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发帖
象风象雨又象雾
      "云鬓花颜金不摇,FR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国师不早朝!"
      我正睡得朦胧,那个东方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坐在床边,边把玩我的长发,边低语吟了这改良版的《长恨歌》!
      竟把我当那杨玉环!
      我闭着眼睛,抄起枕头扔了过去,那声音厄然而止,换成几声低低的轻笑,"殊儿,殊儿,早听说过你嗜睡,没想到会这么能睡。日头快到西边了,我的国师大人!"
      我翻了个身,裹紧了被子,只露一个头出来看他,"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么?人家要起床了,皇上还不出去!"
      他笑道:"哪那么多非礼勿视,好吧,朕背过脸去就是了!"说完,站起身来,背着手,去望我案上画的月潭落梅图。
      我趁这空儿,惰惰的起来,唤那明儿,"明儿,衣服拿来--"
      明儿拿着衣服才迈脚进来,便被那东方禹截了过去,然后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明儿不放心的望我一眼,无声的退下了!
      "国师劳苦功高,还是让朕亲自服侍国师更衣吧!"那人颇为无赖的欺了过来,我一脸红,嗔怒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若皇上都不尊,看你怎么管你那些臣子!"
      他但笑不语,扶我站起来,把那衣服扔于一边,顺势揽了我的腰,在耳边道:"有没有人告诉过殊儿,此刻的殊儿象那带了露珠的梅花儿,娇嫩的让人想咬一口!"
      说完,吻使扑天盖地的袭了上来。
      我浑身无力的挡他,终是没他力量大,一下子跌在了床上。
      他的那里更棒棒的顶着我,眼睛闪动着热烈而霸道的焰火--"殊儿,我,我好想要你!"
      我的脸更红了,急忙推开他,整着中衣道:"请皇上自重,臣、臣没想过要......"
      他不理会我的推托,又欺了上来,"昨夜,是谁在我怀里哭得死去活来,今天一大早就忘了么?早知道这样,昨夜,就不该担心你太过劳累,而应该趁机吃了你!"
      边说,边解我的衣裳,眼看上衣已经被脱尽,光洁白嫩的肌肤露了出来,而东方禹的眼睛更热烈了!
      我大急,一把抱住枕头,边推他,边带着怒气喊道:"住手!东方禹,你、你一定要迫我么?"
      他愣了愣,停下手,就那么支了胳膊看我,好一会儿,才爬起来,道:"朕以为,经过昨夜,殊儿已经接纳朕了。没想到,原来竟是朕自作多情!"
      说完,一甩袖,快步走出了卧房。
      我趴在床上无力的叹着气--这局面,好象,好象有些失控了......
      接下来的几天,东方禹都没有再来。
      我除了每天定时到诗书院找那徐纪道、周应昌和紫竹院尚书廖其美研究筹备诗书大学,察看重新印制的书籍外,便是呆在这养心殿里弹琴,作画,写诗!
      这一日,天居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可谓是春雨贵如油呀,心里不由喜欢,端了琴于窗前,弹奏起一曲《阳春白雪》!
      "我们都忙死忙活,好个国师,竟如此潇遥快活!"一个声音清亮亮的传了进来。我一阵惊喜,忙迎上去,拱身道:"不知瑞王驾到,晏殊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哈哈......"
      话没说完,那多日不见的东方清阳,便举了拳头打我,"小没良心的,都不说去瞧瞧我!"
      我笑着躲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再说,有那杨大人关心就好,我这多余之人去了,岂不是让某人好端端的吃醋么!"
      "那个闷葫芦,他如果会吃醋到好了!"东方清阳一屁股坐下,边用手绢擦了手,边喊,"小明儿,把你家国师的好茶给本王快快端上来......"
      我不由失笑,自从他的胭脂红被我全部喝光后,他便肆意糟蹋起我的清羽来,说是要为胭脂红报仇。
      边喝了茶,边用那妖冶的眸子细细的打量我,"嗯,还是这宫中好,看这面色,好多了!前天才回来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小猪儿呢,有没有想清阳哥哥呀?"
      我笑着点头,"自然想了,尤其是开始几日,这宫中又无熟人,无聊得我快发芽长草了!"
      "以后便好了,允乾也快回来了,而那胭脂红么,也多酿了几酝,到时候好好为你这酒鬼解解馋!"他嘴里塞满了云片糕,还不停的说着。
      我忙拿了手绢给他擦嘴角,"多大人了,杨博也不管你,看你这吃相!"
      他笑,抱了我就亲,还喊着:"还是小猪儿最疼我了,来让哥哥抱抱!"
      "老远就听到这笑声了,原来是哥哥来了!"就在这时,东方禹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见东方清阳正搂着我的腰在耍闹,眼睛里闪动的光芒不由暗了暗。
      东方清阳笑着松了手,歪头看着他弟弟说:"在你这宫中休养了这么多时日,这小猪儿的腰怎么反到越来越细了?不会是虐待我家小猪儿了吧?"
      东方禹赶紧喊冤枉,举手说:"锦月哪敢呀,知道殊儿后面有哥哥撑腰呢。"说完还不忘看我一眼。
      "哟,都殊儿殊儿的叫了,这关系,够亲近的嘛!"那东方清阳的妖精样子又上来了,扭着腰支,转着圈的盯了我看。
      我脸一红,别过脸去,见那东方禹正好笑不笑地看我,没办法,又把脸别了回来。
      "只有哥哥叫的,锦月就叫不得么?难道作了这皇帝,连个亲近之人都交不得吗?"那东方禹举了茶杯,或真或假的抱怨。
      "清阳可不敢这么说皇上,小猪儿多了个人疼,我这不是为他高兴嘛!"那妖精又袭了上来,搂了我的肩道,"只不过,皇上日理万机,还要让你分心管这小猪儿,真真是辛苦你了!"
      "皇上,周允乾大人已经回朝,在御书房等您呢!"陶九跑进来,拱身禀报道。
      我一听,眼睛一亮,不由欺了上去--好个狐狸,还舍得回来?!
      "陶总管,劳烦你和周大人说了,等他忙完了,来养心殿一趟,就说国师有事相请!"
      "奴才记下了!"陶九拱身出门,站在门口等待皇上。
      东方禹既不动,也不语,只挑了那细眸紧紧的盯看我半天,才站起身来,随陶九走了!
      我低头示弄着茶杯,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东方禹,喜怒不形于表,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要你巴巴的说,那允乾还不知道自己来找你么?"东方清阳邪笑着点我的头,随后又拧了眉,"小猪儿,皇上、皇上他经常来么?"
      我点了点头。"皇上关心殊儿的身体,几乎,几乎每天都来,所以,以后有机会,请清阳哥哥替我向皇上道谢!"
      东方清阳皱了眉,想说什么,又止住了,一会儿就换了容颜,眉花眼笑地道:"允乾回来就好了,以后咱们又可以好好在一起玩耍了!"
      "清阳哥哥就知道玩,你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我撇了他一眼笑问。
      "啊,案子呀,好象好象还没着落呢!"一提案子,东方清阳的绝艳小脸立马就挤到了一起,看着他那孩子般的样子,我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得走了,不然,那闷葫芦又得给我脸子看,"那妖精拍拍手,站了起来往外走,"对了,殊儿,还是快些搬出这养心殿吧,我可是想你烟波殿那些新发芽的垂柳了!"
      话音还未落,人却已经走的没影了!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我不由摇头:这人,来去如风,也就那杨博能降得住他!
      是呀,是该离开了,再住下去,再住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我转身回了房间。

TOP

晕,BL,高西你迷上了啊

TOP

聚散离合轻轻语
      等到很晚,那狐狸还是没来养心殿,我恼了,差明儿去打探。
      明儿回来告诉说,那狐狸好象有其它事情,匆匆忙就走了,只是临行前,塞给陶九一个物件,叮嘱他千万送来给我。
      我看了手里的玉佩,不由笑了起来--就知道那狐狸忘不了我,他知我喜欢这玉器之物,如今千里迢迢巴巴带回来,不是好东西才怪!
      这玉佩被雕成祥云状,暗红的颜色,里面带着血痕般丝丝的涟漪,拿在手里温温热热的,很是舒服!
      我知道,在这落后世界,寻得一块好玉是很难的,尤其要寻得如此稀奇的一块暖玉,更是要有千载难逢的机遇才成。
      心里万分喜欢,不由翻来覆去地看,以至于明儿一把抢了过去道:"好少爷,先把这饭吃了再看,好不好,这玉呀,没腿,不会跑的,即使有腿,明儿也会帮您牢牢的看住了它!"
      我笑,又把那玉小心的拿了回来,挂在了脖颈上,才歪头看了明儿,"好看不?你要说好看,我就吃饭!"
      明儿如哄小孩儿一样,忙不跌的点头:"好看,好看,少爷简直是好看极了,这下可以吃饭了吧?"
      我笑!才端起碗吃起饭来。还听那明儿在一边唠叨,"一听这表少爷回来,乐得花儿似的,唉!"
      我气得白了他一眼,这明儿,被我惯得越来越没规矩了!
      三更时分,挑了灯,披了衣,在灯下画那狐狸脸--好久未见,竟还如此清楚的记得他,但不知道现在这狐狸,是胖还是瘦了!
      正举着笔端祥那画,东方禹背了手走了进来。
      我站起身来迎他,自从那天发生那事,每次见他,都会有些不自在!
      他也不说话,站在案前,看着那张画,半天才淡淡笑道:"画得还真是神形俱似,看来殊儿,肯定是在心里念了千万遍了吧?"
      我连忙岔开话题,缓缓说道:"皇上,晏殊打扰多日,如今,身体也已大好,我想,我想从明日起就搬回烟波殿,您看......"
      他猛的收敛了那笑,一转身问道:"真的,要离开了么?"
      我点头,不敢看他。
      他又笑了,说道:"殊儿,还记得咱们去那落月潭看风景么?天地间只有你我,只有那水,那花,那月色,那时,朕就想,如果就这样和我的殊儿共度一生,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却原来,一切都是朕在自作多情!"
      被他周身所散发的强烈气息,迫得往后退了数步,我忙拱身道:"请皇上原谅晏殊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糊涂!落月潭的事情,您,您就忘了吧!"
      "忘了么?谈何容易!"他慢慢坐于案前,垂下了眼睛。
      然后拿了那画,仔细的看着,"如今,我知道殊儿心意了,一切,全凭殊儿自己作主吧!"
      他站起来,往外走,猛的一回头,紧盯了我再说:"这段时日,与殊儿相处学了很多东西,朕很高兴!明日,你就搬回烟波殿吧,朕事情繁忙,就、就不过来送你了!"
      说罢,领着陶九往外就走。那陶九看看皇上,又看看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快步跟着走了出去。
      我顿坐于那还留有某人温润气息的椅子上,磨擦着胸前的暖玉,心内乱作一团--东方禹,不是一个夜晚,不是几句话,便能把那一个情字就能完全表现出来的,我知你日日伴我,或者是揣了那样心思的!可是,现如今,我拿什么,去估量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呢?我又拿什么,去估量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呢?对不起,一切与情字相关的东西,我都再不敢去轻易估量和付出了!
      这都是前世,中下的盅!
      "还是回这烟波殿好呀,在那宫里,明儿还咳嗽都不敢大声呢!"明儿揪着湖边才发芽的柳树,嘟嘟囔囔的和跟那狐狸一起过来的小厮连其说着。
      "是呀,是呀,我也一样,去了一趟陵国才知道,金窝银窝都不如咱家的草窝好!"连其也随声附和着。
      我和狐狸坐于湖边的小亭内,看那两个小孩子聊着儿童版的话题,不由都笑了。
      狐狸仔细地看了我,笑道:"这面色不错,只是怎么不见长肉,反到更瘦了呢?"
      二哥在一旁坐着,边擦他那长剑边插话道:"是越来越瘦了,害得我晚上都不敢和他一起睡了,怕一不小心砸到他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
      这二哥,自从住了这烟波殿,越来越不开心,说是寂寞了他的长虹剑!
      我笑他,"你还想让我如以前那么肥么?其实也好办,光吃喝别让我干活就成了!"
      狐狸赶紧摇头,掐掐我的脸说:"肥的时候虽然好摸,但比现在还是差远了,看,现在的殊儿,简直如我那梅院里的梅花似的清丽出尘!"
      我拍掉他的手,闪着眸子问:"梅花么,都开了?"见他点头,不觉一片欣喜,抓了他的手央求,"好表兄,带我去看看吧!"
      他宠溺的点点头,"好呀,正好想介绍一位朋友给你认识呢。"
      "现在可不行,过一段时日再说吧!殊儿才搬回来,这身体也没有大好,那能经得住这么折腾。"二哥严肃的否决了我们的提议。
      我不愿意了,拧眉道:"都拿我当孩子,我早好了,前段时间,还去了落月潭呢!"
      "落月潭?"那狐狸闪了一下眼睛,不经意的问道,"可是皇上陪你去的?"
      我想起那晚,有些不自在了,只点了点头,便转了话题问:"什么样的朋友?表兄?"
      "能介绍给殊儿的,当然是文才非凡,气度非凡的,非凡人物喽!"那狐狸举了杯,掩着笑逗我。
      我一把抢了他的茶,道:"老是哄我,这清羽,给不老实的人喝会糟蹋了的,不给你了!"
      他伸手连茶杯带我的手全抓了,笑说:"好殊儿,给我吧,我想这清羽都想疯了!"
      我笑着抽了手,把那茶递了过去,"早知道这样,当初就给你带一些去了。"
      "还提当初,你当场吐血,把大家吓得魂儿都没了,谁还有心思想这茶!"他看着我,怜惜的说着。
      二哥在一边也愧疚的沉了脸,连那把长虹剑都没心思再擦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我赶紧笑着说道。
      狐狸嗔怒地点我的嘴,"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乱说话!"
      我笑,再为他斟了一杯那清羽......

TOP

片片新梅为谁开
      那人就亭亭站于梅海间,剪影如瘦,衣袂翻飞!
      青衣拨墨,如瀑布般、顺纤细的身躯倾垂直下。长发直到腰迹,随风泛着微阑的光亮。眉若远山翠黛,安然的于光洁的额下、摆了一个完美的弧度。而眸、那眸么?若霞光里初绽的初阳,丹凤斜飞,清冷淡漠间,尽显流光润泽。
      他是男人,他是美人,他是倾国亦倾城的一佳人。
      是了,谁都能一眼看出他是男人,因那气势磅礴,因那高傲冷然之姿。
      但谁也不能否则他是一个佳人,如临风的一枚青竹,绝色风华,潋滟着无尽高洁之气......
      我揪了那狐狸,指了这佳人,结结巴巴问道:"这、这可是你所说的那位朋友!"狐狸笑着我的痴迷,点了点头。然后牵了我的手向那人跟前走。
      我暗自思量,一个狐狸已经是明媚如那梅花,如今又从天而降一位青竹佳人,再想想以前遇到过的津渡幽兰美人,还有那东方清阳、东方禹兄弟两人虽次之,也皆非凡品,不觉得惊了--可是这世间绝色全集于我杜今面前,来比一个你死我活么?幸亏,我死过一次,不然,若寻常人家,如何受得了这轮翻轰炸的美色暴力?
      那人见我们来了,曲指弹落手里的梅瓣,迎上来,微微弓身道:"东陵宇文留琉,见过晏殊国师!"
      心内一惊:怪不得呢,原来竟是三公子之一的陵国文王宇文留琉,世人不欺我也,只这姿色,便已经惊人了!
      于是我一欠身,还礼道:"久闻文王大名,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那人傲然一笑,曰:"国师莫要客气,留琉于允乾府上打扰这数日,便是期望能得以与国师一见!"
      我看了那悠然自得的狐狸一眼,暗咬牙:这狐狸不知道在外人面前如何编排我呢!而脸上依旧笑道:"晏殊一届书生,能引起文王如此兴趣,倍感荣幸!"
      "别都站着了,坐下说吧!"那狐狸拿了扇子,指挥着下人摆好茶点水果,然后小心翼翼地扶了宇文留琉,与我一起在湖中六角亭坐下。
      望了桌上飘落的梅雨,我抬手拾了起来,抚摸着那娇嫩淡香姿态,不觉惊喜,随口吟道:"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日玲珑地。 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那宇文留琉闪着凤目,直盯我启唇叹道:"都道西洛得一天下至宝,便是国师晏殊!今日一见,果然果然!只这几句,便是留琉穷其一生,也是想不出的!"
      我大汗,心道,此仍易安居士的《渔家傲》,我只不过借来抒一下怀而已,竟引起如此误会,这到叫我如何解释呀,只得,含笑不语!
      那佳人扫了桌上的梅雪,望了我冷然道:
      "如今心绪已惯春,梅花又是满红尘。
      无非去日连今日,长是新痕覆旧痕。"
      闻得此诗,我心惊,不觉再看狐狸一眼,狐狸轻轻摇了摇头,知不是他所教,则更惊--这人好生厉害,来这几日,只是耳闻目染,便把这格律摸了个七七八八,若真把这诗词歌赋传入陵国,那洛国,还真是输赢难料!
      看这佳人性情,恐怕是任性高傲的很呢,连这梅,都不放在眼里,我不觉再笑,开口道:"文王好文才!"
      "此诗,不是教国师夸的,而是让国师指点的,国师切莫告诉留琉,此诗没有瑕疵?"
      那佳人眯了凤眼,不悦的看向我!
      我摸了鼻子苦笑,在桌子底下暗暗掐了那狐狸一把--没事找事的狐狸,找来这么一位祖宗干什么?我可伺候不了!
      那狐狸用扇子掩了嘴,抿嘴嘻笑,只是不语!
      哼,你让我指点,我便指点么?我堂堂洛国国师,又不是你宇文家封的,我没这义务!
      "表兄,你这茶么,虽苦涩却透着清香,可是今年新茶?"我转移了话题,对那狐狸说道。
      那狐狸似吁了口气,道:"再清香,也不及你的清羽,只是不知道今年姑爷有没有给你稍来,若有,可不许藏私哦!"
      我点头轻笑!
      那宇文留琉不依了,一把夺了狐狸手里的茶杯,掷于地下,道:"你们洛国,便是如此待客么?"
      我大汗,这宇文留琉,还真是应了他青竹公子的雅号--简直一个宁折不弯的主儿!
      狐狸拉了他的手哄道:"好了,好了,莫要生气,殊儿与你还不甚熟悉,而且你的名气恁个大,所以不便冒然指点你的诗,先喝口茶,暖一下身子,这洛国比不得你陵国,虽已到春季,还是有些微凉的!"
      就了狐狸的手,那佳人抿了一口,而眼睛依然盯了我!
      这、这狐狸,什么时候成了人家的保姆了?这满目温柔关切的样子,竟和在我面前大不相同呢。我也觉得寒冷,怎么没人喂我喝茶?
      心内叹着,也拿了那茶,品了一口,道:"是才文王殿下那首诗,清雅有余,而韵味不足,"说于此,看那佳人。
      他干脆推了狐狸的手,侧了耳朵,认真聆听我所说的话。
      看着旁边狐狸空举茶杯,无人理的样子,我心内再一叹,帮他接了杯子放于案上,接着说:"首先这今绪二字,都出律了,使起首读起来不够顺畅,而第二句梅花又是满红尘,直白了很多,使这诗境一下子弱了下来,所幸结的不错,既点题,又点晴!"
      "何为出律?"那佳人一下子点中要害,直直问我。
      我为难了,思量一下,然后正色与他道:"并非晏殊不愿说,但这事关洛国诗文之秘密,晏殊不敢轻易许于别人,望文王殿下恕罪!"说完,拱手施礼!
      他眨了眨那双凤眼,可怜依依的看向狐狸,狐狸宠溺地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他的手说道:"琉儿,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敢教你吧?其实你已经探听的不少了,就此罢手吧,毕竟将这关系洛陵两国的诗文,其中厉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莫再难为殊儿了!"
      那佳人失望的低了头,而美丽的眼睛如乌云遮月,瞬时暗了下来。把个狐狸心疼的赶紧搂了他,哄着往屋内走去,只从我身旁经过时,方说一句:"殊儿,等会儿我吩咐下人送你回去,琉儿身体不好,我先带他回房了。"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坐在那里,看那一白一青的绝色人物,如画中人般,穿过片片梅雪飘然而去......
      允乾,怪不得那么多时日,即使我生死挣扎时,都不见你回来,原来,原来是东方有嘉木,等你去采撷么?
      想及此,心里竟堵得快要窒息,不觉揪住胸前的衣服,趴在案上稍歇了片刻!而临来之时的欣喜心情早已荡然无存。
      看看这孤零零的六角亭,再看看这孤零零坐着的自己,黯然伤神,等了一会儿,颓然起身,缓步走出阵阵花雨,只留那冰冷冷的六角亭独自孤单......

TOP

盈盈相对是谁何
      徒步走回了烟波殿,已近中午了,二哥一见我,忙跑上来扶了说:"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说要用过午膳的吗?"
      我轻咳了几声,拿起茶喝了,才暖和起来,笑道:"表兄那里临时有事,便提前结束了!"
      "看这手冷的,怎么,周府都没人送您吗?"二哥皱着眉问。
      明儿跑前跑后的,找来毯子与我披上,拿了手炉让我抱着,然后还是不放心的说:"不行,我得进宫找个御医给您瞧瞧!"
      "回来!"我呵住他,"哪那么大惊小怪的,走了一路,我都出汗了呢!"
      东方禹挑帘走进来问:"这是怎么了,老远就听到殊儿的声音了?"
      我笑,放了手炉说:"这个明儿老是把我孩子一样看管,才咳了一声,就又要找御医,他以为那御医是给他家预备的呀!"
      东方禹笑着接了话说:"这御医还真就是为国师准备的!我这次来就带了两个不错的,以后专门留于这烟波殿伺候殊儿!过来见过国师大人吧!"
      紧跟在东方禹后面的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御医就要跪下行礼。
      我赶紧站起来,扶了他们,摇头,"这成何提统,这么大年纪,还要来照顾晏殊,这等殊荣殊儿可不敢!"
      东方禹挥了挥手,让那二人下去了。然后摸了我的手,皱眉道:"也难怪小明儿会急,这手,怎么这么冰?殊儿去哪儿了?"
      二哥满脸不高兴地回道:"是允乾表弟请了去的,说是赏梅!结果连午膳都没用,竟自己走回来了,这多远的路呀,不病才怪呢!"
      "是么?"东方禹闪动了一下眼睛,坐近了,摸了摸我的头,"还好,现在不烧,明儿,让那御医煎碗发汗的药过来。"
      明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东方禹又把手炉放在我怀里,为我紧紧毯子,说:"说你小孩子,还真是小孩子,总是这么让人不放心,幸亏我今天来了,不然,真又把这病反复了,可如何是好?"
      我无力的笑了笑!
      他看着我的脸,迟疑的问:"可是,可是和允乾闹别扭了,脸色这么差?"
      我低头,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回曰:"没有,没有,只是他要照顾客人,我只好先告辞回来了!"
      "可是那文王宇文留琉?"我点头,东方禹接着说:"他与允乾是三国赛诗会上认识的,算一算,已经六年之久了吧,听说先前出使陵国,允乾就是住在文王府上的。他两人私交向来亲密,而且那宇文留琉第一次来洛国,允乾自是要殷勤些,殊儿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我再笑,说:"难得表兄有如此不凡的朋友,殊儿替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放在心上?"
      "还没用膳呢吧?刚好朕也没吃呢,就一起吧!"说完,东方禹让陶九去准备膳食。
      只一会儿,诸位宫女和小太监就端了各式的盘子,穿梭着进来。
      我望了那桌子,不由笑了,"皇上还是把晏殊当成小猪儿了,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他笑,边为我加菜边说:"哥哥一直要我赔他的小猪儿,我也很是愧对殊儿,巴不得你赶快肥起来才好呢!"
      喝了银耳燕窝汤,这身子渐渐暖和了,东方禹看看我的脸说:"嗯,这才恢复些气色,还是红润润的殊儿好看!"
      "如果被你喂成小猪儿,就不好看了!"我边吃边笑着回他。
      他大笑,点头道:"那我也愿意,只要殊儿健健康康的就好!"
      我不觉又低下头,心内百感交加......
      等用完了膳,明儿已经把碳火点着了,屋子一下子暖和起来,东方禹盘腿与我坐在炕桌两旁,喝了口茶,挑眉问:"这诗文大学筹备的如何了?可有什么难处?"
      我抱着重新加了碳的手炉,回曰:"若在人事上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他笑,"这又是何典故,可否与朕说说?只当闲聊也好!"
      我点头,便拿了茶具,边摆着功夫茶,边把那诸葛亮借东风的故事与他讲了起来。
      听完,东方禹眸子晶亮,手敲着炕桌道:"好一个赤壁之战!唉,这等场面,只和在故事里才能听到,而即使是故事,也让朕听得热血沸腾呢!"
      我只是喝茶、傻笑。
      他怨道:"我知道殊儿不愿我提这杀场之事!你以为朕想么,可是身为帝王,谁不想统一河山,一统大陆,若连这野心都没有,还算什么好皇上?"
      我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便婉转回他:"雄心可以理解,霸业不一定非要武力!如今四海生平,皇上还是把这精力放于治理国泰民安吧。您没听过么,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思量着,转过炕桌,坐在我身侧,拉我的手细细握着,"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殊儿可愿助我,把这水治理得只载舟,不覆舟么?"
      "可惜殊儿无此大韬略,不然一定助我皇一臂之力!"
      "殊儿切莫对自己妄加非薄,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瞩的,不然这诗文之事,怎会如此顺利!"
      听了他的话,我不觉叹气--诗文之事,已经累得我身心俱乏,若再加上这治国,我可是嫌这小命活得太久?
      想是屋子太过温暖,在那暖烘烘气氛的包围下,聊着聊着,我竟有些困了。不知不觉,歪在东方禹的身上打起盹来。
      东方禹低头看着我的样子好笑,轻轻拿来枕头,把我扶着躺下,又吩咐明儿从里屋拿了被子,细细盖上,才小声说:"只可睡一会儿,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
      我点着头,身子一展,便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没有发现允乾拿着一树梅枝,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更没有发现,那两人擦肩而过时,相互对视的那一眼,蕴含着怎么的情绪波澜......
      等午睡起来,已经是灯火阑珊下的屋满梅香!
      望着那书案上插于玉瓶内的洁白雪梅,问二哥,"可是表兄来过?"
      二哥抬了一下眼皮道:"嗯,见你睡着,就走了。"
      "二哥--看你这面皮,象渗了水一样,呵呵......"我逗他。
      "本就是他不对,巴巴的把人接走了,却如此怠慢,若真病起来,可怎么办?"二哥皱了眉说道。
      "毕竟,是表兄呀!"我低低说着,下了床,坐于书案前,呆呆的望着那梅,提起笔疏疏点点的画了起来。
      记得前世里学这白梅时,着实费了功夫,那花色阶要好,整体颜色要正,而枝蔓着笔走向更是难以掌握,曾是画了千篇,才真正学会的,也正因为用了心,所以也是国画之中,学得最好的。没想到如今,竟用上了,只是不知道有谁会来喜欢,有谁懂得欣赏?
      其实,喜欢与否,又能如何?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就如那感情一样,本就是各有所好,勉强不来的!
      画完那梅,想了想,还是提了首严蕊的卜算子于上面: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也许,这梅,本不该存于这世上,春来它走,花开它谢,虽然刹那芳华,最终还是要落得个零落成泥碾作尘的结局,即便留香如故,也要有心的人,才能闻到吧?可这有心的人,又能有几个?
      披了衣服,站于窗见,只见星星,不见月亮,或者,连它,都载不动这世间悲欢离合,而独自离去了吧。
      若梅,若月,若我,几时,才得归宿,几时,才能有那有心人去呵护温暖呢?
      "太晚了,还是睡吧!"二哥过来扶我回床,我才发现,不知不觉,竟已是三更天了。
      我笑,问他:"二哥,爹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洛城,这烟波殿,空旷旷的,人气太少!"
      "殊儿,想家了吧?不如,和皇上说说,回家住几天?"二哥建议道。
      我摇头,"正是诗文关键时刻,我那好意思说走就走呢。"
      "最近也比较太平,若殊儿实在想他们,二哥接他们过来如何?"
      "这赶情好!"我笑着钻进被子里,只露了一双眼睛朝他笑。
      "殊儿,还是有些轻微的烧,好好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早朝么!"二哥摸了摸我的头,然后仔细的掖了被角,灭灯出去了。
      是呀,明天还有早朝,只是再没那人来叫早了......

TOP

风波带雨一枝竹
      今天一早,心情很好!
      二哥今日要起程去接晏殊父母,估计半个月后,便能与那二老相见了!从二哥身上便能看出,于这世上,有亲人,总是会很温暖的。
      临行前,明儿炖了薄皮大馅的羊肉龙抄手给我们吃,本来还想多吃,被二哥夺了,说是怕一下子撑着,胃受不住。
      明儿笑了说,明早儿还会有的。我才放心!
      这龙抄手在这世上是没处寻的,自教了明儿后,才重新有了此口福。而且那明儿手巧,颇有些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驾势,做出的龙抄手又薄又嫩,白胖胖、水灵灵的让人爱!
      但早朝之后,心情就不好了!
      被那徐纪道和廖其美以及老周舅舅逮住了不撒,在东方禹的御书房里,又为这诗文大学诸多问题,费了我诸多口舌。从师资力量、到内设机构,从教室格局、到课程安排,逐一细细说过后,已经是日光悬顶了!
      摸着明显在抗议的肚皮,对他们道:"三位大人,如此商量还是没有头绪,不如让晏殊拟定一份计划书,供大家参考商量吧!"
      "啥?"那仨朝中大元连同皇上东方禹,都眼睛里打着问号看向我。
      我满头黑线,立即解释道:"就是拟一份详细奏折,给皇上和两位大人看过再定,如何?"
      那仨人齐齐点头,道:"全凭国师安排!"
      到是越来越信任我了,我笑,朝东方禹弓了下身,往殿外走去。
      那东方禹想起身留我,却被那仨人给缠住了--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皇上,也是不容易当的,就如同我这苦命的国师一样!
      "殊儿--"我正边走边琢磨那东方禹,一只细爪子伸过来衔住了我的袖角。
      扭头看了,是那狐狸!
      "表兄何事?"不回家伺候你的青竹佳人,找我甚事?
      "昨日,怎不等我,竟徒步回家,若被人碰了,撞了,可如何是好?"他拧眉说道。
      我一笑,回曰:"表兄太忙,怎好意思再填麻烦,而且殊儿多日未曾走动过了,全当舒舒筋骨!二哥是个直人,请表兄莫放在心上!"
      如今才想起道歉,不嫌晚了么?
      "那个,午后,琉儿想去你殿中拜访,不知殊儿意下如何?"
      原来刚才拉我,还是为那宇文留琉呀,何必绕圈子?
      于是,我不好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我斜了眼睛笑着看他,"表兄想去,殊儿敢拦么?"
      他讪讪的笑了。第一次见他如此窘,竟是为那宇文留琉!
      我暗自冷笑,"表兄,殊儿有一句话,一直想问?
      见他点头,我把脸一沉,问他:"明明好好的,为何去了一次陵国,表兄竟象变了一个人,兄弟间也生份了,连那飘花酒舍都去得少了,可否与殊儿说个明白......"
      说到这里,我自己也愣住了,这事委实是千头万缕,人家狐狸并没有作什么过份言行,一切凭的全是感觉,这一问,到显得自己忒计较了!
      不觉气闷,只得住口盯了那狐狸!
      只见那狐狸一直垂了头,只一缕黑发自官帽中露出来,挡在眼前,也挡住了他的情绪。
      见我一直盯他,半晌,才轻叹一声道:"三年前,三国赛诗会上,我突发大病,险险......险险丧命,是琉儿用他身上的保命丹药救了我。"
      我心中一动,三年前么?原来是由来已久的情份!
      仔细再听他说,"没想到此次出使陵国,琉儿竟向我表明心迹。原来、原来似他那般人物,竟是早就倾心于我!殊儿,我,我从前,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
      你也存了这样的心思么?那咱们一年多来的朝昔相处算什么--朋友?兄弟?还是,什么都不是......
      我的心堵得透不过气来,不由在原地来回的走动着。
      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站定后我强笑道:"恭喜表兄能得此绝代佳人相伴。不过,殊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点头静听。
      "那宇文留琉再与表兄一见倾心,也毕竟是陵国文王,表兄怎不知避嫌?而且,为何频频与我接触,可是为那诗文?如果真是如此,好象不大妥当吧?"
      那狐狸一愣,随即解释道:"殊儿严重了,表兄再不懂事,这事关国体之事,也是不敢乱来的。琉儿曾缠过我数日,我都只字未露,还请殊儿尽管放心!"
      我再笑,"连皇上都放心,派你去伺候这文王,我又有甚资格不放心呢?"
      他一听这话,不由过来想拉我的手,我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他叹气,再道:"殊儿,别这样!琉儿只是个诗痴罢了,他根本没有什么国国之分,只懂得有好诗的地方,便会赖了不走。殊儿,不需要你说那诗文之事,你、你就当看在我的薄面上,哄哄他玩吧。"
      话已至此,我再说无益,只好点头道:"午后,晏殊敬候文王光临!"
      说罢,一甩袖,迈步离开了那狐狸。
      你的薄面?以前便是凭了你这薄面,让我陷于这朝堂之中不能自拔,现如今,凭这薄面,还需要我为你做多少事呢?一件,两件,还是无限之多?
      我也是人,我也会有累的时候,表兄!
      黯然伤神......
      那宇文留琉还是一袭青衫罩袖,进了我的烟波殿,竟似进了自己的家一般,还是那么高傲的坐定,明儿为他敬茶,他竟连看都不看上一眼。
      如此孤僻傲慢之人,只有在皇家,才能得以生存吧?
      我暗自摇头。
      "殊儿,这梅,画得真是雅致至极,可否送我?"那狐狸站在案前,看着我的白梅图说道。
      "这梅画得真是了得,风骨硬朗高洁!字也写得潇洒俊逸,晏国师,真不愧是洛国一宝哦!只这诗么?怎么竟有离世之意?"宇文留琉闻孤狸此言,凑近了就着狐狸的肩膀看--
      竟不需要避嫌了么? 我挑了挑眉。
      那狐狸也望着那诗,皱眉看我,欲言又止。
      我笑,"只是一时兴起,胡乱写了、画了,文王殿下切莫当真!"
      那佳人竟似没听到我说什么,凝了凤目接着道:"而且,颇显女儿之态了!"
      "呵呵,文王殿下说的极是,晏殊受教!" 我笑着拱手回曰。
      已经答应那狐狸陪你玩,便不会与你争辩!
      那宇文留琉"啪"的一声,把那画掷于案上,冷然说道:"好生无趣,国师大家都是如此与人论诗么?"
      "为诗词者,本不在说经论道,而在于对人事忠实,对一草一木亦须有忠实之意也,若只以论诗为目的,而舍其忠实,岂非游诗乎?"
      见他居然摔我的画,我心底不高兴了,而且平生最烦那些拿诗来品头论足、一争高低的人!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不识礼术,言语间不觉严厉了些。
      那文王可能从未受过如此奚落,面色朝红,呆呆的看了我半天,才低下头道:"留琉从允乾处得知,国师乃天外飞仙,智睿人清,且有春风般的性格,便不觉仰慕,因此三番两次的纠缠,今日见了,也不过如此!或者,国师不喜留琉,留琉就此告辞了。"
      说罢,青衣一闪,拖了那狐狸便走。
      狐狸急忙挡住他,责怪的望了我一眼,道:"殊儿没有此意,他年纪尚小,说话不知轻重,你不要在意就是了!"
      我笑,"文王殿下既然喜与人论诗,怎么连晏殊如此几句话,便受不住了?可是别人全听文王殿下一人论诗么?"
      文王骤挑秀眉,"凭什么说论诗之诗便为游诗,难道,为诗者,一定要闭门造车,成那坐井之蛙么?"说罢,甩袖而出!
      狐狸气得点点我的头,恨声道:"叫你哄他玩,可你,唉!不知道他身有心疾之症,是受不住这气的么?"
      他身体好坏,我又不是那有心之人,怎么会知道,而且也轮不到我知道不是?我耸耸肩,露着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那狐狸再点点我,跺跺脚急追了出去。
      --如此脾气,还能与人论诗,呵呵,难以想象!
      我又暗自摇头!
      笑归笑,气归气,但这文王毕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即使是看在那狐狸"薄面"上,也不能轻易就让他去了,否则以后难以收场。于是我只得咬咬牙也追了出去--
      "文王殿下请留步!刚才晏殊谈词过分了些,晏殊道歉!"我拉了那文王的青衫袖角,笑着说,他斜了凤目看我,眼中竟有点点水渍,梨花带泪的样子,连我见了都觉不忍,更何况那狐狸......
      "为向文王殿下赔罪,晏殊请文王殿下到烟波湖一游,可好?"我再赔笑问道。
      "那你说一首诗,若好了,我便和你一起去!"宇文留琉想了一下,如是回我。我差点笑出声来,这、这简直是个诗痴嘛!
      不由望了那狐狸,狐狸竟是满眼宠溺之色!我心头黯然!
      好吧好吧,那周幽王尚能为搏佳人一笑,既倾其心,又倾其国,我晏殊且不失房子,不失地的,怕什么?哄就哄、作就作吧!于是,边往烟波湖处走,我边吟道;"
      幽静西湖淡淡烟,多情双燕逐江船。
      游人莫道芳菲尽,风过犹看春未眠。"
      那个,这即兴之诗,这论诗之诗,还真是难作,我不由咧嘴。
      佳人斜目笑了,嗔道:"不是不论诗么?这样,就作了?"
      我一笑再笑。
      "这诗作的绝佳,尤其这最后一句风过犹看春未眠,更是点晴之笔!只为这诗,留琉愿陪国师一游!"
      怎么反到成陪我了?且象给了我莫大的恩典一样。
      无论如何,还是快步走向前,和狐狸一起,小心扶他上了船--唉,此人有被人宠的资本,再高傲怪僻,也是有人疼的吧。

TOP

春水突漾几道波
      早春时佳,烟波湖上,绿水清清,嫩柳鹅黄,间点缀盛艳桃花,远远望去清雾迷蒙!且偶有双燕掠过湖面,漾起微波层层涟漪。那绿、那粉、那黄,那水、那树、那花,甚至,那人!交织成一片清丽绝伦的画面,着实美不胜收。
      站于船上,望定这美景,再望了身旁那一对璧人,心胸悲喜交加!
      拿了兰鸣,望一眼周允乾那俊逸容颜,边轻拨琴弦,边启唇吟道:
      记得年前今日么?岸柳婆娑,水漾清波。
      扁舟一叶满池荷,浅笑梨涡,微醉颜酡。
      又见翩翩燕子过。心底消磨,岁月蹉跎。
      欢欣还是梦中多,谁自低哦,伴我轻歌。
      表兄呀,经这一处,你我,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时候了吧!且把情谊变成友谊、回忆变成记忆,留在心底,留在梦中吧!
      那狐狸听了,微叹道:"转眼竟是一年了,殊儿再不是去年那殊儿了!"
      我回他,"允乾,也再不是从前那允乾了!"
      他低头一笑,再不说什么。
      宇文留琉站于船头,边望美景,边听我弹唱,眯了凤目轻轻打着拍子,等我一曲终了,才开口道:"晏殊之才,果然世人莫能及也!"
      我笑,"文王殿下过谦,殿下对诗文之执著,才叫晏殊汗颜!"
      "这琴可是兰鸣么?"他如珍宝般轻抚着那琴,问道,见我点头,又道,"世人传言,洛国有晏殊,晏殊有兰鸣,能奏天上之乐,人听之,不能寐也!我到认为,真正使人不能寐者,晏殊也!"
      何必对我如此推崇,不怕那狐狸不高兴么?我忙回曰:"早听说这立章大陆三公子,个个灵秀异常,如今就让晏殊识得两位,恐怕晏殊也不能寐了。"
      那人摇头,"皮囊而已!"
      狐狸走过来挽了宇文留琉的腰身,笑道:"春景如涂,琉儿应多作几首诗文,方能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宇文留琉看我,"在国师面前,留琉可不敢再造次了!"
      知他还为刚才之事介怀,我笑着说:"那让晏殊献上一首女儿词句,以博殿下一笑吧!"
      说罢,边示意船家往湖中心划,边吟道: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边吟,边折了一朵瓶内的桃花与狐狸戴上,狐狸恼了,欲打我。那佳人扑噗一声笑道:"嗯,允乾这相貌,到真比这花还要俏上三分呢!"
      那狐狸更气,扔了桃花,指点着我们咬牙道:"全拿我当女人,真真的过分!小心我不和你们玩儿了!"
      我和宇文留琉又一阵好笑。
      那佳人边品这词,便道:"这首,与先前白梅图上那首,风格便不一样,虽都似女儿之作,这道欢快,那首相对消沉了些。"
      知他悟性过人,便慢慢和他讲了官妓严蕊用一首词,便为自己脱身的典故。
      那两人听得都入神,最后宇文留琉道:"这女子出身虽卑贱的很,但到是好文才、好智慧,恐怕在如今这世上,也是不多见的!"
      我摇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么,本无高低贵贱之说,来于这世上,命运使然罢了!"
      "国师此言差矣,龙生龙,凤生凤,这卑贱之人,再如何,也难登大雅之堂的,就如这桃花,即使种于皇家之地,也改不了那艳俗之气!"宇文留琉漠然说着,扯了那瓶中桃花丢于湖水间,只见那柔弱花瓣,片片旋于水面,久久不愿离去。
      我好生着恼!这人,怎么这般模样,真真浪费了那副好皮囊!
      站起身来,与他并肩站在船头,望着那水中桃花,轻轻说道:"晏殊就如这桃花,本是茶商之子,依殿下之言,晏殊也是难登大雅之堂之人了!"
      "你--"那宇文留琉拧着秀眉又冷下脸来。
      "好端端的,怎么又致起气来了呢?"那狐狸望着我们摇头叹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嘛,我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好了好了,不就是为株桃花么,我再去给你们折就是,都进内舱吧。"说完,那狐狸弯身去捡那滚落的花瓶。
      哼,还真是服务到家呢!我不肖的想。
      宇文留琉甩了青袖闪身往里走,谁知被船缆一绊,如云瓣般轻飘飘往船板上倒去。
      我赶紧上前扶他,已经够到衣角,却被他一把甩开!来回用力间,随着船身摇晃,那人竟直直坠下湖去。
      我大惊,立即喊道:"船家快救人!",然后脱了衣服向船边跨去。
      那狐狸起身看到佳人落水,急了,口中急急喊着:"琉儿--"扔掉瓶子跑了过来,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跳进湖里。
      我跟着船家跳下去的一瞬间,心道:死狐狸,你又不会水,跳下去做什么?
      救人要紧,也顾不了许多了,直接展开自由式,朝宇文留琉游去......
      好在离岸已经不远,在闻讯赶来的太监和那船家的帮助下,把两人连拉带抱的救了上来。
      看着那盖了棉被、并排躺了的二人,我再不犹豫,俯身作起人工呼吸来,感觉着那冰冷柔软的唇,我心道:周允乾,醒后千万别怪我抹你家宝贝的油,这是万不得以,即使是你,也是万不得以!这可是晏殊此生初吻,却所付非人!
      等他们缓过气息,又洗了热水澡,换了干净衣服,各自安顿好后,我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全身滴着水,坐在那里喘气。
      "少爷,你也换一下吧!"明儿急得团团转。
      我不理他,急急问御医,"怎么样?"
      "无甚大碍,只是那文王好象有心疾之症,受此惊吓,怕是要大病一场了!"老御医回道。
      "表兄呢?"我再问。
      "周大人,应该将养两天,便会没事!"
      我大舒了口气!
      "琉儿!琉儿!别吓我,快醒醒!"周允乾醒后第一件事,便是跑到宇文留琉床前,握了他的手小声叫着。
      "表兄不要着急,先把这姜汤喝了吧。御医说,殿下过会儿就能醒过来,不过,可能要大病一场了!"我已经换过了衣服,端着姜水,走上前轻声安慰。
      "怎么会落水呢?"他回头瞪我。
      我语塞,只得说:"意外!"
      "你怎么没事?"他上下看了看我,再挑眉问,"你当时不是就站在他旁边么?为何不拉住?"
      既然你都认定我没有拉他,我再解释又有何用?我低头不语。
      他哼了一声,竟爬上那床连被子抱起宇文留琉。
      我忙拦住,"表兄,这是干什么?我这里有御医的,离宫中又近,你打算抱他去哪儿?"
      "国师的御医,我们可用不起!"说罢,快步朝外走去。
      我心里阵阵隐疼,但还是急急吩咐太监赶了马车,送他们回去。
      "到底怎么回事?"这时,东方禹急急赶了过来,看着坐在空空如也的床边、发呆的我问。
      我站起身来,弓身道:"请皇上恕罪,文王在我府上落水,我竟没有救他!"
      "乱说,殊儿怎么可能见死不救!"东方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惊道:"怎么这么凉?"
      我惨然一笑,直直的栽进他怀里......

TOP

身轻渐觉滞沉疴
      "怎么还没醒?"
      "刚才迷迷糊糊醒来过,现在又睡过去了!"
      "可曾吃过东西?"
      "没有......"
      好吵!我拧了眉,挥起手赶那声音,却一下子被一双软软的手抓住了。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东方清阳那张放大的、渗了水的艳脸,其身后,是哭得眼睛红红的明儿。
      我笑,"不是没死么?看你们这样子!"
      东方清阳白了我一眼,道:"死了,我们也就净心了!知道自己身体差,还去救什么人,这烟波殿里的太监侍卫都死绝了么?"
      我环了一下周围,拧眉道:"不许你动我烟波殿的人!"
      他笑,"怎么敢呀,现如今我们兄弟俩,就是伺候国师的命呀!"
      "皇上也天天来,帮少爷擦身喂药,已经三天了!"明儿在后面小声说。
      擦身喂药么?怎么擦?怎么喂?我脸一红,道:"有劳皇上和清阳哥哥了!"
      那妖精展开了眉眼望着我笑。
      "那,那文王怎么样了?"我问。
      "还好,他身边带了专门大夫,锦月也派了御医过去,没有发病,只是受了些寒,不象你,本来就沉疴未愈!"东方清阳边说,边把药端了过来。
      我往床角缩--又要吃这中药么?
      "快喝,寒气已逼入你肺部了,再不好好修养,看你将来成个痨病鬼,谁还要你!"他威胁着一把逮住我,硬逼着我一口气喝下,方才罢了手。
      本来就没人要!只是,不会真成个肺痨吧?我怕怕的想。
      "皇上,有没有问那诗文大学奏章的事?我才拟到一半,拖延了这许多时日,唉!"我望着书案,惭愧的对东方清阳说。
      "人都差点......还提那劳什子奏章作什么?"他不悦的说道,"这诗文之事,绝非一日之功,差也不差这几天,你就好好养病吧。"
      忽然我发现案上又有一枝新梅,不由奇怪的望向明儿。
      "表、表少爷在您昏迷时,来过。"明儿嘟着嘴巴说。
      "他、他可曾说过什么?"我低了眸问。
      "只是要少爷好好休养,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明儿回道。
      "自从那个什么文王来了之后,允乾也不来酒舍了,和咱们也疏远了,哼,重色轻友的家伙!"
      我低低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表兄与那文王本来就是旧交。应尽地主之宜的。"
      "还替他说话,他再美,也不如小猪儿来的舒服!而且若非他,你也不会、也不会......算是白动了那心了!"东方清阳又上来那妖精劲了,拧着眉稍、撇了嘴说个没完。
      "怎么不见杨大人?"我赶紧堵了他的嘴。
      一提杨博,那妖精更气了,"都是锦月拉,非派我家杨博去办什么案子,都走好几天了!"
      "呵呵,是不是望穿秋水了呀?"我斜了眼睛笑他。
      他掐了掐我的腮,"就是望穿秋水,怎么着,羡慕吧?"
      我拍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专挑我不爱听的说,这妖精。
      他见我乏了,便住了嘴,小声说一句:"我先走了,下次给你带胭脂红过来。"
      一听胭脂红,我立马睁开眼睛点头。他笑骂一声酒鬼,然后红衣飞袂,飘出门去。
      唉,恋爱中的人哟,就是不一样!看着那妖精神气活现的样子,很替他高兴!
      可我呢?
      前生的时候,曾经认为爱情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东西,跟着感觉走便可以。只要感觉到了,就要不顾一切,爱得轰轰烈烈,哪怕会因此心碎!可是,等到自己心真的碎了,才发现,那轰轰烈烈的爱情,不过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今世里,学那前车之鉴,想细水长流,想疏疏淡淡,想依靠自身的力量,把爱情培育得更加美好,即使最后的离别时刻到来,也能洒脱平等地握手告别。可惜到如今,这力量是有了,爱情却没了,甚至,没人给我过这个机会!
      其实,一切都是自以为是!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那爱情,就从来就未曾光顾过我!是自己自作多情的瞎折腾罢了!
      罢了、罢了,真的爱得累了,何苦自己再这么折腾自己,男人么,没爱也一样可以活。而且,一个人,花前月下,吟诗作画,恁个逍遥,不是很好么?
      罢了、罢了,周允乾,从今以后,你,只能是表兄了!
      想及此,拿了枕边的书,朝那玉瓶重重砸去--片刻,梅消玉损,落得干干净净。
      明儿闻声跑进来,见此情景,竟含着泪抽泣起来:"少爷......"
      又吩咐明儿,拿来那画有允乾的诗画,一一丢于床前的火炉中烧了,望着那冒起的青烟,忽然笑了起来--也莫怪那宇文留琉耻笑我有女儿气,怎么就学了那林妹妹,还作起这焚稿断痴情的把戏?我还没到要死的时候呢!
      想于此,倚了床柱,提笔在纸上写道: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寄言小晏殊,何必觅闲愁!
      书罢,把笔往笔洗中一扔,躺于被下手握着那红色暖玉,便猛烈的咳嗽。这玉无论如何是舍不得丢掉的。
      明儿在一旁手忙脚乱地端来茶水止咳。我推开他,边费力地喘边想:千万别是肺痨,不过依这情景看,怎么到有些象前世的孝喘之症呢!真是阴魂不散!
      等东方禹过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听了明儿的细细禀告,拧了眉问那陶九:"这可如何是好?宫中还有什么绝世好药没有?"
      陶九回,"刘太妃薨时,曾留下过两小瓶白玉凝露,皇后娘娘生小太子时难产,曾喝过一瓶,现在还有一瓶应该也在皇后娘娘手里呢。"
      "去找皇后要来,就说是朕说的。"
      我忙起身拦道:"只不过是伤寒之症,又不会要命,哪就要吃那样的药了,陶总管千万别去!"
      "你起来做什么?还嫌自己身子不好么?"东方禹沉了脸,把我摁到床上。
      陶九匆忙忙走了。
      东方禹拿了我写的那首诗,看着却没有说话。
      "晏殊自来这洛城,便给皇上添了恁多的麻烦,真是惭愧!"我想起他给我擦身、喂药的事来,又不觉脸红,赶紧装出自己平时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到如今还和朕如此客套做什么?"那东方禹握住我的手,低低说道。
      我羞愧交加,缩了几次手,都没成功。
      "允乾和宇文留琉的事,想来殊儿也知道了。以后,打算怎么办?"那人乘胜追击,揽我入怀,又低低问道。
      一提那狐狸,似戳到我的死穴一般,刹那间几乎又喘不过气来,忙掩饰着把头低进他的胸膛,道:"皇上怎会知道?"
      心内恨道:不是已经说好罢手么,怎么一听那人名字,还是如此反应,真个没出息!
      "你那么明显的眉眼,谁又看不出?朕不相信似允乾那般玲珑之人会不懂?"东方禹轻轻摸着我的头,眼里闪动着惑人的波澜,"只是,允乾心中早有文王,这是莫可奈何的事情,唉......只是苦了殊儿!不过,殊儿,你要记得,你还有我!"
      这次,他居然用了"我"字,想着一直以来他待我种种,心中微起波澜。
      忙岔开话题问他:"这、这表兄和文王来往如此亲密,皇上不担心么?"
      那人笑着摇头,"莫说朕坚信这周家两代忠良,对朝庭忠心耿耿!单只这棒打鸳鸯的事,朕便不能做,免得让人笑朕气量不够!"
      我推开他的手,抬头望着那刚硬俊气的面庞,"为报皇上知遇之恩,晏殊以后,定会专心为国,辅助皇上发扬诗文。再、再不会涉足这情感之事!"
      "只是为国么?"那人又问。
      我苦涩一笑,"皇上说笑,如果现下我就投怀送抱,您相信么?"
      他轻叹一声说道:"知殊儿不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但我有的是时间,等我的殊儿心意回转!"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何苦为晏殊这无心之人劳心费力!"我不觉头疼万分,唐塞地回他。
      "再多佳丽,有谁能比得过才貌双全的殊儿?"他闪动了细长深遽眸子说道,"若殊儿嫌朕后宫太多,明儿便散了它。"
      我急忙回:"万万不可!若真如此,那种淼丞相肯定会奏上一本,骂晏殊红颜祸水、迷惑君王、祸害朝纲、祸国殃民......"
      东方禹大笑!看着他那开怀明朗的笑容,我不觉也跟着笑了......

TOP

情来情去或如茶
      老御医说,那白玉凝露乃聚天地日月之精华、集中草药之极致提炼而成,世间绝无仅有!
      无论他说的是否夸张,每日里往那燕窝中滴入一滴,十几天后,这病果然就好了!只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如我前生那般,突然犯那么一下,吓吓人!
      披了厚厚的披风,站于浩如烟海的烟波湖畔,回想这连日来的种种,不觉感慨万千!忽然想起前世里极喜欢的一首诗来:
      有时候觉得自己象在看一眼深井
      你的背影,还有模糊的夜空。
      每当你离开
      我便想跟随你,一起陷入那深潭里
      一天,我收集起夜空上无数白色的星辰,
      用做白墨画出你隐藏的内心
      这首诗如今极是适合我的心境,觉得它象在说周允乾,又觉得它象在说东方禹,或者,都有,亦或都没有!
      唉,想想也是可笑--我连自己隐藏的心,都没有摸透!又如何能去画别人的心呢?
      "少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明儿走过来轻轻禀告。
      "是么,走吧!"我举步缓缓往殿门外走去。
      "少爷,您、您真要去吗?"
      我回头看着明儿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笑了,"宇文留琉毕竟是陵国王爷,在咱殿里出的事,我身为主人,自然应去探望不是?"
      "可,可,他都没来探望您呀!"
      "那又如何,他可不来,咱却不可以不去!我不能,让皇上和表兄左右为难不是!"
      边走边说,有些微喘,不由暗叹:这破身体,终是被自己糟蹋坏了,却赖不得别人!
      再踏入梅苑,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以前,这里,自己是住过的,现如今,却成了不受欢迎的客人--下人进去禀告了好一会儿了,却仍不见有人出来!
      下人端了茶上来,便退下了,而房中,只剩下我和明儿主仆二人。
      望着那杯中沉浮不定的清羽,我笑了,这茶,是我前段时间才送给周允乾的吧?现如今,竟被沦为待客之用,可是茶随主贱么?
      原来喝茶看主人的道理,这里也适用呢!
      我笑,苦笑!
      等那清羽快凉透的时候,宇文留琉才在周允乾的搀扶下出来,依旧的青衣长袍,只是愈显得清瘦纤细了些!
      周允乾也依旧白衫黑发,只是少了平日熟悉的吟吟笑容。我暗叹!
      我急忙上前,一弓到地,"让文王受了如此惊吓,都是晏殊不对,晏殊特来赔礼!"
      "是我自己不小心,关国师何事,国师多礼了!"那宇文留琉疏淡地说道。
      "这是半瓶白玉凝露,乃药中极品,送于文王调养身体吧!"我拿出那半瓶子凝露递了过去,身后明儿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国师太多礼了,陵国虽比不得洛国,到也是不缺这药,这凝露么,国师还是请拿回吧!"
      那宇文留琉并不接过去,任我手举在半空之中。
      这人,看似超然,气量却真个不大!我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把那凝露放于桌上,笑道:"今天看文王殿下气色还好,晏殊也就放心了,不打扰殿下休息,晏殊改日再登门探望,就此告辞!"
      说罢,展了衣袖,从容往外走!
      "国师请留步!"宇文留琉推开周允乾的手,把那凝露递了过来,"请把这东西拿回去吧!"
      我只得伸手去接,还没接到,那宇文留琉便松了手,只见那玉瓶白光一闪过后,便四溅开去,香消玉损!这情景竟不由让我想起自己所砸的那只梅花瓶--这瓶子招谁惹谁了,一个两个怎么都拿它撒气!
      "你--你太过分了,这可是我家少爷保命的药!"明儿急了,若非我拦住,定是要上去拼命的。
      那宇文留琉连看都没看明儿一眼,飘然踱进了里屋。
      周允乾面无表情的紧盯着那地面上溅湿的那滩药迹,半天,才讪讪说道:"殊儿,琉儿脾气不好,还请你多多担待吧!"
      我笑,"无妨,一瓶药而已,只要文王高兴就好!表兄若无其他事,晏殊就先告辞了!"
      "你、你......那天是表兄错怪殊儿了,连其说他真真的看到是文王殿下自己摔下湖的!"
      我冷笑,"难道表兄,还以为是我推下去的不成么?"
      他脸一下子苍白起来,沉吟半天,才低声说道:"你、你......今天,大可不必来的!"
      我回头望他,"文王毕竟于我殿里出的事,我身为洛国国师,这地主之责,总是要尽到的!"
      说罢,扶了明儿急急走出梅苑,转过墙角,还看到那周允乾一人站于屋子中间,呆呆发愣!
      哼,可是为了佳人,连自己洛国人的身份都忘了么?真不象以前那个自在风流的周狐狸!将来即使在一起,也是一个老婆奴吧?
      我愤愤地想!
      上了马车,再稳不住情绪,捂住胸口急急地喘了起来。
      "少爷......您、您这是何苦呢!"明儿哭了,连忙抚着我的胸口帮我调气。
      我笑--这事,应该也算完美谢幕了吧!
      回到烟波殿,已觉身心疲惫不堪,弱弱的靠着明儿往里走。一抬头,见那东方禹高大挺拔的身躯,直直站于垂柳下凝望着我,我笑迎向他,道一句:"皇上!"。
      "委曲殊儿了!"他凝视着我的脸,低低说道。
      "无妨的,在其位谋其政嘛!若非我为国师,我才不管他什么劳什子文王呢!"我眼睛一红,却笑着说道。
      "那个什么文王,把少爷的凝露给摔碎了!"明儿在一旁插嘴道。
      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我瞪他一眼。
      "是么......下次诗会,朕定会替殊儿讨回这笔帐来!"东方禹听罢,皱紧眉头扶了我,沉声说道。
      我挑眉,"下次,什么时候,就要诗会么?"
      "嗯,每三年一次,都在年末之即。上次在策国,我们输给了其它两国。"东方禹苦笑了一下说。
      "输了,会怎样?"我开始时一直好奇这诗会,后来忙诗文的事,竟把它给忘了。
      "三年赋税,要分给其它两国各一成!那年陵国全胜,得两成。"
      "不是有表兄么?"有那才高八斗的周允乾,怎么就输了呢。
      "那次允乾忽得怪病,差一点就......"东方禹摇头说道。
      哦,想起来了,允乾曾提过此事,是那、是那宇文留琉救的他。
      "哦,没关系,年末,咱们定会把它赢回来。"我如是安慰东方禹,他笑着扶我进了房间。
      "殊儿,你看,这诗文大学录取学生之事,该如何决定?只这符合年龄的秀才,便有千余人?"东方禹拿了显然是徐纪道的奏折,问道。
      教育从娃娃抓起,这是硬道理!虽然这诗文从娃娃抓起,现在还有些操之过急,但学生年轻化是必须的。因此,我在这年龄要求上很严格,全为15岁至20岁的青少年,将来培养出来,都会是少壮派的李白、杜甫、苏东波!
      "皇上,晏殊以为,应该严把这进人关口!第一步,责令各地方官员逐级开据学生通关文蝶,若将来出事,第一个拿他们问罪。第二步,便是这政审,彻查其身份、家世以及亲属关系,可用连坐之罪,来约束他们。第三步么,以入学考试名次决定录取人员,可好?"我看着那奏折说,"只是,皇上,这外国学生,您如何打算?"
      东方禹边听边点头,最后说:"殊儿说的极是!这火烧藏书楼之案还没有破,这外国学生定是一个不收的,即使他们对洛国忠心耿耿!"
      "这课程到是定了,只是这殊儿所说的老师,人才紧缺!"东方禹摇头发愁。
      "上大班课吧!"这话一出,我不由笑了--又想起前世里,因为上古汉语的人很少,便是三个专业的学生凑到一起上大班课的。
      那时自以为自己讲课还算生动,但这古汉语确实生涩难懂,能有人学,便是很不错了!当然,很多人是不得不学的!
      记得有一位调皮女学生期末考试后来找我,眨着媚眼道:"杜教授,我仰慕你已经很久了,咱们交往吧!不过,亲爱的,能不能先把我那考试给通过了?"
      我也眨着媚眼对她说道:"亲爱的,有没有人告诉你,杜教授是个同性恋,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呀?"
      那女学生"嗷"的一声就被吓跑了!
      从此以后,地球人都知道中文系有个杜今教授是个同性恋者了!
      气得陈晨不再和我一起出门了!
      那时候为了所谓爱,曾是毫不忌讳的!现在想想,还真是傻!
      "殊儿在笑什么?"东方禹欺过来问我。
      我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些好玩的事情罢了!"总不能告诉他我曾是杜今教授吧!
      他颇为不满的看着我,"殊儿身上总是有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早晚联会知道的!"
      我再笑,递给他一杯亲手沏的清羽,说道:"茶能解忧,皇上喝了这茶,就不会觉得殊儿神秘了!"
      他拿我莫可奈何,接了茶慢慢品起来,然后连连点头,口道好茶--
      这茶,如那梅一样,总是有心的人,才能品出其香吧!

TOP

纸鸢竹马伴儿嬉
      "哀家早就听说国师大人身体有恙,可惜自己这身体也不中用,拖到今日才来看望,还请国师大人见谅!"
      望着眼前这纤巧盈弱、仪态万千的皇后娘娘,我弓身道谢:"娘娘千金之体,能来看望晏殊,晏殊已是倍觉感动了!"
      这皇后乃那白胡子老头儿种淼的嫡孙女儿,比东方禹大上一岁,16岁嫁给东方禹,17岁便有了这小太子,听说到也是娴淑温柔,落落大方,东方禹极为看重她,而且颇得人心!
      只是今日,不知所为何来?
      心里想着,眼睛却看向她身边的那位小太子东方京云。
      可能是男孩儿象母亲吧,这孩子与东方禹相似之处并不多,若说,到与东方清阳更神似些,大约八、九岁左右的模样,眸亮如晶,唇红齿白,眉宇间自有一股空灵之气,稳稳站于那儿,却有着与年纪及外貌不相符的老成和稳重!
      这孩子,生在皇家,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暗叹!
      我朝小太子笑道:"早闻太子聪明稳重,今日见了,果然人品非凡!"
      每个母亲都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那皇后听了,立即喜上眉稍道:"这孩子么,到也不负众望!"
      "太子都读过什么书呀?"我问。
      "不劳国师费心,京云自有太傅管教!"那小孩子竟对我横眉冷对,我不由摸摸鼻子--这马屁拍的,拍马腿上了!
      "听说那白玉凝露,便是你喝了么?"小太子问。
      我一愣,望向皇后,见她冷面不语,才恍然大悟--说什么前来探望病情,明明是兴师问罪嘛!
      我弓身道:"那凝露千载难得,娘娘竟送于了晏殊,对娘娘恩德,晏殊自铭记于心!"先堵了你的嘴再说吧,我叹!早知道这样,就是死了,也不喝那凝露了!
      皇后一笑,道:"也非什么稀奇物件,用了也便用了,只是这皇上,对国师大人还真是上心呢!"
      我苦笑,道:"皇上只是为那诗文之事着急罢了,若晏殊再不好起来,恐怕连那诗会都错过了。"
      "是么?无论如何,这后宫之中人多口杂,国师以后行事,还是谨慎些好,免得落人话柄!"
      "娘娘此言差矣,普天下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切莫说晏殊与皇上没有什么,即使有,晏殊到要看看,谁敢说个不字?"说罢,我挺直了背,直盯向皇后!
      那白胡子老头怎么教育自己孙女儿的,居然学会与男人争庞,好没见识!
      那皇后脸色转青,站起来就要发威,我放缓了脸色再道:"皇后娘娘莫急,皇上爱我,总比爱过旁人强,起码,"我笑,"起码我不会生个太子出来不是?"
      那皇后一听此言,顿坐于椅上,凤目发直!
      唉,还是想办法息事宁人吧!我暗叹一声,回身捧过一张古筝来。
      那娘俩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这稀奇东西给吸引去了!
      我笑,"这张古筝才就做好,准备送于娘娘的,今天算是赶巧了!"
      那小太子小心的碰碰那弦,那弦噔的一声响,吓得他一跳,忙躲于他母亲身后,闪着大眼睛问:"怎么用?"
      嗯,这才象个小孩子样!
      我笑着抬指,随着手指翻动,一曲《春江花月夜》清脆流动的旋律,如春风般四散开来,吹得每个人的表情都花儿一样次第开放--
      "母后,好听呢!"小太子拉了拉他母亲的衣襟惊喜说道。
      那皇后也是闪了凤目,紧盯着那筝!
      我再笑,"皇后懂琴,学这筝应是不难,我把几曲谱子也一并送给娘娘,不用多少时日,娘娘定会比晏殊弹得还要好!"
      那皇后脸色终是恢复平常,抚摸着这筝便不离手!
      "若有不通之处,娘娘尽可差人来叫晏殊!晏殊定尽犬马之劳!"我再补充一句。
      这话说的,够明显了吧!
      佳人笑逐颜开。
      文人多爱乐,东方禹也不例外,皇后如何能错过这样好的示好机会呢。
      "母后有筝,那我呢?"小太子扬着小脸期盼地望了我。
      我挠了挠头--这小孩子,应该玩什么呢?哦,有了!
      我神秘地对他说:"明日过来,晏殊送太子一新鲜玩意儿可好?"
      他急道:"为何今日不行?"
      "送给太子的礼物怎么能那么轻易就做得呢,晏殊得准备一下不是。"
      小孩子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送走这二位祖宗,我累得坐在椅上揉眉--是谁说的,国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二位,便是我惹不起的,后宫中那数十位,也是我惹不起的!东方禹,以后你还是少来我这儿为好!
      我越想越是愤然:何苦来着,巴结这些人作甚?这国师当的,真不如那乡间村夫!好在还有两年,否则,只这人人关系,便会让我熬不下去的!
      正如是想着,东方禹穿着青蓝便袍,手拿那把破扇子,摇晃晃飘了进来。我学他儿子,横眉冷对!
      见此情景,他笑道:"可是为皇后之事生气?"
      我冷笑,"关皇后何事?皇上少来几次,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居然也摸起了鼻子--这、这动作怎么和我的那么象,不会是耳闻目染吧?我不由莞尔!
      "何止是朕,连徐爱卿等朝中大员不是也常来这烟波殿么,怎么只烦朕一个人?"他见我笑,得寸进尺的紧挨我坐下,我往旁边挪了一下,他也挪一下!我愤然望他,他依旧笑!
      "徐大人可没这庞大后宫!"我白他,没事娶那么多老婆作甚,也不怕累着!
      他不语,只是边笑边轻轻的替我揉着额头。
      "殊儿莫气,以后不许她们再来就是!"
      "东方禹,不要对我这么好,晏殊承受不起的!"我晕沉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低低说道。
      "你值得,殊儿......"只觉得有那温温软软的东西,徘徊在自己脸上挥之不去......
      第二天是休朝的日子,本想睡个自然醒,却被那小太子从被窝里给拎了出来!
      我坐于被上横眉冷对!
      那小太子也不介意,只伸出小手,问道:"我的礼物呢?"
      我拍了一下,说:"等着!"
      然后穿衣、洗漱、吃饭!
      见小太子眼巴巴的看我吃饭,便夹了一个龙抄手放他嘴里。
      香得那孩子大眼睛金光闪闪,无限崇拜的望向明儿,明儿的背立马就挺了起来,。
      我笑!
      把小太子喂饱,也把自己喂饱,他吃得比我还多--这孩子,定是为拿礼物连早膳都没用,就早早跑来烦我的!
      然后笑兮兮的从屏风后拿出一样东西,放于他面前!
      那孩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皱眉问道:"晏殊,这是什么?"
      晏殊?连你老爹都不这么叫我,我白了他一眼,没和他计较!告诉他说:"纸鸢!"
      "花花绿绿,象只蝴蝶,作什么用的?我可不要太难学!昨晚,便是被母后的筝吵得一宿没睡好!"小太子拧了小眉头抱怨。
      我失笑,问他,"你不是有自己的小东宫么,怎么还和母亲睡?"
      "昨个母后高兴,才许我睡她那里的!"还是小孩子,离不开母亲呀!
      我拉他往外走,说:"这是天上飞的!"
      他撇嘴,"晏殊骗人,它又没有翅膀,如何能飞!"
      我但笑不语,把他带到烟波湖前的空草地上,找准了风向,开始放那纸鸢。
      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
      虽然已经过了三月三,但仍是放飞风筝的最佳时节,我边跑边看着那纸鸢飞起,不觉倍感亲切--小时候,爸爸妈妈也是这么带我去放风筝的!
      虽然后来他们再也不认我这个同性恋的儿子,我却依然想念那一起放风希望和欢笑的日子!
      "哇!真的飞起来了!"小太子拍着小手惊喜地跳起来,追在我后面跑,"晏殊,晏殊,给我玩玩,给我玩玩!"
      我把线交到他手里,教他如何控制风向,如何防止线断,如何避开树木!
      他高兴的又笑又跳,简直兴奋极了!
      连他身后跟来的小太监,也一起跟在后面跑着笑着叫着......
      站在一旁笑着望了这情景,不由想起陆游的一首诗来:
      文辞苦思徒妨睡, 官职虚名不疗饥。
      垂老始知安乐法, 纸鸢竹马伴儿嬉。
      唉,我这苦命之人,何时,才能有这纸鸢竹马伴儿嬉的生活呀?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