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发帖
我把头淹没在冷水里,我认为这样可以冷静的思考。我想:“或许是因为我水性不好,所以上天给了我两条船,但我不是船王,驾驶一条船已经岌岌可危,那还有能力顾得上另一条船。如果我是猪爷就好了,他简直称得上是浪里白条,在那么多条船中依然游刃有余。”

  冷水把我脑袋的温度降了下来,却没把我思想的温度降下来,我躺在床上,思绪纷乱如麻,爱情,没选择的时候痛,有选择的时候还是痛,都是痛,要它有何用?还不如出家算了,可是一想到出家就不能吃肉,我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还是封建社会好!”我迷迷糊糊地想。

  起床来,感到肚子很饿,洗脸刷牙然后就直奔食堂,东西填下肚后,才慢慢回想起昨晚的事,先有面包,后有感情,我也未能免俗。

  吃完饭,无处可去,只好去上课。今天真不巧,在大阶梯教室,老师怕后面的同学听不清楚,别了一个无线的麦克风在胸前,这根本就是画蛇添足,后面的同学有几个愿意听清楚的?

  不幸的是我头上方正好有一个扩音喇叭,老师那公鸭嗓般的鸣叫就不停地绕着我的头狂轰乱炸,搅得我心烦意乱,“噪音干扰!”我愤愤地骂了一句,强行抢过小贱手中的《青年文摘》。

  以强凌弱,这是我们宿舍常玩的游戏,小贱骂骂咧咧,却不敢和我动手,毕竟大三了,人现实了许多。小贱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据说在罗云蓓面前,他也是如此说的,可惜罗云蓓不是君子,于是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小贱祼露在外的皮肤颜色是青色的。有一次小贱在我们面前脱了上衣,给我们看他全身累累的爪痕,声泪俱下的控诉罗云蓓的暴行,我们都沉默了,在那段时间里,宿舍里剩余的几位壮士都不同程度的患上了“婚姻恐惧症”。但大部分时间小贱和罗云蓓还是快乐的,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上自习,一起睡觉,对最后一个“一起”,大头羡慕不已,说要是不用吃饭逛街上自习就可以睡觉多好!壮士们都笑了,很淫荡的样子。

  小贱嘀咕了一会,觉得无趣,就趴在桌子上睡了,忽然老师竟然很羞涩的笑了起来,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这种笑声让我全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小贱似乎也感觉到了,抬起头来贼头贼脑的看了一下。

  老师清清嗓子,说道:“同学们,对不起,我出去一下。”

  皮鞋敲着地板“塌塌”地去了,很清晰——那麦克风的质量可真好——紧接着是拉开门,然后有水柱溅落到地上的声音,拉上拉链的声音大了点,刚才都没听到……大家都屏息静气,在心中默默地辨认方才发生的事情。

  在安静中二胡悠悠地赞叹道:“口技!妙啊!”

  “错!”小贱很坚定的否认,“这种事不是嘴巴可以做出来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有前仰后合者,有拍打桌子者,有东倒西歪者,有摇头晃脑者,甚至还有人站到走道上,作风摆杨柳状……

  老师回来后,不知为何会有此变故,使劲拍拍桌子,大声道:“大家安静,我们继续上课。”

  但是,在这样一个富有感染力的场所,有谁能忍得住呢?


我想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像做贼的时候,即使在偷大头或二胡的方便面时,我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我鬼鬼祟祟地潜入到可可身旁,她正在看书,我的突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她拿起书砸到我膀子上:“怎么像个特务似的?”
  “呃……这个……我们现在这样不大好,我跟小丽……那个……没法交待。”我挠着头,吞吞吐吐地说。
  “哼!”可可扭过头不理我了。
  我突然烦躁起来,把书往桌上一推,拉起可可的手说:“走,别看了,出去!”
  出了门,我却不知道该往那边走,正犹豫间,看到阿纯抱着书匆匆走过来,我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阿纯惊奇地看着我们,然后目光慢慢地落在我们牵着的手上,他张嘴想说话,又没说,低着头侧身从我们身旁走了过去,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愤怒,让我不寒而栗。
  “完了!”我沮丧地说。
  “这样不是更好吗?有些事你必须去面对。”
  “可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
  “等你想好,别人的青春都被你耽搁了。”
  我颓然地放下可可的手,说:“我很烦,我先回去了。”
  可可抓起我的手使劲握了一下,微笑着说:“你去吧!”
  我回到宿舍,没人,躺在床上,心里更加狂躁不安,只好坐了起来,打开电脑,连上CS战网,但是在一局里我竟然失手杀死本方四名队员。当时他们正在放弹点守着那枚炸弹,我冲过去,尚未来得及分辨,下意识地抬起AK就是一阵狂扫,在一片血腥中响起了无数声毫不客气地咒骂,真是奇耻大辱!幸好我用的是二胡的ID,但我自知理亏,于是羞愧的自杀,退出游戏,断线下网。
  望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呆,想了想,决定去跑步。换了衣服,来到操场上,跑步、单杠、双杠、杠铃……操场上有的那点可怜的体育器材被我玩了个遍,还伴随着撕心裂肺地叫喊,旁边的人纷纷避之唯恐不及。原来,神经质也可以让人害怕。
  心里舒服多了。我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就看见阿纯愤怒地冲了上来,照着我的鼻头就是一拳。我被打懵了,惊愕地伸手擦了一下鼻孔,满手鲜红的血,顿时怒火“腾”地升了起来,我揪着阿纯的领口,提起拳头,却看到他眼里满是仇恨,对,是仇恨!
  我突然泄了气,提着拳头只是在那里虚晃,大头抢上来,把阿纯拉了过去,阿纯嘶声道:“吴愚,你他*的畜生!小丽姐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这样对她!”
  “你好,你去追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虚弱地支撑道。
  “我不像你那么自私!”阿纯一字一顿地说。
  阿纯还想再扑上来,大头紧紧地抱住他,“别理他了。”大头说。
  大头的语音很冷漠,让我感到一阵心悸,我曾经以为他会理解我的,但是我听到的只是不屑与鄙视,那怕是一点点的同情都没有!
  我流着鼻血,在宿舍里穿行。没人跟我说话,仿佛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二胡回来后看到地上的血,夸张的尖叫一声,弄清事情的原委后,他讥讽道:“没想到我们宿舍还能出这么一个人,真是有眼无珠啊!”
  我把头蒙在被子里,听着心底里凄凉地笑声,想:“那个梦魇,真的都应验了。”
几位壮士早早就走了,没有人叫我,我睡到中午时分才懒洋洋地起床,因为可可打电话叫我去吃饭。


走到食堂门口,看到大头正在那里发调查表,我走过去说:“我帮你吧!”


“不用了,有人还等着你呢。”他挡住我的手——大概他在食堂里看到了可可。


“那我先走了。”我讪讪地把手缩了回来。


“嗯。”大头用鼻孔哼了一声,专注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时不时地递出一份调查表。


我找到可可,吃了饭,她说要去逛街,我说在学校里随便走走。她没有反对,顺从地跟在我身后。走累了,我指着草地:“坐坐吧!”


我告诉了可可昨晚的事,我问她:“是不是我做错了?”


可可沉默了半晌,说:“我觉得你没错,感情的事,不能够逃避。”


“也许吧!”我抬头看着这个怎么也蓝不起来的天,手里不自觉地把身旁的草一把一把的扯了起来。


可可笑了:“你不用拿小草出气吧,小草也会痛。”


“哎!”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躺倒在草地上。

 

可可用一根小草调皮地拨弄着我的鼻孔,说:“不要唉声叹气的,我喜欢你贫嘴时的模样。”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喜欢我。”我嘟哝道。


“吃醋了?”可可的笑容竟然灿烂无比,我看得呆了,那一刻,我坚定地认定我喜欢的人是可可。


我跳起来,握住拳头说:“我要勇敢一点,走,我们回去!”


似乎胸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可可娇笑着挽起我的胳膊,我们像一对大无畏的革命夫妻一样,气势昂扬地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但快乐的背后是悲伤的影子,当小丽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时,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我慌乱地想把手从可可的臂弯里抽出来,可可却抱得更紧了。


小丽的脸色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但眼里隐藏的深深的哀痛却一览无余,我垂下眼不敢再看。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小丽的声音忧伤而缥缈,是那种令人绝望的心碎。


我沉默不语,她扬起手,我以为她要打我,可可想伸手去拦,我抓住可可的手。小丽缓缓地把手放在我脸颊上,轻轻地抚摩着,无力地说:“吴愚,我爱你。”


她走了,从我身侧孤独地穿过。在那个艳阳高照的中午,我的心却如掉到冰窖里一般,透心的凉。
此时,校园广播时间,校园上空飘荡的是刘德华的磁性、雄性的声音:“男人哭吧 哭吧 哭吧 不是罪。。。”我站在原地,欲哭无泪。我不是男人。

我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宿舍的,也不知道昏睡了多长时间。梦中,一头怪兽扑向我,撕咬我的肩膀。。。

“吴愚,醒醒、醒醒”阿纯摇醒我,递过电话 “小丽的。”

我试图坐起来,头一阵眩晕。电话那头沉没许久,终于传来小丽柔美又似乎发涩的声音“今晚7点,一字湖等你。”啪,电话挂了。

去,还是不去,这次成了问题。

有个伟人好象曾经说过“逃避困难,就不是社会主义好青年。”喔,不是伟人,是小贱。况且,我也清楚:脚踩两只船,对于象我这样不会游泳的人的确是很危险的。

经过九九八十一分钟的思考和骰硬币九局五胜制后,我终于下定决心――直面小丽,勇敢果断地告诉她:可可才是我的最爱!

当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7点。我顾不得修饰打扮,冲向约会地点……‘ 一字湖’。

‘一字湖’原来是一个荒废的小水池,后来学校扩招,大修土木,将其改造,因水池形状神似大书法家王羲之的“一”字而得名。现在已经杨柳拂岸、鸟语花香,别有一番情趣。

我无心观景,心里想的是如何与小丽“单挑”。

我围绕着湖边转了一圈,除了卿卿我我的对对情侣,没有发现小丽的影子。天不绝我,我正好有了逃避的理由,转身欲走。

“站住!”是丽丽,声音严厉,但依然优美。

“你。你。。。”我怎么会紧张到如此地步?!还未开战自己先乱了阵脚。羞。

丽丽一身白底淡蓝小花点缀的连衣长裙,飘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空气中有夹着特有的清香。

“吴愚,我今天有话跟你说。。。”她忽闪着大眼睛,面色凝重。

“好吧”,我打断她“我今天也是要和你说一句话,就一句。”我欲速战速决,快刀斩破布。

“小丽,我们结束吧!好吗?”我真的感到内心一阵痛苦,似有一铅球堵在心口。同时,我在想象着她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我甚至希望她能“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末,我的心里会疼得轻一点点。

丽丽双眼紧盯着我,似乎要在我的脸上找寻着什么,晶莹的的泪水还是滚落下来。

是的,每个女孩都曾经是无泪的天使,当她为自己喜欢的男孩流泪,她,从天使变成女孩。

丽丽哭着跑了,又猛地停住脚步,回头大声嘶喊:“对不起!我爱你!”

我连续打了一个周的开水,外带每天晚上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几位壮士脸上才勉强有了点喜色,俗话说:“吃人的嘴短”,但壮士们对此似乎不屑一顾,每天都对我“陈世美陈世美”的呼来唤去。

  看着他们的怒气渐渐平息,我腆着脸说:“各位,周末我请大家吃饭。”

  大头看了我一眼:“为了陈可可?”

  “是啊。”我尴尬地说。

  “不去!”大头的态度很坚决,稍顷,他又补了一句:“我周末有事。”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把目光转向二胡,二胡懒洋洋地说:“你别看我,我是不会去的。”

  阿纯我是不敢问了,打了个电话给小贱,小贱一听说是吃饭,很兴奋地答应了下来:“行啊!什么时候?”

  “周六。”我赶紧说。

  “噫,你为什么请客?”小贱好奇地问。

  “我和可可……”

  “喔……”小贱不说话了,等了一会儿才问,“大头他们去吗?”

  “他们有事,不去了。”

  “那我也有事。”说完小贱匆忙把电话挂了。

  至于吗?我拿着电话想骂人,但我有自知之明,负罪之身,还是少说话为妙。

  “他们都不理我了。”在电话里,我愁眉苦脸地对可可说。

  “你还有我啊!”可可在那边柔声安慰。

  “嗯!兄弟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可可“咯咯”地笑了,声音很清脆,“她是我的天使。”在心里我默默地想。

  不去就算了,留下钱我自个儿慰劳自己还不行吗?我穿上衣服,慢腾腾地走出宿舍,“去吃‘狗不理’。”我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对,就去吃‘狗不理’!”哈哈,我都佩服死我自己了,能想出这么一个绝妙的去处。

  我晃晃悠悠地沿着去小寨的路往上走,顺便看一下美女,哎,都是些庸脂俗粉,跟我的可可根本没法比!

  手机响了,不接!我心情大好,可不愿意被哪个不识趣的家伙搅了兴致。可是它竟然不屈不挠地响个不停,与我较上劲了。无奈我只好从裤兜里抽出手机,“小丽”两个小字赫然在目,我的心哆嗦了一下,迟疑了一会,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有什么事吗?”我怯怯地问。

  “听说你要请客了,为什么不请我?”小丽平静地说。

  ……

  “你怎么不说话?周六,是吧?我去。”小丽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丝毫的感情色彩。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我看着 “天津狗不理”包子店前两个穿着旗袍的风姿绰约的美女,却没了进去的心情。
工程家园需要各位朋友的关心和支持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http://www.heubbs.cn

TOP

110.
    这是一场鸿门宴,我不小心给自己设下的。几位壮士先前都说不来,到开席时,却齐刷刷地出现了。我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出尔反尔,用大头的话说:“如果不反悔,咱们当时都从狼牙山上跳下去了,那还有命在?”

  小丽被簇拥在他们中间,脸上淡淡地施了薄妆,却掩不住容色憔悴。

  在弱不禁风的女子面前,男人的正义感尤其强烈。几位壮士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让我感觉自己象是一只误入狼群中的小羊。我想跟他们说“不许虐待犯人”,但是开了几次口没说出来。

  “大家坐啊!”我缩着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大头和二胡大马金刀地坐在我两侧,我偷偷地瞄着小丽,害怕她说把我废了,那我今晚铁定尸骨无存。

  小丽漠然地看着我,忽然问道:“她为什么没来?”

  “她今晚有事,来不了。”我小声地解释。

  “噢。”小丽眉毛都不曾抬一下。

  大家都阴沉着脸不说话。酒上来了,我恭恭敬敬地替大家斟满,然后抬起杯说:“我知道我有错,这杯酒是向小丽谢罪的,我不祈求你的原谅,只是想说声对不起。”

  我挨个作揖、道歉、喝酒,但是没人理我,我像是一名蹩脚的小丑,演着自己的戏,没有人喝彩,甚至,没有人叫骂。

  我抹抹嘴,把杯子放在桌上,大家已经在吃菜,没有人看我一眼。

  我坐在椅子上,无端地感到好冷,我无力地把头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天花板上一只寂寞爬行的苍蝇,“我就是那只苍蝇,孤独并且讨人厌。”我笑了,心里想:“活该,自作自受。”

  “今天,就当是我跟吴愚……”说到这里,小丽停住了,脸稍稍地偏向上方,嘴唇一直在发抖,她发狠似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好半天,才哽咽着接道:“……分手,请大家吃饭,你们以后不要再为难他了。”

  她的眼眶红了,渐渐地泛起了水雾,泪水缓缓从她的眼角溢了出来,划过苍白的面颊……忧伤到了极处的精致,让人不忍目睹。

  我避过她的眼神,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敬大家一杯,谢谢大家以前对我的照顾。”小丽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她的手仿佛是透明的,可以看到细细的经脉,让人很容易想到四个字:“柔弱无力”,宛如她现在的人。

  几位壮士低着头举起杯子,我也犹犹豫豫地凑了过去,大头狠命瞪我一眼,却没说什么。

  我的杯子碰到小丽的杯子上,小丽直视着我说:“吴愚,这是我们第一次碰杯吧。”

  “嗯!”我低着头小声地说。

  小丽仰头大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幽幽地说:“以前有你替我喝酒,以后我得自己喝了。”

  她的眼睛赤红,转瞬间又喝了一杯,我茫然无措地看着,大头和二胡也惊呆了,阿纯忽然抢过小丽正在倒酒的瓶子,说道:“小丽姐,以后我帮你喝。”阿纯的话语很平静,却不容人置疑。
阿纯身边已经放着四个空瓶子,当我看到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他原来最多只喝过两瓶,最重要的是他一边喝还一边用眼睛斜觑着我。

  酒后乱性,这个不可不防,我在快速计算着爆发战争的可能性、严密的分析和推论是理科男生的长项,阿纯眼中愤怒的含量在酒精的刺激作用下大幅飙升,已经远远超过了战争的临界点,但是阿纯平时的克制让我相信他绝不会在小丽面前撒野。

  阿纯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却不成章法,天马行空一般,一会儿在谴责我的不良行径,一会儿又回忆起初见小丽时的场景,稍后又讲起他父母供他上大学的辛酸……平日里的斯文都不见了踪影,但是今晚我们看到的,才是一个真实的阿纯,至情至性。

  当他说起他的家庭时,我们都沉默了,同在一个屋檐下两年多,我们第一次听他谈起。他说,为了给他凑学费,他妈妈把他家里最后一只老母鸡都抱到集上去卖了;他说,为了给他凑学费,他爸爸总共卖了六次血;他说,为了给他凑学费,他妹妹14岁就退学了,到外地去打工;他说,为了给他凑学费,家里的耕牛卖了,他父母只好用人拉着犁地……说到这些,他哭了,哭得很伤心,还把我们宿舍的人挨个骂了一通,说我们白白糟蹋父母的血汗钱,根本不知道进取,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我们面面相觑,曾经我们对于埋头苦读的人是多么不屑一顾,他的谦让与恭顺被我们视为懦弱,虽然我们不曾取笑过他,但私下里认为他与整个宿舍格格不入,他值得同情,但不是同类,这是我们最终的结论。

  确实,我们和他不是同类,我们不配!当贫穷毫无遮拦地呈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只有震撼,还有庆幸,庆幸我们不必遭遇苦难,可以绕道而行。或许这真的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但我们对阿纯每顿饭两个馒头外加五毛钱的菜依然笑着面对生活的情形视而不见,却在下面喋喋不休的议论他的拘谨与怯懦,真令人汗颜!

  没有人说话,只有阿纯在那里喃喃自语,当第六个瓶子倒下时,阿纯也倒下了,头垂在桌子上,小丽替他捶着背,他嘴里叨咕着什么,没人听得懂。

  突然,他站了起来,双手搭着小丽的肩,把小丽按下坐在凳子上,小丽看着他,不知他想做什么。

  他站着,双腿并立,挺胸收腹,很庄严地样子:“小丽姐,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我以后一定要盖一幢别墅,把你娶回家。”

  话刚说完,他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小丽伸手去拉,人没拉起来,自己倒坐在了地上,她不再管阿纯,也不站起来,只是痴痴地看着我,眼睛一直红红的,这时落下泪来,我别过头去,不敢再面对她的目光。

  小丽扶着阿纯说:“小纯,我们走。”

  大头和二胡把阿纯架了起来,他们一行五人,蹒跚着走了,没有人等我结账。

  狼藉的饭桌与一个狼藉的人,我突然笑了,号啕的笑声,餐馆里的人吃惊的看着我……喜欢看就看吧,人生在世,无非是给别人笑笑,偶尔也笑笑别人。
时间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它慢慢地冲淡了我内心的愧疚,壮士们也开始和我亲热的打招呼,大头还丢过一沓调查表,叫我站到路口去帮他发,只是阿纯还是冷冷的,但已不像前些日子那样横眉竖目。

  获得了新生,我小心翼翼地珍惜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壮士们的一致反应是老罩现在听话多了。

  不听话行吗?一不如他们意就揭我的疮疤,他们的说法是我们不打你,但我们让你内疚死。

  还好我可以在可可那边寻得一点安慰,她说我成熟多了,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回去特意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胡子确实长长了不少,我摸着那些如细绒毛似的胡子心满意足,成熟这个定义,让我安心了不少。

  阿纯每天依然早出晚归,但是每到周末,他就会换上他那套最好的衣服,学着二胡在头发上喷上一些嗜呖水,仔细地梳好,然后出门,双手空空什么都不带。

  听大头说,他在追小丽,据说我不在的时候,他还会向大头和二胡讨教一些如何揣摩女性心理的问题。对于这些,我不敢深入地去问,只是偶尔听大头和二胡聊天时提起。后来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阿纯经常会一个人不自觉的笑出声来,发自心底里的那种,让我确定了他确实在追小丽,并且进展似乎还不错,这个多少减少了一些我的内疚。

  有一天,阿纯却在中午就回来了,他递给我一枚硬币,说:“小丽叫我交给你的。”

  我吃惊地看着阿纯,他脸上的表情很淡漠,像是在做一件与已无关的事。我接过硬币,在上面看到三个歪歪扭扭的小字:“陈可可”,那枚当初被我抛弃的硬币竟然被小丽拾走了。我把硬币放在兜里,鼻子微微有些发酸,我问阿纯:“她说什么没?”

  “没有!”阿纯漠然地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你知道校长当初为什么会替你说话吗?”

  “他是小丽的爷爷。”

  “你以为事情那么简单?小丽说的是你在跟她同居,她爷爷才肯帮你的,为这个,她爷爷把她给骂了一顿。”阿纯说完,迅速地转过身去,躺在床上。

  我胸口一阵剧痛,怔怔地站着,半晌,我低声说:“我跟小丽什么都没做过。”

  “我知道。”阿纯闷声答道。

  我想再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也许,我欠小丽的太多,根本没有资格再说任何话。
工程家园需要各位朋友的关心和支持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http://www.heubbs.cn

TOP

记得刚看完这本书的时候很为作者的行径所不齿,但是后来这种厌恶也就淡然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一步都能走好那就不是人了,那就成了那种凌驾于人之上的神了.
不过,小丽那样的可人居然也会被人抛弃,哎,现实啊~~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