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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我如猫儿般不动声色的静伏于树木的枝叶间,屏息凝气的紧盯着黑暗中的阁楼。
  然而,当我那两条可怜的腿都开始蹲得麻木起来时,整个‘青竹阁’仍如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
  静可闻针落之声。
  太古怪了,那个宁王爷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不可能半天憋在屋里连个动静都没啊!看那屋里透出的点点灯火,也不像是睡下的样子……
  我边狐疑的想,边小心的活动了一下又酸又麻的双腿,开始思忖要不要偷偷溜下去瞧瞧。毕竟一直呆在树上干瞪眼也并非良策……咦,那是什么?
  静默的竹林旁,忽然从地底幻出出一团模糊的血红光芒来!那光并不十分亮,却幽红幽红的,仿佛是一股子地下涌出的鲜血般,殷红刺目得让人看了心头不由一颤。
  就在那妖异的红光出现的一刹那,有股腥甜得让人闻了就想作呕的气味也若有若无地窜如了我的鼻子中。
  那气味,我并不陌生,那个叫‘血姬’的女鬼身上也有这种气味。
  是血腥之气。
  看来这个宁王府还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啊……我苦笑。
  
  “唉……”血红的光芒中居然传来一声长长的轻叹声,声音满足。而随着那叹息声,红光也开始凝聚变化起来,再不若先前那样模糊了……直至最后幻化为一个男子的形态!
  虽然乌云蔽月,光线黯淡,可他头上那金灿灿的束发金冠,以及那一身血红的长袍在这无边的黑夜里却显得那么夺人眼目。
  是——宁王爷!
  不用看那眉眼,我也明了那红衣人是谁了,可我仍不敢相信九五之尊的胞弟、一的堂堂嫡封的王爷,居然不是个人类而是个妖邪鬼魅!

  有夜风徐徐吹来,清凉如骨。
  只着了单衣单衫的我在树上忍不住微微打了个颤,说不出是冻得还是惊的。
  清凉也风拂去了遮住月娘的层层乌云,刹时将无数如水的柔和月色悉数撒向大地,仿若将一切都淡淡地涂上了层美丽的光华。
  神秘而迷人。
  
  竹林旁,红衣人缓缓抬头,望向皎洁的明月,那张容颜在月光下一览无余,却果然是那个让无数如花少女倾慕的宁王爷。
  看着明月,他弯起嘴角,轻轻地扯出抹邪气的笑,笑得居然如此妖艳魅惑……仿佛就像是一株——
  血色的罂粟……!
  静伏在树上的我瞪大了眼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惊得尖叫起来。因为这邪气妖艳的笑实在是太熟悉了。那种魅惑人心的笑,天下没有几个人看了之后还可以遗忘得了的。
  怎么……怎么会呢,不可能如此巧合吧?!

  “呼——当个王爷也挺累人的呢……”红衣人低头吁了口气,可唇边魅惑的浅笑却始终未消退过半点:“真不喜欢这种感觉!”
  垂在衣袖中的手微微一扬,轻轻的划过夜空,是极幽雅好看的那种手势,仿佛只有配在他身上才可以显示出致命的吸引。
  而那张脸也开始起了异变,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脸上不着痕迹的脱落而去。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张脸已不再是怀春女子们心目中宁王爷的脸了……
  那张脸是妖艳的,是不分男女的魅惑邪气之美。美丽而危险,仿若罂粟。
  是他,居然是他——魅刹!
  
  你……你认识我吗?
  我们当然认识……只是我们却不是在这个地方认识的。我们初次相见是在青州。
  ……
  
  头好乱!
  怎么会这样,我居然又在八百年前的古代遇见了魅刹!而且还是在‘青州’!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出来吧!”魅刹轻柔的说。在说这话的同时仍目不转睛的仰望着明月,目光多情魅惑得就像是最痴心的少年在凝视着心上人般。
  闻言,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他发现了吗?怎么办?我僵硬的呆在树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下去。
  就在我还犹疑间,下面又已起了变故。
  庭院中心,那用上好大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身影子。是的,那的确是一的投映在地面上的身影,只不过却只有影子而看不到人罢了。
  很诡异的情景,在这死寂的月夜下丝毫不比那些自称吓死人不偿命的恐怖电影逊色半分。可我这个自小就见归见惯了的人却例外。
  地上的影子又动了动,却忽然在下一刻如变魔术般从地面上剥离,并化为一个青衣长衫的年轻男子!
  那张脸原本还是有几分斯文俊秀的,可那惨白如死的脸色和阴气森森的神情却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自脚冷到心底。
  是朱云,宁王府的总管朱云。
  
  “参见主人——!”朱云才一现身便单腿跪下向魅刹行礼,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也难得的出现了几丝恭敬。
  原来,魅刹刚才那话是对隐藏在暗中的朱云所说的,而并非是发现了我。
  当我明白了这点后,原先慌乱的心这才缓缓平复下来。
  
  “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朱云边说边站起身,并别有深意的朝庭院另一头的朱红走廊望了望。
  
  精致的朱红走廊在两边所悬挂的灯盏映照下,朦胧得好似不见尽头。
  因为王府里的宁王爷喜欢清净,所以别说是这样的深夜,就算是大白天也很难在‘青竹阁’里见到什么人。
  可偏偏就在这样的夜晚,‘青竹阁’如死般寂静的长长走廊上的另一头,居然缓缓的走来了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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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灵幻环’?”我不觉抬起手腕,看了看上面晶莹剔透的玉手环:“这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它最大的用处不就是可以保护主人免受妖邪之法的侵害吗?
  离空静静地站着,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柔和光华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都不若凡人:“其实真正将你送到八百年前古代的,并不是我,而是它——‘灵幻环’。还记得那时,我正要施法将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时,你手腕上的‘灵幻环’忽然发出很强烈的光芒吗……当我在一旁察觉出异样时,已经来不及出手阻拦了。”
  我抹不作声的听着,不由又想起那天的情景来——

  光芒越来越激烈,无数的光流在其中疯狂的穿梭着……!
  一阵灼烫!像是有人忽然间将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在我手腕上似的烫痛感。
  我在金色的光晕中低头一看——
  一道银色的光线乍然从我手腕上的‘灵幻环’间迸射而出,那一瞬间的强烈光芒刺疼了我的双眼……
  
  现在又仔细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是有些古怪。我依稀还记得自己是被‘灵幻环’所发出的那股强大的光芒吸了进去,而后便晕厥陷入了无边的黑黑暗之中。
  当我再次从黑暗中醒来睁开眼后,却发现自己已身处另一个遥远陌生的瓜代了。
  
  “‘灵幻环’是极有灵性的东西,它现于远古的山野之中,汲取了千百年的天地精气,已不单只是个普通的物件。虽然我不明白它为什么要将你带至古代,可这一定有它的用意吧……”离空轻轻地叹息。
  我若有所思:“所以——既然是它将我送到古代的,那么也就必须由它把我送回现代?”
  “是的!”离空点头,并慢慢抬头看向夜空。乌蒙蒙的夜空无星无月,只有片片烟云缭绕笼罩着,迷离而阴暗。
  而离空望向天际的目光好象也逐渐变得迷离起来:“知道是谁把这个‘灵幻环’送给夕夜的吗?”
  我微微一怔,随后摇头,心中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来。
  “是我,”深吸了口气,他缓缓闭上眼睛,似陷入了某种回忆般的不平静:“这个手环是我当初花了近百年的时间才寻找到的,为的就是用它镇压住夕夜死后化作鬼魅的强大怨恨和杀气——因为普天之下也只有汲取了天地灵气的‘灵幻环’才能镇压厉鬼的怨恨。”
  我仔细的听着,心中不由一动,好象明白了些什么,又好象什么都不明白。
  “原来希望先以‘灵幻环 的灵力压下他的怨恨,再去寻找到可以化解那股恨意的法术……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将‘灵幻环’送给了你……”离空笑着说,却是苦笑。
  明白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夕夜为什么会性情大变,为什么眼神变得怨恨而嗜杀了……
  那个傻瓜,居然将离空寻了百年才找到的,用以镇压他身上邪恶怨恨的‘灵幻环’给了我,而陷自己于那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真是个彻底的傻瓜!夕夜啊……你该让我怎么说你呢?是恨你,还是骂你,还是——如此的思念和爱你呢……?!
  … …
  “我该回去了。”恍惚间,我听到离空这样说。随后就看见他的身体开始变淡,变得更虚幻透明起来。
  “临走时,我再送你最后一句话,这句话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他紧紧的盯着我的眼,一字字的说:“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企图去改变那命运早已注定的事情……!”
  “命中已注定的事情……?”我错愕的低喃,半是不解,半是迷惘。
  当离空已逐渐一点点的完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时,阴暗的空气里仍传来他最后的声音——
  “千万不要去更改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切记!”
  过去发生的事?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我还在琢磨着离空所说的那句话的含义时,宁王府中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有人失踪了。
  失踪的是一个新进王府不久的小丫环,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听说好象是叫什么云儿的吧;才一夜之间,那个云儿整个人就像是蒸发了似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件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因为云儿才一刚失踪,问讯赶来的朱云就召集了我们几个知道此事的丫环训话——
  “这件事谁都不许乱说,那个云儿或许只是受不了苦连夜逃出了王府吧;如果今后谁要还敢乱嚼舌根,就别怪我朱某不客气了!”朱云的脸惨白而阴沉。
  逃了?
  对于朱云的说法,我一点都不相信。因为云儿不见后,她的衣物及所有的银两却仍好端端的放在衣柜中,半点未动。试想,若真是她逃走了,又怎么会什么也不带的就走了呢?!而且走得那么没有一点的预兆。
  有蹊跷。
  ……
  “那个混蛋不仅吸光了我们的血气,毁去我们的尸体,还把我们的魂魄封印在‘青竹阁’中……!”
  ……
  猛然记起曾在竹林的梦境中所见到的少女们的意念之影,我不由打了个寒战,同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云儿,该不会是遭到了什么意外吧?!
  
  王府的侍卫是分为三班人马轮流巡逻的。而亥时与子时之间正好是他们换班的时候。
  那正是个好时机。
  我鬼鬼祟祟的闪过了换班的侍卫,贼似的溜进了‘青竹阁’。
  此时已是深夜,偌大的王府内只有几盏长明灯悬挂在屋檐走廊之下,忽明忽暗,连带照映得四周也是半明半暗的。
  一大片苍翠挺拔的青竹林旁,一座精巧的阁楼静静地屹立在苍茫夜色里,几点淡淡的灯火自薄如蝉翼的窗纸中透了出来。
  夜晚的‘青竹阁’看上去显得格外宁静祥和,沉静无声得近乎诡异。就像是一个沉睡已久的恶鬼,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忽然醒来。
  的确,这里是太过安静了,静得听不到任何外来的声音,而只能听到我自己忐忑不安的心跳声。
  听说这个宁王爷性喜安静,所以在他居住的‘青竹阁’里几乎没一个侍女、仆从之类的。
  真是个古怪的人。
  凭着以往学过的几下拳脚功夫,我没费多大劲就爬上了竹林旁的一棵大槐树上。幸亏我所穿的长裙并不怎么窄,否则要爬上这么高的树还真不容易呢!
  蹲在树叉间。我以枝叶为遮蔽,就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将整个‘青竹阁’尽收于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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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我弯起嘴角,当下快步走上前:“没想你也来了,是不是要接我回——”未说完的话猛然卡在喉咙间,我惊愕的止住了脚步,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而后才抖着音调语不成声:“你、你的身体怎么有些透明?!”
  是的,透明。
  先前还没走近的时候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可一旦上前来才发现他的整个人几乎都是透明虚幻的,甚至可以透过他的身体大致的看到身后的树木!
  我下意识的连连后退了几大步。
  “不要惊慌,”他仍是淡定的一笑。笑容并不深,可那其中的祥和安定却足以让人不觉间忘记了先前的慌乱:“你现在所看到的并不是我本人,而是一个通过法术传送来的虚象。”
  “传送?虚象?”我茫然地傻张着嘴,活象个学舌的鹦鹉般。
  离空又轻轻一笑,笑容轻柔一如他身上的光华。一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一身灰色僧衣的离空与白衣长发的夕夜缓缓地重叠在一起……最后幻化为一个白衣如月,笑容清远孤寂的人影……
  夕夜……你可知我有多思念你吗?真的很想再看到你温柔而又略带忧伤的笑,真想再听到你那悠扬动听的萧声……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像彻底换了个人似的,如此的暴戾而又满怀恨意?!
  我近乎忘情的看着树下的离空,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熟悉得让我心口一阵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离空好象发觉到我眼中的异常光彩,不得不出声询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不对劲?”
  这轻轻地一句恍若当头棒喝,把我从恍惚的冥想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只不过白天干活累了些……”我边找了个理由,边暗自责备自己怎么会冒出那种荒谬的错觉。虽然离空和夕夜是孪生兄弟,可毕竟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啊……!
  周晓君,你乱想什么呢。
  庆幸的是,离空显然并没有就我的失态再追究下去——
  “很抱歉,以我现在仅有的法力而言,既无法亲自来到八百多年前的时代,更无法将你现在就送回二十一世纪……而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以念力将我的影象和声音通过时空传送过来与你通话。”
  他这一番话,像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浇得我手脚冰凉,连先前的自责都给浇跑了:“怎么可能!是你当初把我送到这个朝代的,现在居然又说无法把我送回去!”开什么玩笑,难道要我一辈子都呆在这个人不生地不熟的陌生古代吗?!
  我又惊又怒的扑向离空,想抓住他的衣领好好问个明白,却忘了他本人并不存在于这个朝代,现在呈现在我面前的只不过是个虚幻的影子而已。
  这一点是在我整个人轻易的穿越过离空的身影或,措手不及的撞向他身后的那棵大树时才猛然想起来的。
  可是为时已晚——
  “啊——!”这是我收不住冲势一头扑向树干,人树相撞所发出的惨叫声;
  “呀——!”这第二声惨叫是我四脚朝天向后跌倒在地上所发的;
  一时间,我在全身疼痛不已的时候,也再次清楚的看到了无数小鸟挟带着不停闪烁的小星星,在我脑袋周围欢快的飞动个不停。
  “你……你没事吧?”离空看着额头上的大包,有些担忧的问。
  “还行的,至少死不了!”我抚着额头,扶着树干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苦笑着这样说。
  这都是自个找的,发火又有什么用呢?不过……真的还挺疼的呀!

  “谁在那里?!”忽然一声呵斥伴随着几点火光和参差不一的脚步声向这边涌来。
  我几乎吓得一身冷汗,俩青年疼都望了:“啊!有人来了,你快走吧!”开玩笑,以离空现在的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被当成妖怪?而我也推脱不了,搞不好还可能被抠个“勾结妖党”的大帽子呢!
  “别怕,我已经在这里设下了结界,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既看不到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离空神色平静如水,淡淡地解释说。
  正说这话时,来着已经一拥至眼前。
  那是府中负责巡逻的带刀侍卫。虽然王府里不分昼夜就有侍卫巡视,可自从那个宁王爷一回府后,府里不仅增加了人手巡查,连对进出王府的丫环也查得更加严厉了。
  “都这么晚了,谁还在这里喧哗?”有人缓缓的自侍卫身后走了出来,那张雪白的脸庞在不停闪动的火把下,显得更是惨白如死的可怖。
  是朱云。
  我下意识的育扑往他身后那拖曳在地面上的影子看了看——那仍是两个依稀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冷不丁一看,还真是够蛮吓人的。
  当看清楚是我后,朱云先是一愣,而后又面无表情的厉声质问:“都丑时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在说这话时,他和身后的几个侍卫谁都没有往离空那边看半眼,显然是并未察觉到那里还有人存在。
  “禀告总管,婢子方才正要去茅房时却因天黑无灯,所以就不慎一头撞到树上去了。”我学着以往所看过的古装电视剧里的对白,背书似的恭声回答:“您若不相信,有额头上刚撞的次包为凭。喏——就在这儿……”我伸长了脖子,将脑袋凑到火把下以便让人看到我所说的毫无差错。
  朱云身后的几个侍卫忍不住轻笑出声,估计要不是碍于朱云的存在,恐怕他们早就大笑出来了。可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笑,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笑的。
  朱云并没笑,他冷冷地打量着我,那冷厉的目光看得人汗毛直竖。
  “真的吗?可为什么我刚才往这边来时却好象听见你在和谁说话?!”他边问边砖头仔细地看向四周,当看向离空所站立的方向时,他的目光略微一停顿,但那也就是几秒的时间,随后便又转开了。
  可他却问不倒我。想我周晓君是干什么的,开书店也有三四年了,什么刁钻的人没见识过?“朱总管是不是听错了?这里除了我之外就的确再没什么其他的人了吧?”我边说边做出认真的样子左右张望了一番:“没什么可疑的人啊!”
  朱云又冷冷地瞪着我,半晌才阴阴的说:“既然没什么了,那你就快回屋去吧。”就在他转身带着侍卫离去的时候,不知是无意还是意有所指的向我丢下了这么一句话:“无论是谁,最好还是不要和我玩什么鬼心眼,否则——”否则怎么样,他并没明说。可那眼中幽幽的凌厉绿光和森然阴冷的杀意却让人不寒而粟。
  ……
  “他不是一般的人类,这‘人’身上的鬼气很重,可偏偏却又很巧妙的掩藏着。”定定地看着朱云离去的方向,离空语气极为肯定的说。
  我大力的点头以表赞同。
  离空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先前刚来时就已经感应到了,这个王府之中有股很不寻常的邪气在飘荡,可却不是从刚才那‘人’身上发出的……总而言之,等我恢复了所有的法力后,再借助‘灵幻环’的力量,将你送回二十一世纪就没什么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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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垂手而立的人群之中,我和水玉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也是小心翼翼的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还要站多久啊?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像犯人似的低着头呢?!我无聊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郁闷的想。
  “宁王爷回府——!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忽然,有洪亮悠长的喝道声遥遥自府门外的大道上传来。原先还嘈杂不已的街市上,刹时安静下来,一真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尤其显得格外清晰惹耳。
  那马蹄声听起来虽然为数不少,可却丝毫不觉纷乱,那不紧不慢整齐划一的步伐显然是训练有素。
  心里的好奇就像猫抓似的痒,促使我微微小心的抬起头,以眼角的余光向大门外瞄去——
  
  宽阔的青石大街上,原本是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可如今却纷纷慌忙向两边后退开来;小贩止只了吆喝声,妇人捂住了怀中小儿的嘴,高声谈笑的酒客也不觉收了声息……所有的人都自动闪开了一条路,以又敬又畏的目光看向自大道另一边缓缓行来的队伍。
  那是一队阵势相当可观的队伍。二十多个挎刀骑马的高大侍卫,以众星捧月之势簇拥着一顶青色的轿子,浩浩荡荡的一路行来。
  不用多猜,那青色轿子里坐的一定就是大家口里所说的宁王爷了吧。
  转眼间,那队人马已穿越街市来到府门外,并止轿停马。为首的侍卫微微一抬手,那八个轿夫就立刻以极轻的手法将轿子放落下来,连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而那些侍卫也纷纷翻身下马,分别立于轿子两侧,严以待阵。看得我暗叹“有钱有势人家的派头就是够大的啊”。
  “王爷,到府了。”那个为首的侍卫来到轿子前面,边哈着腰殷勤的伸手掀开轿帘,边对里面的人说。
  “哦……”轿子中的男子可有可无的低应了一声,这才略微一弯身走了出来。

  金灿灿的束发金冠,鲜红如沥血残阳般的衣泡长及地面,水波一般的荡漾开来;两条以金色丝线绣就的金龙一左一右的盘踞于衣袖袖口处,活灵活现得仿佛随时都可以冲出来,直非云霄似的。
 
  这装束……这打扮……怎么竟然如此相似呢?!
  我楞楞地看着那个自轿里走出来的红衣人,心里不由猛然一惊。可心中才刚升起的不安却在红衣男子抬头的一刹那渐渐平息下来。
  那是一张俊美文雅的面容,剑眉斜飞,凤目有神,鼻梁高耸,唇若丹霞。是标准的古代美男子,只是那双眼中却隐约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邪气——不过只要不和那个魅刹长得一样就行了。
  
  “恭请王爷回府——!”站在前头的朱云边快步迎上去弯身行礼,边高声道。

  仿佛是君临天下般,红衣如血的宁王爷在众多侍卫的团团簇拥下缓步迈入府门。那威严的神态,是皇族天生所拥有的,无法模仿。
  当他从我们这一群人面前经过时,我清楚的听到了身边不少人发出的细微叹息声,那是女子们惊叹、仰慕的小小吸气声;甚至不用抬头,我也可以想象她们偷瞄到两眼发直的样子。
  可还没容我再多想什么,右腕上却乍然传来一阵灼热感。
  我惊愕的低头向手腕看去。
  长及虎口处的衣袖恰倒好处的遮掩住了‘灵幻环’,可却无法完全掩盖‘灵幻环’焕发出的剔透光芒。那光芒银亮若雪,不停的一闪一闪,很是急促的样子。幸好我站在人群的最不起眼处,大家的心神又都被宁王爷吸引过去了,所以这才没人注意到我衣袖里的异样光芒。
  为什么‘灵幻环’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光?况且看那光明好象闪动得很是急促,仿佛……像是要警告我什么似的。萧原不是就曾经说过,它是很有灵性的物件,可以保护主人吗……?
  奇怪。

  半夜。
  好梦正酣的我被一种悠远而飘渺的奇怪声音给吵醒了。
  确切的开说,那是呼唤声。声音悠远得像是从某个谣不可及的时空传来似的,可同时却又好象近得如在耳边喃喃低语般——
  “晓君……周晓君……快醒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呼唤了好几遍,才终于将我从周公那里唤了回来。
  “谁啊……这么吵呀——咦?!”迷迷糊糊醒来的我怀着一肚子睡眠不足的火气正要朝人‘开火’,却在下一刻发觉不对劲——
  同屋的几个丫环个个都是酣声如雷,看那样子估计就算是失火了,也是烧不醒的……而且我来到古代后就一直用的是‘周小如’这个名字,而大名‘周晓君’则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所以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这么叫我的!
  寒毛一根一亘的竖了起来,我‘腾’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厉声喝问:“谁——!”
  那呼唤声刹时停止。不过,只是片刻,一声幽幽叹息不知从何处传来:“勿怕,我是离空。”
  离空?!不过,那声音真的很像是啊!难道他是特地来古代接我回去的吗?
  “你在哪里啊?”我一阵东张西望,却没有看到任何影子,暗想他该不会是隐身了吧。
  “你把衣裙穿好,出来后就可以看到我了。”他的声音仍淡定无波如万千年的古井,也一如他的本人。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令他动容动心的事了。
  
  急急地穿上了衣裙,胡乱套上绣花鞋,我披散着长发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门,心中一片雀跃。
  
  今晚,乌云层层,星月皆暗。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昏暗混沌。可我还是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立于树下的灰衣僧者。
  在如此暗淡无光的夜里,他本人就好象是一轮熠熠发光的月华,整个人都缓缓散发着清寂柔和的如月光辉。那双手合十,双目微垂的祥和神态,像极了古庙中幻幻而出的佛尊。
  除了离空,那还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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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请你一定要帮助我们,求你了……!”那个模糊得几近透明的影子低低地哀求着,那恳切和痛苦的语气,无论谁听了都不忍心拒绝的。
??可是——
??“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就算要帮,那至少也要告诉我前因后果吧
??况且这些透明而模糊的少女影象虽然不是人类,可我却也感受不到任何阴邪的鬼气;说是妖吧,可看这情况好象也不是……奇怪了。
??影子们又静了下来,最终还是由那个为首者开口了——
??“我们不是一般的鬼魂……确切来说,是死亡之前所残留下来的一点意念影象。”她叹息着说。
??闻言,我微微一惊。
??一般来说,人死为鬼,鬼即脱离死体的魂魄;可一旦连魂魄也消散,那就什么都不再存留了。
??可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意念的影象。
??那不属于魂魄,那只不过是死者在死亡的一刹那因无辜而死,心里有着强烈的不甘,所留在人间的一点点残留意念;而这意念又化作一个模糊的影象,飘荡在死去地点的附近。可一旦心愿已了,或冤情得以大白,这残留的意念影象也会消散去。
??不过,由于留下的毕竟只是意念,都是很脆弱的,不同于鬼魂那样可以出现在人间,而只能以托梦的方式与人类相见。就算如此,因意念太弱,寻常人的眼也不一定可以在梦里看得到。
??可我却天生就有着一双不同于一般人的阴阳眼,因此她们才可以以托梦的形式出现在我面前。
??可真正令我吃惊的却是这些意念影象的出现,一次出现这么多的残留意念,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那就是这个宁王府如里有许多年轻女子陆续死于非命。因为正常死亡是不会有任何残留意念的热意念影象也只能在死亡的地点附近徘徊。
??我下意识的想起了昨天第一次见到宁王府总管朱云,那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时,他在如血夕阳下投射的身影居然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虽然我今天又看了看,没发现他的影子有什么异常的,可却敢肯定自己昨天没有看花眼。
??这个朱云,有问题。
??……
??因为我们发现你的眼似乎不同于一般人,所以心想或许你就可以帮助我们,把我们的魂魄从那个恶魔手里夺回来……”那个影子还在说着,只是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语气由先前的哀伤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她这一说,刹时其他的影子也逐渐骚动起来了——
??“是啊,那个可恶的家伙是一个披着人类外皮的恶魔,真恨我从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那个混蛋不仅吸光了我们的血气,毁掉了我们的尸身,还把我们的魂魄封印在‘青竹阁’之中!”
??“唉——!我都死了三年了呢,也不知道家人现在怎么了……”
??我忍不住插嘴:“难道你们这么多人不见了,王府里都没人发觉去追查吗?”
??一个影子苦笑着说:“他们没见到我们的尸身,都以为我们受不了劳累跑回家或私奔了,因为这样的事例并不少见。再者,一个王府中奴婢仆从无数,多若牛毛,一次少几个小小的丫鬟,又有谁会费心费力的去刻意查找呢?!大不了再招几个就是了……”
??“那么——你们口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我问出了问题所在:“难道是府里的总管朱云吗?”
??“不是,”影子摇摇头:“朱云只不过是一个被恶灵操纵的活死人,他的主人——那个封印了我们魂魄的‘人’才是一个绝对可怕、拥有厉害法力的角色……”她的语气明显变得畏惧而无奈:“我不知道你是否可以从他的手里找到被封印的魂魄,可除了你之外,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可以托付的合适人选了,所以就拜托你一定要帮这个忙……”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家伙究竟是谁呢!”我翻了翻白眼。
??“很抱歉,我们不能说出来的!”
??“为什么?!”我忍不住捏紧拳头,额头青筋毕现。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个忙还怎么帮?偌大的王府那么多号人,要是挨个查的话,猴年马月也甭想找得到!
??“因为他封印我们魂魄的时候下了咒,一旦我们稍一提及他的名字就会魂飞魄散;所以一切就只好麻烦你了,不然几天后还会有无辜的少女死在他的手中的!!”
??“拜托了……”
??阵阵阴风吹过黑暗中的竹林,那些原本就虚幻模糊的影象,此时就更加模糊透明得像一团空气,甚至连身形都分不出来了……
??……
??
??“小如、小如!快醒醒呀!!”有人凑近我耳边扯起嗓子就大声喊,同时还施以一阵惊天动地的猛摇,直把我摇得头晕眼花,不得不在被对方把我摇成脑震荡之前赶紧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灿烂地从竹林的间隙斑驳不一地落在我身边的草地上。不再有梦境中的虚无黑暗,不再有飘渺虚幻的模糊影象,可那恳求之声却仍然言犹在耳,挥之不去……
??“发什么呆哪?宁王爷要回府了,朱总管让全府的下人都去迎接,尤其是我们这些新来的更是一个都不能少!”见我还没回过神来,水玉就心急火燎地一把拉起我往竹林外走去:“我都找你老半天了,才发现你居然躺在这里睡大觉!要是被王妈看见那还得了?!快走啦——”说着,就火烧屁股似的拉了我就往前拖。
??“啊——!你慢些呀……”力气还真大,把我拖得连连踉跄。
??“不行,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慢啊?!”
??……
??临走时,我有回头望了望身后越来越远的竹林,一抹淡淡地疑惑浮上了心头——那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
??宽敞气派的宁王府大门前,无数大大小小的管事及丫头仆从都石人般雁翅而立,个个都是面容恭敬冷肃,不时招来门外行人的好奇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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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梆梆梆——!”深夜的街道隐隐传来更夫的敲更和吆喝声:“小心门户,慎防失窃!”
  现在已是三更半了,按二十一世纪的说法,就是凌晨一点了。
  我们这一批新进附的丫鬟都被安排在最僻静的西厢房,是六个人睡一个房间;而床铺就是一排的通铺。
  
  此时,夜已深,月正圆。天际之间不见一点星子,只有那轮圆月孤零零的高悬其上,清冷落寂。
  和我同屋的五个少女都已经沉沉入睡,细微而有节奏的鼾声在这如死的寂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可只有我一个人还瞪大了眼的躺着,怔怔地望着头顶上的屋梁,清醒得不见一丝睡意。除了因为平生第一次有这样的奇遇而来到了古代,一时无法习惯外,让我无法安心入睡的还是因着萧原他们……
  依稀曾记得,当自己晕厥前,好象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破裂声,仿佛直欲将一切摧毁般的可怕……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原呢,他现在安全了吗?而离空和魅刹、夕夜之间又是究竟如何的结局?那血色妖异的荡魂铃,城市上空诡异云雾间漂浮不定的无数鬼脸以及失却了心智、状如活傀儡的人们……都不停在我脑海中翻涌着。
  “呜——”谁在我右边的女孩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长腿一伸,就可客气的搁在我肚子上去了,压得我气息不由一窒。

  “你就是那个叫小如的丫鬟?”第二天一大早,王妈就开始给我们这一批新进府的丫鬟们分派职责了。当她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我很诚实的报上一向被女人视为绝大秘密的年龄,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二十三啊——”王妈的两道眉凑得更近了,“年龄似乎大了些呢……”
  唉。谁让我处于女子十七八岁就已为人妇的古代呢;现代人眼中如花的二十三岁在古人眼里就无疑相当于欧巴桑了!
  沉吟了片刻,王妈好象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那这样吧,你就和水玉一起去‘青竹阁’吧,反正那里也正缺打扫的人手。”这话一出口,我就立刻感受到其他人投射过来又羡又妒的眼光像一颗颗钉子似的扎得我混身都不自在起来。再扭头看看身旁哪个叫水玉——也就是那天我在街上遇到的两个少女中的之一,此时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傻笑,仿佛那个‘青竹阁’是什么福天洞地,金玉满堆的地方似的。
  
  一片挺拔苍翠的青绿竹子浩瀚如海,旁边是一座精巧而又不失古朴大气的阁楼院落和一条长长的朱红走廊;而走廊两旁则是湖水和假山。
  我直楞楞地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这个所谓的‘青竹阁’看上去最多也不过是景色秀丽罢了,其他的也就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而已,真不明白为府中的丫环侍女们为什么一听到‘青竹阁’就两眼发亮?
  “不错的地方吧,这可是宁王爷的住所呢!”长相秀丽可人的小丫环水玉一脸的陶醉和仰慕,那眼中的热忱丝毫不逊于二十一世纪的追星族。
  闻言,我顿有所悟:“就是那个长得很俊美的年轻王爷吗?“怪不得府中的所有未嫁女子对这里如此神往了,却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啊。
  同为女子之身的我自然也是明白她们的那份心思。年轻英俊又有权势的男子自古就是怀春少女们心里的理想对象,谁不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如愿成为那只飞上枝头变为凤凰的麻雀呢?!
  可,有幸能变作凤凰的麻雀毕竟就只有少得可怜的那么几只,而变成凤凰嫁入豪门后的生活却并非是生性习惯了自由快乐日子的麻雀慢所可以适应的。
  一入侯门深似海,人们往往只看到那表面的繁华奢侈,却忽略了其中不为人知的沉重代价……
  可看看身旁那个满眼迷醉与期望的女孩,我又如何忍心去冷漠的打碎她的梦呢……?
  “干活啦——!你们两的丫头在那里发什么春秋大梦呢,还楞什么啊,快干呀!”王妈火大的声音吓得我们两人立刻就拿起抹布就开始拼命干起来了。

  ‘青竹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足够我和水玉忙的了直累得我这个平时不怎么做家务的人腰酸背疼的。

  春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下了一大片,晒在人身上懒洋洋的舒服极了。
  这样的好天气,正适合躺在太阳下面美美谁一觉。
  
  “累死我了——!”我随手丢掉手里的抹布,直了直腰,并甩手蹬脚的活动了一下酸疼的四肢。水玉那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累死累活的,也太不够意思了!
  对了,趁现在没人之际,何不偷一会懒休息休息?!
  我边想边小心的伸着脑袋东张西望了一番,在确定四周真的没人后,这才放心的在竹林中找了块干燥平坦的地方躺下。或许因为太过于劳累的缘故吧,合上眼才没多久,我就沉沉睡去——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离开吧……”
  “我不想在呆在这里了,我要离开——!”
  “只有你一个人才可以看到我们,也许只有你可以救我们了……”
  … …
  这是哪里?
  我惊愕的站在一片竹海中,只是四周却变成了一片诡异虚无的黑暗,不再有蓝天白云,不再有春日暖阳……
  无边的黑暗中,我身处于一片随着阵阵阴风而不停摇摆的竹林中,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吃惊的看着许多站在竹子后面若隐若现的身影,依稀可以看出那是如同水玉一般大的少女。
  又是阵阵阴风迎面吹来,同时也将她们哀求叹息之声送入我耳里——
  “只有你才可以帮助我们离开这里,求你一定要帮我们……”
  我敢肯定这不是一个梦,起码年是一个简单的梦境。因为这太过于真实了,真实到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阵阵阴风所带来的森冷寒意,以及那躲藏在竹子后面如烟雾般虚幻的人影那发自内心的悲哀。
  “你们是——?”我小心的开口问。在还不清楚对方的确切身份前,我心里还是有所戒备的。
  黑暗中的竹林刹时静了一下。
  那些人影虽然默不做声,面容也很虚无模糊,可我却直觉她们在打量着我,思忖是否可以彻底的相信我。
  终于,其中一个影子动了动,看样子似乎想走上前来要对我说些什么,可她的行动却仿佛被什么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给约束压制着,每一步都迈得那么吃力费劲,最终只好在我几米开外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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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明朝。
  我竟然来到了八百多年前的明朝!
  在那位好心妇人的家中换下了那一身在古人看来差不多与妖魔无异的衣服,我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别扭的穿上了她大女儿的衣裙,并把半长不段的头发随便的绑成两个辫子。〔头发有些段,所以没办法像古代女子那样弄成云鬓〕白吃了人家一顿饭后,就带着换下的衣服和她塞给我的一个馒头,千谢万谢的离开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此后该何去何从,可既然拿了人家的衣服馒头,又白吃了顿饭,总不能以后也一直赖在那儿吧?
  青州……听她说,发现我时我就躺在青州城外人事不省。
  青州。好熟悉的名字,好象听谁提及过似的;
  算了,既来之,则安。与其怨天怨地,到不如去那所谓的青州城转转,说不定还可以找个什么工作的混顿饭吃吧……我乐观的如是想。
  
  “热乎乎的包子,十文钱四个!”
  “祖传秘方,专治伤筋动骨——一贴就见效!”
  “客倌里面请……我们着酒楼是这里最大的酒楼,湘菜粤菜等一应俱全!”
  … …
  甫一踏进青州城,我就看呆了。
  宽阔的青砖大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不时有气派华丽的马车缓缓穿街越市。
  有手摇折扇,骑着高头大马的公子哥,亦有长裙曳地、云鬓珠钗的年轻女子袅袅而过……街两旁,除了那些或杂耍或吆喝着贩卖货物的小贩们,再就是那高低不一,碧栏朱门、飞檐叠瓦的商铺酒楼了;什么“王记当铺”、“万来杂货铺”、“凤来酒楼”等等……次第而立叠叠重重,好不热闹壮观。
  虽说这样的情景我不止一次在古装电视剧里看过,不论是热闹非凡的市井,还是奢侈华丽的皇宫,都已是屡见不鲜。可,如此这样真切,如此这样身临其境的处于真正的古代城市时,我这才忽然感到震撼。那如此浓郁而又真实不造作的古代气息和文化所带来的感受,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怎么也无法所体会得到的。
  或许……这次奇遇也可能是个不错的“古代明朝N日游”呢!毕竟这世界上有几个人有幸能穿越失控来到八百多年前的古代啊?
  我想着,就站在路边忍不住开始傻笑起来。

  可下一刻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跑了N个商铺酒搂客栈后,却都得到了清一色的拒绝——
  “对不起,我们这里从来都不招女人。”对方用看怪物似的眼神吃惊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原来,古代的女性几乎都是呆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嫁出去的更是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三从四德!
  而只有那些孤苦伶仃得只能靠自己的女子才只好出去找生计。那就是去绣坊当绣娘、去青楼卖笑,或者到有钱人家为奴为婢当丫头。除了这三条途径外,其他的就几乎行不通了。

  “妈的——什么朝代啊?!”我边走边狠啃馒头,边含糊不清的骂着。
  这什么鬼朝代,女人居然就这么卑微毫无社会地位可言吗?!这情况根本就和电视剧上演得是两回事啊;那电视里不都有女性同胞在酒搂商铺中打工开店的镜头吗……?
  在发泄似的啃完了手中唯一的一个馒头后,我开始头疼的考虑要怎么解决温饱住宿的一大堆问题。
  去绣坊?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除了专业的外,还会有水吃包撑的去学那东西?而不像肚带女人那样从小就精通女红针线。所以,我根本就不懂那玩意呀……
  青楼?
  去——想我周晓君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的,可好歹也是个书店老板,算得上是个小有成就的资产阶级吧,怎么能去青楼卖笑丢我周家祖宗八辈子的脸咧!
  那么就好象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当丫头。
  这个嘛……在如今无可奈何的形式下,也只有这么办了。只是,怎么知道谁家要招丫鬟啊?总不能让我挨家挨户的问——“请问你们要丫鬟吗?”
  瞅着渐西的如血残阳,我开始发愣的感到一筹莫展。身边的街道上,依旧是人流饿织,车水马龙。可没谁去多看我一眼。那么冷漠陌生的感觉,让我忽然怀念起二十一世纪,那时我老抱怨路上太挤,物价老是上涨或什么空气污染太严重等等。可一旦真正离开了我所熟悉的那个环境后,才知道惆怅和不舍……
  
  “唉——!”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几乎沮丧得连脚都挪不开了。

  “听说了吗,宁王府这几天要招十多个丫头呢……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我们可要快些去,否则晚了就没什么戏了。”
  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边与我擦身而过,边轻声谈论着。却仍是被耳力不错的我听了个分明——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暗笑着不动声色的尾随了上去。
  “当然听说了。只要进了王府,不仅包吃住,每个月还可以领到六两银子呢!”年纪稍大的少女向往的叹息说。
  “是啊……还可以有幸看到传闻中那个长得很俊帅的宁王爷呢!”年纪小的少女双手合十,一双眼都快变成心形了。当下就招来同伴的白眼:“少发花痴了。我还听说宁王府差不多每一、二个月都会招新的丫头呢,奇怪……那以前的丫鬟都哪去了呀?”
  “大概是回家了吧……”
  两个少女一路直谈得不亦乐乎,所以丝毫没有发现她们身后还跟了个伸长了耳朵听得不亦乐乎的我。
  
  宁王府。
  很气派的府邸。先不说那可以并排驶进两辆马车的大门和两旁张牙舞爪的大石狮以及腰悬配剑的侍卫;光是那院子里那精心堆砌而成的小山和波光潋滟的湖水、雕龙画凤蜿蜒曲折的走廊的就足以让我看直了眼。
  王府的管家是个白净瘦削的年轻男子——我还以为会是个白头发白胡须的老大爷呢!却没料到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人。
  在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例行的问题后,那个叫朱云的年轻管家就面无表情的告诉我被录用了,期限是一年,并让仆人拿来契约印泥让我按了指印。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疑心了,我总觉得这个王府中好象有哪里不对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有种让人不舒服的阴森感。可我环顾四下,却又一时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王妈,这些刚来的人就交给你安顿了。”朱云淡淡地吩咐那个叫王妈的胖大婶道。
  “好的。”王妈福了福身子,转身就对我和那些一同被招进王府的女子们说:“跟好了,这王府很大呢,没事可不许乱跑!”
  “知道了——”一大堆人齐声答道。
  
  我跟在众人的后头,在走时又忍不住望了望负手而立的朱云。
  就是这不经意的回头一望,刹时惊得我打了个寒战——
  他、他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居然是重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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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随着他低低地念诵声,天际的黑色云层翻涌得更厉害了,无数的尖利鬼啸声也越发凄厉刺耳起来。
  
  “降——!”当念诵完时,夕夜以食指和中指合并指向天空。刹时,在黑色云层间漂移不定的无数鬼脸也随着那一个“降”字,仿若开了匣的洪水般猛然涌了下来!
  而就在夕夜大喝“降”时,前面的离空也也猛然回过头来:“就是现在——!”并在忽然觉醒过来的魅刹大叫“不好”之际已飞快的朝我和萧原分别隔空挥出一掌——
  … …
  全身一刹那间忽然变得轻盈起来,仿佛羽毛般没有任何重量……一层淡细的柔和光芒不知何时将我和萧原无声的围绕在其中……
  那感觉,好象整个人都要随着那绚丽的光芒飞舞蒸发似的……很奇特的感觉;
  “该死——!”隐约传来魅刹愤恨的低吼,只是那声音却好象离我越来越遥远了,是如此的不真切。
  光芒越来越激烈,无数的光流在其中疯狂的穿梭着……!
  一阵灼烫!像是有人忽然间将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在我手腕上似的烫痛感。
  我在金色的光晕中低头一看——
  一道银色的光线乍然从我手腕上的‘灵幻环’间迸射而出,那一瞬间的强烈光芒刺疼了我的双眼。
  我忘记了离空的叮嘱,慌张的抬头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可才刚一抬头,意识就被一阵诡异的黑暗所吞噬……
  在晕厥前,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我耳边依稀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裂之声。
  那是足以将天地万物都毁灭的可怕之声……
  而后,我边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渊。

  … …
  白衣如月,发长至腰。
  一身白衣的男子静静地站在虚无的黑暗中,默不作声的看着我,那如远山般清俊的眉眼间有着依稀可见的孤寂和忧伤……
  是夕夜!
  我不由又惊又喜的脱口叫了起来:“——是你?!”说着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
  他仍旧只是默默的看着我,延伸孤寂如月却又有着春水般的动人温柔。

  “姑娘,醒醒啊……”

  然而,我还没有跑过去,那个白衣如月的人影却开始逐渐一点一点的变淡,变得虚无起来……
  “忘了我吧……!”几乎已如同幻影般不可捉摸的人影叹息着如此对我说道。
  “不要走!你别走啊——!”我惊悸的扑了上去,想不死心的留下那几乎已看不到的身影,结果却扑了个空,狼狈的摔落在地上——

  “姑娘——你快醒醒啊!!”耳边的声音加大了许多。
  是谁啊……这么吵!

  轻声呻吟了一下,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又迷迷糊糊地眨巴了几下眼,眼前这才慢慢有了聚焦;
  一张放大了N倍的脸部大号特写猝不及防的跳入了我的眼帘—— 
  “啊——!!”我下意识的脱口尖叫起来!
  “啊啊——!”毫无思想准备的对方也被我这猛然间的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叫给连带得也不由失声惊叫出来。
  半晌——
  “你是谁……?”镇定下来打量了对方半天后,我终于感到有些不对劲的问。
  真的很不对劲。
  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面目慈祥,还有些胖乎乎的,属于那种看起来就人觉得很有安全感的人。
  可我这里所说的不对劲却是指她的打扮和服装——
  挽在头顶的云鬓……斜插在鬓旁的银昝,还有衣服……那长及地面的长裙,分明是不折不扣的古代妇人的装束打扮!
  鬼!这是我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可无论从那身形、影子以及神韵来看都不像是什么鬼魅。
  “你……真是人吗?”我傻乎乎地问了这么一句。
  闻言,中年夫人面色不由一愠:“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刚才路过这里看到你昏倒在树下,就好心救醒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能这样损人呢?!”
  “那——那你是演员吗?”边问,我边不死心的东张西望,希望可以看到预期中的摄影机和影视制作的工作人员之类的。  
  可,在看清楚四周后,我的头皮就不觉感到一阵发麻——
  一片一望无际的农田,此时长势正盛;不远处有一条青石小道,小道两边栽种着两两三三的树木,粗细不一的枝头上长满了嫩绿的树叶;偶尔有风吹过,便发出一阵“沙沙”的之声;透过疏密不一的枝叶,可以大致的看到几座飞檐叠瓦的屋舍7。那建筑的式样和风格,分明是不属于我所熟悉的二十一世纪的房屋!而是和我在古装剧里所看到的房屋毫无二样!
  还有那树枝上的嫩叶……我所知道的时节应该是八月份的才对,而从那树上嫩绿的叶子来看,却分明显示着现在不是八月而是三四月份的春季……!
  
  头、头好晕哪……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姑娘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象很难看……”看到我两眼发直、脸色煞白的呆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妇人忍不住小声的询问。
  “哦——我没……事。”我神情恍惚的说,在说话的同时,我清楚的看到又有几个身着古装的男女陆续出现在青石小道的另一端经过。当他们无意看到我时,神色都写满了显而易见的吃惊,有几个人还遥遥的指着我议论:“看,那是什么人啊,怎么穿成那样……头发也那么短,可看着又不像是男人啊……?”“是呀,我活了三十来年,这样奇怪的人还是头一回看到呢!”
  
  … …
  天——!我这是在哪儿啊!该不会……该不会真像那些写到烂透的言情小说里面所说的那样,不小心就来到了古时的某个朝代了吧?
  不会真这么‘幸运’吧?!
  “姑娘——”那个好心的中年妇人张口还想说什么,可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我猛然粗鲁的一把扯住了衣袖:“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代?”
  “……?”嘴张成‘O’字形的妇人,一脸被吓到的吃惊和茫然,呆呆地望着我,一时回不过神来。
  “快——!”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脸凑了过去:“快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代!!”如果真被送到了古代,我一定饶不了离空那个死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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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这么说我!别忘了,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彻骨的恨意……不管是你,还是那些将我推下山崖的人,以及这世上所有的人类——都该死!”当夕夜漠然无情的说出这句话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恍然间觉得他那身如雪的白衣仿若沾满了无数鲜血似的血腥残忍。
  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青纱半掩的软榻中,一身红以魅惑的魅刹得意的轻笑声细碎的传入我耳中……
  面前,离孔在听到那话时,脊背微微的僵硬了一下,一如他平静容颜下并不平静的心……
  夕夜的白衣轻轻地飘扬着,人还是那个人,可眼神却已不再温柔如斯、孤寂如月了……那猩红冰冷的恨意,陌生得让我忽然觉得全身都寒冷如入冰窑……

  “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毕竟是你的亲哥哥啊!虽然你们之间的事,我并不很清楚,可这样一直憎恨着自己的亲人,你真会觉得高兴吗?若他真的死了,你才会开心吗?!”
  很清脆冷静的声音,虽不大,却字字不错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里;顿时好几双各异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向我望来——原来不觉间,我竟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忽然,一阵清冷的笑声自凝重肃杀的空气中缓缓划过。
  很冷很冷的笑声,以至于让我联想到了冰雪相碰撞时的声音。我抬头愕然的望向那个笑得像冰雪般肃杀的白衣男子,忍不住愠怒的质问:“你笑什么?!”
  慢慢的敛去了冷笑,夕夜的声音冷漠得听不出任何感情,一如他脸上的神色:“说了这么多无用的废话,现在该是我送你们上路的时候了吧……离空,我就不信你真会是不老不死之身,真可以安然无恙的抵挡得住所有的攻击!”

  寂静如死的城市上空,那厚重诡异的云雾忽然逐渐变成了如墨的黑色。一堆堆黑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地压着,如惊涛骇浪般不停汹涌的翻滚着,仿佛如一只咆哮着张大了嘴的恶魔,随时都有可能自上而下扑多来将所有的人吞噬……!
  
  “夕夜……”魅刹的声音仿佛像是从地狱最深处传过来似的:“施展你所有的本事,让这些人类瞧瞧吧!”
  “我会的……主人!”优美的薄唇轻轻上扬,扯出一朵邪恶而嗜血的笑。
  
  天空上方的黑色云层越堆越厚,越压越低,依稀有尖利的声音自云曾的最深处隐隐传来,那声音,仿佛是凄厉的哭嚎声……刺耳而恐怖。
  那,竟是鬼啸。
  是无数厉鬼痛苦而愤怒的尖啸声!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魅刹带着抹残忍的笑意,柔声问离空;
  什么日子……?情人节还是劳动节……?还是啥爱鸟日抑或是什么节的?
  阳历八月十七号——这天好象没什么节日的吧?
  我被魅刹的一句话给弄得樟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怀疑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奇怪问题。
  
  离空的脸色仍那么祥和,犹如深山古刹中那古老寺庙里的石佛,神情安详得千年如一日,终曾未变,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日。”他淡淡地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不停翻滚并不时凄厉咆哮着的黑色云曾:“也就是世人口中的‘鬼节’,传说中鬼门大开的那一天。”
  闻言,魅刹笑得眉眼生辉,血红的衣袍在昏暗之中惑人地闪动着,仿若地狱最深处的一团熊熊火焰,随时都有可能将一切燃烧殆尽:“所以,我特地选了这么个好日子呢!”边说,边以留着长长指甲的纤长手指朝天际一指:“现在——鬼门关已悉数敞开,那里面关了无数近千年的孤魂厉鬼早已蠢蠢欲动;只要我略施一点法术,就足以引来万鬼吞噬掉一切阻碍我的人……明白了吧?”
  鬼节?今天居然是传说中鬼门大开的那一天!
  顺着魅刹那白玉般纤长秀美的手指,我不由惊疑不定的朝天上看了去。
  这一次,我瞪大了眼努力看得更仔细些。可就在我终于勉强看清了那黑色云层中无数若隐若现的‘东西’是什么之后,那一刻,我却宁愿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鬼脸。
  成千上万,无数个数不清的痛苦而凄厉的狰狞鬼脸随着不停翻涌滚动的厚重云层,在时隐时现着。
  那每一个鬼脸的神色都是无比痛苦和怨恨,以至于五官也因此而被扭曲到极至的恐怖。那情形,只要是正常人看了都会毛骨悚然的
  真不敢想象,若那长千上万的无数厉鬼在魅刹的一声下令后轰然一涌而上的骇人场面……想着,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童年那第一次遇见百鬼夜行而险些丧命的恐惧感,如今又如潮水般涌来。
  
  “别怕,等一下我就会施法术将你和萧原安全送离这里的……”
  很突兀的,一个仿佛遥不可及却又清晰如在身侧的声音飘忽着传如我耳中。怔了一下,我这才分辨出那是离空的声音。就在我嘴一动,还想问他会将我们怎么送离这里时,那声音又如风轻拂传入耳里——
  “不要出声!我用的是‘传心之语’的密术,所以除了你外,其他人是听不到的。否则被他们察觉出来,那时再想送你们离开就不那么容易了……”说到这里,他好象又不放心似的又叮嘱了一句:“记着,无论遇到或看到什么都不要慌乱和喊叫!”
  我会的,放心好了……我在心里无声的回答。虽然还有许多疑问,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咽进肚子里了。
  
  “时刻到了……召唤吧,夕夜!”魅刹忽然对夕夜如此说,语中略带杀气。
  我心头猛的一跳,知道那是他下令夕夜召唤万鬼向我们进攻了。
  
  一真风若有若无的缓缓盘旋在夕夜的身周,吹起了那如雪的衣袂和及腰的长发,那风中似乎隐隐夹杂着丝丝的血腥气息。
  
  “我已幽冥之名,蒙黄土之痛,哀乐享棂,千年之冤……”风还在已夕夜为中心缓缓的盘旋着,只是那风里的血腥气息却越来越浓重了,“……阴阳之隔,谓昔之离,万魂齐聚,于我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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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那时,才十来岁的我,只能张大了惊恐的眼,无助的张大了惊恐的眼,看着那些恶鬼流着口水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
  … …
  “阿弥驼佛——她还只是个孩子呢,你们还是放过她吧。”忽然,有人在一旁微叹道,如是说。
  闻言,那些原本已扑至我身上正准备张口大咬下去的鬼魅们,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又惊又怒的看向那个坏它们好事的不速之客。
  天色渐晚,新月初上。我缩在地上眼也不眨的就着几点朦胧的月光,努力的要看清那个灰色的人影——
  好好看的叔叔啊!这是我看清那个人后,脑中所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可惜这么好看的叔叔却是个和尚呢……这是我脑里的第二个念头;
  
  “管什么闲事呀,死秃驴!趁早一边闪开去,否则我们也一并把你生吞活吃了!”一个只有上半截身躯的鬼魅边在半空中上下左右的漂浮着,边嚣张的对灰衣僧人恶狠狠的大叫,全然不把他放在眼中。
  “……你们生前作恶多端,所以时至今日仍然无法转世投胎,而只能在阴阳两界终年飘荡……都如此下场了,为什么还不知道要痛改前非呢!”僧人双手合十,庄严淡定的祥和神态忽然让我想起了庙里看到的那些佛像。
  只是,他要比我所见到的所有的方头大耳的佛像好看多了呢……我看得呆呆地想。
  “死和尚,竟然胆敢对我们说教起来?你活得不耐烦了啊!”鬼魅们仿佛被戳中了痛处,边愤怒的破口大骂,边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僧人仍稳如泰山般巍然不动,可就在那群面目狰狞可怖的鬼魅们即将扑上身时,他的周身忽然在那一刹那间猛然焕发出万道绚丽的光芒,那金色的光竟立时将周围的荒郊映照得一片灿烂通亮,恍如清晨山峰上正冉冉而升的旭日。
  “嗷——!”那飞身扑上来的鬼魅猝不及防的乍然被这绚丽灿烂的光芒照及,当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全身就化作一团烟雾缓缓地消散在金光之中。而后面的鬼魅见势不妙,惊呼一声“不好,那是佛光”就趁光芒还没照来时,慌忙以惊人的速度飞离逃遁开了。
  “佛光?”我看着那几乎将夜空都染成金色的美丽光芒,想破了头也不知道所谓的‘佛光’又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起来不仅好看还很厉害的样子呢……
  见鬼魅们消散的消散,逃遁的逃遁,僧人这才又喧了声佛号,身上的万丈光芒也随之缓缓的敛去,整个人看上去仍是一身平凡无奇的灰色僧袍。
  “小姑娘……你以后可不要一个人跑出来玩啊,很危险呢!”他走上前弯腰对我说,笑容那么祥和淡定,仿佛有种可以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看着那笑容,去竟不觉间就忘掉了先前的惊吓,乖巧的点了点头。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穿着丝线的银符,并仔细的戴在我脖子上:“这个你先戴上,那些‘东西’就不敢随便伤害你了。不过你也不要随意去招惹它们啊……”
  “——小如!——小如!”
  忽然从不远处隐约传来家人熟悉的呼喊声,那是他们前来寻找我在焦急的呼唤着我的小名。
  “既然你的家人都来了,我也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说着,僧人果真就起身就走。
  我怔了一下,才急急的朝他的背影大声喊:“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离空!”
  身形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回头对我笑笑,如此说。
  
  … …
  “你——你竟然为救这两个不相干的人而不惜冒险用自己的身躯挡下我的‘惊雷’?!”
  阴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清楚的传了过来,并及时将我从回忆中唤醒。
  那是夕夜的声音。此时,他已从半空中缓缓的落下了地面.,与离空脸对脸的相视而立。
  “夕夜,你可知道……当你多杀生一个时,你所犯下的罪孽也就深重了一层……直至最后你会永坠魔道的!”背对着我的离空低低地说,那声音的孜孜句句里都少了一贯的淡定与祥和,而多了些痛苦。
  痛苦……真不敢相信,这个仿若从佛像里幻幻而出的僧者居然也会有痛苦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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