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一
　　我莫名地来到这个地方，毫不知情，甚至这是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只仿佛受了什么意念的指引。而现在，我又莫名地坐在一个饭桌旁，要等待结局的到来。
　　　　　　　　　　　　　　　　　　　　　　二
　　我坐在龙椅上，面对着边境频频传来的告急书，怒气在胆边凝固，催生出一股混沌而令人眩晕的地方，让人无所畏惧却又无所适从。
　　　　　　　　　　　　　　　　　　　　　　三
　　服务员端上一个盘子，盘子上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道：不必再等了，结局永远都来不了。我知道在结局到来之前，没有庸人能预知。我仍在等待——这些凡夫俗子怎么能理解。
　　　　　　　　　　　　　　　　　　　　　　四
　　“男人要有包容一切的胸怀。而你没有，所以你必败！”文、景说。我只想说：“我不屑！”
　　我抬起头，拂去他们坟前飘忽的磷火。我感谢他们给了我一个强壮的身躯，但如果不是他们的放任，匈奴焉能有如此丰满的羽翼？！
　　　　　　　　　　　　　　　　　　　　　　五
　　等待是一个冗长而复杂的过程。而欲望的累积足以让人烦躁不安直至心灵扭曲——这只是暂时的委曲，所有隐藏的戾气将在反弹的瞬间变本加厉的暴发。忍，假面而已。
　　终于，我捕捉到了结局隐蔽的气息。我知道，结局正慢慢向我靠近。果然，一个盘子出现在桌子上。我翻开盘子上扣着的盖子，赫然发现——一盘鲜血淋漓似乎还冒着白雾的肉，人肉。
　　　　　　　　　　　　　　　　　　　　　　六
　　我决定不再隐忍了。所谓隐忍，不过是在堆积仇恨然后在爆发的时刻将敌人和自己一起推向一个个万劫不复罢了。而在糟蹋了岁月之后沉淀下来的只有历史。
　　战马的嘶鸣沸腾了这座城池，骑兵义无反顾地奔赴前线。我知道，他们将成就历史。
　　　　　　　　　　　　　　　　　　　　　　七
　　食物对于人在一定程度上不过是一种义务。朴素抑或华丽的外表只是一种过渡，真正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可是，我面对的，是一盘人肉。一股浓烈的绝望席卷着整片天空向我扑来，我才发现，我脆弱得连呼吸也如此苍白。
　　　　　　　　　　　　　　　　　　　　　　八
　　我再也没听到任何边境告急的声音，但也没听到任何关于前线的消息。周围一片死寂，大地紧张的颤动，似乎要将空气撕裂开。
　　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丧失了听觉。
　　　　　　　　　　　　　　　　　　　　　　九
　　我歇斯底里地垂死挣扎。别无选择。我要搬出我锋利的獠牙以伫立在这个疯狂的社会。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说道：对，这就是结局。
　　我为自己的聪明而狂喜，不再犹豫。
　　　　　　　　　　　　　　　　　　　　　　十
　　当面恶狼般的骑兵凯旋而归，当我从匈奴使臣战战兢兢地伏于我脚下，我恍惚看见我的确已经是历史了。压抑的氛围早已消失，听觉恢复甚至更加灵便了。可为什么我听到的是无边的哭声？
　　　　　　　　　　　　　　　　　　　　　　十一
　　盘子渐渐空了。我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竟听到了骨骼磨擦的声音。我愣住了，诧异地低下头，竟看见一副完整的骨架。骨架，我的。只有胸口挂着一个皮囊，里面充斥着溢满鲜血的肉。
　　顿时恐惧与冰冷覆盖了周身，混浊胃液杂揉着令人昏厥的恶心冲出喉管，洒满全身。我听到了骨骼碎裂与溶解的声音，渐渐模糊。这是骷髅的噪声么？
　　　　　　　　　　　　　　　　　　　　　　十二
　　这哭声越来越大，仿佛滔天的巨浪逆天地翻涌，水花砰然撞击在我身上，刺痛直入骨髓。龟裂的空气片片凋零，诡异的气氛令人窒息。眼前，我似乎看见了一具骷髅，一具正在溶解的骷髅。耳旁，我似乎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这声音，来自他，还是来自我？或者，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十三
　　我看见了自己湮没的过程……

不是所有的眼泪都代表悲伤，不是所有的笑容都代表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