去茶几上,不爽透了,跟我舅抱怨,“背这玩意到底能多有气质?”




“气质?”我舅舅楞了楞,“这跟气质没什么关系?是和感情有关。”




我崩溃,以手蒙脸,哀号,“饶了我吧,一个气质我还没弄明白,这又来了个感情,安心让我活不成。”




舅舅笑,笑完又叹气,“看你妈把你逼的,算了,今天舅舅不出去了,回来这么多天除了吃饭就是吃饭,烦死了,都没看看这座我从小长大的城市变成了什么样子,咏哲,带舅舅出去转转吧?”




“我妈不让我出门,怕我晒黑。”我故意说,我知道,假如和舅舅出去,我妈也管不了。




舅舅扭曲着嘴角,做个鬼脸,我了解鬼脸下的含义,管她的呢。




“去换衣服,”我要求,“别指望我在这么热的天陪你衣冠楚楚的装上流社会。”




“遵命,公主。”




我和舅舅真的是太有闲情逸致了,顶着太阳找去他读书时候的中学,路过我以前就读的那家幼儿园的时候,我特别去看幼儿园门口的杂货店还安在否,在是在,不过改小超市了,当然也没有了玻璃瓶装的可乐,舅舅买了两罐冰凉的灌装百事,然后我们闲晃,溜着路边的树阴,去他的学校,在校门口与看更的交涉半天才获准进校园怀旧。




逛到小礼堂,舅舅说:“变化蛮大,盖了新校舍,也添了很多新设施。”说这话的时候,他凝视着小礼堂的舞台沉默很久。




我问他,“你是毕业生代表,在这里致辞过吗?”我以为舅舅是想起这个。




舅舅答非所问,“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演讲过一个题目,《也谈教育带来的读书恐惧》,很精彩。”




我冲口而出,“你那朋友现在还活着吗?这题目很累诶,学校怎么会允许他上台?”




“有啊,他还活着,”舅舅温柔浅笑,居然很骄傲的样子,“我的朋友就能办到,他是个很有勇气也很有大智慧的人,我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到。”




很吓人,我第一次见舅舅崇拜别人的样子,平时我都觉得我舅只是外表谦和,其实他骄傲的很,几乎没崇拜过谁。




“那你朋友------”我想说,你朋友现在在哪里?




可我话没说完,就被舅舅打断,“好啦,你还想去哪里呢?我们走吧?”




我能去哪里呢?当然是去吃,快饿疯了的我,带着我舅舅去我高中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扫货。放假期间,人不多,我从葱油饼一路吃到椒盐排骨,而且执意用我的零用钱请舅舅,“终于轮到我给你接风了。”




我舅一脸为难,“我不喜欢女生帮我付帐。”




“你可以当我是男生。”我递舅舅一个肉夹馒头,“快吃,这和你以前从大学那边买回来的味道差不多。”




我舅舅有兴趣,大口嚼,赞叹,“味道好。”还给我感慨,“我们小时候吃的东西就是这样,看起来脏兮兮味道却好的不得了。”




“吃这个有点违反你现在的生活品质是不是?”我问舅舅




“有点,不过可以接受。”我舅倒挺坦白的




我怒,“不许背叛你的青春。”




最后吃椒盐排骨的时候我舅再没提生活品质的事情,我两个人手忙嘴忙,满脸油汗,把热腾腾煮的火候老道的排骨以手拆开,蘸着椒盐酣畅淋漓,狠吃了一通。舅舅拎着条块骨头,学我的样子在碟子里用力磕,让骨髓自然震落到碟子里,边磕还边说,“过瘾,这样吃东西好过瘾,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胖的跟正方形一样了。”




“你应该庆幸你的外甥女不是横放的长方形。”




“贫嘴,”舅舅笑骂,问,“在你教室窗外经过的男孩还好吗?




“不知道诶,”




“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情况?”




“喜欢他?没有啊,”我好无辜,“你一直问我,我只好左看右看的,找个还看得下去的人跟你交代啊,他的教室在我们教室后面,当然会偶尔经过我的窗前,别的我都不知道。”




“不会连名字都不知道吧?”舅舅惊讶




“对,不知道。”

“没打听过?”




“打听这个干嘛?谁在乎他叫什么?”




我舅结论,“发现你有点无情无意,若能一直无情到老也不错。”




我心里想,听说爱情的结局都是绝望,谁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呢?大力点头,“舅,我同意一的说法,我要无情无义。”举起碗以汤代酒与舅舅干杯,一口气喝掉,这回满足了,托着丰足的胃叫老板,“结帐结帐。




结帐完我尚余一元RMB,请舅舅喝路边卖的五角钱一杯的冰凉甘蔗汁,为这次的出游做了个完美的Ending,我跟我舅说,“你得把我带回家,我没钱了。”




我和舅舅回家的时候一身汗臭,加上在小吃店里沾染上的满身葱花油烟味,一进门就被外婆识破,“你两个去哪里吃了?臭成这个样子?”




我舅避重就轻的强调,“妈,这不是臭,是红尘味道。”




外婆认可,自打舅舅回来后,外婆就处在即使舅舅指鹿为马,她也跟着指鹿为马的状态,笑道,“是是,红尘味道,我儿子这词儿形容的,真是妙。”




我太高兴了,只要有舅舅在,估计我以后可以经常出去混,人生多乐趣。




我人生多乐趣的念头都没捱过十小时即宣告破灭,舅舅后半夜忽然又拉又吐的闹腾起来,从洗手间出来进去太多次,全家人都被惊醒。不过不包括我,我是被我妈拎起来的,她柳眉倒竖怒火冲天,“咏哲,你这不长进的丫头,想气死我是不是?白天你带着舅舅去哪里了?”




我迷迷糊糊,打算抵死不认自己有去狂吃海塞,可睡的太沉,耷拉着脑袋嘴都张不开。听见舅舅进来拉我妈,“行了,这么晚不要吵孩子,你脾气怎么还这么坏啊。”




我妈铁青着脸,冲我叫,“你还睡?给我起来------”




舅舅捂着肚子,哼唧,“不要闹了,哎哟-------”又去洗手间。




我听到外婆一叠声叫唤离休前在医院做医生的外公,“你个死老头子,药配好没有啊,”又叫我爸,“宗瀚,你补液盐怎么弄那么慢?”




我终于清醒,吓的起床,统统向我妈坦白,我妈晃着满头发卷,发飙,“给我跪下。”




刚吃了药的舅舅不理我妈,抓着我,声音不大,极坚决,“不许再闹,我不舒服,现在要休息,我让咏哲陪我。”不等我妈反应,就把我带进他房间,将她们关在门外。




我道歉,“舅,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舅舅看起来很疲倦,面色灰败,满额虚汗,靠在床头,还努力安抚我,“你看,你和我吃一样的东西,你都没事,我这些天吃的太杂,肠胃负担重,加上前天冷气吹太多了,所以才搞成这样,根本不是你的错。”




“真的吗?”




“真啦。”舅舅保证。




我嘘口气。




身后传来一阵滴滴声,是舅舅的手提电脑响,上面开着MSN的页面,滚了很多很多很多排字,就一句话,“家明,你怎么样?还好吗?”相信舅舅本来是和某人聊天,后来他闹起病来,我们全家照顾舅舅的时候,这个人就被冷落在电脑里了。




“是我朋友,”舅舅跟我说明,“帮我把手提电脑拿来,我跟他说一声,免得他等的急。”




我看舅舅那么不舒服,要求,“你躺着吧,我帮你打字,你说,我敲键盘。”




舅舅苦笑,“好啊,你就说我没事了,让他不用担心。”




我依言输入,“我舅舅说他没事情了,你不用担心。”啊,原来跟舅舅聊天的人叫伟,他的MSN相片是副挺抽象的图画,有花有草,不过都不是以正常形态出现的,花草全无章法的扭曲挤压在一起,但不难看。




我的话传过去几秒,对方说,“那就好,替我问候他,让他早点休息,不要再乱吃东西。”




我把话告诉舅舅,顺便也给他一个内疚的表情,我必须承认,害舅舅生病,我有点责任。




舅舅让我转告伟,他会好好休息,也请伟注意身体,明天他再找他。我很乐意的转述了这个内容,伟回我一个笑脸,说谢谢我的传话,然后他居然问我,“咏哲,你现在有没有学会骑单车?”




“咦?舅,你朋友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知道我有学单车但是一直学不会诶。”我看向舅舅,奈何舅舅闭着眼睛,居然睡着了?真是不体贴,我这边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应对,“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学不会骑单车?”




“我和你舅舅共同分担房租有几年了,”伟说,“家明会提些家里的事情,他经常讲起你,说你是个任性的小天使。”伟选了朵花,敲在文字里送我。哦,原来伟就是舅舅那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室友啊,我感觉舅舅这个室友是个大好人,汗`~我承认,我对好人的要求低了点。




我老气横秋,“抱拳,失敬,您何处高就?”




伟陪我玩,“抱拳回礼,在下教书匠一名,卖弄口舌,聊以温饱。”




我大乐,兴致来了,“你是老师哦,那我问你一件事情,怎样才能快速背会苏老头的《江城子》?就是十年生死很难忘的那个,我想在两分钟内熟记背给我妈听,因为我给我舅乱吃了东西,害他生病,惹的天怒人怨,现在我娘正守在门口等我出去,意图乱棍处罚,我需要有好表现将功折罪。”




“那阕词很短,并不难背。”

“我觉得好难,超级拗口,比背历史地理难多了。”

“会~~吗????”可能伟觉得难以理解,打过来好几个问号,接着给我办法,“假如太勉强也不要强迫自己,令堂不是正在气头上吗?目前听你背词也不是太好的选择,考虑一下读《金刚经》哄她开心如何?”




《金刚经》?我坐在电脑前楞两秒后掩嘴而笑,舅舅的朋友是个妙人,蛮会恶搞的,我回送鲜花一朵,说:“谢谢你,这个办法很好,我试试。“




“那祝你好运,”伟向我告辞,“我还有事情,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再见。”

“好好照顾你舅舅,”伟一再叮嘱我,“再见。”




我关掉电脑,觉得心里暖暖的,想来伟定然和舅舅情如兄弟,在国外他们共同打拼多年,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感情,所以,伟才那么关心舅舅。




从舅舅房间出去,我妈仍端坐在客厅,老爸和外婆外公也在,我两手揪住耳朵,告饶,“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我妈目光冷冷的,外婆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克制,问我,“你舅舅怎么样?”




“睡着了,”我仍揪着自己耳朵装可怜,见我妈没放过我的打算,想继续说点软话,结果说出来的就是,“妈,别生气了,要不我念段金刚~~~经~~经`~给您消气?”




我爸噗嗤就笑出声,外公干脆扭头望着电视不看我,我妈手扶额角,一副受够了我的表情,好在她理智尚存,咬牙切齿说,“回你房间去,以后没我同意,不许出家门一步。”




这是禁我足啊,多传统的惩罚方式,我屈服于家母淫威,乖乖回房间睡觉,算了吧,禁足数日换今天一日精彩,也还值得。




接下来几天,我舅没再上吐下泄,他感冒了,有点低热,终于有了不出门应酬的理由,陪我在家听我妈长篇大论的训话。我妈固然生气我把舅舅弄病了,不过她最气的是我吃掉了太多不该吃的东西,前面日子的努力一朝丧尽,因此罚我每天运动的时间加长,我只得私下跟舅舅说,“如今吃变成一种罪了是不是?”




舅说,“你这个年龄应该让自己美丽。不然会对不起上帝。”沉吟半晌又说,“可是假如你不开心,好象又对不起自己。”




我吐苦水的后果是让我舅看起来很烦恼,我只得又去安慰我舅,“好啦,你也不要烦,那么认真干嘛?笑一下。”




舅舅习惯的揉揉我的头发,笑的有点无奈。说实话,舅舅回来后瘦了点,而且好象不太会发光了,他看起来儒雅,斯文,有风度。但是没了象刚下飞机,站在房门口时那种耀眼生花的力量,他的电力不知道消耗到哪里去了。




一日,我妈解放我带我去商场买衣服,她说进了大学校门我那些运动衫裤实在太土,要置办新的,我不敢不去,怕她念叨,她已经念了我三天了,再念神仙都会崩溃的。现在我很后悔自己多吃了椒盐排骨。




妈看中一条米色长裙,裙摆拉开如雀屏般绽放,十分淑女,我觉得那条裙子身材修长高挑的肖瞳瞳穿好看,我壮如山宽如河,根本不适合那条裙子,屡试不成后,那条裙子我妈买下了,她穿还比我穿好看些。




付帐的时候我妈就不爽了,不依不饶的就椒盐排骨事件继续开念,其实我觉得自己耐心已经不错,可是在人来人去的商场听我妈教训毕竟和在家不一样,就没忍住,我妈要求我一定要守到45公斤把腰围缩到一尺八的时候,我就顶了句,“不要了吧,累死我也瘦不到那种程度。”




“我妈不满,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自暴自弃?”

我骇异,“我哪儿有自暴自弃?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叫自暴自弃?”

“贪嘴是罪。”我妈很认真

“民以食为天,追求口腹之欲与追求名利之欲一样,都是正常的,何罪之有?”我顶回去。




我妈火有点上来了,大庭广众下努力压抑着,保持冷静举例,“假如郝思嘉不是德克萨斯洲腰最细的姑娘,娇美无双,又懂得上进,白瑞德不可能一眼看中她。”我妈苦口婆心,“今后你也会遇到喜欢的人,当然要把自己打扮的美丽点才可以,女人,总要准备着,在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




在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是这样解释的吗?我搞不清楚,重点是,我妈说的典故是什么?我问,“妈,郝思嘉和白瑞德是谁?”玩具柜台那边有只通体苍绿的电动大恐龙,漂亮的吓死人,也贵的离谱,哗,四百多RMB啊,现在的孩子真是堕落,玩这么豪华的玩具。我正寻思着,忽听身边抽泣声,噫,我妈在哭?为什么?见她怒冲冲瞪我一眼,就往商场外头冲,我跟着她,百思不解我妈为何伤心?就算因为我和她顶嘴,她也不用激动到哭吧?




这个城市在连着高温后,终于下起瓢泼大雨,我妈是那种断不肯在头上身上淋到雨水的人,所以,她就委屈的站在商场大厅掉眼泪,她的身边站着人高马大的女儿----我,这副画面还挺能吸引回头率。,我想跟我妈道歉,一时间又不知如何说起,后来我妈手机响,是我爸的电话,我妈走到一边去跟我爸说话,第一句就是,“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站在商场橱窗前看外面的雨帘,有点哭笑不得,我妈伤心的原因总不会是,她的女儿又胖又不认得郝思嘉和白瑞德吧?




我妈和我爸讲完电话后还是不理我,我问她要不要喝饮料,喝的话我去买,我妈横我一眼,似乎更气了,我方记起,喝含糖饮料是减肥大忌,我如此讨好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大雨久久不停,我妈也不急忙拦车,不晓得在等什么。我很不耐烦,照我的脾气大概就冒雨出去了,过没多久我舅舅居然进来,笑笑的,“姐夫陪我去设计院报道,本来他要来的,临时有事,换我过来接。”

我彻底无语,佩服死我妈,这也要人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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