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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蔽天之网
苏浣纱看了看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就白了。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好像有一片巨大的阴影盖了下来。好在她毕竟是一派掌门,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对郑诗络道:“郑大哥所言极是。我们这就上路吧。”说完,双足在地上一点,跃上了一棵树的树梢,几起几落,就消失在了苍茫的暮色中。郑诗络心中叫了声好,也拔足追了上去。
??出了西安城,他们一路向东。到了城外,苏浣纱的身法就更快了,郑诗络只能远远的跟着她,心想看来她刚才考验自己时,还是有所保留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内息,又加快了一些。过了一会儿,他和苏浣纱之间的距离又接近了些,大约隔着五六丈,他就再也追不上前了。
??两人一路直奔,也没有停留。到了子夜时分,郑诗络远远的看见苏浣纱停了下来。此时中秋刚过,月色分外的皎洁。月白风清,一片松林在风中清心晚唱,意境颇为幽美。
??郑诗络飘然落到苏浣纱身边,发现苏浣纱半蹲在一棵松树之下,仔细的观察着镶嵌进树干的一件东西。她似乎出了神,郑诗络忍不住想开口叫她一声,她却开口道:“白鹭堂完了。”她的神情还算冷静,但是语调却有些明显的悲伤和忧虑。郑诗络看了看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只在树干上看到了一个红鸟的标记。
??苏浣纱站了起来,道:“这是本门的标记,同门需要联络之时,我们都会留下这暗号,但是,正常的情况下,暗号都会刻在接近树梢的地方,只有遇险难以逃脱时才会留在树干上。这枚记号是以内力将本门信物打入树干,甚至没有指明方向,这说明……”她停下来,看着郑诗络,目光中多了一层恐惧。
??朱雀门的轻功卓绝,即使她们打不过人家,要逃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问题。能让她们逃也逃不掉的对手,无疑是十分可怕的。
??郑诗络问道:“白鹭堂总共多少人?”
??苏浣纱道:“连同她们的堂主在内一共十一人,可是她们都是分散行动的。如果一人遇害,其他的人都有逃掉的机会。”就像树上停歇的鸟儿,你想一下把它们全部射落的机会其实是很小。
??郑诗络道:“如此说来,敌人可能对你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早就设下了圈套。或者,敌人的轻功不在你们朱雀门之下,而武功又比你们高。”
??苏浣纱摇了摇头道:“那样的话,普天之下,可能也只有天教的迦偻罗部众有这样的能力了。可是天教已经绝迹江湖近百年,他们有什么理由会来杀害我们的门人。而且,传说中的天教心高气傲,他们绝不会需要我们传递什么密信,更不会因此杀人。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郑大哥,你猜会是什么人呢?”
??郑诗络摇了摇头,道:“我猜不到,不过,很可能是贵同门无意间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对方要杀人灭口。能够一口气消灭你白鹭堂,对方的武功只怕高得惊人。”
??苏浣纱听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才做朱雀门的掌门没多久,难道朱雀门就要面临一场被斩尽杀绝的劫难?这时东南方突然升起一道红光,紧接着响起一声直贯天际的尖锐哨声。苏浣纱不禁叫道:“紫燕堂求救!恐怕来不及了!”
??红光远在数里之外,就算她轻功再高一些,脚程再快一些,也不见得赶得上。苏浣纱一发急,就把郑诗络甩在了身后老远。郑诗络生怕她遇险,也只好咬紧牙关追上去。
??等苏浣纱赶到信号发出的地点,那道红光早已经消失了。眼前是一片山崖,左侧是高耸入云的山壁,右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身前则是一片碎石。碎石间的杂草有些乱,看得出这里发生了一场时间很短的厮杀,地上甚至找不到血迹。更没有留下朱雀门的联络暗号。
??空气中充满了不祥的气息,就连本来皎洁的月光,也变得有些妖异了。
??苏浣纱从腰间取出了两把短剑拿在手里,警觉的四处搜寻着。身后风声响起,郑诗络到了。郑诗络一到,苏浣纱就安心了许多。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隐隐的感觉到,她的同门都会被那看不见的敌人杀死,最后是她自己。只有在郑诗络出现的时候,她才会安心一些。
??郑诗络一到这里,就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而且是一股似曾相识的杀气。一些久远的记忆一下子在他心里明晰起来。他也清楚的感觉到了苏浣纱的恐惧,曾几何时,那种恐惧也深深的镶嵌在他的心头。
??郑诗络问道:“苏姑娘,你听说过鬼教吗?”
??苏浣纱看了看他,道:“当然听说过,不过他们已经有十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了……郑大哥,难,难道?……”她说着,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鬼教。没有谁听到鬼教还能够神色自若的。尤其是当他联想到鬼教可能已经找到了他头上的时候。
??郑诗络摇了摇头,道:“还说不准,不过,很有这个可能。”他默默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山崖左侧的峭壁之上。峭壁上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不过,郑诗络的直觉告诉他,那上边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他只说了一声:“上去!”
??那道峭壁高有数丈,表面颇为光滑,很难想象能有什么人上得去。不过,这难不倒郑诗络,他曾经在深山里潜心修行,这样的峭壁,他也不止攀登过一座。当然,这更难不了轻功登峰造极的朱雀门掌门苏浣纱。
??两人登上了峭壁,眼前就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上长满了荒草。荒草长到膝头,不过,它遮不住什么。
??苏浣纱几乎是一上来就跪倒在地了。她看到了一字排开的二十来具尸体。这些尸体的面孔对她来说都无比的熟悉,那就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姐妹。她们的脸因为恐惧和绝望,都有点扭曲了,而她们的身上都有一处很明显的伤痕。真的很明显,她们的胸前都有一个血窟窿,本来应该支撑起一个个年轻的生命的心脏则被人挖了出来。从她们的表情看来,她们分明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脏被人活生生的挖出来的,而她们躲不了也逃不掉。
??苏浣纱抱起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姐妹,她甚至感觉到她尸体上残血的余温。她觉得心痛欲裂。这种痛是如此的分明,她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感觉似乎透不过气来了。
??郑诗络吸了一口气,道:“鬼手横断。”
??他蹲下身去,轻轻的撕开了一具尸体伤口旁的衣衫,看到死者伤口周围的肌肤雪白如初。他摇了摇头,道:“鬼手横断的鬼阴手恐怕到了最高境界了。”他记得十年前,鬼手横断的鬼阴手还没有这么厉害,他取人心脏之前,会用内功把人的肌肤震裂,心脏震碎,那会在伤口周围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郑诗络曾经看到过。可是现在,伤口周围丝毫没有留下那种痕迹。
??苏浣纱泪流满面,可是她迅速的挥手擦掉了眼泪,她甚至丢掉了恐惧,问道:“郑大哥,怎么办?”她虽然是一派掌门,可是这个时候,她已没有了主意。其实她做掌门一直就做得不算好。她虽然比别的人更坚强冷静一些,也不失聪明,但是在郑诗络面前,她宁可听从他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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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蛛丝马迹
郑诗络问道:“苏姑娘,你是不是觉得很恐惧?甚至恐惧得不敢战斗了?”
??苏浣纱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说心里话,她就是这样想的,如果鬼手横断这时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话,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拼死一搏,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勇气逃走。
??郑诗络道:“我没有这种恐惧。我曾经死过,对于一个从黄泉路上走回来的人来说,鬼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鬼手横断?其实他也只不过是人而已,他的武功的确很高,但是既然是人,他就一定有弱点的。”
??苏浣纱看着他,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听了郑诗络的话,她的恐惧就消失了。想一想,郑诗络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鬼教的人武功再高,他们也是人,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打败的。江湖上的人谈“鬼”色变,很多时候也许就是自己吓自己了。
??“鬼手横断?妖刀韦疑?魔剑风漏?还有阴医梅错,怪面娄空,冥灯无形,这些人,也都有他们的弱点。从来不敢正面和人交锋,这样的人,就算武功再高,也是见不得光的。苏姑娘,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怕这些见不得光的人?”
??苏浣纱看着郑诗络,看着他平静的说着这些人的名字,但是在这种平静之中,她又分明看到了一种力量,那种力量带给她的只有两个字——信心。看着郑诗络,她无由的就充满了信心。无论前面是鬼教也好,是魔教也好,是什么都好,只要有郑诗络在,她就不用去害怕。为什么会这样,她说不清楚,说不清楚。
??“我不是天师,我不会捉鬼。但是,我会亲手杀死那些装神弄鬼的恶人!”郑诗络的话还是说得有些轻描淡写,但是有那么一瞬间,苏浣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仇恨的火焰。那火焰一闪而过,郑诗络甚至笑了一笑,那个笑容就像一汪眼泪聚成的湖,笑得让人无比的心碎。
??苏浣纱赶紧低下了头,她不敢再看他,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同时又充满了痛。这种痛,和她看到自己同门惨死的那种心痛是完全不同的。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发现,郑诗络虽然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她不知道在郑诗络的身后有一个怎样动人的故事,可是,所有那一切,都在她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地方。只是那么一瞬间,她的思绪就从千年的荒芜中回到了惨痛的脚下。
??她咬紧了嘴唇,该怎么处理同门的尸体呢?按照她们的门规,门人死去之后要回到天上去,最好的途径就是让秃鹫来把她们的尸身啄食掉。在此之前,要洗净她们的身体,除去所有属于凡间的衣物佩饰,就像来时一样干净清爽的回去。可是现在这里只有她和郑诗络,这件事完全不能让郑诗络出手相助的,而她一个人又做不了。
??苏浣纱跪在地上,给一排同门的尸体拜了三拜道:“众位姐妹,事态紧急,就请恕小妹不能以师门之礼为你们送行了。好在此处位于悬崖之巅,众位姐妹的尸身也不会被地上的走兽所坏,等我查出事情真相,为众姐妹报了仇,再来补行大家的升天之礼。”说完,又磕了三个头,和郑诗络转身离去。
??天就快亮了。
??这个时候,郑诗络已经有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可是,他并没有特别累的感觉。鬼教的重新出现,使郑诗络的心中燃起了一团仇恨的火焰。跨过了生死轮回又怎样?经历了十年修行又怎样?原本淡泊的郑诗络如今更是淡泊如水,但是,淡泊不等于麻木不仁,更何况,他的十年修行,原本就是由出世而入世的。在他的头脑中,一个计划正在渐渐的露出了轮廓,虽然还不是那么清晰,但是,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天亮的时候,郑诗络和苏浣纱来到了一个村庄的村口。
??一个很小的村庄,一眼就能望到头了。这么小的村子当然不会有酒家,更不用说客栈了。郑诗络和苏浣沙只希望能找到一户还算殷实的人家,能够借个地方让他们休息一下,再弄点吃的。村子很静,静得有些离奇。因为现在农忙已过,不应该一大早人们全下地去了,也没有理由人们都还在沉睡之中。这种静,充满了一种死气,完全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郑诗络在村口站了一下,肃容道:“这个村子死了。”
??苏浣沙看了他一眼,这个“死”字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窒息感,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虽然放亮了,天色却阴郁得很,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呼吸困难,寸步难行。
??郑诗络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轻轻地将门一推,简陋的屋子里锅碗瓢盆一切如故,正房的方桌上甚至还摆放着几只碟子,唯独没有人。桌子上已经落满了灰尘,那几只碟子里只剩下一些干涸了的黑色东西,看得出,这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了。只是当初屋子的主人走得非常的匆忙,走之前似乎还准备开饭的。
??走遍了一个村庄,莫不如此。一整个村子的人,似乎都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面前走掉了。
??苏浣沙一片茫然。她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象,或许她内心里就是希望一切都是幻象,包括她看到的那些同门的尸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突然了,就很不真实。
??“这个村子的人都会武功。”许久之后,郑诗络突然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每一家都有练武的器具,房子后边还有木人。这一带的人都很尚武吗?”
??苏浣沙的口音是汉中一带的,汉中离这里还很远,她想了一想,道:“自古以来,秦地民风多剽悍,遇到灾荒年岁,许多农人上山落草,村民尚武,也不足为奇。”
??郑诗络摇了摇头,道:“不对,这里的人不是一般尚武的村民。他们更喜欢用剑,剑对于绿林好汉来说,少了很多杀气和威力。而且对于一般的村民来说,剑的成本很高。”
??“剑?”苏浣沙不知道郑诗络是怎么看出来的,村子不大,但是他们看下来,没有一户人家留下了这种武器。
??郑诗络道:“房屋后面的木人上面有很多刺孔,是剑留下的痕迹。”
??苏浣沙脑中一片茫然和空白,她想不出就算这个村子的人喜欢练剑又怎样。
??郑诗络接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村子的人应该是一伙隐姓埋名的江湖中人,甚至有可能就是一个门派的人。屋子里虽然落满了灰尘,可是家具桌椅都没有朽坏的痕迹,而这里的湿气也挺重的,这说明,他们走了最多几个月,至多不超过一年。他们走得很匆忙,但是不忘记带走一切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说明在他们的经历里,这样的遭遇并不是头一回。我想,他们在躲避什么。”他看见苏浣沙还是有些木然,便道:“我有一种直觉,这个村子的秘密,和你的同门遇害的事,很可能有一些关联。你们接触过的江湖中人很多,能不能想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苏浣沙想了又想,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们替人送信,不问缘由,也不会打听别人的身份,这是我们的规矩。也正是靠着这样的规矩,江湖人的人信得过我们,才有我们的一口饭吃。”
??郑诗络道:“可是现在有人破坏了规矩。”其实他想说,象她们这样替人送急信密函,有意无意的,总会遇见一些她们不愿意遇见的事情,被人灭口,恐怕终究是免不了要发生的。只是象现在这样,一灭口就在眨眼之间剿灭了她们整个门派,显然她们撞见的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秘密。就像这个村子的人,隐姓埋名的生活与乡间,显然也是为了守护某个秘密,突然离开,也是为了它。江湖中总是有那么多秘密吗?郑诗络记得他和莫先生周游天下的时候曾经问过这个问题,莫先生说,只有要人,就会有不能说的秘密,这就是江湖。
??村子外边有几座坟茔,墓碑上的名字都被人用利器砍得一片模糊。但是大概他们走得太匆忙了,墓碑上的字迹又凿得很深,郑诗络在墓碑上找到了一个残缺的“风”字。几块墓碑上的这个字受到的损毁最大,但是从不同的角度留下的笔画,确实是能拼出这个“风”字来。既然有了坟茔,那她们在这里住的日子就不算少。
??“你有没有听说过清风堡?”郑诗络看着苏浣沙。
??苏浣沙点点头,道:“武林六大世家里面,第四个被鬼教灭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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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黑风骑士
武林六大世家中的清风堡被鬼教灭门,大约是七八年前的事情。那时候郑诗络和在尘道长还在大雪山里吃风喝雪。后来莫先生跟他提起过这件事情,提起而已,好像忌讳莫深的样子。鬼教曾经放言要灭尽武林正派,但是在灭掉清风堡以后,终于也销声匿迹。武林六大世家,江南水家、洞庭冷家、挽霞山庄、清风堡从此从江湖上消失,河间鹤唳山庄人才凋零,这些年也没怎么听说,如今就只剩下庐山潜龙庄一家了。
    但是,江湖上的传言并不见得就真实。郑诗络并不能根据几块墓碑上被铲掉的字就能断定曾经隐姓埋名生活在这里的就是清风堡的人,只能说,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地联系,不然,他们又何必把字迹铲掉?人心,往往都是很难猜度的。
    没有什么吃的,不过,郑诗络还是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下。他选了一间还算比较宽敞的屋子,在只剩下泥石台子的卧榻上盘膝坐了下来。苏浣沙则搬了一张椅子进来,尽量的挨着郑诗络坐着。她的头绪还很乱,需要整理一下,同时她又有些害怕,只有看到他,她才会安心一些。
    但是,她刚坐下去,就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样又猛地弹起来,满脸惊慌的道:“郑大哥,玄鹤堂!玄鹤堂!”自从看到同门姐妹遇害的遗体,她的脑子就有些不够用,里边除了她们惨烈的死状,就是一种无法克服的恐惧,还有那她根本不知道的秘密,这一切就像一张蔽天之网一样的,深深地笼罩着她。而这时候,当她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先前在山崖上看到的同门姐妹的尸体里面,青鹰、白鹭、紫燕三堂已经被一网打尽,但是还有一个玄鹤堂被她留在了总舵。鬼手横断既然要杀光她们朱雀门,又怎么会放过玄鹤堂的姐妹?
    郑诗络跟着站了起来。他心里知道,现在再赶回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但是,这样的话,却不能对这个惊慌失措的姑娘说。是的,她虽然顶着一个掌门的名号,但她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
    苏浣沙除了轻功卓绝而外,五感似乎也特别的敏锐,就在他们准备动身赶回西安府时,她突然停在门边,说:“有马蹄声,在二里之外。正往这个村子来。”她有些惊恐的看着郑诗络,不知道来的会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冲他们来的。害怕是人的一种本能。
    郑诗络没有听到马蹄声,但是他一点也不怀疑苏浣沙有这样的本事,因为她的轻功就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进村就只有一条路,走来时的路,很快会和来人相遇,就算走相反的路,人家骑着马,也很快就会发现他们。他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江湖经验,只是觉得应该避一避。这屋子后面就是一个谷仓,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他就和苏浣沙躲到了谷仓里。
    很快郑诗络也听到了马蹄声,马蹄声来的很快,几乎是他们才在谷仓里躲好,那些骑马人就到了村子里了。谷仓有几条很小的缝隙,透过缝隙,可以大致的看到外面的情况。就他们看到的马,大约有十余匹。而且这些马全部都是黑马,比寻常的马都要高大彪壮很多。骑马人也是一律的黑色斗篷,黑衣黑裤,斗篷的帽子下面半张脸还用黑布遮住了,不要说长相,竟是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律都看不到。他们呼啸而来,就像一阵黑风似的。
    黑马人似乎在村子里找什么,四散开来搜寻了一下,又重新汇聚在一处。这当中有一个黑马人一直没有动,他就那么坐在马上,看着其余的人四处查看,然后等着别人向他汇报。看起来,他应该是个头目。
    “没有。”一个黑马人说了一句,别的只是点头。
    先前一直不动的那人夹了一下马肚子,径直往郑诗络苏浣沙刚才休息的这间屋子走来。他的马太高大,根本就不了小院的门,他只是轻轻的提了一下缰绳,那匹马就扬起前蹄来,哗啦一下子把小院的木栅栏踢了个粉碎。之后的情况,由于视线被屋子挡住,郑诗络没有看到。不过听声音听得出,那人纵马踢破屋门进去看了一下,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径直往谷仓这边走来。
    郑诗络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人,不过这人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种离世疏狂的气势。这人没有理会谷仓,他只是催马走到屋子后面看了看,就下令道:“把村子烧了。”听声音,竟然是个女子,还很年轻,音质如山中泉水,泠然清冽。她扭头往谷仓这边看了一下,虽然郑诗络看不到她的脸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她一定在笑。一种嘲弄的笑。说实话,躲在这个谷仓里可一点也不高明。
    那些黑马人听到命令,就有两人从怀中摸出了火镰,下马点燃了一间房子,然后就用这间房子的木料做火头,一间一间的烧过去。村子里都是些木屋,似乎又很久没有下过雨,屋子都是一点就燃。很快整个村子就都笼罩在了一片腾空而起的烈焰之中。
    躲是没法再躲下去了,郑诗络和苏浣沙便从谷仓中跳了出来。这时骑马人都散到了村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村子里面有没有人。浓烟呛人,郑诗络和苏浣沙也不得不赶紧走出村子。而在村口上,那些黑衣人骑在马上,除了刚才下令的那个,后面那十个整整齐齐的列成一排,人不出声,马也是静静的站着。
    “我还以为你们一直不出来呢。”说话的还是刚才下令的那人,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郑苏二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这里?躲在谷仓里干什么?”
    谷仓里灰尘很大,郑诗络和苏浣沙藏身其间,不可避免的在身上脸上都沾了不少灰尘,他们自己没有注意,实际上此时他们都有些面目不清。
    郑诗络看着这个黑衣人,不亢不卑的道:“我们是什么人,似乎轮不到你来盘问。”
    马背上那人哼了一声道:“还嘴硬,灰头土脸,孤男寡女,想必是私奔的。”
    郑诗络淡定的道:“这与你无关。”
    马背上那人道:“是吗?好,我要找一个人,要是你们告诉我,我就不来管你们的闲事。”
    郑诗络道:“我不管你要找什么人,但是你要是不下马来说话,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马背上那人哼了哼,突然将手一抖,一条鞭子就从她的袖子里甩出来,闪电一般的抽向郑诗络。“啪”的一下,鞭子在郑诗络眼前掠过,又收了回去。而在这个过程中,郑诗络根本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人似乎也不觉得意外,又是刷的一下,这一次,鞭子却是真的抽了过来。郑诗络将手一伸,抓住了鞭梢,喝道:“下来说话!”
    那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鞭子离手,射向郑诗络,她手中同时多了一道寒光,却是指向了苏浣沙。苏浣沙一愣,身形飘动,后面那些骑马人只觉得眼前一个红影一闪,苏浣沙还是站在原地,而那人却到了苏浣沙身后。
    “好漂亮的一招朱雀移形。”那人微微一笑,道:“不愧是朱雀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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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初试锋芒
“苏掌门,”那人转过身来,下了马,她的身材就显得有些瘦小了,至少,看起来还要比苏浣纱矮那么一点,她看着苏浣纱,不紧不慢的道:“你应该想得到,现在有很多人正在找你,而且,你的处境相当危险。”
    苏浣纱转过身去看着她说:“是吗?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是一番好心?可我并不认识你,而且,我也不喜欢和藏头露尾的人说话。”
    那人笑了一笑,道:“你认不认识我并不要紧,我只是想知道,那封密函是不是在你这里。”
    苏浣纱脑中闪过一道光,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密函?密函?或许,她的同门的死,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密函。她不知道什么密函,不过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姐妹究竟是为什么要被灭口的。于是她冷然一笑,道:“本门规矩,是绝不过问所送函件,不过,既然有人坏了规矩,我守着这个规矩也没有什么意义。”
    那人顿了一下,问:“你的意思是,你看过密函?”
    苏浣纱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的道:“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
    “好,”那人道:“我会让你回答的!”说着,她的斗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等苏浣沙看得明白时,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已经到了她面前。她的轻功很好,依然是凭借着绝妙的身法避开了去。不过那人显然也早有准备,她的剑招远未用老,就在剑尖迫近苏浣纱的面门之前,其实已经变招,只见那雪亮的剑刃带着一道弧线,已然挡在了苏浣纱的前面。她知道自己不会有苏浣纱快,她的剑能抢到前头完全是一种预先的设计。可是苏浣纱身法似乎更快,而且她的身体明明已经往前倾,这时候却硬生生的骤然后退,就不知道她在空中是靠什么来借力的。
    郑诗络在一边看着,不禁十分佩服。
    但是那人的剑招也十分精绝,更厉害的是,她能算到苏浣纱前面,她的剑影不但笼罩着苏浣纱,而且总能抢在苏浣纱的前面出招。这让苏浣纱有种疲于奔命的感觉。那片剑影就像一张网,不管她怎么飞,总也飞不出这张网的范围。虽然郑诗络同时也看得出,那人的剑招变化很耗费内力,两个人这样来回的比斗,总会有精疲力竭的时候,但是看起来,最先精疲力竭的会是苏浣纱。如果她完全不管那人的剑自己按自己的步法移动就好了,每次都是看到剑已经在眼前了才后退,就算她轻功再高身法再妙,也总会有反应跟不上的时候。
    郑诗络手里还拿着那人的马鞭,他微微一笑,将鞭子一抖,刷的一下,向那人卷了过去。这马鞭不过两三尺长,用牛皮制成,在郑诗络手里,却多了一种钢铁般的锐利,那种在风中割裂空气的声音,还让人以为他用的是一把锋利的宝刀呢。那人想也没想就挥剑一搁,却没有听到金铁相击的清脆的声音,倒似砍到空气中一般,一股力道全然无法收回。郑诗络手中的鞭子便乘势卷上她的剑刃,顺势往前一带,使得她整个重心都往前倾了。她如果还拿着剑,势必要往前扑倒,如果要收力后退,手上由借不到力,自己也没有苏浣沙那样的身法。她索性也不管,整个人就往郑诗络怀里撞去。当然,对方若是想要她的命,她这么做无疑是自寻死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郑诗络不提防她会用这样的招数,剑刃倒是已经给带过身侧,不会伤到自己,但是要给她撞倒了也不是个事,关键是,这明明是个年轻女子。急切间他利用手中的力道在剑尖一压,自己整个人便腾空而起,飘然落到了那人的身后。身法固然比不上苏浣沙的“朱雀移形”那般精绝超凡,也还算看得过去。只是这样一来,明明是他胜了这招,丢了手中兵器的倒变成了他。
    那人轻轻一笑,将剑身上的皮鞭抖落在地上,道:“苏掌门请的好帮手啊,不知道怎么称呼?”
    郑诗络道:“要问别人的姓名,应该先自报家门,这才是应有的礼数”
    那人突然剑锋一指,沉声道:“我对两位如此客气,只是想大家和气收场,难道你们以为我不会杀人么!”
    郑诗络扭头看了看正在大火之中的村庄,沉静的道:“随便就能下令烧掉一个村庄的人,想必杀起人来也不会皱眉头的。可是你若以为如此就能迫人就范,那你可想错了。”他本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也说不来江湖俗语,这番话说起来,倒有几分像半生不熟的夹生饭。
    那人看了看村庄,道:“这村庄早已没人。”
    郑诗络道:“即便无人,那也是别人的财物,你说烧便烧,倘若别人回来了又该如何是好?还有,就算你曾花钱买下,这些农舍房屋,也是别人花了心血建造,难道就是建来让你烧的?”
    那人气极,却“哧”的一声娇笑,随即又冷着声音道:“你这人真够婆婆妈妈的。苏掌门,我再问一遍,密函是不是在你那里?”
    苏浣纱道:“我说我不知道,谅你也不信。”
    那人哼道:“那就怪不得我了。”她只把手一挥,后边那十个黑衣人就纷纷下马,把郑诗络和苏浣纱围在了中间。这十个人虽然都披着斗篷,但看得出他们的身材十分一致,手里的剑也是齐刷刷的一次抽出,十个人的动作,倒如同只有一个人一般。
    “苏掌门,”那人冷冷道:“我最后问一次,密函在哪?”
    苏浣纱微微一哂,道:“朱雀门虽然是个小门派,却也不是人家用剑逼着就会乖乖听话的。”
    那人道:“好,给我杀!”
    她的话音一落,那十个黑衣人的剑便一起向中间刺过去。要说快,他们的动作并不快,要说绝妙的招式那更算不上,但是十个人十把剑团成了一圈,就这么向中间挤进去,却是一点空间也没有留。唯一的出路就是上方。但是,郑诗络拉出了正准备一跃而起的苏浣纱,将她置于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已迎着前方的剑刃而去。正前方是两把剑,他的手掌靠近剑尖时突然左右一荡,分别拍在了两把剑身之上。那两名持剑的黑衣人只觉得剑身突然一重,竟有些把持不住。急忙将剑后收,才发现前面人影已经如影随形的跟来。再要将剑刺出时,郑诗络的掌风已经到了面前。
    一招之间,郑诗络竟然已经拉着苏浣纱从十个黑衣人的剑圈之中闯了出来。
    那人的脸上罩着黑布,看不见是什么表情,不过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厉害啊,你怎么就知道上方才是引发剑阵的要点?”郑诗络和苏浣纱既已出来,她倒也没有下令手下继续围追。这个剑阵看起来平淡无奇,其实内含乾坤,上方看似唯一可逃的方向,却是剑气汇聚之处,如果苏浣纱真的想从上方凌空越过,那才是自投罗网呢。
    郑诗络答道:“因为太过明显。”
    “是吗?”那人道:“就是眨眼之间,你就能看出生死之别,你这个人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嘛。嗯,简直可以用身手不凡这四个字来形容你。看来江湖代有才人出,是我小看你了。如果就这么杀掉你,还真的是很可惜。”她说的话老气横秋,声音却很年轻,这话听起来怎么都不伦不类。
    郑诗络没有理她,他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
    “苏掌门,你的帮手很不错,使我觉得现在要杀掉你有些麻烦,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那人道:“我知道你的同门一夜之间都遇害了,以你的能力,即便加上这个帮手,也报不了仇,这一点,想必你也没有异议。”
    苏浣纱不说话,若是凭她自己的力量,她知道是绝然不够的,但是如果有郑诗络的帮助呢?郑诗络在江湖上毫无名气,而她的仇家却是江湖上凶名盛传多年的鬼手横断,甚至就是那个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鬼教。指望郑诗络能为她报仇,看起来也是件很不现实的事情。
    那人见苏浣纱不说话,以为她动心了,接着道:“可是我能给你报仇,只要你将密函交给我,我就会给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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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芳洲小客
“我不想跟你做什么交易。”苏浣纱道:“报仇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交易可谈。还有,我不知道,也不明白你所指的密函是什么。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和你交易的。”
    那人默然片刻,道:“我倒有几分相信你并没有看过那封密函,不然,你一定会和我做这个交易的。这封密函,关系到江湖上很多人的性命。如果我不说交易,而是请求两位帮我找到这封密函呢?”她的态度变化得很快,之前还带着几分狂傲,现在却显得相当的诚恳。如果不是她太会演戏,那就是那封密函真的具有很重的份量。
    郑诗络淡然一笑,道:“我不知道苏掌门有没有兴趣,可我不是江湖中人,江湖中的事,与我何干?”
    那人不缓不急的道:“天南九鼎,地北长风。这是当今江湖上势力最大的两个帮派。九鼎门传承百年,根深蒂固,长风帮不过兴起于三数十年前,到如今却也声势壮大。江湖已经乱了很多年,他们互相之间,都想争到天下第一的虚名和实利。不过长风之于九鼎,略嫌根基浅薄,要想取而代之,就不能不考虑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苏掌门,贵同门之难,恰恰在于替人接了一封不该接的密函,见到了不该见的人。陕西甘肃这一带,是什么人的地盘,想必你也清楚。话,我就不用说得太明了。两位若能将密函交到我手上,我有重谢。到时候,是要钱财宝物,还是武学秘籍,皆由两位挑选。如若此时没有也不妨,我会等。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她之前非常急迫的想要拿到密函,现在却突然变得不那么在乎,也不等苏浣纱郑诗络作出回答,就翩然上马。那十个黑衣人也是刷的一下整整齐齐的上了马,不说姿态如何,单就这份整齐,就能让人惊叹不已。
    “对了,”那人临行之前,揭下脸上的黑巾,露出半张脸孔,微微笑道:“我给自己取了个别号,叫做‘芳洲小客’。”说罢一提缰绳,纵马而去。那半张脸孔,白玉皎洁,丹唇贝齿,俨然一个绝代佳人。“芳洲小客”是她自己取的别号,放在江湖之上,却未必有人知道的。
    暮色中,小村的大火仍未熄灭。
    苏浣纱问道:“郑大哥,你觉得她是什么人?”
    郑诗络道:“她的矛头指向,应该是长风帮。陕甘一带,也是长风帮最强势的地带之一。”
    苏浣纱道:“这么说来,她有可能是九鼎门的人。”
    郑诗络道:“以常理推之,应当如此。”
    苏浣纱道:“可江湖之事,却未必有常理可循。”
    郑诗络道:“我们还是赶回西安府。”
    苏浣纱感激的看着他,黯然道:“是,不管怎么样,也要赶回去。”
    一夜奔走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镇。
    镇口飘着一杆酒旗,酒旗下面一间小小的店面刚刚张罗开来。他们就走了过去,要了两碗面,一壶热茶。
    他们并不是这家乡村小店这一天里最早的顾客,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光顾了。总共就那么四张桌子,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有两张坐上了人,一张桌子坐了四个人,一共八人。这八个人一身劲装,各自的兵刃摆在面前的桌上,满面征程,显然是赶了一夜的路。郑诗络和苏浣纱坐下的时候,他们要的酒菜刚刚端上来。酒菜端上来之后他们就低头默默的吃着,好像对别的事情并不关心。
    郑诗络和苏浣纱坐下来,苏浣纱背对着那两桌人,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个“风”字,然后顺手抹掉。郑诗络微微的笑了笑。刚刚有人给他们提到长风帮,他们就遇到了长风帮的人,巧合吗?他觉得不是。他说他不是江湖中人,对江湖中的事没有兴趣。可江湖,其实是无所不在的。
    不过很奇怪,朱雀门的总舵就在西安城里,苏浣纱身为朱雀门的掌门,长风帮的人不可能不认识,可是他们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这就不合常理。
    他们的面端了上来,郑诗络有些饿了,就埋头大吃。苏浣纱没有胃口,只是略微的吃了一点。回到西安又能怎样呢?玄鹤堂的姐妹们会平安无事吗?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要再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可是人没有希望又怎么活?她看着埋头大吃的郑诗络,微微笑了笑,心里的焦虑稍微减少一些。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可是,看着郑诗络的时候,她就会觉得有种安心的感觉。他们相识不过两天,可彼此的熟稔,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吃完了面,郑诗络和苏浣纱径直离去。走出村口,往南而行。行十数里之后,他对苏浣纱道:“回去吧。差不多了。”
    苏浣纱也不多问,但是她知道一件事——走时在明,回时在暗。他们的轻功都很高,要做到不让那几个长风帮的帮众察觉,还是很容易的事。
    那八个长风帮的帮众还留下了四个。桌上的酒菜换成了茶,但是很显然他们无心饮茶。他们不停的四处张望着,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郑诗络和苏浣纱隐藏在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远远的看着村口的那间小店。
    苏浣纱小声的对郑诗络说道:“这八个人是长风帮西安分舵的台柱子,号称陕南八骏。武功最好的是留下来的四个里面那个穿蓝衫的,拿手的兵器是一把厚背紫金刀,名叫典铿。郑大哥,你觉得他们在此有何目的?”
    郑诗络问道:“你和他们打过交道吧?”
    苏浣纱道:“明着没有,但是我知道我们的人接过他们几单生意,一直相安无事。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郑诗络道:“另外四个人尾随我们南去,你也发现了吧?”
    苏浣纱点了点头。
    郑诗络道:“等下就知道了。”说着,施展轻功,悄然移动到了另外一棵树上。苏浣纱飘然跟上,道:“郑大哥,你的轻功很好啊。但是,恕小妹直言,你的轻功虽好,身法却是一般。”郑诗络笑道:“我知道。有机会你教教我吧。”苏浣纱嫣然一笑,道:“那没问题。”
    说话间,视线始终监视着村口小店的那几个人,但是他们自己不时地变换着藏身的位置。过不多久,那四个跟随他们南去的人回来了。这些人很警觉,把路上一些可疑的地方都搜寻了一遍,其中就查过他们刚才栖身过的两棵树。而这个时候,郑诗络和苏浣纱已经藏到了酒家厨房后面的柴房里。长风帮的人实在已经够警觉了,但是他们的对手显然更胜一筹。郑诗络他们的藏身之处,能够清楚的听到外面的说话了。
    “舵主,我们追了二十里路,那两个人去得好快,完全不见了踪影。”
    “哼,人家是朱雀门的掌门,岂能轻易就让你们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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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十年一瞬落晚霞
舵主,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
    “看起来不会。不过,不知道那个男的是什么来头,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舵主,我们等了这么久,客人怎么还不来?”
    “人家喜欢在晚上行走,就耐心的等下去吧。”
    因为距离已经很静,郑诗络和苏浣纱都没有说话,长风帮的名头太响。虽然不见得每一个帮众的武功都会很高,但是还是小心为妙。不知道他们是在等什么人,别的人都显得有些急躁,只有那个舵主还沉得住气。
    郑诗络和苏浣纱找了个机会,又从柴房里闪了出来,回到了外面的大树上。远远的看着长风帮的几个人坐在小店里饮酒。
    “苏姑娘,”郑诗络问道:“你猜他们在等什么人?”
    苏浣纱道:“我不知道。不过这个典铿算得上陕西一带比较有名的侠客。我听说长风帮有五大分舵,分别是山东、西凉、徐州、太原、开封。五大分舵的舵主孙北望、李惊风、赵无定、钱纲和田汉青这些年来在江湖上很是风光。这个典铿和他的西安分舵就是西凉李惊风很得力的手下。”
    郑诗络淡淡一笑道:“听起来,这长风帮的架子真的搭得很大。我还以为这个什么典铿就是个掌舵的人呢。”
    苏浣纱道:“哪能呢,人家号称是天下第一大派啊。不过不知道他们等的又是什么人。”说到这里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惊觉道:“郑大哥,他们等的会不会就是鬼手横断呢?”
    郑诗络很平静的道:“有这个可能。那个芳洲小客的话里面,不正是把我们往这上面引吗?”
    苏浣纱道:“你是说她在帮我们?”
    郑诗络道:“不见得是帮我们,她显然有她自己的目的。你想想,如果长风帮跟鬼教勾结的话,岂不是江湖上一大丑闻?即便正道中人没有群起而攻之,长风帮这些年打下的基业和名声,岂不都白白作废了?今后,他们又怎么维护名门正派的招牌?”
    苏浣纱道:“这么说来,那个芳洲小客就是九鼎门的人了。”
    “或许吧,”郑诗络道:“这只是我的凭空猜测。但是听你说这个典铿只不过是长风帮一个分舵下面的一个分舵的舵主,我又觉得他在这里等的不会是鬼手横断。如果真有这样机密的事,以他的身份显然不够格知道。”
    苏浣纱微微叹了口气,道:“江湖这潭水好深,我以为我们不去过问别人的事情,可以简简单单的过我们的日子。谁想到这样也不行。长风帮也好,九鼎门也好,鬼教也好,我都没想过去招惹他们,可是为什么灾祸还是要落到我头上来?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师父把我养大的,我的姐妹们都是。她们对于我来说,真的就是亲人,可是……”她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
    郑诗络看着她,心下有些黯然。亲人么?他早已没有亲人了。
    又到黄昏。只是,郑诗络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晚霞了。
    郑诗络其实是有些怕看到晚霞的,十年一瞬,十年只是一瞬,远不够他心里的伤凝结成疤痕。
    黄昏,大风。天地有些摇晃。
    一架驷马香车迎着黄昏的风沙缓缓的驶向村口的那间小店。这架车通身用上好的香木造成,车厢雕龙画凤,显得华丽而又有些俗气。
    郑诗络和苏浣纱躲在离小店最近的一棵大树上,近到只要喘息声大一些,就会被人发现。可是就因为很容易被发现,他们其实又很安全。郑诗络和苏浣纱打了一个赌,他说这架驷马香车里面坐的是个男人。苏浣纱说男人怎么会坐这样的车?他们赌一招拿手的武功。
    车停在了小店前面,没有人下车。车夫有两个,穿着白衣,扎着方巾,看上去眉清目秀。苏浣纱眼尖,看出那是两个女子。在小店里等了一天的长风帮西安分舵的舵主典铿走到了香车前面,抱了抱拳道:“尊驾总算是来了。”
    车里没有人答应,只有一个车夫道:“典舵主,劳你久等。你要我们主人做的事,我们主人已经做好了。”那车夫的声音尖细,果然是个女子。
    典铿道:“只怕还没有吧,至少,我就知道她们的掌门还活着。”
    那车夫道:“放心,她就算真是朱雀转世,一样插翅难飞。”
    苏浣纱的心突突突的跳,她知道这说的是她了。她的同门接连遇害,果然和长风帮有莫大的干系。这时她轻轻的抽出了短剑,随时准备跳下去。郑诗络伸过手来,按住了她。
    典铿道:“那当然最好。不过,朱雀门给人传信,从来不会走漏风声,老实说,我原本并不主张把她们杀了灭口。现在如果走漏一人,反倒弄巧成拙。”
    那车夫冷冷道:“典舵主,我只是来传信的。”
    典铿道:“那,不知道尊驾是否已经拿回密函呢?”
    那车夫道:“这些事,还是让你们李舵主来跟我家主人说吧,今夜三更,九里坡,让他一个人来。”说完,甩了甩鞭子,打马离开,竟是不屑于与典铿多说的样子。典铿停在那里,脸色一阵青白,却又无法发作。他身边几个手下脸色均有些尴尬,都低了头,不敢多说些什么。但是,当手下都低下头去的时候,典铿的眼里却闪过一抹笑意。
    这些细节,郑诗络都看在了眼里。凭着一种直觉,他就知道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而问题的答案则很可能就在那个车夫口里的九里坡。
    九里坡。苏浣纱看了郑诗络一眼,感到心在胸腔里面跳得厉害。同门究竟是为什么遇害的,在那里很可能就能找到答案,不过,她能带着这个答案活着离开吗?鬼手横断,这是个近乎让整个江湖梦魇的名字。还有这个名字背后那个死气森森的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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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九里坡
九里坡其实就是个小土坡,土坡山乱世成堆,杂草灌木丛生,还有一个破败的山神庙。这样的地方,倒是个杀人灭口,行凶打劫的好地方。完了士随便把尸体往乱石杂草里一扔,等到被野兽虫蚁吃干净了,也不会被人发现。一条破败的小道从九里坡上穿过,也不知道什么人敢单独从这样的地方经过。
    三更似乎还早,夜幕中依稀有些月色,半明半暗的月色照出满地斑驳的影子,风吹来,像有许多影影绰绰的鬼魅在飘忽。
    苏浣纱的心绪一刻也没有平静过,她的眼前总是不断的浮现同门姐妹们惨死的样子,她们曾经的欢声笑语,也依然浮现在她耳边。她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就是报仇两个字。她现在一点也不怕死,哪怕是她自己也会像姐妹们那样被人活生生的把心脏抓出来。她只想报仇,却不愿去想自己能不能报仇。
    夜色中,只见一个灰白色的身影大步走来。这人身形极瘦,戴着一个很大的斗笠,背上还背着一把长刀。走得近了,苏浣纱脸色突然一变,抓住了郑诗络的胳膊,低声道:“这人便是长风帮的西凉分舵舵主李惊风。他……”想到先前典铿和那个车夫说的那番话,十之八九,她的同门遇害,是撞见了长风帮的一个大秘密。典铿之流,不过是长风帮一个三流的小头目,所做所为,不过奉命行事。这李惊风却是长风帮几大实权人物之一,好比朝廷的封疆大吏,这件事的主使,多半便是他了。
    郑诗络见她情绪有些激动,轻轻拍了拍她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有些发白的指节,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这李惊风并没有带什么人来,以他的身份,若非事情隐秘,想来也不会如此。但见他脚步四平八稳,精气内敛,平平无奇中,越显深不可测。
    李惊风来后不久,便有一个黄褐色的身影大步走近。这人身材高大,手中提着一柄禅杖,年纪约摸四十上下,头上戴着个僧帽,原来竟是个修行的云游僧人。李惊风待这僧人走到面前,含笑抱拳道:“不破大师远道而来,李某恭候多时了。
    郑诗络和苏浣纱均是一愣,怎么这李惊风在此约见的,竟是一位佛门弟子?而且,听李惊风口里所称的法号,似乎是少林派中与掌门不念大师的同辈。难道那典铿口中的“尊驾”竟然就是这和尚不破?十年之前,在挽霞山庄,郑诗络见过鬼手横断杀人的痕迹,十年之后,在那个绝壁之上,他又再次见到了。可是他见到的,始终只是鬼阴手杀人的证据,鬼手横断本人长的什么样子,他却也没有亲眼目睹。但若说这不破和尚竟然就是鬼手横断,他是不信的。这样的两个人,完全不可能联系到一起来。不会的,他相信这只是一种巧合。或许李惊风约见鬼手横断之前,和这个不破和尚见面还有别的事要谈。
    “先生要的密函在此。”
    和尚不称施主而称先生,倒是少见。让郑诗络觉得诧异的,是“密函”这两两个字。这两天来,这个不知所谓的“密函”塞满了他的脑袋,让他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李惊风淡淡道:“多谢大师,此事关系极大,幸能得大师相助,才没有使密函旁落他人之手。只可惜这个小小门派难免灭门之祸,她们均是芳华女子,可惜,可叹。”
    不破道:“我已将她们的尸身安置于绝壁之上,尘归尘,土归土,男女老幼,均不过一具皮囊。”
    李惊风道:“她们似乎还剩下一个掌门幸免于难。”
    不破道:“离群之雁,已是孤掌难鸣。”
    李惊风道:“我还是要找到她。”
    “不用找了。”
    只见半明半暗的夜色中一道红色的倩影飘然而落,苏浣纱听了这两人一番对白,心中一片明了。她脸色惨白,眼中一片寒冰,两把短剑握在手中,森然一笑道:“一个法相庄严,一个声名显赫,却都是道貌岸然之辈。名门正派,原来如此!”
    李惊风和不破均是一愣,苏浣纱隐藏得极好,若不是她自己出来,他们竟为发现她丝毫的动静。江湖中人最忌敌暗我明,有人在侧而竟未能察觉,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最能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李惊风脸上虽颇为诧异,语调倒还是相当平静,他看了看苏浣纱,道:“姑娘好漂亮的身法,想必就是朱雀掌门吧?”
    苏浣纱冷冷一笑,道:“不错,我就是朱雀掌门。”
    李惊风点点头道:“贵派之事,我已获悉。我长风帮有此芳邻,本是何其幸事,只可惜……”他叹了口气,神情显得十分惋惜。
    苏浣纱咬牙道:“你说完了吧?”
    李惊风道:“这事,说起来也是因我而起,若非事情紧急,我也不会请贵派的高手给我传送密函,更没想到,会引来贵派一场灭门之祸。李某实在深感愧疚。”
    “既然如此,”苏浣纱道:“那你就来偿命吧!”她听着李惊风对整件事竟然都供认不讳,料想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至于说什么深感愧疚,那只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她自问武功平平,却也绝不能任同门惨遭屠戳而无所作为。最不济,也不过是随她们而去罢了。她只是觉得这些人做了恶,却能堂而皇之的面对,江湖如此,倒让人无比心寒。手中的两把短剑,化作两道寒星,流星一般射向李惊风。
    苏浣纱轻功虽好,武功却确实不怎么样。她这一下倒是快如闪电,可是出招的线路太过浅直。李惊风乃是长风帮西北一带的掌舵人物,成名多年,对于这样的突袭,经历和见识可远远在这个突袭者之上。他身形未动,只是将两掌团成了一个圈,苏浣纱左手短剑刺向李惊风咽喉,被他右手一带,已然偏过身侧,右手的短剑原本是刺向李惊风心脏,却被李惊风让过剑刃,手掌斩在她手腕之上。苏浣纱手腕吃痛,短剑拿捏不住,左手收得倒还快,往后一带又抹向李惊风的脖子。李惊风右肘下压,击向苏浣纱面门,苏浣纱偏头让过,肩脖之间却挨了一击。这一击痛彻心肺,使得她整个人矮了下去。
    若是比武过招的话,这一下苏浣纱已经输了个彻底,她手上的功夫和人家相去太远,根本没得打。但她现在不是比武过招,身子一矮,却侧身滑过,右手的短剑仍是刺向李惊风。李惊风连败她三招,见她仍是不知后退,一心要和他拼命,心下有些着恼,身子一躬避过苏浣纱刺向他小腹的短剑的同时,背上的长刀已然出鞘,刀锋所指,足以将苏浣纱钉在地上。苏浣纱看得真切,只是把眼睛一闭,心道,罢了。这个仇她是报不了了,那便追随姐妹们而去吧。
    李惊风却并没有必杀之意,刀尖已到苏浣纱胸前,略有迟疑,旁边一股掌风便迫使他撤身避让。因为这掌风含有冰雪之气,迅如风雷,隐隐还有刀锋剑刃的锋利。他纵横江湖多年,却从未遇上这样的掌力,在不知对方深浅之前,他不会轻易的用自己的身体来尝试这掌风的威力的。
    苏浣纱死里逃生,萎坐于地,已然泪流满面。郑诗络站到她身边,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他懂得她现在的心情,亲人都已弃她而去,她却不能为她们做些什么,生,比死更需要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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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有剑双鱼
郑诗络看着李惊风,李惊风同样看着郑诗络。他看到这个年轻人衣着简朴,略显瘦削的肩头落拓舒淡的辽远,相貌平平无奇的脸上,充满一种穿透千年的寂寥荒寒。他想不出一个人是怎么可以有这样深远的寂寞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天幕里很远很远的一颗寒星。作为江湖上最有势力的两大帮派其中之一的长风帮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李惊风自问阅人无数,即便做不到一眼就能看穿一个人,至少也能看出七八分来。但是,眼前这个人,除了那份荒远,他看不出别的什么东西——身份,敌友,喜恶,更看不出他会有什么样的意图。这让他,无由的少了几许该有的淡定。
    夜晚有风,夜晚的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襟和发际。这是深秋的晚风,有一些凉意。
    郑诗络看着李惊风,道:“为了一封密函而导致一个门派惨遭灭门之祸,仅仅是一句深感愧疚么?可我也并没有看到足下有什么真正愧疚的意思。”
    李惊风手里握住刀把,在郑诗络逼视的目光中,他握住刀把的手心不自觉地用了些力,等于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这样的动作已经显得很失风度了。当然,这样的细节没有人能看到,即便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还是很从容很平静的道:“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有取有舍,舍小我而顾打我,方是真英雄真豪杰。总要有牺牲,才可以换来世间更大的公道和正义。”
    “是么?”郑诗络眼睛里有一种寒气在渐渐的汇聚,他转头看了一眼立于树下的不破,道:“大师法号不破,所谓不破不立,可也有这一层含义?”
    不破合什道:“三界不安,众生多苦,天地混沌,破之方可立之。贫僧愚钝,惊风先生当世豪杰,所说随不尽然,却也有几分道理。”
    郑诗络笑了起来,好像不破的话很奇怪,而他的笑声里,分明又有一种悲凉,笑罢,他看看两人,问道:“两位皆出身名门,也难怪想法颇为相近,所谓公道正义,便是由强权者来言说,所谓牺牲小我,所谓众生多苦,都是两位的意思。不知两位可曾想过,那些小我,那些众生,自己可曾愿意?”
    李惊风道:“或许有的人不大愿意,不过,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可是他们看不到了。”郑诗络看着李惊风道:“苏掌门把灭门的仇恨,记在你李舵主身上,应该说得过去吧?”
    李惊风愣了一下,点头道:“既然苏掌门是这个意思,我接下便是。阁下可是要为苏掌门出头?”
    郑诗络道:“不仅如此,我还是和李舵主打个赌,若是你输了,我要你那封密函。”
    李惊风迟疑了一下,道:“这个我不能答应。”
    郑诗络道:“那我只有强抢了?”
    李惊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破,似乎觉得有点好笑,他嘴角掩饰不住那一抹淡淡的笑意,道:“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和郑诗络对视之时,他无由的感到一种压迫感,现在郑诗络说要动手,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或许,他觉得至少他看出来郑诗络想要干什么了。一个人的恐惧,往往来自一种未知。而要说到动武,他看不出这个年轻人能有多少胜算。
    郑诗络道:“我叫郑诗络,我不过是江湖的一个过客罢了。”
    “郑大哥,”苏浣纱突然站起来道:“我从小只有姐妹,没有兄弟,我能认你做哥哥吗?”
    郑诗络淡然笑道:“我没有红包给你,也没有别的见面礼。”
    苏浣纱嫣然笑道:“你肯认我这个妹妹就行,我在本门中是老大,不过叫大妹不好听,你叫我一妹吧。”
    郑诗络道:“好。”
    李惊风看着他们没说话,在他看来,这两个人有种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互相许诺的感觉。这说明这两个人其实也并没有十足的信心。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既是义气,也是缘法。多年以前,当他年轻的时候,他也曾和几个知交共同起誓。如今誓言仍在,他们也在江湖中闯出了一番天地来,当年结义的激情,却化成了见面时的寒暄,甚至,还有明里暗里的不合与争斗。岁月催人老,也使得人的心肠硬了许多。
    等到郑诗络和苏浣纱静下来之后,李惊风看着郑诗络问道:“你用什么兵器?”他注意到他背上背着一个狭长的包袱,那应该是他的兵器。郑诗络却拣起苏浣纱掉在地上的短剑,道:“就用这对短剑。”
    李惊风道:“这想必不是你称手的兵器。”
    郑诗络道:“在我看来,这没有太大的区别。”
    李惊风点点头,他没有低估郑诗络,因此,他并不觉得他这么说是狂妄。他把自己的长刀竖在了面前,他的刀长五尺,宽一寸二分,刀身是用精炼的寒铁所铸,黝黑中泛着一种森然冷气,刀名,长风。郑诗络手中的短剑长一尺,宽一寸,剑身上泛着鳞纹,无光泽,剑名,双鱼。
    先出招的是郑诗络。李惊风觉得,不管怎么说,在郑诗络面前,他还算得上是武林前辈,若是他先出招,会很没面子。这个道理,郑诗络也懂得。
    江湖上用双剑双刀的门派有很多,但是甚少有这么短的剑的。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以分短一份险。朱雀门轻功卓绝,用短剑本来很适合她们近身搏斗来去自如。苏浣纱刚才那几招也确实走的是这个路子。不过她的剑招实在平平,心中又多悲愤之气,在高手如李惊风面前,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郑诗络的轻功远远比不上苏浣纱,而其他用的起手式也是苏浣纱刚才用的那招。李惊风很谨慎,他没有给郑诗络近身的机会,他的大风刀划过一道寒芒,一招“大风起兮”舞出了一团半圆的刀气,刀气的凌厉和霸气让人相信若是自己碰上了,绝对是讨不了好的。
    郑诗络飞身让过,他没打算硬接,也无法硬接。但是他凌空跃起的同时,手中的一把双鱼剑脱手而出,带着一股幽幽的蓝光飞向李惊风。李惊风没有用刀去撩开,剑光又蓝,他担心有毒。他也是轻轻一跃,避了开去。但是郑诗络来得很快,他的轻功虽然比不上苏浣纱,但是比李惊风却要快了很多。何况苏浣纱也曾说他的轻功本来不错,只是身法不大好看。但是好看有多大的用处?郑诗络快到掷出的双鱼剑还没有落地,他又已经捉住了剑柄,就在李惊风后退之时,他的短剑已经逼到了他胸前。
    李惊风不去掉转刀身,他知道那来不及,只是将手腕一横,刀柄砸向郑诗络的太阳穴。他那刀柄,也足有一尺三寸长。比双鱼剑还要长出三寸。但是郑诗络手中的双鱼剑乃是两把,他微微一笑,右手双鱼剑“叮”的一声硬接上长风刀的刀柄,左手的双鱼剑却抹向李惊风的咽喉要地。李惊风看得出那是虚招,但是人的本能反应还是让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来,手掌做刀,切向郑诗络手腕。错就错在他的动作太快了,当他的手掌触到一片冰凉时,已经来不及。
    两截手指掉在了地上,血,飞溅。
    但是战斗并没有结束,李惊风不是那种断了两根指头就会认输的人,尽管只这一招,他已经输了。那点痛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而他还在流血的手掌,贴着双鱼剑的剑刃直上,扣向郑诗络的脉门。他用的是少林的小擒拿手。而郑诗络不退反进,似乎不在乎脉门被他抓住,双鱼剑却已到了李惊风的胸前。李惊风手臂一荡,砸在郑诗络腕上,改抓为砸,是用大力改变短剑的方向。兔起鹘落间,他们手上的交锋已经有十多招。而郑诗络另一把双鱼剑,和李惊风的长风刀依然架在一起。看起来没有招数的两只手,其实更为凶险。
    李惊风估计到这个年轻人应该有很不错的内功,但是自问比拼内功,自己绝不会输于他。他的判断并没有错,可是他没有想到郑诗络的内功有些怪异,他的内力感觉有几分柔和,却很冷。而且渐渐的越来越冷,等李惊风惊呼不对的时候,他的一只手臂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
    一时间,他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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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胜负如烟
李惊风任由郑诗络把双鱼剑架在了他脖子上,要打下去,可能他还能坚持不下百招,可是,那没有多少意义。一个人要认输并不容易,尤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不过是看得开一些罢了。
    “你是冰山派的人?”这是李惊风最想知道的问题。
    郑诗络摇了摇头,他的内功是在尘道长教他的,内功中的寒气是在大雪山里面练出来的,但是在尘道长并没有跟他说过,这门内功是缘于何门何派,他也没去问。他不关心这些问题。
    “密函。”郑诗络的声音很淡,但是不容置疑。
    李惊风摇头,他已经放得下输赢,又怎么会在乎生死。
    郑诗络回头看了看不破,不破合掌道:“郑施主,你此时不是我对手。信也不信?”
    郑诗络道:“我知道,我跟李舵主拼内功,其实没占多少便宜。”
    不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郑诗络微微一笑,道:“至少,比起大师准备毁灭三界新立净土,还是容易得多。”
    不破想了想,道:“贫僧尚无此大救渡之功力,这一点,施主但取笑无妨。然则众生苦难,施主以为如何?”
    郑诗络道:“老子曰,无为而治。”
    不破摇头,摇头,道:“不通。你要密函,咱们还是来打过。”
    郑诗络道:“好。”
    “郑公子,”李惊风见郑诗络转过身去,道:“你背对于我,不怕我暗下杀手?”
    郑诗络道:“不怕。”
    李惊风点点头,道:“你并非不防备我,可是你很有自信,了不起,这个江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你这样的人物了。那封密函,关系极大,你若是看了,只怕从此要深陷其中。你要做江湖一过客,来往如云烟,还是不要理这些俗物为好。在公子面前,不敢妄称老夫,不过我痴长你二十有余,想要奉劝你不要插手这些事。江湖,不可能无为而治。你要帮苏掌门,就要得罪我长风帮。而这只是一个开头,江湖路,有去无归。今后你要救更多的朱雀门,就会得罪更多的门派,你也会有杀戮,你也会被人仇恨,到头来,你会发现你最初执着的公理正义已经面目全非。没有人能例外,如果你走上这条路,你也不能。”
    郑诗络看着苏浣纱,苏浣纱也正看着他。说实话,她也觉得李惊风的话并非只是为自己开脱。她遥想到那或许并不遥远的将来,郑诗络也像李惊风这样,身居高位,考虑每一件事,都避不开利益权力,突然打了个冷战。若是如此,她看着郑诗络,满心忧伤的想,这个仇,她还是不要郑诗络帮她报了。可是她想开口要他算了,这个口,却有些开不了。她承认自己在这一刻有一种私心,可是她心里真的放不下。
    郑诗络没有回答李惊风的话,他只是走向不破,问道:“我们不用内力打,会不会公平一些?”
    不破道:“可以。我用禅杖,你还是用这对短剑?”
    郑诗络道:“不,我们比试拳脚功夫。”
    不破道:“也好。”他将禅杖往地上一插,合掌道:“请。”请字既出,他的拳头也呼啸而出。他用的是少林的入门功夫罗汉拳。这是一逃走街卖艺的人都会三五招的寻常拳法,很久以前,就是郑诗络自己也曾学过些皮毛。可是最平淡无奇的功夫,也最能见功力。郑诗络看得出这一点。不破的拳头坚硬如铁,碰上去很痛。而不破的步法却只进不退,配合拳法的大开大阖,充满一种勇往直前的味道。
    郑诗络依靠的则是块。出招快,变招也快,忽而掌,忽而拳,忽而抓,忽而指。既然不用内力,掌中自然也无风,他的掌法作刀法用,和不破以硬碰硬。拳却避实就虚,错综复杂。变化最多的却是指,既作剑使,又作笔用,既有剑招,又有判官笔的点穴手法。
    不破边打边摇头,叹道:“博而不精,要之何用?”
    郑诗络只是淡淡一笑,用左腕架住不破重重的一拳,这一拳砸在骨头上,痛得让人心悸,他却仍是笑,苏浣纱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泪流满面,喊道:“大哥,不要打了,这仇我不报了!大哥,你不要打了。”
    郑诗络淡然笑道:“半途而废,那不是我。”胸口上硬受了不破一拳,手掌却突然变成爪,抓向不破咽喉之处。他的变化快,不破的应变也快,他叫了声好,拳头同样变成爪,道:“试试我少林的三十六路龙抓手!”原本沉稳的步法也跟着一变,身形突然快了起来。
    “你相信吗?”郑诗络道:“我就是要等你出龙抓手!”龙抓手是少林绝技中极为凌厉的一套武功。不破手上爪影上下飞舞,口中虎喉不断,将凌厉霸道之势发挥得凌厉尽致。有那么一段时间,郑诗络整个人都被罩于不破的爪影之下,完全无法还手。不破想不出为什么郑诗络会说他正在等他出龙抓手。难道说他有专门破解龙抓手的招数?其实不是,郑诗络想看不破出龙抓手,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他的龙抓手里看出鬼阴手的痕迹来。刚才不破和李惊风的对话只是些只言片语,听起来他们都和朱雀门的覆灭有关,但是他无法相信不破竟会是鬼手横断伪装的。龙抓手只是凌厉,却没有那种暴戾之气。
    “我输了。”郑诗络淡淡的道,他总是这样淡淡的,好像输也好赢也好,甚至生也好死也好,都与他自己无关似的。他活着,像活在一个看透了一切浮光掠影的来世。他的前世,早已埋葬在那个红叶飞舞的山庄了。
    不破收了拳,合掌而立,道:“如果你没有和惊风先生交手,我们有一打。”
    郑诗络微笑道:“少林正宗,总有些道理。相信下一次,你不会再占得这般上风。”
    不破道:“好,我等着。你刚才说等我出龙抓手,什么意思?”
    郑诗络道:“没什么,我只是在确定一件事情。一妹,我们走吧。他们至多只能算帮凶,元凶还是那人。”
    不破听了这话有些疑惑,不过他不喜欢询问,亦不喜欢解释。一切真相,便是真相。
    苏浣纱道:“好。”她刚才真担心,不是担心郑诗络会输会死掉,只是他的笑容好让她心悸,她担心她会让一种心痛压得喘不过气来。
    郑诗络转身对李惊风道:“李舵主,也许下次相见的时候,你该多带些人手了。因为也许下次相见的时候,我会觉得你说的话有道理,那么,找你这样身份的人下手,对我会有很多好处。”
    李惊风苦笑道:“你对抗的,恐怕会是整个江湖。”
    郑诗络一笑而去。苏浣纱紧跟上他,问道:“大哥,我们去哪?”
    郑诗络道:“去找芳洲小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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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 鬼手横断
密函没有拿到手,朱雀门灭门的谜题就没有解开。李惊风和不破的话似是而非,郑诗络看到的只是一个结果,而不是原因。不破当然不是鬼手横断,长风帮是不是和鬼教有勾结,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据或许就是那封密函,但不知道为什么,郑诗络却觉得那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典铿是李惊风的下属,下属的作为,和上位者的用心却未必一致。问典铿或者问鬼手横断,都不可能得到答案。芳洲小客是什么人郑诗络也不知道,但是她或许能给他一些线索。
    ??这算不算就是走上江湖路了,他不知道。
    ??苏浣纱非常忧伤,她总觉得,郑诗络本来是风轻云淡飘摇世外的,是自己把他拖进了这个混沌的江湖中来。今后究竟会怎么样呢?她都不敢去想。她和郑诗络回到西安府,回到她的朱雀门,她不敢奢望玄鹤堂的姐妹们还平安无事,但是人总要抱有一点希望的。
    ??朱雀门的总舵在西安城的南郊,所谓总舵,其实就是一个并不大的院子,临街有两间铺面,平常经营着胭脂水份等女儿家用的东西以遮人耳目。院子周围种着几棵古树,古树冠盖如云,虽然是深秋季节仍然枝繁叶茂。
    ??苏浣纱和郑诗络是踏着晚风和远天一抹柔和的霞光走向那座小院的,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离她的院子越近,苏浣纱越是有种心悸的感觉,一种莫名的恐惧越来越强烈的笼罩着她。很快她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恐惧了,她在小院的门外看到了昨天他们在那个小镇看到的那架驷马香车。一想到车里坐的可能就是那个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鬼教煞星,她的心就突突的跳。这地方远离闹市,这个时候,更是早早的就没有了人迹。
    ??苏浣纱看了看郑诗络,郑诗络用目光示意她要镇静。小院外面的大树可以做他们的掩护,接着一阵晚风吹动枝叶的时候,他们悄无声息的跃上了树梢。树梢上的视线还不错,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院子有几个人正在走动,准确地说,他们是在寻找着什么。这几个人他们都见过,是昨天出现在镇头小店的几个长风帮的帮众。
    ??领头的,还是那个典铿。
    ??“都找遍了,”典铿走出来,对着外面的那架香车道:“这里什么也没有。这下麻烦大了,如果事情抖漏出去,无论对本舵,还是对尊驾,恐怕都会有很大的麻烦!”他的语气里,颇有些不悦。
    ??郑诗络有些疑惑,该不会是这个典铿背着他的上位李惊风在捣什么鬼吧?他突然觉得,会不会李惊风不破说的密函,和典铿和车中的神秘人要的密函,并不是同一封。不然的话,昨夜李惊风分明已经从不破那里得到了密函,典铿又在这里找什么呢?虽然李惊风已经承认因为那封密函而导致朱雀门灭门,但是他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
    ??香车里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典铿。你很仔细。不过你放心,朱雀门就剩下那个掌门了,不管她知不知道我们的秘密,她也会和她的同门一样,明明白白的看着自己的心脏在我的手里停止跳动。而且,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声音一落,车厢里飞出一个身影,直往马车背后的树梢而来。
    ??苏浣纱大惊,不由发出了一声轻呼。她万不料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跃上树梢,却早就暴露了自己。她知道这人就是鬼手横断,也知道自己绝不是鬼手横断的对手,但是她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竟然也和死去的同门一样,竟然忘了出招救命,也忘了撤身而逃。她想到自己同门惨死的样子,就像看着自己的心脏也被硬生生的从胸腔里抓出来一般。那一刻,她简直被一股绝望的死气罩住了。
    ??她没有死。因为郑诗络在她的身边。
    ??十年前的挽霞山庄,鬼教六煞倾巢而出,所有的人都相信,挽霞山庄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在鬼教六大煞神尽出的情况下,本不可能有人生还的。当然,万事都有例外。
    ??郑诗络就是那个例外。他曾经和渡忘大师研习了江湖上几乎所有门派的武功,自然忘不了研究对付鬼教的方法。虽然一直没有一个最佳的方案,但是,有些招数尽可以一试。郑诗络用的是曾经名满江湖的天蝎尾指,两手齐出,两道凌厉的指力直取鬼手横断的双眼。他知道鬼手横断的手既然削铁如泥的宝剑都不怕,必然练就了一身横练功夫。但是无论怎么练,一个人的双眼总是最柔弱的地方。
    ??鬼手横断回手护住了眼睛,两个人一起坠下了地来。苏浣纱也跟着飘然而下。
    ??鬼手横断落下地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郑诗络。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逼得他空手而回。别的人也不是想不到眼睛是他的弱点,但是还没有人能做到让他回手自救。天蝎尾指并不是名门正派的武功,那其实是一种很毒辣的招数。练成这种武功的人,不但指力相当凌厉,而且伴随着指力而来的,还有淬上了剧毒的细针。郑诗络有指力没有毒针,但是这已经够他吃惊的了。
    ??“你是什么人?”
    ??这是鬼手横断生平第一次询问敌人的身份,在此之前,还没有人有这个机会。
    ??郑诗络淡淡一笑,道:“敌人。”
    ??这一下变化有点突然,长风帮典铿等人大惊之下,迅速围了上来。把郑诗络和苏浣纱围在了中间。
    ??苏浣纱死里逃生,恐惧也就没有了。问道:“郑大哥,接下来怎么做?揭露长风帮和鬼教勾结的事情吗?不过我们朱雀门人微言轻,想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郑诗络道:“或许,我们可以让别的人来说这个秘密。你好像突然头脑变得很清晰了。”
    ??苏浣纱笑道:“是呀,心里面的恐惧一下子没有了,思路就清晰了。在此之前,我脑子好像是一片空白,又好像是一团浆糊。”她把双鱼剑在手中一晃,看着典铿道:“典舵主,咱们也做了很多年的邻居,一向相安无事。我们朱雀门替人传信,还从来没有遇到杀人灭口的。你们长风帮坏了江湖规矩,我也找不到人出头,只好自己给死去的姐妹讨回公道了。你们是名门正派,咱们一对一的打,怎么样?”
    ??典铿听出她话里充满讽刺,脸上有些愧色,道:“苏掌门,你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你们朱雀门做这门生意,被灭口只是早晚的事情。多说无益,你也别指望还能活着离开了。”
    ??苏浣纱道:“好!”话音未了,双剑已经刺向典铿。朱雀门的武功也许的确不是很高,但是,她们的身法太快,往往也会叫人防不胜防。而典铿显然不是李惊风。他的动作慢了不止半拍,头一偏,一只耳朵已被剑锋割掉。但是,这一剑取不了他性命,一只耳朵又算得了什么?他挥舞起他的厚背紫金刀,和苏浣纱战成了一团。
    ??鬼手横断并没有急着再对郑诗络出手,他在猜测这个人的身份。天蝎尾指是昔日九毒魔宫的武功,曾经在天教之后,被称为江湖第一邪教,但是他们行事比天教毒辣多了,就连鬼教,在狠毒上也不见得能超越他们。当然,九毒魔宫也因此遭到了名门正派的联手清剿,在他们羽翼尚未丰满之时就把他们剿灭干净,此后,江湖上再也没有这个门派的消息。九毒魔宫竟然还有传人在世吗?鬼手横断看着郑诗络,怎么都觉得他不像邪派中的人,也许他只是碰巧学到了这门武功罢了。但是他显然也不是正派中的人,不然,以他的身手,早就该名满江湖了。这个人看上去就像个落魄书生,而气质超逸,又像那种淡隐之士。这是个看起来与武林与江湖完全无关的人。这样的人身在江湖,要么转眼就被江湖吞没掉,要么,就是江湖的一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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