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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汴京卷  引子“真不应该出来啊——”望着金锋和朱影亲密无间的背影,王泽在心里喃喃的道。
“王泽,快跟上来呀。别总是磨磨噌噌的。”朱影回头笑盈盈的向他招手。
看着那张早在梦里萦绕千百遍的清丽脸庞,王泽的脑袋突然“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脚下却条件反射般的加快了步伐
,但始终和他们保持着十步之遥的距离。
朱影时不时的回头叫王泽快跟上,后来急到有些恼了,便嘲笑他像个只知埋头死读书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动一下就
要喘半天的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
王泽苦笑。她怎么知道,他是故意落在他们后面的。只有这样,当他看着她的时候,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把心底那浓浓
的情意从眼睛里倾泻出来,而不必拼命的压抑着掩饰着。他已经郁闷得快要吐血了。
金锋亲昵的搂着朱影的纤腰,笑道,“朱影,你别催王泽了,让他自在些罢,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都是这样斯条
慢理的。你看那山峰好美,云蒸霞蔚的好像仙境一般!”
朱影顺着金锋手指的方向望去,惊喜的大叫一声,“呀,真的好美!奇怪,这景色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莫非是在梦里?
我们快到那边看看去。”又回头对王泽笑道:“王泽你慢慢溜达吧,我们在前面等你。”
金峰拉着朱影的手,欢快的向前奔跑。
王泽的嘴角再次浮起一丝苦笑,爱真的是要说出来的!低低长叹一声,可惜他已经错过了说出来的机会。
这趟神农架之旅他实在不该来。明明知道这三人行对自己来说就是一场残忍的折磨,却敌不过朱影的盈盈一笑,最终
还是不由自主的自虐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一句话都无时不刻不在牵扯着他的神经左右着他的心情。这是一种
稳秘的快乐,也是一种甜蜜的疼痛。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他幻想着他变成一只小绵羊伏温顺的在她的脚下,而她则低
声吟唱着优美的歌谣,拿着细细的皮鞭轻轻的打在他的身上……
怎能忘记,在那个薄雾微风的清晨,未名湖畔那个秀发如瀑、一袭白裙、仪态万方的倩影。是的,一个背景就让他心
悸不已,惊为天人。有些美是美在骨子里的,有些人就算只是静静的站着,也是一道绝美的风景。便宛如一阙清丽绝
尘的宋词,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她喜欢过他吗?忘不了,每当他蓦然回头望向她时,那羞涩的,慌忙躲闪的眼神,而当他转过头去不再看她时,又分
明感到自己时时都笼罩在那柔情似水的目光里。忘不了,当初在图书室里,几乎每一天,他和她都会不约而同的坐在
相邻的坐位上,前后不会超过五分钟。
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看他的目光日渐忧郁、冷淡、坚硬终于无视,图书室里他身傍的坐位再也没有她的身
影。也许是从金峰对他说他爱上了她的时候吧。也许是从他亲手把金锋的情书交到她手的时候吧。悔不当初啊!一切只
能怪自己的懦弱!然后,他就只能默默的看着她和金峰出双入对,恩爱甜蜜,如胶似漆。金峰一定很爱很爱她吧,她也
一定很幸福吧,从她那比从前更娇艳的容颜,比从前更温柔眼睛,比从前更甜美的笑容就能得到肯定的答案了。那么
,除了默默的祝福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倒是朱影,和金峰的恋爱关系公开后,对他又回复了以前的热情,甚至更热情了。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啊。哎,也许仅
仅是因为自己是他男朋友的好朋友吧。
一个大趔趄,一根横生的野藤把沉溺于往事的王泽绊倒了,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单手撑地,就要摔个四脚朝天嘴啃泥
了。
仿佛有心灵感应般,朱景暮然回头,嗔到,“王泽,你怎么搞的?我们这是在走危险的山路哎,拜托你专心点,让你
总爱神驰六合八荒的灵魂安份一回,不要总出窍了好吗。”
金峰也回头笑道:“朱影跟我一起久了,也沾染上我这油嘴滑舌的毛病了。兄弟别介意哈。”
王泽蹲在地上道:“ 我有些累了,你们上去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下。”
是啊,再美的景色若是不能和心爱的人同赏又有什么意义?
朱影边走下来边道:“王泽,怎么回事?你身体不舒服吗。”
王泽站起来,用手势制止她继续走过来,道:“我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不想上去。你们去吧,休息一会就可以了。

金峰也走下来停在朱影身边,“王泽,你确定你真的没事。”
王泽面无表情地道:“我真的没事,你怎么也啰嗦得像个女人似的。走吧走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朱影和金峰对望一眼,道:“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们一会儿就下来。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们。”
王泽靠着一棵大树疲倦的闭上眼睛……突然,他听到一声惊呼,他急忙睁开眼睛,却错过令他心胆俱裂的一幕——朱
影失足从峰顶坠了下去,金锋伸手拉她,也跟着坠了下去。
刹时,王泽整个人像只愤怒的猎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王泽趴在悬崖边上,听见一阵呻吟声,伸头一看,原来两人没有直接坠下去,而是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同时抓住一棵
生在悬崖壁上的小树。
王泽急着喊道:“快伸手,我拉你们上来。”小树离悬崖顶有将近二尺,又是太细,根本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眼
看着岩隙中的根茎就要被拽出。
“王泽,先拉金峰,先拉金峰。”朱影焦急的喊道。
王泽只觉一阵心酸,险些掉下泪来,他终于确定朱影爱金峰胜过自己的生命!他极力压抑着眩晕,探出身子,将手伸向
了朱影。
“王泽,再把手伸长一点。”金峰大吼声把王泽吓了一跳。可是,王泽的大半个身子都已探下悬崖,如果……后果将
不堪设想。
“王泽,你太靠前了,小心!” 朱影也叫了起来。
这句话,让王泽心头一热,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他小心的尽量把自己的手伸得更长些。
突然金锋猛然向上一串向王泽的手抓去。然而王泽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距离又太远,他的手虽然抓到王泽的手臂,
由于身体悬空,一下子没抓牢滑了下去,整个人随着长长的惨嗥声坠入云雾中。
王泽被他这么一带,身子下滑,急切中伸手一抓,抓住金峰刚才抓住的地方,和朱影并排挂在一起。
王泽长长吁了口气,道:“谢天谢地。”
“对不起”朱影望着着王泽,两行清泪流缓缓流下。“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王泽不明白朱影这话倒底是说她的贪玩,还是金峰在危机时的自私,但他以没有时间想这些,因为他也没多少时间了

王泽很想温柔的帮她试去脸庞的泪珠,但是他无能为力。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会好起来的。
两人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往一坠,他们都明白那株小树坚持不了多久了。
王泽柔声道:“别怕,有我在呢。很快就会好的。”
朱影流着泪点头。
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说了,王泽凝视这朱影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终于鼓起勇气,道出了心底埋藏很深的一句话。
“朱影,我爱你!”
朱影显然很吃惊地望着王泽,吃惊过后,是随之而来笑,笑的凄美绝伦。
“太晚了——!”
小树终于折断,两人一前一后向悬崖下的云雾中坠去。王泽在身体下坠的一瞬间,清晰地听到朱影的一声长长的叹息

“来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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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架——那一幕,朱影坠崖时那如飘舞般的身姿,那一句令王泽在生命最后时刻,感到不枉此生的‘来世吧——’
还有金峰绝望的眼神和凄惨的嚎叫。。。。。
“啊――”王泽被这个经常发生在梦里,每次都被这瞬间的情景所惊醒,他身上出了一身大汗,喘了口气,坐在床上
,呆呆地坐在黑暗中。
他的思绪煽动,眼前再次划过山崖的那一幕,当他感到自己坠入幽暗的空间后,奋力挣扎,当感到前方突然出现一线
光明的时候,遽然睁开眼睛,发觉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还没有认清倒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便听到一个清晰而又令他一阵眩晕的声音。
“夫人,小公子睁眼了。”
。。。。。。。。。。
之后,他明白了苍天真是会捉弄人,让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在北宋末世重生了一遭,而且,令他不可思议的是,他的
名字也叫王泽。
幸运的是,他重生在一个世代书香的二等户之家,生活无忧,童年在欢乐中度过,自入蒙学,品学兼优,为人称道,
美中不足的是二老在他十六岁那年双双病故。
居丧三年,上京赶考,外放做官,亦步亦趋,平淡地融入了这个社会。
“不想了,不想了,徒增烦恼而已。”
幽暗的卧室内,王泽自言自语道:“今天和裴隆运有约。”

汴京卷  正文前言秋、钱塘江堤上,迎面拂来阵阵夹着些许腥味的江风。

王泽与裴昌齐肩漫步在江堤小径上,二人走走停停,不时地弯下腰来拾起扁平的小石片,向江面上抛去,任由石片划过水面,溅起几处水花。

“我还是不如你点出的水花多。”王泽抛下手中握着的两颗石片,无奈是笑了笑。

裴昌哈哈大笑道:“德涵好是不足,咱就这点让你服输地彩头,你还念叨个不停。”

王泽停下步子,凝视着裴昌。正色道:“隆运,你真的要远涉重洋,好好想想,域外海疆风雨莫测,不要一时意气,行此凶险之事。”

裴昌冷冷地望着川流不息的江水,淡淡地道:“德涵不是时常说道中国之外、方圆之内的那些奇族异邦,天下亦非中国之天下。我倒是想去看看,天下倒底是怎样的天下。是否有德涵所说,其国其族史册数千年,文明不下于我泱泱天朝。”继而,又浅浅笑道:“东面海疆扶桑国大有我武人可用之地,我就是要去看看。”

王泽摇头笑道:“远渡重洋艰辛无比,非心意坚定者不能为之,其人又可分为为财、取义,隆运当是为财,还是取义。”

“都不是,钱我不缺,说到取义,我也是收养孤儿不少。。。。。。”裴昌浅笑道:“德涵,你我不同,你是文士,读的是圣贤书,终究是要担负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大任。大宋根本就没有我裴昌用武之地,纵然是能投身军旅,拥有光复燕云十六州之功,在士人眼中不过是一介武夫,与那状元及第、东华门跨马游街不可同日而语。”

“隆运乃世族出身,所负才华,取一进士,不过探囊取物。纵然投身军旅,亦是士人从戎,岂是寒门士人所比。”

“德涵小看我裴昌,集英殿唱名为士人乐道,却非我所愿。”

“看来隆运去意已决。”王泽神色间有些寂落。

“不过是三年五载而已,快意江湖足以。”裴昌正色道:“倒是德涵你奉召进京,恐怕官家要有大用。”

王泽心中微动,嘴角煽动,视乎想说些什么,终究深深吸了口气。蹙眉道:“旦夕祸福不过是转瞬之间,此一去或许。。。。。”

这是他等候已久的第一步,也是意料之中的诏见,他能把握现在,却预见不了未来,因为他不知道他的重生,倒底使历史发生何种程度的蝶变。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的活一回,好歹也不枉此生。

“你我兄弟不日将各奔东西,不知何年何月方能相见。”

裴昌畅怀大笑道:“德涵非俗世凡品,人间聚合自有缘分,何故戚戚做小女儿状。”

王泽凝视裴昌深邃的目光,坚毅的面庞,脸上有了笑容,裴昌亦是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泽。

渐渐地,二人相顾畅怀大笑

“德涵,等到你做到宰相之前,我们兄弟自然有缘相会。

“宰相——”王泽不置可否地一笑。

“难道德涵无与天子共治天下的雄心壮志——”

“嗯。”王泽的心情颇为激动,他轻轻咳了两声,淡淡地笑道:“谢隆运吉言。”

他不必隐讳什么,与天子共治天下乃士人风气,读书人无宰执志向,那才令人感到怪异,他在钱塘所施政令,无不是为早日进入朝廷,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入京陛见甚急,不能相送,隆运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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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宫高处入青云篇  第一章宣和五年,东京汴梁,大内崇政殿。

王泽身着崭新整齐的绿色官服,神情肃严地站立于殿外玉阶上,玉阶两厢侍立着一个个虎背熊腰,看似剽悍雄武的持械班直侍卫。

他正眼望着面前这座宏伟华丽的宫殿,与重和元年上殿辞陛心情不同的是,当年集英殿唱名的那股发自心胸的豪情壮志,那舍我之外何人拯救天下的激情,已经随着几年来地方的磨练,所剩无几。

自己站在这里的理由是多么的荒唐,仅仅是对自己前世所学历史的肤浅认识,还是对自己与生俱来知识的倚仗。

崇政殿的壮肃令他感到自己如此的渺小,一旦走入这座大殿,就要真正的面对当世诸多久经世故、才智超群的风云人物,心中未免多了些惶惶的怯意。

未待多想,殿门中走出一名身着绯色官服,腰配绯银鱼袋,年不过三十余的官员,目光直视正南面的文德殿,高声唱道:“宣承事郎、差充知钱塘县事勾当驻泊兵马监押王泽觐见――”

王泽深深地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面色木纳地拾阶而上,徐徐步入殿中,不敢仰视大殿御座上的人。三拜叩首,俯身于地,呼道:“臣承事郎、知钱塘县事王泽叩见陛下。”

就在叩首的那刻,王泽的余光扫到站在左班首位的太宰王黼,心中不由地勾起了压抑已久的旧恨,在叩首的时候,已经将王黼的女性先辈问候了个遍

听得阶上道:“爱卿平身”的玉音后,王泽这才谢恩起身。面色平和地站立在阶下偷眼打量赵佶,但见这位赵官家年纪在四十上下,还是数年前那般模样,面色有几分清雅、三缕胡须垂至平胸、体形略胖、身着渚黄色龙。只是神情间略有倦意,双目微晕,显是纵欲过渡所致,王泽无不恶意地暗自评价这皇帝。

赵佶也是在打量着王泽,看王泽面目尚可说是清雅,举止间有些拘谨。小县知事奉诏上殿面君,战战栗栗,此亦不为怪,王泽举止尚是镇定。温声道:“卿乃重和元年三月礼部奏名、集英殿戊戌科殿试第三等赐进士出身第一,朕记得卿当年策论,当真是学识优长、词理精纯。若非犯神宗讳,点及第第一,亦不为过。”

王泽一怔,它对历史上的这位道君皇帝本就无甚好印像,方才又偷观赵佶面色,更是不屑赵佶这个货真价实的酒色之徒,丹青史册并没有冤枉他。不想赵佶竟说出‘学识优长、词理精纯’之言,虽说事过境迁,也可以说别有用心,但就冲着这八个字,他还是激动不已。颤声道:“臣有何能,粗浅文章,竟得陛下赞誉。”

赵佶心情颇佳,面带温雅笑容,浅笑道:“卿的文章,观入行云,读若流水。情景使然,入理三分,使人读之不忍释卷。”说着,目光缓缓环视殿中众臣,在太宰王黼身上稍停片刻后,又道:“卿可知道,朕宣诏卿家千里入京,所谓何事?”

“臣愚钝不暝,不敢妄窥天思,望陛下恕罪。”

王泽心中明明知道,口中还得装的不知道原因,当真是很难受。暗中道:“学识优长、词理精纯’,不忍释卷,那你为什么任由王黼,借用小节暇渍把我罢黜,有用到我的地方了,才想到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有什么用。”

想罢,暗自告诫自己,万万不能被赵佶迷惑,而改变自己的初衷。

“两浙被方逆蹂躏数年之久,百业凋零,赤地千里、民生困窘。卿知钱塘两年,钱塘一县大治,古之贤吏,亦不过如此。”

赵佶一番大话,果真说的冠冕堂皇。

这个时候,王泽心如止水,对天子温言垂青的玉音,没有半点激动。想自己一字犯忌,由进士及第第一变成了进士出身第一,失去了留在京城担任大理评事的大好前程。

担任楚州教授仅仅一年,就被尚书省堂除,赴任刚刚经过方腊之乱的杭州钱塘知县,他能够从中体味到朝中有人还记得自己,不然他也不会刻薄地问候别人的女性先辈。

缘由就是他自己在酒后放言:‘一字之差,竟从天而落’的牢骚话。

钱塘县是杭州大邑、州治所在,本来是东南繁华之所,经过方腊反叛的战火,百业凋零、几乎不复往昔的繁华。王泽到任后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招抚百姓、安置流亡,发展生产,并说服江南东路及福建路的商贾以高利为诱,让他们在钱塘开设质库,自己也变卖产业开设质库,低息将钱贷給百姓。许钱塘县治内夷商以种种优惠,让夷商钱财介入他的质库,并且以同行所不能理解的经营手段,迫使他家纷纷效仿。在不长的两年间,使得钱塘县的生产得到恢复,流亡人口陆续返乡,为此王泽得到了江浙路转运司及提举常平盐茶公事的褒奖。

“此全仰沐陛下洪福圣恩,单是臣私允民间商贾开质库诸事,若非陛下圣聪,朝中执政秉直,臣断然不会有今日之崇政面圣之幸”虽然是冠冕堂皇的费话,但必竟得说。王泽说话间,想想多年来的苦处,竟有些哽咽。

这一拍,真正是恰当好处,虽说得罪了一些人,但又使一些人不得不支持他。毕竟自己多半举措虽有利于民,却使得朝廷权贵们得利最大,尤其质库、支卖二项,更是使内外权贵豪贾的目光瞄向钱瑭。正是如此,才被御史弹劾。

弹劾奏章上,无一例外地都是:“勾结奸商,私放钱贷,盘剥小民。”“私设行楗,易货夷人,从中渔利。”。

每一条都能使王泽罢官编管,但那些御史未必有忧国忧民之心。

“要不是诸位爱卿力辩,朕也险些误会爱卿。”赵佶道:“那日江浙路有奏,言卿散家资,办义学、抚育两浙良家离散孤童,朕心甚慰。”

“收容离散孤童,并非臣一人所为,江浙路逆乱刚刚平息,百姓流离失所。地方士绅感陛下天恩,多有资助流散孤童的义举,以免这些孤童流落江湖,被残逆所趁,臣身为守臣,自当以身作则,岂敢得陛下赞誉。”

王泽心下惊秫,地方官吏私自收容民间流人,其事可大可小,有心人足以置他一个收流人于稷下,其心不可测的危境。

“爱卿身为守臣能体察生民疾苦,朕仍须嘉奖爱卿”

“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请,望陛下恩准。”王泽见赵佶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是温言抚慰,决定赌上一赌。

下面一些老世故,不免暗自踹度王泽可真会挑时候。

王黼冷冷地看着王泽,嘴角始终挂着不可捉摸的笑。

“爱卿但说无妨,朕无不应允。”

“臣请陛下恩准臣辞职事差遣、专办义学,教授那些由于战乱失去家人的孩童。” 话虽这样说,王泽心中未免揣揣,天威难测,做谦谦君子,有的时侯并不是一件好事。

话音刚落,殿中不少大臣暗骂:“小狐狸”。

这招以退为进,虽是平平无奇,但在这个时候,却正是用的恰但好处,殿中不少老世故又在心中暗暗称赞。

赵佶微微一征,旋即道:“爱卿这是仁爱之心,何故辞官?”

王泽语气有些消沉地道:“今日是义举,明日却是非议。臣恐那时欲退居山林,亦有所不能。”

赵佶这才明白王泽之忧,是防范之法、台谏之言,于是温声安慰道:“爱卿多虑了,朕是天子,普天之下黎民百姓,莫不是朕的臣民。爱卿在钱塘为朝廷分忧,本是正途,卿办的义学就是朕之义学,为朕培养国士,哪个敢有说辞,朕还要为爱卿办的义学题匾。”

“谢陛下。”王泽暗暗松了口气,皇帝钦赐牌匾,是不亚于丹书铁券的保护伞。

“朕倒是想听听爱卿的钱庄之法。”赵佶语气中多了些迫切。

终于点到此次召见最根本的目的了,王泽心中不觉苦笑,他开始就知道此番召见就是为了自己半年前即兴写的《钱庄经营录事》册子,其中有许多后世的银行管理与商业流通的知识。而且很直白地祥诉了生财之道。大宋的天子竟然为了这个召见他,王泽真的是很失望,暗自想:“赵佶终非可辅良主,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为生钱之法。如有十千文,入柜存放一年,不过仍为十千文。存入钱庄,年利一分,可得一千文。十年后,便是二十千文。钱庄之法便是用此十千文贷出,农人可向钱庄以田产为抵押,立字为据,利息二分。商贾贷钱,利息三分。十千文归农一年后可有十五千文,归商则不可计。立字之据可由官府统一规格、用印。。。。。。。”王泽运用自己浅知后世市场经济规律,只是将银行与货币流通粗浅一说。且做了很大保留,毕竟赵佶只对生钱享乐感兴趣

“奇才”站在外臣行中已经致仕的蔡京,由于蔡京仍是开府仪同三司的文官最高阶官,并保留太师的官位,仍然可以特旨参加朝会,当王泽说道生钱之法时,年逾八旬的蔡京眼前一亮。混浊的双目遽然微张,开始细细打量王泽。

“妙、妙、妙。”赵佶闻言大喜,他并不关心民入多少,倒是知道此法一行,自己的内库必是财源滚滚,如何不是龙颜大悦:“卿真乃经世之奇才也。”

。。。。。。。

崇政殿内,人人心中各有打算。赵佶与王泽君臣之间一问一答,甚为相得,王泽偶有惊人之论,确是致情致理又与众不同,殿内众臣无论是哪一派系,对王泽感观如何,却都一致断定王泽是一位才智过人并且初显铮荣的青年官员。

一直未有言语的蔡京出列道:“陛下,有此奇才,久放地方,甚是可惜,臣议应试馆阁。”蔡京做为已经辞去职事官的带有散官阶的致仕大臣,本不该多言,可老道的久历事故蔡京瞬间把握了赵佶的心思,先给王泽一个大大的顺水人情。

王黼倒是一怔,当先说道:“老太师既然致仕,轻言授官,恐与制不合。”

赵佶却没有怪罪蔡京的意思,反而笑道:“太师惜才。”看着王泽又说道:“朕以为王卿才学见识,皆非凡品,放在县治委实可惜。加王卿朝散郎、武骑尉、直天章阁、除崇政殿说书。”崇政殿说书是从七品的职事官,乃是掌进读书史,讲释经义,备顾问应对的侍从官员差遣。朝散郎是从七品上文散官,赐绯银鱼袋是四、五官员享受的礼仪待遇。直天章阁虽品位不高,也就是正六品馆职,勉强可以挤入高等文官的行列,但直天章阁是馆阁之职,由知县骤曜天章阁对王泽的意义确是非同寻常。有宋一代不以官升快慢为意,而以接近皇帝得馆阁贴职为荣,何况王泽的品位连升数级。朝散郎更是使王泽的本官由从八品下承事郎曜到从七品上,这是比一般官员多十余年的跨度。因为宋职事官可能会很高,但其本官确须按制年籍考核升迁。赵佶的特旨,使王泽的本官由从八品下跨越数级,自开国以来虽有但却不太多,虽说不能与王黼一日内连升九阶相比,但也可以说是非比寻常。

“小狐狸要得宠了。”殿中官员都是这个心思,但有些大臣感到赵佶对王泽圣眷太隆,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知县,转迁便是直天章阁,确是少有之事,心中有些不满。

王泽可管不了他人心事,他清楚的知道赵佶金口御封的这些官职对他的意义,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御封馆职,无论怎么讲都是士人莫大的恩荣,他极力控制着内心几乎压抑不住的的喜悦,叩首谢恩。

自此,王泽成为汴京小有名气的新近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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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东宫留园绿波小亭

“过春社了,度帘幕中间,去年尘冷。差池欲住,试入旧巢相并。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芳径,芹泥雨润,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螟。应自栖、香正稳,便忘了、天涯芳信。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阑独凭。”

“双双燕,全词写燕,却无一燕字,作此词者真的是王直阁”皇太子妃太子妃朱氏一双妙眸,闪放异样的神色。

皇太子赵桓坐在小榻上,品着香茗应声道:“嗯――确是王泽所作,此人乃重和元年礼部奏名、集英殿殿试第三等赐进士出身第一名。记得当时诸位相公交口赞其文章,欲为进士及第第一,让老三给挤了下来。本以为是个才子佳人,却不想还是位颇善生钱之辈。”随即忍不住笑道:“爱妃可知道,这位新进直阁为人与才学同,瞬时数变,被称之为‘九面狐仙’。”

太子妃朱氏一怔,又不禁嫣然一笑道:“哪个如此有趣,竟给人取这样名号,好不厚道。”说这话时,那张淡施粉黛的俏面,有了一丝极力压抑的笑意,一双素手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

“仁考朝曾出九尾狡狐与九命狐狸,九面狐仙倒是抬举王泽了”赵桓没有注意到太子妃朱氏细小的变化,只是若有所思地说道:“六贼本已为祸朝野,孤深以为虑。这‘九面狐仙’一出,真不知朝中会生出何等事端。”

赵佶、赵桓二父子的性情与爱好大异其趣。赵佶风流倜傥,赵桓举止拘谨;赵佶多才多艺,赵桓对声技音乐一无所好。父子二人根本没有任何一点相同趣味,又因赵桓屡屡劝谏赵佶,又有王黼等人从中另生事端,父子之间的矛盾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赵桓对朝中人称“八贼”的童贯、蔡京等人行止极为不满。此时,王泽作为新的宠臣,隐隐有崛起之势,虽其才智、政略,有可取之处,为人确又颇迎合上意,使赵桓有些鄙夷其人品。

目前,赵桓最为担心的就是三弟郓王赵楷,而朝廷新近宠臣无一例外,都与赵楷性情相近,关系融洽。

只因赵佶尤其钟爱赵楷,赐宴大臣总是让他作陪,如在保和殿曲宴蔡京、王黼等大臣,皇子之中仅有赵楷一人在座;蔡京奏其庭院之中喜生芝草,赵佶‘幸其第赐宴’,仍由赵楷作陪,而太子赵桓却不在,以致人们不免揣测赵佶已有废立之意。

尤其是在政和六年二月,赵楷官拜太傅,即使赵桓也无出任此职的经历,实属破例。按照惯例,皇子不兼师傅官,以子不可为父师。其后失于捡点,乃有兼者。但英宗治平年间早已改正。赵楷虽然按照惯例,已于政和八年九月,十八岁时,迁就外第,但赵佶特许其出入禁省,不复限朝暮,在郓王府邸与大内间作飞桥复道,以通往来。赵佶还不时亲临其府第,皇九子康王赵构便曾跟随其父皇,习射于郓王府。

令赵桓寝食不安的是上月王黼与等大臣上表,为赵佶上尊号。自是内外群臣,皇子郓王楷以下,太学诸生耆老等上书以请者甚众。在皇子当中,领头的居然不是赵桓,而是赵楷,一帮新近宠臣,聚在赵楷周围,为他摇旗呐喊。

此时,赵桓的太子位以是摇摇欲坠,若非李邦彦、耿南仲等人相助,赵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妃朱氏心知肚明,暗自叹息,委婉地道:“怎生断定王直阁所生事端,不是与殿下谋同。”

赵桓淡淡地道:“爱妃之言确有几分道理,看那日殿对所言,其用策不尽然全为上位者谋,对民生倒有些许好处,只是其人品却。。。。。”说道这里不住摇头,不住唠唠叨叨说着崇政殿上王泽的表现。

太子妃朱氏扑哧一笑,

“爱妃,所笑何故?”赵桓不知太子妃朱氏是另一番心思,见太子妃朱氏发笑,忍不住想问。

“难道在大殿之上,对官家谈论民间疾苦”太子妃朱氏含笑看着赵桓

赵桓一怔,确似明白几分“难道是。。。。。。”

“你啊――就是太本分了”太子妃朱氏娇颠地取笑赵桓一句,才道:“妾观王直阁词风无拘,风格百变。足见是才学渊博,由文知人,其不拘一格,善于变通,与那些只知风骨、不善权变老朽截然不同。”见赵桓微微点头,继续道:“恕妾斗胆,官家虽多才多艺,然却宠信宦官与佞幸、穷奢极欲。殿下劝谏尚且无济于事,一小县知事能有何为?妾虽女流,却也读过史书,大凡前朝历代贤能之臣,多是精于权谋之人。以变通之法,得人主大用,惠予百姓。只知风骨,顽固不化者,几人得用。用之,又几人善终。”

“国朝自艺祖太宗以来,善待士大夫,每每殿对,大义凛然,风骨极佳。却为何国力江日下,民生困苦?实为贤者多、能者少,佞幸当道,却无可奈何,只知不肖与之为伍,却不能扭转乾坤。今观王直阁知钱塘之政,却是一位不可多得之人才,殿对所言,又有十分的圆通。臣妾断言,此人侍庸主则是权佞,侍中资之主则为能臣,侍贤主则能是千古相臣楷模。”

“爱妃不会是为一曲‘双双燕’,为王泽说道罢。”

太子妃朱氏柳眉微蹙,一双秋水离波般的秀眸,蒙上一层淡淡的阴晦,神色间颇有不悦地颠道:“臣妾以事论事,但不会为一曲小词,为不曾谋面的外臣说事。何况王直阁若为大用,对殿下百利而无一害。”

“此话怎讲?”

“国朝士人最重功名,收燕云之功尤不及状元及第。王直阁殿试本是及第第一,却被三大王所取,只为一字落为赐进士出身第一,心中怎能没有怨恨。”

赵桓听得口瞪目呆,半响,才叹道:“却不想爱妃有此卓见,只可惜不是男儿。”

“女儿身又怎样,国朝先考几位皇后,哪个不是巾帼女杰!”

“爱妃说的是,说的是。”赵桓难得见到太子妃朱氏要强的一面,有些好奇地看着太子妃朱氏。

“殿下瞧的臣妾好生难堪。”太子妃朱氏被赵桓看得有些脸面发赫。

赵桓哑然,又不觉哈哈大笑,这些年来,自己的确没有笑得如此开心过了。

太子妃朱氏趁着赵桓心情极佳,道:“殿下,妾以为目前局势,殿下确不应暗中私结外臣。但王直阁却是例外,殿下应深纳之。”

赵桓对结纳王泽不以为然,对太子妃朱氏这话应付似的点头,他却不知太子妃朱氏还有另一番心思。

“时值风雨飘摇之际,王泽或是柱国之臣,殿下当为大哥、柔嘉做长远之计。”

太子妃朱氏柳眉微杵,幽幽地望着小亭外的花径,视若无人地轻轻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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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天子脚下,官场上来来往往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近来在官员们中间,私下风传新进直天章阁王泽前去太师府拜会太师蔡京。

这本是平常之事,官吏们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传过后,也没有人当回事,毕竟在朝廷中当差,不登门拜会朝中几位重臣,反倒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蔡京为相二十余年,尽管如今闲赋私邸,却不代表他淡出朝廷,其门生故人仍然把持朝野枢要,是朝野上下唯一能与太宰王黼,分庭抗礼的重臣。王泽前往投贴拜会,亦属常情,有些人就是想去蔡府拜会蔡京,连蔡府大门也进不去。

崇政殿召见半月后,王泽确是暗中前往太师府拜见过蔡京,而且第一次上门投帖便被敬请入府。

崇政殿面圣,王泽一直暗中偷观蔡京脸色。见这位老太师对自己似乎颇为嘉许,在大殿之上荐己馆阁之职,虽不过是见他即将得到圣崇,锦上添花罢了,但结纳之意以是昭然若揭。自己若无表示,必然交恶蔡京,以蔡京的权势与手段,自己虽得赵佶宠信,但与对蔡京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何况交好这位权相,对自己目前而言,却也是不无好处。

转过大相国寺,自甜水巷北出景灵宫北门大街的对面,便是蔡京的私宅。

“来而不往非礼也,重和元年集英殿试,崇政殿上之恩情,若不登门拜见老太师,岂不有失厚道。”带着这种戏虐的想法,王泽递上了名帖,对大门管事道:“请禀报太师大人,末学晚进,朝散郎、直天章阁、崇政殿说书王泽稽首拜见。”

不多时,中门打开,一位身穿青色湖缎长袍,留有三缕美髯、相貌堂堂,年纪在三十余岁的中年人迎出,拱手郎声笑道:“原来是王直阁,怠慢、怠慢了。”

王泽却不识此人,只觉此人衣着华丽,气度雍贵,定不是蔡府下人。只得行礼道:“下官冒昧拜访,还望恕罪。”

那人生生的消受了这一礼,微笑道:“家大人正在休沐,吩咐我来迎接王直阁”

王泽闻言一惊,知历史上蔡京诸子,长子蔡攸素与父不和,季子蔡绦与幼子蔡翛也不可能如此年轻,此人必是茂德帝姬的驸马蔡鞗无疑。

蔡京遣蔡鞗相迎,实在是给王泽天大的面子,要知蔡鞗虽然不但任职官,但茂德帝姬却是赵佶最宠爱的女儿之一,蔡鞗当然的成为赵佶最欣赏的驸马。不由心中暗道:“不想蔡京如此看中于我,竟使粉候前来相迎。”

王泽脸面上闪过淡淡的笑容,作揖道:“原来是驸马公,泽素闻公丹青文词、忠义贤名,却劳降身相迎,真是折杀晚辈了。”

历史上的蔡倐在北狩伴二圣时的表现,后世称之为“北国陆秀夫”,其忠其义,在王泽看来当受此大礼。

不过王泽是直天章阁,崇政殿说书,天子侍从文臣,又是赵官家的新宠,这一礼倒让蔡鞗吃了一惊,他虽然身为驸马,也不能消受全礼。忙扶起王泽,道:“这如何使得,王直阁快请入内。”

蔡鞗自持颇有文采,平素里清高的紧,对王泽的诗词也只是品论尚可。不过见王泽十分识趣,心中倒是颇为欣喜,对王泽徒增几分好感。

蔡鞗引王泽入门,到了蔡府正堂厅中。

王泽进厅中又见一位与蔡鞗相貌、颇有几分神似的清瘦文雅中年之士,见他二人入内,起身迎来,笑吟吟地道:“想必这位便是誉满汴梁的王德涵了?”

听到‘誉满汴京’四个字,蔡鞗脸面有些不太自然,浅浅笑道:“兄长所言极是。”

那人“唉呀”一声,道:“果然是王德涵。”

“这位是家叔长房兄讳耕,现正居府丁忧。”

王泽虽未听过蔡耕现于正史,却亦是知道蔡耕乃是蔡京幼弟蔡卞之子,为人有几分正气,不是一般权臣子弟可与之相比。

既然人家如此看重自己,只得谦恭地作揖道:“后进晚辈见过大人。”

蔡耕虽现在家居,但也是由大臣居家丁忧,身份超然。只是还了半礼,温声道:“德涵客气了。”王泽谦让知趣,令他心下欢喜,遂直呼王泽的表字,以示亲近。

三人分主宾落坐,丫眷端上香茗,寒暄几句,不过是些客套话。

“。。。本欲给伯父大人请安,哪知有缘和德涵相遇。”蔡耕品了口香茗,一双细眼上下打量着王泽,道:“那日德涵面圣殿对,令朝中诸位执政相公交口称赞,鄙人亦是神往有加。前几日得与顾假龙(龙图阁侍制人称假龙)文会,却听众人说德涵在公厅,触景手书‘咏燕’,一气呵成,竟使诸位饱学之士不能改一字,便是国手大家诗词亦得细细推敲,方敢面世,德涵之能,真不可测也。”

这些日子,王泽在公厅闲来无事,除诏旨入宫,就是与馆阁同僚交杯会文。盗用后人佳作,有一日竟连作十余首诗词,风格各异,使人大异。

传入宫中后,引得赵佶在经筵时亦叹:“卿一日百变,虽前朝柳三变亦不如也。”

王泽对于自己盗用后人佳作本就有些愧疚,闻言,脸面微微一窘。不自然的道:“晚辈微末伎俩,是诸位前辈大家抬爱了。”

“哎——德涵何须如此谦让。”蔡耕浅笑温声道:“昨日梁少保亦是盛赞德涵诗词文章有承东坡居士遗风,我却道不然,以德涵才藻固然不能过东坡居士,亦是可望其肩背。然文风万变,纵是柳三变亦不能有此快才。”

王泽脸面微微发烫,尽管有思想准备,但蔡耕把他与苏轼比肩,远胜柳永,不禁暗自为自己的欺世盗名感到愧疚,负罪古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梁师成的赞誉,他不敢当,也并不在乎,在他看来与这权阉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

正言语间,一位年近七旬的蔡府老管事进来,稍稍行礼,道:“大哥、七哥,公子传话请王大人书房相会。”

蔡耕面色稍显惊诧,他似乎没有料到蔡京会召王泽入内院书房叙话,非亲信之人岂能得此殊荣。

王泽在向蔡鞗、蔡耕告罪后,随管事出来。

蔡耕望着王泽离去,这才回望蔡鞗道:“你看怎样?”

“老父之心,安是我等可能轻易揣测。”蔡鞗回身入座道:“稍后就知道了,来、来,你我对弈三局。”

王泽边走边瞟,蔡府府第很深,廊坊之间回返往复,一草一木,花坛、照壁都是十分考究,显然出自大匠之手。行于其中,却是令人心仪。

转过回廊,到一处小院内,看到建在四株银杏大树北面,一池碧水南边的两间古朴的书房。

“到了”王泽心中揣揣,虽然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博得这位老太师的青眯,但还是不由地对这位老谋深算的权相感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畏惧。

到了门前,管事站在门前道:“公子,王大人在此候见。”

略隔一会,屋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王泽随老管事入内,见蔡京穿着一身湖织白袍,坐在窗前书案边。微湿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紫色丝带盘系头顶。三缕白髯垂于胸前,虽以老朽,面色尚是白净、眉端目正,年轻时必是一位美男儿。

“老夫怠慢了”

王泽刚刚步入书房中,蔡京靠在椅上,右手捻须,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王泽

王泽在一瞬间的犹豫后,毫无顾忌走到蔡京面前数步,行弟子礼,口称:“学生请恩相安。”

蔡京倒是一怔,显然他没有料到王泽会以学生自居,这在制度上是违禁的,大臣之间不能有师生相称的干系。饶是蔡京老辣,转目间,已经领受王泽的‘心意’,缓缓起身,不慌不忙恰到好处地扶起王泽,故作惊讶地问道:“德涵这是何故?”

王泽起身,恭敬地道:“学生当年殿选,若非恩相进言,几为帝讳而黜,何来集英殿唱名之耀。学生能有今日,恩相恩同再造,理应以师侍之。”虽是因赵楷之故,但蔡京毕竟当时为自己说了话。

“原来如此,哈哈。。。”蔡京大笑这坐下道:“当时老夫不过是觉此佳文,黜陟可惜,故而略进薄言”说着手抚白髯,一双细目直视王泽,意味深长地道:“确是不想得一妙才。”

王泽听罢,抬头望向蔡京。四目相对。

王泽心中登时打了个冷战,只觉那双笑意盈然的目光中,透出一股透人心神的寒光。仿佛自己全身衣物被扒光一般,全无隐秘而言。不觉间低下头,暗自心道:“好厉害”这才真正见识到数十年宦海,数起数落,秉政二十余年老权相的气势。单就这一眼所透露的寓意,自己就望尘莫及。

“小五,你且门外侍候。”蔡京待老管事出后,倒是不再做声。

王泽本是一肚子想好的文词,一对目间,全乱了。本以为自己有横贯千年的知识,傲视当今的心态,在此时此刻,面对这位久经世故的一代权相,逐渐一点点的崩塌。

不由背脊汗出,心道“该学的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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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宫高处入青云篇  第三章王泽正有些分神之时,却听蔡京开口,慢悠悠地道:“近闻德涵在馆中诗词十余首一气呵成,风格各异,且触景即出。老夫深异之,可否以今事作一文?”

王泽不知蔡京何意,但他对蔡京看人心思、把握火候之能甚为佩服。晾了他半响,待到锐气消磨大半后,再取人之长,使王泽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说道:“些许伎俩,在他人面前卖弄也就罢了,恐不如恩相大家法眼。”

蔡京笑道:“德涵勿要自谦,老夫洗耳恭听。”

“恩相如此说,真是折杀学生。恩相有说,学生岂敢不从。”王泽想了一想,心中暗道:“对不住了,陆务观。”

先向蔡京施礼告罪,在屋中度了几步,故作思虑,转身向北,吟道:“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燕云父老望和銮。《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将京华改为燕云,以应此时此景。

吟罢,向蔡京深深一揖,道:“还望恩相不吝赐教。”

“曹植七步成诗,德涵却五步即成。深思之,实不能改一字。老夫原道尚存疑虑,今观之,成深信也。”蔡京也是文学大家,看王泽诗词确是雨后观山,千变万化,风格各异。但却不信传言王泽出口成诗,只当是那些投机者见王泽新宠,献媚而已。今日一见,传言实是不虚。饶是他城府极深,亦不得不惊异之色溢于言表。

“恩相过誉了。”王泽感到脸面微热。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好个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燕云父老望和銮。。。。。。。”蔡京神色间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虽是一晃而过,王泽以是看入眼中。

“德涵好抱负啊――”蔡京语气中带有淡淡的伤感,道:“真是少年气盛,少年气盛。”

王泽不明何意,顿感与聪明人捉迷藏真的是很累。索性不想不问,大不了坚持两年罢了。带着这个无奈又无不恶意的心思,道:“学生哪有什么抱负,不过小感而以。”

蔡京摇了摇头道:“无志不能成文,复燕云乃本朝百年之志,年青人有这等志愿,很好。总是比那些只知穷读皓首、开口只知仁义道德的腐儒强上不知多少。”

王泽此时完全不明白蔡京在想什么。只是坚信一个道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后世对蔡京的评价也须得事时而论,没有生就的奸佞也没有绝对的忠良。

“那日殿对德涵所进钱庄、支卖之法,老夫颇有感触。只是觉得德涵当时似乎言有所留,未尽其意,可否教我。”

王泽闻言大为吃惊,他对赵佶所陈确实是投赵佶所好又与国有利,但他对赵佶所陈确实是对赵佶所好。与国与民有利多有保留,却不想蔡京闻雅音而知其意。

这并不是王泽惊诧所在,蔡京是何等精明人物,看不到这一层,他就不是蔡京了。王泽吃惊的是蔡京竟然开门见山,毫不委婉地直奔主题,让他处处受制。

“恩相真乃神人,弟子确有诸多所留。”与其推说隐逸,还不如说出于他听听,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于是王泽将所知后世银行、货币流通、税务等市场经济大致意义说出,其间蔡京倒还问了几句,到了后来,蔡京一言不发,坐于当处,眯眼捻须,仔细倾听。

待王泽说完,还是有些担心当时之人受时代所限无法对后世市场经济正确理解,心中正在七上八下时,怕这位老太师一时间领悟不了,白费了自己一番心思。

蔡京沉吟半响,豁然叹道:“确是良法,却是良法。如是钱法,多则钱多物贵、少则钱少物贱。老夫多年之惑一朝得解。老夫当年亦知大钱扰民,确实是无他法所想,以致种下今日之苦果。若早知有此良法,便可防微杜渐,以大钱权宜之计辅以此法,再为不济亦可稍减小民苦楚,何须用滥交子、铸大钱这等饮鸠止渴之法。”

王泽知蔡京在说十钱之法,这也是后世批判蔡京敛财依据。当下小心翼翼地道:“恩相之法,虽是稍有不足,若天下士庶人人遵行,亦是良法。”

蔡京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有如此我蔡元长当年岂能罢相,任由那移乡子猖獗数载,而今更是不敢触钱事。当年官家用兵西北,财力优可支持,而今,北事、西事并起。京东、江浙乱后初治,数十万官吏,百万禁军,何以支其用度。”

王泽吃惊的看着蔡京,不想初次拜会,蔡京竟以己为知己,这些话完全不像一位宦海几十载的权相所为,更不是王泽所认为的哪位白脸奸相作态。

遽然间,王泽心底一亮,方才的迷惑、压抑一扫而光。原来如此,这位后世传言有宋一代仅次秦桧的千古奸相,不过是一个得到皇帝宠信,有才华却未把事办好的臣子罢了。待细看蔡京,上有好大喜功、穷奢极欲的赵官家,下有百年遗留沉疴、积弱积贫的烂摊子。此将乱世,神仙亦难有回天之力。一行将入木的老人,除随波逐流、沉迷流连、得过且过外又能有何法?稳定心神后,自己给蔡京下了个评语:饱学之士,重利之臣,惜其立志不坚,不过一老儒而。

此时王泽感觉蔡京的目光,竟不是如前那般摄人心神了。

“德涵所言,官府只需掌钱货、立法、规策、监控,余者即由民间自行,恐暂不能行。”

“是入恩相所言,愚夫愚妇岂又止于制度。弟子之策须亦步亦趋非逾百年不能行。”

“百年太久,当今之事,何为先?”

“东南”

“东南?”蔡京拈须略思。王泽平静的望着蔡京,心中却不能不激动。若这当朝太师首肯,必然会引导大宋财政向东南倾斜,钱塘又是一个很好地范例。只要蔡京属意他的主张,哪怕是据为己有也没多大关系,几年间,只要形成制度。乱世一至,东南当是英雄用武之地。

“今北面辽事以是大势所趋,官家志在收复燕云,而今童太尉师众正与金人交接燕京。”

王泽闻言苦笑一声,这哪里是宋军夺取燕云,去年童贯、蔡攸率十五万大军攻辽,竟传令不杀一人一骑,视经略如儿戏,以致大败。而郭药师率兵打入燕京,宣抚司都统制官刘延庆却敛兵不进,致使宋军被辽军赶出城去。更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刘延庆竟相信假情报,以为辽军反攻,吓的烧营南逃,十万大军自相践踏,伏尸百里。元丰年至今,边地所积粮械损失贻尽,跟在宋军后面的竟是不足万人的辽军。

“童太尉与大相公。。。。。”王泽欲言又止,转而道:“两河、燕京凋疲。去了一虎又来群狼,北事日迫,如今可支费用唯有东南。”

“德涵言之有理,老夫将向官家进言,德涵当为首功”蔡京微笑着看着王泽

王泽心中一动忙躬身道:“此本是恩相所劳,官家恩沐万民之事,弟子不过是略进一二言,安敢居功。”又不动声色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册子,轻轻放在蔡京的书案上。说道:“这是弟子对东南事的些许心得,望恩相指点一二。”

蔡京起身朗朗笑道:“德涵大才,区区说书不过侍臣安能显其才。好为之,官家定有大用。”

“谢恩相垂爱”王泽再次行弟子礼拜谢。

聪明人说话又是那麽的简单,些许言语之间,一桩交易不动声色的达成。

。。。。。

正事谈完,自然又是一番论诗谈文,王泽在蔡京正式笑纳了他的弟子礼后,才借故告退。由老管事领出由二蔡相送出府。

二蔡回转入府,径入书房,见蔡京站在书案前,砚上苏笔墨迹尤在。

“大哥、七哥,尔等过来看看”

待二蔡走到书案前观看,蔡京慢慢度到窗前,望着窗外池水,悠悠地叹道:“人云王泽‘九面狐仙’,老夫本不信,今来一观,方知天下果有此妙才。”

“不过是偏旁巧宠,有些快才罢了。”蔡鞗虽当面对王泽客气,私下却只道王泽只不过是一才子佳客罢了。却不想蔡京对他经如此推崇,心中有些不快。

蔡耕却道:“我观此子,入大伯法眼,必是非常之人。”

蔡京望着池边的垂柳,微微一笑道“此子文词百无一同,才学之高,令人咋舌。却又是一不可多得的经邦治世,假以时日或是大有为之人。”

“不过是巧言获取圣心的微末伎俩而已,父大人岂可一面而信之。”蔡鞗有些不服。

“可知老夫问时事何以为先。此子言‘东南’,竟能一语中老夫心事,放眼时下有此等眼光者,实是不多,何况一少年。”蔡京轻轻地笑道:“可令绛儿与之深交。”

“哼”蔡京转身看到蔡鞗神色间有些颇不以为然,不悦瞟了蔡鞗一眼。又说道:“此子虽尚有幼稚轻言之处,但言及政略、举投之间取舍若定,想来如此之事拱手相让他人,老夫有时亦所不能,真是狡若灵狐。”又回身对蔡鞗道:“七哥,你亦是尚主多年,缘何殿上不解王泽之言?”

蔡鞗一怔,垂手不语,

蔡耕却道:“请叔大人教诲。”

蔡京长长一叹,道:“钱庄、支卖,仅得益以官家否?我意不然,此子明为官家敛财,实为百姓谋利。纵观本朝,有此能者,不过寥寥前朝几位相公而已。假以时日,前程不可限量,真乃‘百变狡狐’尔。”

自此‘百变狡狐’传出蔡府,成为朝廷官员私下对王泽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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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光摇缥瓦,望情櫩,柳花如洒。锦瑟横床,想泪痕尘影,凤弦常下。卷出犀帷,频梦见王孙骄马。讳道相思,偷理绡裙,自惊腰衩。

惆怅南楼遥夜,记翠箔张灯,枕肩歌罢。又入铜驼,遍旧家门巷,首询声价。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记取崔徽模样,归来暗写。

“德涵老弟的‘三姝媚’果是应了此间女儿们的心思,听此曲难得李行首对此青眼有加,”

这些日由于蔡京的奏请,大宋的政策开始向东南倾斜。蔡京的建策在朝廷中引起不小的震动,有心人心下明白,这匹老骥不甘寂寞,又要粉墨登场了。

一切都在王泽的预料之中。

左右闲来无事,耐不住蔡绛等青年馆阁世家子的让请,晚间,同游街市,来到落在宣德门外御街旁的镇安坊,李师师的行馆樊楼。

虽以他们几人见不到名满京师的徐婆惜、封宜奴、孙三四、王京奴与李师师等行首名妓、但以几人身份却也得以使老鸨亲自入内院,招以其他头牌名妓陪侍。

刚入樊楼后院悦缘阁,便听到不远的小楼上传来这曲‘三姝媚’。

各人坐定后,小厮早将茶点酒果上来,范宗尹闻弦声不禁取笑王泽。

蔡绛笑道:“这又什么,那日给大父请安,见书房壁上有大父亲书德涵的大作‘病起述怀,’每每观之,都要赞叹一番。”

蔡绛是蔡京之孙,蔡攸之子,蔡府长房长孙,太学上舍出身,在诸蔡子弟中算是唯一一为堪有才华者,人品倒还端正,故而范宗尹等与之相交。

王泽笑了笑,没有作答。范宗尹却道:“德涵何时又出大作,愿洗耳恭听。”

“原来这位是才名誉遍京城的王直阁啊――失礼失礼。”老鸨方才只认识蔡绛,只道三人都是馆阁中世家子。不想这几月来令京中各楚馆勾栏中姑娘们争相传唱王词大家,就在此端坐,如何不另眼相待。忙又道:“难得王直阁光临,今日一切用度全消,老婆子全当东家请三位便是。”

“难得李妈妈今日豪爽”蔡绛颇为开心地笑道:“若非德涵,小弟今日可要用了这月大半薪俸。”

“蔡公子这是哪的话,老身又不是那敲骨吸髓之辈。”老鸨以桃红色的鸳鸯绣帕,掩嘴媚笑道:“三位稍待片刻,老身且去悄悄唤来行中几位出色的姑娘。”

“又不是江洋大盗,何须悄悄召唤”范宗尹老实人,一时间没转过来弯。

“若要姑娘们知道王直阁在此,哪个不想得直阁垂爱,我这客人岂不得反了。”说罢,媚了王泽一眼,笑着出去。

“看来今日德涵要一度万花丛了,真是眼福不浅啊”范宗尹聊聊之下,开起王泽的玩笑来了。

王泽却被那老鸨媚的一动,细看这老鸨倒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年轻时必是行中头面姑娘。若在后世,也算得上是交际圈中的公关女强人。

过不多时,老鸨和姑娘们的笑声传来,老鸨带了几位歌妓进来。范宗尹、蔡绛相顾一笑,均想“这老鸨子果是出血,唤的都是行中牌眼中的人物。”

“王直阁想是等得不耐烦了”老鸨媚笑道

王泽脸面一红,看那三位歌妓确是一个个生的明眸樱唇,万千娇态,蔡范二人更是看得眼中发亮。老鸨是风月场中的老手,见状“扑哧”一笑耍道:“蔡公子――别把姑娘们看进去,拔不出来了。”

蔡绛不以为意地浅笑道:“李妈妈这回可是亏大了。”

“三位这般人物,老身请都请不来,蔡公子是担心待会没有姑娘服侍你”青楼楚馆中的歌姬靠的就是歌舞美色,争出个下半生的安逸。往往名士大家一曲新词,便可使一个寂寂无闻的歌姬,成为行中头面。莫说王泽,便是范宗尹的才名亦足以捧红一位歌姬,今日大好机会,怎能放过。

“这是许瓶儿、这是何金奴、这是杜三娘”青、红、兰三女一起偷望王泽行礼,小厮早已搬排好琴瑟桌椅。

“姑娘们,好好招待三位大人”老鸨告罪而出

王泽道:“哪有一来便使人之理,三位姑娘请移步吃杯酒。”

宋代歌姬最重士子,三人都是进士出身,馆阁新贵。王泽几月来诗词不下百首,首首堪称绝世佳作,京中士人楚丽无不争相传颂,行中更是以唱王词为荣。即王泽这般说了,又有此大好的良机,三女哪有不应之理,欣然入座。

三女却都偎在王泽桌边,蔡绛、范宗尹二人好生尴尬。杜三娘年最长出道最久,为人老道,见状为王泽斟了杯酒,笑道:“瓶儿、金奴快去陪陪两位大人。”二女虽是不太情愿,杜三娘话以出口,只好过去。

三女交相献艺,殷勤劝酒。杜三娘一曲罢回王泽身边,借斟酒偎在王泽怀中,楚馆佳人伎俩使得是淋漓尽致,倒还有几分真心。王泽本就不是柳下惠,对杜三娘的风月春情并不甚拒,只是把持尺度而已。

正相谈甚欢间,老鸨笑嘻嘻地进来,道:“诸位大人好兴致啊。”

蔡绛饮了一杯,道:“李妈妈所来何事?莫非有熟客。”

蔡绛见老鸨返回,以为有三女中的佳客让来索人,神色间颇有不悦。

老鸨赔笑道:“有三位官人在此,谁还敢进来索人”

“文锦”王泽笑道:“且听李妈妈何事。”

老鸨见蔡绛不悦,着实有些慌张。这蔡绛的身份可不是他一个老鸨子能得罪的,见王泽说话,忙笑道:“不是老身打搅三位官人,却是师师姑娘听到王直阁在此,特让老身前来相请”

王泽心中一动,暗想:“李师师,倒要见识见识。”

蔡绛起身笑道:“即是‘飞将军’相邀,德涵还不快去。”“我等在此相候”

二人虽知李师师是赵官家的禁脔,但文士歌女之间相交才艺,却也是不妨事的。

王泽在三女略显嫉妒的眼神,蔡范二人艳羡的神色中,跟着李妈妈出去向李师师所居内西醉杏楼而去。

在门口,老鸨叩门道:“师师,王直阁到了”

“请王公子进来吧。”一个悦耳的声音传出

王泽推门而入,见一位二十余岁的盛装美貌女子纳了一个万福后,道:“本应亲去见公子,外面人多眼杂,故请公子进来一叙,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面对如此佳人王泽忙还礼道:“岂敢、岂敢”念头一转又道:“姐姐言重了”

李师师本就是客套话,不想王泽颇为识趣,芳心喜悦,柔声说道“请上座”

王泽落坐后环顾一眼,见此屋甚雅,珠帘秀额,红床锈被,四壁挂山水名画,绿绸窗帘。一幅‘百骏朝阳图’挂在客厅中,琴案上摆着一张名贵的蛇蚣琴。

李师师一双楚楚妙目,万般风情地看着王泽,嬉笑道:“公子看哪般风景,只恐陋室小阁,不如雅士法眼。”

王泽被她看得脸面一红,诺诺地道:“看姐姐雅居,一时忘形,失礼、失礼。”

李师师嫣然一笑,柔声道:“难道姐姐还不如这小阁,公子看都不看。”

王泽忙道:“姐姐说笑了,此室虽雅,但无姐姐仙踪,只不过是无仙之山、去龙之水。正如诗云:嚲眉鸾髻垂云碧,眼入明眸秋水溢。凤鞋半折小弓弓,莺语一声娇滴滴。裁云剪雾制衫穿,束素纤腰恰一搦。桃花为脸玉为肌,费尽丹青描不得。”

李师师见王泽说的得体,甚是知趣,喜道:“姐姐老了,只怕待会一位仙子驾临,你却会再看姐姐。”

王泽心中感慨:“倒底是楚馆行首,好生泼辣,此般艳诗,竟能全然消受。”,转念又无不戏虐地想到赵佶也是她的入幕之宾,此时此景,倒显得几分暧昧。

李师师见王泽模样,只道是在想那般楚王梦神女之事,在她看来王泽竟是风流才子,方才那诗足以证明王泽对自己的惊艳。行中之人,何种场面没有见过,何况自己本就是绝代美色,王泽这般光景,她却毫不介意。说道:“妹妹还不出来,却让公子在此久候。”

王泽真是不想内室还有一人,但见一位身着素白衣裙的二八妙龄女子,粉面微红地走了出来。王泽忙站起身来,心中赞道:“好一个美人啊”

李师师走过去拉着那女子的素手,打趣地道:“刚刚是谁嚷着要见王公子,这会怎的又扭扭捏捏起来了。”

这女子俏面更是羞的通红,轻轻娇颠:“姐姐”

李师师对王泽笑着说道:“这是我家妹妹,芳名柳慧如,年方二八。”

王泽点了点头,欠身一礼。说道:“原来是柳姑娘。”柳慧如娇羞地道:“公子何须多礼,小女子承受不起。”

“好了好了,别这般拘谨了。”李师师道:“你我姐妹,王公子又是我家同姓兄弟,叫人觉得怪怪的。”

对李师师的的豪迈,王泽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有感这个时代的歌女,较后世倒多了一层温情和自尊。

柳慧如坐在王泽下首,一双妙目不时地看看王泽,每次都是一阵没来由地心慌。

“我这妹妹自幼聪慧,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在这樊楼中,是位上上品的姑娘。昨日得兄弟一首‘三姝媚’,在姐姐这正炫耀着呢,却听小侍儿说她房的几个姐妹接了位贵客。我道是哪个来着,一次竟叫得楼里三位头牌里的姑娘,一打听,原来是我同姓的兄弟,才冒昧请来一叙。”说话间,不时看着柳慧如。“我这妹妹平时里多看不上那些王公世家子,对那读书人也只是平淡交往,全然未放在心上。哪知一见兄弟的诗词竟是爱不释手,京中所唱王词多是我这妹妹谱的曲。我倒没给他说是谁来的,情急之下躲入内间,方才知道是我兄弟。这不,小脸还红这呢。”

柳慧如涉世未深,被李师师说得一阵害羞又是一阵高兴,坐在那摆弄绣帕,不敢抬首。

“在下何能?些许小词,竟得姑娘盛情相待。”

“公子莫要这样说”柳慧如羞的俏面如霞,酥胸起起伏伏,细声说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成全。”

“姑娘请说,在下无有不从”

“能否请公子也为小女子填词一首”话说得更细了

“这。。。。”王泽望着李师师,这李师师的绣阁内,自己做客,岂能无主人同意而答应。

“小女子只是说说,公子不必在意”柳慧如见王泽犹豫,只道是王泽不愿。心中一晃。

王泽知她误会,笑道:“在下是想借姐姐文房四宝一用。”

柳慧如大羞,垂首不敢看王泽。

“原来如此,不过要妹妹为我兄弟研磨。”李师师取笑道,

“这是自然”

王泽起身走到书桌旁,李师师站在他身边,柳慧如为之研磨,只觉阵阵如兰似麝的想起沁入心肺,一颗心却‘扑通、扑通’地直跳。

王泽好半天才压下心猿意马,提笔稍稍沉吟即挥笔直书,柳慧如在旁用自己才能听到的

声音念道:“临江仙、闺思”

“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旧游帘幕记扬州。一灯人著梦,双燕月当楼。罗带鸳鸯尘暗澹,更须整顿风流。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读罢,柳慧如以是妙眸含泪,痴痴地望着王泽。这青楼楚馆的女子本就是家为生计所迫,典女入此,樊楼虽以歌舞伎为主业,名媛们并不被强迫陪伴客人过夜,但却要每每面对那些纨绔公子,倜傥轻浮、追芳逐粉的市井无赖,仗势**的官宦小吏,挥金如土的巨商大贾。即使是些文人骚客,也多半是追风引蝶、夸夸其谈。她们无不希望自己遇到一位真正的才俊之士,可在这世风日下的末世,她们这些弱女子怎能如意心事。此词写得就是思春女子对心仪男子的思恋之情,正映柳慧如这般小女儿多愁善感的心思。想到自己虽名播京城,却不过是人家一摇钱树而已,欲得一知心人而不能,如何不是黯黯伤心。

李师师心有所触,亦是暗自垂怜。

柳慧如轻挪莲步,到那琴案旁,坐了下来。素指轻触琴弦。

半响,抚琴而歌,却是这“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琴之韵律、情之所致,莺转唇音、委婉幽缠、却是哪般瑟瑟绵绵,女儿般的慎密心思,透过这琴声点点滴滴传出。

王泽虽不精琴乐音律,此时此景,柳慧如的心思,他亦是品之若观。暗道:“实不想今日,生出这般事来,”却又不知李师师的一双秀眸,偷偷地缠在他的身后。

“姑娘,官家来了。”三人各有所思之际,门外老鸨李妈的声音传来

王泽闻言吃了一惊,暗道怎的如此背运,第一次来樊楼,就碰上不该碰到的人。如相见不暇,自己的一番心思就要凫水东流。

正在没了主意间,李师师说道:“可躲入床下。”

王泽十分不愿,要是传将出去,岂不坏了名声。真是惶惶不安,各种念头纷织交来,甚至连翻窗跳楼的念头也是一闪而过。

“公子本是奴家相约,与姐姐会文论乐,要躲什么。”柳慧如这一番话,一语警醒梦中人,王泽暗赞她机敏。

李师师也是灵巧之人,稍一思量,便是会意。说道:“妹妹先和我兄弟做做样子,姐姐去迎驾。”

待李师师出去后,王泽望着柳慧如诚然道:“真是不想柳姑娘有此急智。。。。。”话说了一半。柳慧如却羞涩地道:“能为公子分忧,是小女子的缘分”

王泽心中一动,这话语好生暧昧。情急间,王泽哪里能细品其中滋味。

外面传来李师师的声音,王泽忽地牵住柳慧如的素手轻轻地道:“姑娘莫怪。”

柳慧如深深看了王泽一眸,芳心一阵慌乱,面上却落落大方地说道:“公子说那里话。”

门开处,二人同时回首却只是见李师师一人。李师师看到他二人牵手,神色微变,柳慧如觉察到李师师的异样,才想到她和王泽正是牵手相依,忙脱开手迎了上去。很不自然地问道:“姐姐,官家没来。”

李师师笑了笑,恢复常态。望了一眼王泽又对柳慧如道:“姐姐对官家说我家兄弟与妹妹在相会,做得新词,要用这蛇蚣琴和唱。我就请他二人来我这,也好度此漫漫长夜。官家也是知趣的人,说了不能棒打鸳鸯,坏了人家好事,先行回宫了。”

王泽听到这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道:“这风流皇帝还真是知味之人”就势说道:“却误了姐姐良辰,真是罪过。”

李师师抿嘴一笑,娇颠道:“那今夜却要叫兄弟来补偿。”

王泽自度横竖赵佶已知他在此,事端以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日权且玩个痛快。

“那――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妹妹”

“权凭姐姐安排”

悦缘阁内,杜三娘、许瓶儿、何金奴放开手段,竭力讨好。蔡绛与范宗尹被三位歌妓侍候的如临仙境,心中直呼痛快,全然不觉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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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泽在公厅与同僚闲谈,他虽说是崇政殿说书,非留侍经筵,平时却也无职事,只能在馆阁内与清要们谈论文学,面对这些谈古论今的书生,王泽竭力应承,以至于渐渐招架不住,真是好不烦恼。大内的入内内侍省张迪奉旨来宣王泽面圣,王泽得便,与同僚告罪,在他们嫉妒的目光中与张迪一同上了马车。

车上王泽与张迪不熟,只是客套这闲谈几句。王泽感觉马车行得很快,不像是去大内,禁不住想问:“张公公,这不太像是去大内?”

张迪因王泽是新宠,也不愿言语神态上无故得罪他。笑道:“王直阁好造化,今日官家携诸位娘娘游览上阳宫,特召大人前去侍驾。”

王泽闻言心中不悦,如今天下之势如此危机,赵佶还有心情游乐。却不想自己也是流连樊楼。转念想想赵佶本就是个风流之君,天下在他眼中不过是供他享乐的驱使之物,想通这个环节,王泽便不以为介了。换了一张面容,笑着说道:“那是天恩浩荡,只是有劳张公公了。”交结好这位赵佶身边的宦官,对王泽自是利大于弊,何况结交宦官对于士大夫来说也是很平常之事。何况张迪除了迎合赵佶喜好外,并无什么大恶。

“王直阁客气了,咱家本就是为官家跑腿之人,有何劳动不劳动的。

。。。。。。。。

汴京城北,艮岳御花园因正门牌匾有赵佶御书‘上阳’二字,故而又称‘上阳宫’。该园是因赵佶本人迷信教道,到处寻仙求道,询问如何才能让皇后和宫妃多生儿子。道士刘混康对他说汴京东北地势低洼,故有碍于多生子,如果在那里造一个地势较高的御花园,定能多子增福。赵佶信以为真,就指派朱勔童贯等人筹建御花园,按天文方位,北方为艮,所以取名艮岳御花园。圣旨一下,设东南应奉局在苏杭一带广征奇花异木,强令征收太湖石,又从全国各地调集成千上万的能工巧匠,大兴土木,模仿杭州凤凰山建造一个东西长十二里,南北阔约十里之大的御花园,闹得南北方人民叫苦不迭,同时还耗尽国库巨资用汉白玉建造一个高三丈余的万寿山。御花园内山水尽有,白花齐全,真乃一个令人神往的皇家玩乐场地。

守门殿前司班直打开院门王泽随张迪进得园中,闻得一阵阵悦耳的丝竹之声从远处随风飘来。这是王泽第一次进入这座在后世留有盛名的园林,园中香风袭袭,落红满地。走过一座卧虹桥,便是条翠竹掩映的青石小路,微风过处,竹影婆娑,小路曲折蜿蜒,寂静幽深。转过路的尽头,眼前又豁然开朗:但见小丘似山,奇石如峰,清澈的泉水从石罅中涓涓流出,叮咚作响,如鸣环佩;漫地绿茵,绵软如毯,有数只仙鹤、锦鸡翩翩其上。

不由感叹就是这座园子激起了南北大变,逼得无家可归的方腊揭竿聚众,北方的宋江聚亡命于梁山造反的直接原因。而如今女真人在北疆虎视耽耽,伺机欲侵。身为天子的宋徽宗在这风云多变的岁月里却只顾吃喝玩乐,没有半点自奋之意。

正想间,以转过一座由太湖石构建假山的中央,到了万寿山下的御湖舞榭,王泽暮然惊呆了,但见风吹垂柳、飘花纷飞中,千余名天仙般的宫女高鬓盛装、在万花飘芬的舞池里旋转歌舞,舞池顿时成了花的海洋。

“真是人间仙境啊”王泽从心底发出了由衷的感叹,不知不觉站在当处,看得出神。张迪见王泽失态并不以为意,哪个大臣面对如临瑶池仙境般的美景,能不为之痴迷。笑了笑,没打搅王泽,径直向千秋亭复命。

王泽看了一曲终了,这才发察自己失仪,忙向千秋亭快步走去。见赵佶与十余位盛装妃嫔坐于亭内,正在谈笑风生。于是走到亭外,深深一拜“臣,叩见陛下。”

赵佶见王泽来到,笑着说道:“爱卿快快平身,进来说话。”

王泽略略犹豫,便走进亭内站在远离嫔妃的地方,毕竟他不能过分接近皇帝的内宫妃嫔。

“爱卿看着千女曼舞是何心情?”赵佶对于臣子的风流雅好,的确是颇能优容,甚至还有些纵容。方才张迪说王泽看歌舞出神,赵佶颇为自得,想到昨夜樊楼风情更觉王泽与自己同好,亲近之意更甚。

王泽见赵佶心情颇佳,神色间有自得之色,知道他是有意向臣子卖弄。

“臣来这万寿山,竟是如凡人到了瑶池仙界一般,不觉间竟然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哈哈。。。”赵佶高兴的胡须直抖。“爱卿何罪之有,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天上千位仙子临凡轻歌曼舞、酥起仙姿,便是朕也是醉了,何况爱卿。”说话间,含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妃嫔,对王泽嬉笑说道:“爱卿可知召卿来何事?”

“臣愚钝,不敢私揣天思。”召大臣来这不过是风花雪月之事,王泽心知肚明却是不能说出的,有时显得愚钝些不是坏事。

“今日朕与各位爱妃同游,方才贵妃以爱卿的‘双双燕、咏燕’一词谱的舞曲,一曲唱来,各位爱妃都想见见爱卿,一睹名震京华才子的风采,还要见识见识卿的快才。”

“臣些许小作,哪敢称‘名震京华’四字,陛下一手瘦金贴,那才是古往今来天下唯一。臣实不敢献丑。”王泽轻轻的一拍,使赵佶倒是颇为自得。以他的文学修养的确可称得上‘大家’二字,他的‘瘦金体’字确属登峰造极。

“即是王卿不愿为各位爱妃颂词”赵佶看着王贵妃,似笑非笑地说道:“朕亦是不能勉强。”

闻言而知雅音,王贵妃居宫中二十年,对赵佶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见他如此说话,知其是戏耍之言。倒是上劲地说道:“官家即是不能勉王大人之志,妾身等妇人又能有何为?”作为在座年龄最长,地位仅此与皇后的宫妃,由她来说,倒是洽为得体。

赵佶神色间颇为赞赏,他对王贵妃的话很是满意,宋代对士大夫最是优容,虽是末世赵佶昏庸无道、士人风骨沦丧,朝中廉耻之辈颇多,但还是有不愿随波逐流之人。

百年帝王家训使得赵佶,有时也不得不顾忌到大臣们的颜面,这游悦文会之事,又不是中书门下副署的国事。就是蔡京、童贯等人有时也是会对他的一些事表示异议,万一王泽一个不奉召,他不仅亦是无可奈何的,更是颜面尽失。由贵妃等妇人说出,便是王泽拒绝,也无伤大雅不干他事。何况宫中贵妇的要求,王泽怎么说也得思量思量,毕竟不是每个大臣都能随便与这些妃嫔接触的。

“陛下有旨,臣岂有不从之理。”王泽体会到赵佶的意思,今日若是拒绝虽无不可,但却会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但让王泽从内妇之命,王泽可没这么傻,这要是传将出去,那将会使王泽声名狼藉,为士人所不屑。倒不如奉赵佶旨意,传将出去,也好有些辩解的说辞。

“爱卿甚是明理,各位爱妃稍待王卿家略略思量。”赵佶正说间,一名内侍急冲冲走到亭外,道:“陛下,殿帅高太尉在前庭求见,北面急迅。”没有赵佶恩准,就是高逑这般从龙旧臣亦是不能贸然进这妃嫔相聚之地。赵佶心知这几日来挂心的事终于有了眉目,便恩准王泽留在亭中为众妃嫔吟诗作词,由张迪一旁侍候,自己冲冲而去。

“久闻王大人才名,能先为奴家作上一首”一旁久不言语的林婉儀在赵佶刚转过假山便抢先开口向王泽讨词,这林婉儀亦是世家女,名月姐。因生的娇美如花,体态轻盈。入宫时颇得宠幸,落花又一流水无情,赵佶以是恋上新人数月不入她处,正是十九芳龄,愁肠百结。乍见青年才子,一双妙目早以落在王泽身上,虽知不能有所求,但求一词,聊以自慰。

王泽却在众妃嫔的嚷怪言语中知这位妙人是林月姐,王泽的目光扫过时却有些心惊,‘为何如此相若。’林月姐的相貌在王泽看来与后世他所魂牵梦绕的女子有六七分的相若。在后世史书上这位婉儀呈惊鸿般的一闪而过,却不见她的命运结局到底如何?史书载在嫔位中这位林婉儀姿色最美,有‘林美人’之称。王泽读史虽是一睹而过,却记得这个记载,此番见到这位林月姐,美而般若,王泽心中突然升起丝丝好感。

王泽在她火热的眸光中,满怀心事地走到早已备好的漆案前,提笔沉思。这可是份不讨好的差事,词不能太淡更不能太艳,淡了会得罪这帮不能得罪的贵妇,艳了又有轻佻之嫌。王泽轻轻落笔,来了一首‘点绛唇’

花落苔香,断无人肯行鹤瓷。晚风翻绣。吹醒东窗酒。

犹卧戳觎,明月知人瘦,香消后。乱愁依旧,开胡酥手。”

王泽心中默默向史达祖道歉,这首词写的是寂寞思良人的女子,却也正恰是这般深宫怨妇们渴望宠幸的心思。

林月姐从张迪手中接过与旁边的几位妃嫔读了,林月姐竟觉那意思竟是正投她的心思,眼眶一酸,泪水险些流了下来。莺声道:“王大人好手段,让人险些伤心落泪,”

众女传看,都是觉得这词写的是自己,一个男子对她们的心思竟是如此知解,传观后,不少妃嫔对王泽引为知己,在日后或多或少地在赵佶面前为王泽说了些好话,这是王泽万万没有想到的。

正在这时又有几人从不远处沿着舞池缓缓向千秋亭走来。

“是太子和三大王、九大王。”张迪远远地看到,唱出这几人名号。这是说给妃嫔们听的,——该回避了。众妃嫔很多人还未得到王泽作品,心中有些不甘,王德妃首先起身说道:“姐妹们,咱们去小轩湖看看去吧,待太子与二位大王去后再回。”大家只好一同起身随王德妃出去,林月姐在出亭转身时,一双妙眸深深看了王泽一眼,贝齿微露,嫣然一笑,随之而去。

“赵桓、赵楷、这九大王不就是后世历史上,能挽弓一石五斗的南宋行朝开国之君赵构嘛。”王泽感到今天真是太幸运了,不仅得见十余位妃嫔,更是又同时见到后世历史上两宋之际这三位最出名的皇子。

待三人走近,王泽出亭迎上深深作揖口称:“下官拜见太子殿下、郓王殿下、康王殿下”王泽只是赵佶的臣子,面对即使是太子,亦不可称臣。

“原来是王德涵啊”郓王赵楷抢先一步扶起王泽,含笑温声说道:“此非庙堂,德涵不必多礼,不想你我同年,却今日才得重逢。”神色间竟是显得相见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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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却木然而立,虽是颇有威仪,但与赵楷相比确是逊色许多处世之道。第一次见到赵桓,王泽有些失望,对赵楷的礼贤下士、笼络人心的手段很是赞赏。

“若是赵楷即位,不知还会不会有二帝北狩的事发生”王泽是这么想的。乱世之中一个意气风发、锐气峥峥的皇帝终是要好过一个遇事优柔寡断,勤俭有余而英明不足的皇帝,他肯定的是,若只能在二人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赵楷。

赵楷握着王泽的手继续说道:“本王与德涵神交久也,重和元年殿试便欲相交,怎奈误了些时日。待到有闲,却不想德涵以是走马上任。”言谈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下官何德何能,竟是使大王屈尊相交。”话音显得很是激动。即是赵楷如此礼贤下士,王泽亦不能不有所表示,趁机脱开了手。亲王贵胄不得随意交接外臣,新科进士更是国家他日之大臣,赵楷岂能随意交结。不过,身为风头正盛的亲王,能说到做到这一步亦属不易。

赵桓冷眼看着这一幕,知道赵楷趁着游园的机会在拉拢皇帝宠臣。但他也只能这样看着,赵楷的这本事他可学不来,也不屑如此。不过这么多年来谨小慎微的性格使他很是善于察言观色,他见王泽与赵楷说话时眼角余光时不时瞟向自己。又借回话之际脱开手,这显然是对赵楷的举动有些抵触。不禁想到太子妃朱氏的话‘。。。王大人殿试本是及第第一,却被三大王所取,只为一字降为赐进士出身第一,心中岂能不有所怨。’心中暗自冷笑:‘恐怕老三这番心思要白费了。’

“王大人所荐之法,与国与民甚是有利。本以为大人是位才子佳人,不想还是位治世之臣”赵桓这时才开口说话,将太子妃朱氏对王泽殿对之政的分析用自己的话说出,却令望王泽眼光一亮。可惜的是赵桓的口气僵硬,面无笑容,又令王泽不敢心生好感,一双眸子淡了下去。

“太子过誉了”王泽对着赵桓礼节性地说道:“下官不过是尽臣子本分而已。”

“王大人过谦了”赵桓看着王泽,面上仍是毫无表情。“能有这般心思,很好、很好。”

王泽不明白赵桓何意,没有搭话,也懒的答话。

倒是赵构在一旁笑道:“三哥与王大人倒是有缘,一个是及第第一,一个是赐出身第一。今日相会,自要好好叙叙同年之谊。”

王泽不想赵构说出这等话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知情人都知道,若无赵楷重和元年集英殿。状元郎几乎可以肯定是王泽的,便是王黼未必愿为一字而做那等找人议论的勾当,这只能在心里说,若是拿到台面上,便是另一回事了。若是赵桓说出,王泽定是认为在挑拨他与赵楷的亲近,赵构许是无心之举。

王泽忽地对史书上的这位高宗皇帝发生浓厚的兴趣,细看赵构,个头高大、相貌很是英武。并不像是后世历史教科书上描写的那般不堪,至少赵构看上去不像个无为之人。王泽想到若是真的有哪一天,自己成为赵构的臣子,后世的历史会是怎样写述。有自己在,还会发生风波亭之事吗?想到这王泽自己差点笑了出来,自己的出现已经开始影响这段历史,赵构能成为皇帝的机会已经很小了。

王泽面对这赵构才有一种自己成为这个时代的神的感觉。知道每一个人的命运,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大事,知道如何更好地选择时机、手段来影响甚至决定皇帝的命运。

赵桓、赵楷见王泽有些分神,赵桓以为赵构的无意之言勾起了王泽的怨思,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赵楷。赵楷却是不知赵桓所想,而他自度才华横溢、得进士及第第一是理所当然,自是不知宰执与考官的曲意奉承,使自己超越王泽,并使王泽连进士及第也为摊到的这番原委。

“嫂子她们过来了”赵构转首笑嘻嘻地道。

王泽忙躬身说道:“原来太子与二位大王携内眷相聚,即是太子妃与国夫人到了,那臣先行告退。”虽然宋代风气很是开放,并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但皇子内眷到来,外臣按礼如无准许,也是要回避的。

“王大人是父皇诏命来此,要到哪去?”赵桓想起太子妃朱氏曾说过,有机会要见一见王泽,听其言、观其行,一定他是否能是可用之人。这才出言阻止王泽告退。

赵楷亦笑着说道:“德涵不须回避,她们只是路过。我等进亭再说。”

王泽这才放下心来,安心与三人一同进了千秋亭。

赵楷见张迪在便问“父皇何在?”

张迪躬身回道:“回大王话,方才高太尉急见,陛下去了前殿,说是去去就回。”

王泽趁进来的工夫转了个身,看见一群侍女拥镞这三位盛装宫服的年轻女子向千秋亭这边走来。离此以是不远,王泽不以为意,转过头去。忽的感到不对,中间的那位女子怎的如此面善,待想再看,又怕失礼。心中一直孜孜不安,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三位皇子。

太子妃朱氏与郓国夫人朱氏、康国夫人邢氏到了亭外。

太子妃朱氏云淡风轻地说道:“原来太子和二位大王在这,让我们姐妹好找。”

赵桓笑着说道:“本想去迎你们,却在此遇到王大人,故在此相候。”赵桓怕太子妃朱氏不识王泽,借言相告。

“莫不是那位‘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王大人?”太子妃朱氏神色微动,问的却是这句少年壮志,报效国家的句子。

“下官见过太子妃”王泽没有相看,施了一礼。抬起头来,瞬间呆着了“太子妃朱氏――”这个名字险些叫了出来。

“太子没有骗我,真的是王大人。”

太子妃朱氏的这句话,使王泽一个激凌回过神来。这可是在宫中,一个不小心后果将不堪设想。

太子妃朱氏与二位国夫人进到亭来,太子妃朱氏浅笑道:“久闻王大人之名,不想今日在正阳宫得见,都说大人有须叟成章,不知今日可否我等内眷开开眼界。”

王泽没敢正眼看她,心中却阵阵激动:太像了,这容貌、这声音、这举动。连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也是这么的想像,如一个小女孩对正写字的他说‘能把你的钢笔借给我用用吗’王泽的手微微颤抖,方才见到林月姐的时候,也不曾有如此的激动,不曾如此的震动。但此地不是一个臣子能表露心思的地方,只得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说道:“下、下官不敢,这就为太子妃填一首。”见太子妃朱氏嫣然一笑,王泽心中一荡,忙走到案前提笔触墨,毫不迟疑地挥笔写到“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辛弃疾的一首名词,王泽为了心底那点点惊疑,便不假思索地写下这首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太子妃朱氏接过后读了最后一句,一双秀眸中闪出一丝温温的湿光。这一举一动看在王泽眼中都是那麽的熟悉,王泽只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便要脱口喊了出来。。。。

“王大人高才,提笔便是千古绝句。”太子妃朱氏忽然望着王泽,那目光中转眼间透出一股令王泽感到陌生的眼神,使王泽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得咽了回去。但见太子妃朱氏嘴角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后,又加了一句:“虽是当今大家亦是不能。这等全才,就是个状元及第也是远不能及。”

这话说得赵桓暗自叫好,太子妃朱氏最近所表现出的政治上的才华,令他十分惊异。这句话不仅在交好王泽又是在挑起王泽对赵楷的怨恨,隐隐奚落赵楷的状元来路不正。

王泽即知皇室内情,这话焉能听不出来,分明是拿他当皇室争储之战的棋子。

“好个厉害的女人,看来不是她,她岂能有这样的心机。”王泽很是失望,只得冷冰冰地说道:“太子妃过讲了,下官实是不敢当。”

“父皇回来了”赵构说了一句。王泽心中一动“纵然不是,还是再看一眼吧。毕竟机会不多。”

当再次接触她的目光时,王泽忽然感到在这陌生的眼神似忽有一些刻意的做作。“她何以说是‘千古绝句’”王泽想到在历史上朱后并不出名,也无如此才华,有的只是节烈的品操。这挑拨拉拢之言,这等文学修养,这哪里是史书中决然赴水的朱后,若不是史书有误。。。。王泽本已安静下来的心,再次猛烈跳动,但他的表情以是镇定下来。

赵楷再笨也听出太子妃朱氏的言外之意“好个刁毒的恶妇,孤怎的就没有看出来。”

赵佶回到千秋亭,赵桓、赵楷与赵构三人与太子妃朱氏、郓国夫人朱氏、康国夫人邢氏见揭赵佶。显然赵佶很是兴奋,挥手让他们平身。

太子妃朱氏三人是女流,不便在场,于是告罪退下。在过了王泽身边后,王泽忍不住多看了太子妃朱氏两眼,眼光却又不敢哪怕是在太子妃朱氏身上多停留一会。王泽真是万般无奈,尚未与之交谈便就失之交臂,其中心情意识压抑非常。

“高太尉面见父皇,必是北面大捷。”赵楷在兄弟三人中显得最会察言观色,见赵佶面有喜色,知道必然是燕云方面有了重大事由,而且是好事。

赵构倒是显得事不关己,不甚关心。

可是王泽心中却象吃了苍蝇一般,感到反胃,自度这燕云方面能有什么好事,据他的了解,童贯、种师道大败后,童贯根本不敢出战,只能由王黼刮天下‘代役钱’二千六百万,做为金军攻占燕云十六州的赎金,这会恐怕是拥着数千万贯成功赎回燕云各州,遣使回京报捷。

果真不出王泽所料,赵佶笑道:“童贯收复燕云十六州。”

“恭贺陛下,陛下西收横山,被括燕云,开创自艺祖、太宗以来国朝未曾有过之盛世”这会王泽没有待赵楷开口,抢先恭维赵佶,事只能咽在肚中,面上的文章还是得抢过来。

赵桓斜眼不屑地看着他。

赵佶闻言大为欣喜,嘴上却道:“王卿过誉了,朕岂敢与先君相比。”嘴上虽是这么说,可赵佶心中很是得意,毕竟收复燕云,这是历代大宋皇帝毕生的不懈追求,竟让他达到了,如何不喜。

赵佶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王泽笑道:“既有此大喜之事,爱卿何不赋诗一首,以壮此功,亦可留下一段佳话。”

王泽心中却是叹息收复燕云的代价未免太大,这燕云十六州又不是靠实力真正的从残破的辽朝手中夺回来的,而是完颜阿骨打真心诚意主张与宋交好,执意将燕云十六州故地交付于宋,并且表示将在云州一带俘获的辽朝皇帝也移交于宋。可惜的是还没有完成这一愿望,完颜阿骨打就撒手归去,只是将燕云之地交割给了大宋的承诺开始实施。如今离完颜阿骨打去世的时间不过还有一两个月,谙班勃极烈完颜晟刚刚即位后,女真势力将会席卷燕云。易手不过是数年之间之事,自己若是赋诗,岂不是后世的笑谈。转念一动,有了计较,当下说道:“陛下,收复燕云之功,非臣能解,这还须陛下这样的大家为之增辉。”

“哈哈。。。”赵佶感到王泽说的颇为得体,他也知道王泽并非不能,有些事留于君王这才是聪明的臣子。赵佶觉的王泽很会办事,不由对王泽越加喜爱。

赵楷接过王泽的话道:“此千古表彰之率,理应父皇首彰。”

赵构亦是在旁恭维不已。

赵桓看在眼中,心中冷笑,暗笑王泽的这一番弄臣的嘴脸,这就是太子妃朱氏口中所说贤臣之才的模样。又笑赵楷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可笑,他面色沉凝、木纳,不说一句话地站在当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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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驾整整一天,王泽实在是感到困倦,当恩许告退后,王泽如获大赦地跟随一名小黄门顺着蜿蜒曲折的小径,向上阳宫正门方向走去。

“站住,站住。”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从一旁假山弯径上传来。

王泽与小黄门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待王泽抬首看时,只见一位穿着素白色秋衫,一头乌黑的秀发上挽着高高流苏的女孩,在两位宫人的陪伴下走了下来,确切地说女孩是蹦蹦跳跳地下来。

王泽正在揣测这个女孩的身份地位时

小黄门躬身道:“奴才见过柔福帝姬。”,

王泽愣了愣后,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谁。不想今日竟能遇到大名鼎鼎的柔福帝姬赵多福。待到走近,他在见礼的瞬间,方才细细打量了这位年仅十四岁的豆蔻少女,剪水双眸、雪肤仿若柔嫩花瓣,身材匀称精致,真不愧是皇家娇蕊。

赵多福亦是笑吟吟地打量着王泽,一双大眼睛肆无忌惮地看着王泽,待到王泽有些被他盯的不如适之时,才嘻笑道:“我道宫人们争相传送的王直阁,定然是位翩翩风流公子,不想亦不过平平而已。”

王泽听的暗自蹙眉,不想这位帝姬全然没有皇家贵胄的内敛,开口便对他嬉笑打趣,令王泽大为诧异。

但见她身后两名宫女掩嘴偷笑,绕是对方是尚未及笄,也让王泽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他毕竟是大臣,一位不择不扣的士大夫,尽管赵多福贵为帝姬,亦是不能随意玩笑于他。正待要发火,却见赵多福那双纯真的大眼睛中,尽是少女淘气的颜色,禁不住心下一软,口上道:“帝姬,官家方才还在询问帝姬在何处玩耍,不想再次遇到。”转首对小黄门道:“还不快去禀报官家。”

小黄门愣了愣,不敢应声。

赵多福明媚地笑道:“都说王直阁才华横溢,比我那状元哥哥还要深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王泽见她委婉地向自己道歉,也不能与小女孩计较,亦是笑道:“下官岂敢与三大王相提并论。”

他已是感到倦意浓浓,心中不断闪过若同前生影印般的太子妃与那淡淡颜色的林婉仪,根本就无心与赵多福纠缠。又道:“外臣不便在内苑多加停留,下官告退。”说着转身就要走。

赵多福急道:“我就这般让王直阁生厌不成。”

这顶大帽子生生扣下,王泽可是吃不消的,万一传出去,还不知外面怎生说道他。只得回身开门见山地道:“帝姬要怎样方能称心?”

“王直阁为那些妃嫔们做下许多诗词,这回给我一首,这点要求不过份吧?”赵多福眨着大眼睛,似笑非笑中闪出些许真诚地看着王泽。

王泽的头当即就大了,怎么宫里的贵胄们见到他就索要诗词,早知道婉拒几次就好了,面对如此天真的帝姬,他又有些不忍。可肚里实在是没有合适的‘货’了,他脸色为难地道:“今日实在是倦乏之极,来日,来日,定当为帝姬献上绌作。”

赵多福亦知士不可勉强,便就顺势下坡道:“今日就罢了,来日方长,就当你歉我的。”

王泽怪异而又无奈地看着赵多福远远跑去的背影,不想竟这般容易把发了赵多福,对这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帝姬报以几声洒笑。轻轻自语道:“真是位有趣的公主。”

*****************

赵桓与太子妃朱氏在拜辞赵佶后,回到了东宫。

赵桓手中把玩着蔡京昨天送来的大食国琉璃器,目光柔和地望着身边坐着的太子妃朱氏,问道:“爱妃,今日如你所愿,还赚了一首‘千古绝句’,如何?”问话中还不忘取笑太子妃朱氏,夫妻独处随意的玩笑,这也是赵桓为数不多可以自在开心的时候。

“王直阁要比妾身想像的要好的多,且对三大王有怨,殿下可使耿卿会之。”太子妃朱氏如水般的秀眸,轻轻划过赵桓手中的大食国琉璃器,又颇有深意地说道:“太师还真是有心,如此名贵之器,可不易得。”

赵桓领悟太子妃朱氏言下之意,是要趁蔡京似讨好赵桓之际,交好这位在朝野举足轻重的权相,但他对这位老于世故的三朝重臣,向来是敬而远之。于是淡淡地说道:“此非孤所好,太师用心太过。”

“用心太过也总是好得别有用心,何况殿下雅致,琉璃器正合趣味。”太子妃朱氏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桓,缓缓地道:“莫要拂了人家颜面,冷了老臣一片心意。”

赵桓摇了摇头说道:“爱妃多虑了。”继而又冷笑道:“如此老谋深算之人,如何靠上孤这失宠太子,只恐别有用心,而不是用心太过。”

太子妃朱氏轻轻叹息,有些失落地说道:“臣妾是妇人,确不便妄议公卿,太子当慎之。”

正说话间,东宫内侍入禀,太子瞻事陈邦光求见。

赵桓以无奈地眼光,讨好般的看着太子妃朱氏。

“臣妾告退”太子妃朱氏风轻云淡地道了句,起身隐入阁门。

陈邦光冲冲入内,见到赵桓施了一礼。赵桓问道:“卿匆匆来此何故?”

“殿下,臣闻蔡太师昨日送入宫来大食国琉璃器。”

赵桓怪怪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殿下。”陈邦光正色说道“殿下素来主张节俭闻名,太师如何不知。今送入如此名贵的器物,实不知用意何在?”

“不过是太师用心罢了”赵桓刚说完,觉得过于直白,有些说不过去。便又道:“太子妃喜爱琉璃器,太师得知,差人购得送入宫来。”

陈邦光见赵桓面色有些勉强,知其所言不实,有些含怒地说道:“如今三大王窃目在侧,殿下为一妇人喜好,授人以柄。何况太师老于世故,焉知其心所想何事?”

虽这话说得很是无礼,但直中赵桓要害。赵桓近年太子之位摇摇欲坠,行事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小心,被抓到把柄。陈邦光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刺他的内心深处,使他不觉间打了个冷战。但口中还是犹豫地说道:“或许是太师的一番美意。。。”

“殿下”陈邦光冷冷一笑道:“太师美意,前朝诸位相公曾多有领教,太师者,天子之臣、储君之师,臣未闻有师不解弟子之志,而奉玩好之物,臣窃以为此中必有所图。”

赵桓默然,陈邦光见赵桓不言知其心动,遂趁热打铁地说道:“为国朝千秋万岁之功业,请殿下三思。”

这话果然有用,赵桓望向陈邦光,只见那双充满义愤的眼中,全然是真诚与期盼的光芒。终于,赵桓的眼神暗淡下来。诺诺地说道:“故知卿忠义,然内室却有别意。”赵桓还是想到太子妃朱氏方才所言,有些犹豫不决。

陈邦光面色一动,略一犹豫。果断地说道:“妇人岂能左大事,臣以尽本分,殿下自度之。”这话的分量很重,说得赵桓默然无语。

赵桓沉思半响,决然道:“来人,将这些琉璃器给我砸了。”

闻声进来的几名东宫内侍面面相噓,不敢动手,毁了这么珍贵的物件,日后赵桓若是后悔,还不得把火气撒在他们哥几个头上。

陈邦光不失时机叹道:“不想太师积威以致如此。”

赵桓面色潮红,对那几名内侍怒目而视,厉声斥道:“天子大臣不闻道义相训,乃持玩好之器,荡孤志邪。给我全部砸了。”

内侍们只得上前将一桌琉璃器拿了出去,在殿门口给砸了个稀把碎。

这时,刚刚出了偏门,还未转回后宫的太子妃朱氏听到内侍传来的消息,吃了一惊,匆匆赶回,还是晚了一步。望着这满地的碎物,叹了口气,恨恨走入殿中。

赵桓见太子妃朱氏又从殿门进来,面色忧郁,柳眉间隐隐有股煞气,颇觉奇怪。问道:“爱妃,怎地又回来了?”

太子妃朱氏见陈邦光在此,立即明白此事的缘由,狠狠地瞪了陈邦光一眼。

陈邦光感到这道怨毒极深的目光,心底一寒,垂下眼敛,不敢正视。

“殿下何以将事做得不可收拾?”

太子妃朱氏凝望着赵桓毫不留情面的责备。

赵桓这才知道太子妃朱氏转回,为了何事,

“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赵桓脸面显得很轻松,毕竟当着东宫臣子面前,他要稍存太子颜面。“孤与陈卿议事,爱妃还是回后宫吧。”

太子妃朱氏闻言心中大怒,她压抑心中怒火,冷冷地说道:“妾只是想知道殿下为何将这些名贵之物毁了?”言下之意告诉赵桓,怎的忘了方才她所说的话。

赵桓脸面赫然,很是难堪,支吾不语。

陈邦光何等机灵之人,明白了太子妃来此地缘由,明白得罪了这位未来国母,但如今以是骑虎难下,只得横下一条心上前说道:“此事为臣所议,太子出于义愤,才将这丧志之物尽数毁去。”

太子妃朱氏并不理会陈邦光,仍旧凝视着赵桓。

良久,方才幽幽一叹,却不再言,转身出了殿门。

赵桓从太子妃朱氏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失望的寂落,亦感自己对这件事做得有些唐突。虽是认定陈邦光所进乃忠言,为己所虑,但见太子妃朱氏失落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泛起隐隐的悔意。

陈邦光很是难堪,但其目的以是达到,自思多言无益。躬身说道:“殿下,臣先行告退”

赵桓亦觉陈邦光此时的尴尬,温声安慰道:“知卿用心,孤不悔,卿先去吧。”

。。。。。(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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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宫高处入青云篇  第八章神农架——那一幕,朱影坠崖时那如飘舞般的身姿,那一句令王泽在生命最后时刻,感到不枉此生的‘来世吧——’(来自·幻剑书盟)

金峰那绝望的眼神和凄惨的嚎叫。。。。。(来自·幻剑书盟)

“啊――”王泽被这个经常发生在梦里,每次都被这瞬间的情景所惊醒,他身上出了一身大汗。喘了口气,坐在床上,呆呆地坐在黑暗中。(来自·幻剑书盟)

“这不会是真的,不会的”王泽自言自语的梦吟“不会,绝对不会。她已经去了,已经去了。”(来自·幻剑书盟)

虽然是这么说,但上阳宫中皇太子妃那相貌、那神态、那声音。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人,不,就是她。如若林月姐有六七分般若,皇太子妃那般无论在相貌与气质上,都是这么相同,可以说就是一个人,两位相隔近千年的人如何能如此巧合。(来自·幻剑书盟)

王泽心潮叠起,思绪万千。(来自·幻剑书盟)

难道是苍天眷顾,让她来圆了那世最后的遗言。是真的吗?不会,不会的。若是苍天眷顾垂怜与我,那为何她早我于世,为何她以为人妇。(来自·幻剑书盟)

王泽想起了后世的一首凄美的五言诗,低低沉吟:“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来自·幻剑书盟)

思绪仍是很乱,仿佛那位皇太子妃便就是朱影,如果真的是她,那真是造物弄人,虽年岁相差不大,但以是陌路之人。(来自·幻剑书盟)

“无论如何,不管她是不是她,我都不会让这段历史重演。”(来自·幻剑书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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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蔡京书房门外,蔡绛方才回府赶来给蔡京请安。他是蔡门长房嫡长孙虽其父蔡攸与蔡京不和,但蔡绛却与蔡京祖孙相得,很是亲近。故不用通传,径直到了书房。刚要叩门,里间传出他叔父蔡鞗怒叱之声“东宫小儿太是无礼,不受倒是罢了,做次辱人之事,我定不与他善罢甘休。”(来自·幻剑书盟)

蔡绛闻言一惊,待要回转,手已经叩响了一声门。(来自·幻剑书盟)

“何人?哪个在门外”传来蔡鞗的质问。(来自·幻剑书盟)

“叔父,是我”蔡绛无法回避,只得硬着头皮回应。(来自·幻剑书盟)

“是绛儿,进来吧”屋内传出蔡京苍老的声音。(来自·幻剑书盟)

“是”蔡绛推门轻步进入,轻轻关上门,走上前去,给坐在书案边的蔡京磕了一个头,口称:“孙儿给大父请安。”又起身对蔡鞗、蔡耕作揖道:“侄儿见过大伯、七叔。”(来自·幻剑书盟)

蔡倐没有做声,蔡耕笑吟吟地说道:“大哥来了。”(来自·幻剑书盟)

这时蔡绛才看到蔡鞗脸色发青、胡须随着抖动的脸面不断颤动。(来自·幻剑书盟)

蔡绛不知是为了何事,揣测刚才听到的话必与太子有关,三人必有机密商议,正思量着如何找个由头躲开。(来自·幻剑书盟)

却听蔡京问道:“绛儿,前几日可是与王德涵在一起?”(来自·幻剑书盟)

蔡绛心中一惊,祖父怎知他和王泽在一起。忙回道:“孙儿与德涵同在天章阁侍主,常一起吟诗作对。”(来自·幻剑书盟)

“大哥是与王泽一起去樊楼吟诗作对吧”蔡鞗瞪了一眼蔡绛,没有好气地道:“你以为你大父不知道?”(来自·幻剑书盟)

蔡绛这可慌了,蔡氏一门小辈中多是膏梁之辈,唯有他一人是进士出身,整个家族无论如何内斗,对他却是一致的抱有极大希望。故而要求极为严格,在青楼楚馆过夜的事被知道了,那还了得。想到那夜酒醉之后耐不住杜三娘、何金奴的挑逗,与她二人春风一度。再想想家中对他的严规,与歌妓厮混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来自·幻剑书盟)

蔡耕见蔡绛低头不语,一脸阴晴不定。不由得暗怪蔡鞗多嘴,将火气发到小辈身上。说道:“他们都是青年俊秀,颇得楚馆佳人喜爱,就是留宿一宿有何不可。”继而又笑嘻嘻的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青年进士馆阁才子也是小女儿们青眯之人。”(来自·幻剑书盟)

蔡绛被说得脸面通红,蔡鞗却道:“兄长,他这小小年纪就、就。。。。。只恐误了父大人厚望。”(来自·幻剑书盟)

蔡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来自·幻剑书盟)

“绛儿快起来。”蔡京不满的瞪了蔡鞗一眼,待蔡耕扶起蔡绛后,才说道:“你那房中不也是有那些女人吗?”(来自·幻剑书盟)

蔡鞗被蔡京这么一说,倒是老脸一红。他虽是尚了公主,但还是纳了几房姬妾,其中两人是出身青楼,是京城中颇有艳名的妙人儿。(来自·幻剑书盟)

蔡京接着说道:“年轻人,这点风流事倒算不了什么。”(来自·幻剑书盟)

这话明确表示蔡绛无过,蔡绛大喜,说道:“谢大父。”(来自·幻剑书盟)

蔡京捻须又道:“馆阁之中多俊杰,未来的宰相、执政多处于此。想那王德涵自不必说,范宗尹诸小辈无一不是当今后起之秀,与之交往倒也是好事。”(来自·幻剑书盟)

蔡耕看着蔡京欲言又止,蔡京察觉他有话想说,便道:“大哥有话,但说无妨。”(来自·幻剑书盟)

“叔大人所言甚是有理,但小侄还是觉得这些小辈,流连烟花柳巷、青楼楚馆,多有不妥。”(来自·幻剑书盟)

“哈哈。。。”蔡京笑了一笑“当今之世,还有前朝那般直事,想那王德涵一腔为民之心,到头来不还得曲意奉承、聊聊尽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品了口茶。接着说道:“不过,大哥说的不错,有个节制好更好,我孙儿若是看中哪位佳丽,纳为偏房也无不可。”(来自·幻剑书盟)

“谢大父教诲”(来自·幻剑书盟)

“王德涵非凡品,你要好好结交,或许日后对你有莫大的益处。”蔡京捻须微笑说道:“好了,这里没事了,你去内院请安去吧。”(来自·幻剑书盟)

蔡绛告退,轻轻带上门后,径直而去。(来自·幻剑书盟)

蔡鞗看了一眼,他对蔡京的话颇不以为然。他对于王泽是承认其才华当世少有,但还是觉得王泽不过是以文才出名,兼之却有些偏才手段,应了赵佶与执政们的胃口,这才这么春风得意。蔡京这么推崇王泽,让蔡氏最有前途的孙辈与王泽系在一起,攸然感到自己一直是老谋深算的父亲,会不会是太老了,看走眼了。王泽没有能让蔡氏看入眼的背后势力,而且蔡鞗更是从内心中感到王泽不是那麽容易控制的人。(来自·幻剑书盟)

“叔大人,小侄看此事不是那麽简单,李琮得东宫密报,太子先前对这些琉璃器很是欣赏,但是陈邦光急见,二人在殿内谈了许久之后,太子才发怒命人将这些物事毁去,而太子妃得报后匆匆赶来,入殿时面色颇为不豫,出殿时面带怒意。从此中可以断定,进馋言者必是陈邦光无疑。”(来自·幻剑书盟)

蔡耕待蔡绛走后,言归正传,说完之后偷看蔡京。见他双目微闭,含笑捻须。不由得心中一动:看来我这是夫子门前读孝经,叔大人早就把这事给参透了。不过得到蔡京的默许认可,蔡耕还是很是欣喜,蔡京的赏识便是他重返庙堂的保证。(来自·幻剑书盟)

“这挑拨太子与太师情义之事,对陈邦光又有何好处?”蔡鞗虽贵为驸马,但毕竟不比蔡耕精于官场门道,一时间竟没有看出其中道理,惹得蔡京暗暗摇头。(来自·幻剑书盟)

“这陈邦光算计很深,表面上忠义贤明,实是为日后涉足都堂铺垫。在这大势不定的关头,将前程押在太子身上,利用太子对二郎平素的不满与燕云兵败之怒,行离间之计,太子必以叔大人为怨。而他虽是得罪叔大人,或有一时的挫折,但谁又能知这不是为长远之富贵做铺垫呢?叔大人现今是左右为难,忍则坏了名声,令小人得志。若是打压陈邦光,则是得罪太子,国之储君日后的天子。”(来自·幻剑书盟)

“原来如此,好阴险”蔡鞗总算是明白了。“陈邦光如此算计父亲,是可忍孰不可忍,须让此人尝点苦头才是。”(来自·幻剑书盟)

“陈邦光不过一小人而,不足为虑,何况叔大人对此事早以是有了计较,遣放远恶军州不过是在反掌之间。”蔡耕偷望蔡京一眼,见他面有嘉许之色、却又并不言语,知道蔡京碍与身份有些话不便说出,看来自己还得代劳。于是又转看蔡鞗,说道:“唯今最为当务之急,是请茂德帝姬时常到东宫与太子、太子妃走动走动。”(来自·幻剑书盟)

蔡鞗点了点头,明白这话意思。看情形太子妃较为倾向太子接援蔡京,通过自己的夫人茂德帝姬与太子妃接触,传递消息。与太子妃一道慢慢转变太子对蔡京的看法,最坏也可以交好太子妃,为日后多了一道保护。(来自·幻剑书盟)

不过他还是有些忧虑地说道:“与东宫太近,郓王那里。。。。。”郓王赵楷很是得宠,加上梁师中、童贯等人的支持,很有可能运转乾坤。(来自·幻剑书盟)

“竖子甚是可恨,此恶气不出,老夫能罢休。”蔡京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有浪子宰相等人相助,太子又是嫡长子,胜负尚难预料。何况嫡长子出处皇孙,乃是开国以来所未有的喜事。若太子无甚大错,他辈很难撼动。”(来自·幻剑书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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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王泽洗刷后,用过早饭。今日他不当值,很是清闲,想到几日来未曾给弟子们授课,便叫了一同来京的四名弟子来到房中。(来自·幻剑书盟)

弟子们请安后,侍立一排,王泽不知为什么想细细打量这四名年纪已有十三岁的弟子。首徒李默涵、相貌平平,中等个头,个性憨厚、老实稳重,最是早熟。次徒王咏翎、相貌清秀有几分女儿像、聪慧过人、文章最是出众,为人极重大义。季徒张云仁、相貌俊朗,有过目不忘之能,为人颇为自傲又带有几分狡诘。四徒封元、相貌亦是端正,喜行伍事、武艺居众弟子之首,好打抱不平,被师兄弟称为“小霸王”。(来自·幻剑书盟)

“这几日你等学业如何?”王泽品了口茶,神色温雅中带有几分严厉。“没有偷懒吧?”(来自·幻剑书盟)

“回恩师话,师弟们这些日子来,开始读治世学第三部浅议政治,只是有些地方尚不甚领悟。”李默涵身为首徒,自是先应话,话音中带着稚嫩。(来自·幻剑书盟)

“是什么地方,说来听听。”(来自·幻剑书盟)

“国人议事会所议国事、定大典、行权利,无论政事大小,都须得其通过方可施行。弟子们疑虑国人议事会是由小民所选,这将置天子、百官于何地?”(来自·幻剑书盟)

王泽满意地笑了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弟子们敢于提出心中疑虑,不绝对苟同于人,不过王泽还是更感叹自己的抉择正确。自己的理想从孩童做起,他们还没有被儒学这个思想魔咒所禁锢。虽然现在他们还小,不能全然领悟自己所教,但已经开始有所领悟。不然,也不会提出心中疑问。(来自·幻剑书盟)

“很好、很好,小小年纪以是达到为师十五六时的层次。”王泽微笑着说道:“国人议事会并非弃天子、百官,而百官亦有。。。。。”说道这话锋一转“天子守国分三分六等,你等有谁知?”(来自·幻剑书盟)

“上为明而无欲者,国强。明而有欲者国疲。中为庸而无欲者,国弱。庸而有欲者,国衰。下为暴而无欲者,国残。暴而有欲者,国亡。”王咏翎才思敏捷,抢先应对。偷看王泽含笑点头,自是得意。(来自·幻剑书盟)

“虽有不尽,但颇有道理。自艺祖开国,善待士子,尽选天下读书人入仕,正所谓殿试无落才。可知这读书人多为黎民百姓,即是当今世家亦是民中拔籍,累数世功勋荫福后人。故,百官出自于民,民入仕者为官。阴阳之分,极阳为君、极阴为民,看似两极,实为一体。”王泽淡淡地笑道“入官之民辅天子治民,天子守国分三分六等。天子明而无欲,臣子贤而有能国强不过数十年。余者当如何,为师书中已有不必细言。国人议事会就是以民间之智,补其不足,官之行监于民,政之通决于民。”(来自·幻剑书盟)

王泽见四人似懂非懂,轻轻一叹说道:“也是难为你们了,你等年纪尚幼,多不明其中道理也是当然。就是为师亦不能深研,不过要记在心中,好生读书,日后出世历练慢慢领悟。不过,国人议事制度,亦非治世灵丹妙药,民智不开,断不可行。恐怕就是你们也看不到这一天。”(来自·幻剑书盟)

王泽说道这里,目光中闪过带有一丝迷茫的神色,思绪不觉又转向艮岳御苑的那一幕。(来自·幻剑书盟)

若是单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个历史还可以,若是振中国千年之运,还是力所不能及。(来自·幻剑书盟)

“要真是她就好了。”王泽无不感慨地暗自叹息,看着四名弟子,不知不觉地说道:“或许,或许我中国日后之运,便要始于你等。”(来自·幻剑书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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