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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五章 第七节 急景流年都一瞬
  军营里很喧嚣,虎贲各营的将士士气高涨,摩拳擦掌的准备着一切的琐碎事务,霍去病独自行走在营中,没有让赵破虏跟随,这个时候,他需要安静的看一看虎贲营的准备,一切的准备都必须细致,小小的差池,也许会带来难以想像的后果。
  走完一圈,霍去病仍觉不放心,伸手招来赵破虏,让他带人到各营再去检查,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不安,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即将出征,到底来自何处,他也说不清,只是一个人安静的走到营外,坐在从前赵丽常常卧坐的柳树上,看着阳光下的春水缓缓流淌。
  虽然皇上的指令何时下达,可是从宫里频频传来的讯息让他感到出征也许已在眼前,目前做好所有的准备都是必要的。为了这次出征,他和皇上都准备了许久,自张骞处得到的一切消息,他都在脑中分门别类,将它们与自己的战术和战略融合在一起。
  近来,整夜都在思考此次出征的细节,如何出兵、如何行军、如何作战,常常想得整晚都无法入睡,到了今天,所有的一切在脑海中都成形了,却会如此的不安,到底是为什么呢?
  阳光很刺眼,霍去病不由闭上了眼睛,这里果然很舒服,怪不得赵丽常常跑到这里,一躺就是一天,想到赵丽,又觉得恼怒,赵家灭族后,赵丽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似乎一切的过错都是自己造成的,赵家的确与匈奴人勾结,皇上说即使赵丽出征,他们也在通报消息给匈奴,如此的不顾她的死活,她竟还在维护赵家人。
  相比来说,宫里所有的女子都比赵丽对嬗儿热情,不知为什么,赵丽似乎也不太喜欢嬗儿,看他的眼神都是冷的,远没有看翠儿的眼神温暖,嬗儿可是她自己的儿子!这些事,虽然嘴里不说,可是心里却不高兴,也许面上已经显露出来了吧。
  “冠军侯……。”
  听脚步声,赵破虏跑得很快,又也很急,不知出了什么意外,霍去病翻身坐起,赵破虏已跑到了近前,一脸的恼怒,“冠军侯,赵丽被抓到廷尉署了。”
  廷尉署?霍去病皱起了眉,长眉一挑,赵破虏会意的一招手,一骠人马飞奔出了马营,其中两人还牵着自己和赵破虏的马,霍去病微微一笑,对于这些人来说,打驾和打仗一样,都是家常便饭,一天不惹事,心里就不舒服。
  飞驰的途中,早有人将廷尉署的详情禀报给霍去病,还未到长安,他的心里已对如何攻入廷尉署有了详细的构想,虽然只有五十人,对付廷尉和守军也绰绰有余。
  进了城门,霍去病径直带人到了廷尉署,果和情报一样,廷尉署的大门外很冷清,可是大门内一定安排有守军,从地势上来看,大门两侧埋伏的守军至少有一百五十人,自大门至廷尉署的大厅,是一个开阔的广场,虽然守军林立,可是这些衣甲鲜明的幌子只能当成摆设,真正厉害的是他们身后的那些木排,一个木排后,至少可以放两张强弩。
  廷尉署的监狱设在后院,分成两进,第一进关押的是罪行较轻的罪犯,所以守兵较少,第二进修筑得像一个匈奴人的帐篷,由于关押的是廷尉署认定罪行极重的罪犯,所以守卫相当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按张汤自己的话来说,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赵破虏回头看了看带来的五十人,有些惴惴,“冠军侯,是不是再调一些人来?”
  “不用,直接冲进去。”霍去病冷冷一笑,“不过是摆设而已。”
  “摆设?”赵破虏有些不解的看着廷尉署,“冠军侯,这可是廷尉署,还不知道有多少守军?”
  霍去病看了他一眼,“冲。”
  “诺。”
  真没想到会如此容易,廷尉署的守兵简直不堪一击,虽然稍有抵抗,可是与虎贲军刚一交手,便溃不成军,四散的奔逃,场面极其混乱,霍去病淡淡一笑,径直提马飞奔冲进廷尉署的后院。
  监狱里很黑,霍去病拿着火把边走边看,四处都看不见赵丽的人影,不由有些心急,这些人把赵丽到底关到了何处?
  渐渐有人跟了上来,听脚步声,是赵破虏带着四、五个虎贲军,看来外面的局势已经完全控制了,没想到廷尉署号称固若金汤的守卫,如此的不堪一击,一边想,一边走,长长的通道走完,都未看到赵丽的身影。
  霍去病回身看着赵破虏,他看上去非常的震怒,“怎么回事?去抓几个廷尉来。”
  话未说完,霍去病已一脚踢开了墙上的暗门,巨大的声响久久的在黑暗中回响,赵破虏还未回过神来,霍去病已闪身进了暗门,赵破虏忙跟上前去,心里却奇怪,那道门,做得很隐蔽,和黑色的墙壁完全融为一体,就是仔细的摸,都不一定能摸出来,不知他是怎么发现的。
  赵丽果然在里面,黑暗中,她手中拿了一枚缺口的木勺,正喂嬗儿喝米汤,嬗儿看上去很高兴,一会儿去抓翠儿的手,一会儿伸嘴亲赵丽的脸颊,忙得不得了。
  听见声响,赵丽转过头,黑暗里,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无论和她有多么不愉快,只要看见她,都觉得很欢喜。
  “啊!”黑暗中,嬗儿的声音显得很突兀,霍去病抽剑斩开了牢门,“走。”
  走到阳光下,嬗儿指着满地的廷尉,哇哇的笑了起来,又转过头,不知对赵丽说什么,神情和赵丽从前唠叨的时候一样,霍去病怜爱的伸手想抱他,他却推开了他的手,缩到赵丽的怀里。
  赵丽轻轻拍了拍他,“霍去病,奶奶想回家去看看。”
  “赵破虏,陪老太太回去。”
  “诺。”
  看着赵丽的背影,嬗儿满面的不高兴,看样子,他很不明白为什么赵丽会把他和阿姆留下,霍去病也不明白,由此感到一丝气恼,“来人,烧了。”
  柴草很快就整齐的堆放在廷尉署的后院,霍去病轻轻一挥手,大火腾空而起,黑烟滚滚,廷尉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心里暗中祈求着刚才从狗洞爬出报信的人,在宫里已经找到了张汤。
  待武帝赶到廷尉署,整个后院几乎烧成了火海,霍去病抱着嬗儿站在火海外,不知在想什么,武帝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去病,壮观吗?”
  霍去病回过头,神色镇定如恒,没有一丝惊惶之色,似乎这大火正在炙烧的是匈奴人的营帐,可是不是廷尉署,“皇上。”
  才数日不见,嬗儿似乎又长大了一些,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灵动至极,微令武帝觉得不快的是,这对美丽的眼睛,和赵丽的非常相像,甚至眼睛转动的样子都一模一样,他睁大眼睛盯着他,突然皱眉,似乎要哭,没想到却是做了个鬼脸,武帝不由笑了,“嬗儿,朕抱抱。”
  话才出口,嬗儿已缩进了去病的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武帝心里喜欢,伸出手,“去病,把嬗儿给朕。”
  怀里暖暖的一团,沉沉的、嫩嫩的,带着一丝淡淡的幽香,没有一般婴孩儿的乳臭味儿,只是在怀里,不停的动,力气很大,武帝左手抱着嬗儿,右手握着嬗儿粉嫩的小手,“嬗儿……。”
  那只胖得像两个藕节的小手腕上,有一朵浅粉色的桃花,小小的,像一颗淡粉色的痣,精致可爱。
  一切都变了,再没有从前的欢声笑语、夜夜笙歌,唯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回忆和怅惘,赵丽握着翠儿的手站在荷花池边,呆呆的看着满池的春水,暖风吹过,激起阵阵的涟漪,密密的,一层层的,如同自己不可言说的心事。
  这数月来的巨变,如同大山一般的压在心头,令得她如同窒息一般的压抑,可是住在宫里,稍有不慎便有杀身之祸,自己不要紧,可是奶奶和翠儿却不能再受惊吓,连阿姆都受了连累。
  看着满园熟悉却将要陌生的景色,赵丽感慨的想: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赵家从根本就不应该离开淮南,因为那里才是赵家的根,在长安的种种繁华,不过是过眼烟云,微风一吹,便消散了,留不下一丝的痕迹。
  “丽儿……。”奶奶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丽轻盈的回过身,奶奶已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苍老的脸带着一丝久未见到的光泽,站在屋外的阴影里,她轻轻的对她招手,“丽儿。”
  将那个小小的盒子交到她手里,奶奶长长的出了口气,仿佛奔走了一生,终于看到终点一般,“这下子,奶奶再没有什么挂心的了。”
  奶奶的口气里,透着一丝的凄凉和不祥,还有如释重负的轻松,赵丽紧紧握住翠儿的手,呆呆的看着奶奶优雅的坐了下来,嘴里轻声道:“丽儿,奶奶累了,真的太累了,累得再也不想动了,所以奶奶把翠儿交给你,你把她带大,让她平安的长大、成亲、生子……。”奶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失了,只有袅袅的余音回响在广阔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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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六章        第一节 红蜡枝头双燕小 

  看了会儿火,武帝微笑着转过身,“张汤,去病见你这里年久失修,特意帮你毁去,隔日着人整理火场,重新建一所新的。”
  “诺。”听皇上的口气还算温和,张汤心里轻轻舒了口气,看来皇上不会追究了,刚起了念头,皇上怀里的孩子伸手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廷尉叫了起来,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语声又急又快,张汤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这些人刚才是不是得罪了赵丽,没想到一个数月大的婴孩儿,竟会有如此的记忆。
  那个人吓得缩成了一团,武帝也觉得奇怪,“怎么了?嬗儿,你要什么?”
  那人抖抖擞擞的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钗,“小人,小人,小人……。”说了一连串的话,语声抖得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武帝正觉奇怪,嬗儿早冲着霍去病大叫了起来,霍去病皱着眉,看着那人肮脏的手,迟迟不上前,武帝明白了,这人刚才一定勒索了赵丽的这枚金钗,没想到嬗儿小小的人儿,却记得是这个人。
  “算了,娘不会要的。”去病见嬗儿叫得厉害,慢慢说了一句话,嬗儿果然安静下来,眨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突然又伸手指向张汤,张汤见他看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不知这个小孩子要做什么。
  “张汤,过来。”武帝颇有兴致的看着嬗儿,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待张汤走到身边,嬗儿突然直起身,几乎从武帝的怀里挣脱出去,然后伸手一下拍到张汤的脸上,虽然不甚痛,可是声音却大,武帝这才明白,嬗儿见廷尉署的人跪在张汤身后,明白张汤是他们的头,所以为自己报仇了。
  张汤被打了一下之后,忙后退一步,嬗儿打不到他,转过头看着武帝,武帝忍住笑,“张汤,过来,过来,把帽子脱了。”
  明知会被打,张汤还是把帽子脱了走到武帝身边,果然不出所料,嬗儿伸手又拍了他两下,然后回过身,伏在武帝怀里哭了起来,武帝托着他的手,“嬗儿,打痛了吗?”
  站在旁边的霍去病看得清楚,嬗儿一边哭,一边偷偷的看着张汤,嘴里声音虽然大,眼泪却没有多少,神情和赵丽撒赖的时候一模一样,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从武帝怀里抱过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虽然在大庭广众中被打,张汤也不觉得尴尬,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戴好了帽子,武帝笑道:“张汤,别和小孩子呕气,这修缮廷尉署的费用……。”张汤猛的抬起头,看着武帝,他却转开了脸,沉吟半晌,“你自行解决吧!”
  “诺。”张汤有些失望,但心里急速的转动,后院起火,对廷尉署的影响不用想也知道,至于皇上如何处置霍去病,他却很感兴趣,无论皇上如何宠爱他,如何包庇他,烧成这个样子,皇上的脸也挂不住,霍去病很快就会受责罚,至于修缮的银子,他自有办法。
  “去病,走吧!”武帝袍袖一挥,当先走出了火场。
  奶奶的后事办得很快,也很简朴,赵丽看着奶奶落葬,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携着翠儿的手,只觉得天地茫茫,她、翠儿和阿姆如同大海的惊涛骇浪中,三只孤苦无依的小船,找不到停泊的岸。
  仍然住在宫里,翠儿和阿姆住在一起,受了巨大的打击,翠儿变得郁郁寡欢,每天感觉都是心事重重,只有和嬗儿玩耍时,才显露出孩子的天真和活泼,而嬗儿,仍然很顽皮,小小的孩儿倔强得一如霍去病,活得随心所欲。
  后宫里的娘娘很喜欢他,经常到精舍来陪他玩耍,尤其是刚被册立成太子的刘据,无论天阴下雨,都会到精舍来和嬗儿玩耍,就是被欺侮了,也笑嘻嘻的。
  奶奶死后的十多天就这样渡过了,赵丽坐在长长的回廊里,看着阳光下玩耍的嬗儿和刘据,只觉得隔世般的陌生,似乎眨眼前,自己还在骠骑营外的老柳树上听河水唱歌,奶奶、爹爹和哥哥们都还活着,每日里在长安的教坊里买醉,眨了眨眼,却坐在宫里阴冷的长廊里,一无所有。
  从前的日子,似乎和自己相隔得很远,远得无法触摸一般,而今后的日子,似乎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这样过下去,奇怪的,现在却不恐惧了,也许从前拥有的太多,所有总是害怕失去,现在一无所有,连恐惧都没有了,也就不害怕了。
  想得出神,连嬗儿什么时候开始哭都不知道,待回过神来,他已哇哇痛哭得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赵丽缓缓起身,娉婷的走到他身边,将他抱了起来,柔声哄他,他很快就不哭了,咯咯的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笑脸,赵丽空茫的笑了起来,这一招,自己也会,没想到嬗儿这么小,就会了。
  转过身,霍去病低着头走了进来,头也不抬的回到精舍,随即传出呼唤声,“赵丽。”
  也许听出他语气里隐含的怒气,刘据很快就离开了,赵丽抱着嬗儿和阿姆走进精舍,这才发现霍去病满头满脸的伤痕。
  “去病,朕数月前收到右北平的军报,大单于伊稚斜听取了赵信的建议,将匈奴王庭迁到了漠北,看来,匈奴已充分的掌握了我汉军的奔袭极限,所以伊稚斜才会决定迁置王庭。”武帝坐在建章宫内,冷冷的看着卫青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卫青的背影有些瑟缩,看上去,卫青也老了。
  武帝转过头,看了看朝气蓬勃的霍去病,心里的阴霾即刻消散了,“朕决定了,十天后出战,这一万汉军由你统率,朕给你临机决断的权力,可以临阵斩将。李敢和公孙敖从侧翼配合。朕相信你能一战扬威。”
  “诺。”霍去病喜笑颜开,似乎连指尖都充满了活力。
  “臭小子。”武帝笑着站了起来,“走吧,陪朕到宫里走走。”
  “皇上,嬗儿顽皮,赵丽想也累了。”
  武帝愣住了,他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从霍去病口中说出,在他心里,霍去病还是一个小孩子,要照顾嬗儿也就罢了,偏偏要说赵丽累了。照顾孩子就是女人的事业,难道还要指望她上阵杀敌吗?
  “皇上,下臣想带赵丽一块儿去。”霍去病似乎没有觉察他的不悦,只是说了下去。
  “好啊!你要带她,朕没什么意见,只是你放火烧了廷尉署,张汤至今还在为修缮的费用发愁,长安百姓震动……。”武帝越说越气,猛的站了起来,拿起案几上的竹简用力的击打霍去病。
  打了数十下,武帝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抬头看霍去病满头满脸的伤,不由有些后悔,仍然强硬的斥道:“滚,到御医院拿点儿药,滚回军营去,朕后天去。”
  “诺。”
  下手很重,有几个地方都浸出了血珠,赵丽小心的用绢巾擦拭干净伤口,再挑了膏药细细的抹到伤口上,再用手指肚轻轻的散开,霍去病不时轻轻的吸气,想是很痛。
  处理完脸上的伤,赵丽洗干净手,正想坐下,霍去病轻声道:“赵丽,我们回军营吧!”
  我们?回军营?赵丽一愣,没想到霍去病仍然带她一同出征,也许和他相处得太久了,所以他的想法也能猜到一二,现在家破人亡,原也无所谓了,可是翠儿留在长安,却不放心,要不将翠儿送到李敢家,阿姆也去,至于嬗儿,皇后会照顾他的。
  正想说,霍去病却猜到了她的想法,“翠儿、嬗儿都由皇后照顾,阿姆住过去。”
  赵丽转过脸,所有一切他都安排好了,一定是暗中进行了很久,上次出征九死一生,这一次,也许就会是一生九死,如果自己死了,该如何安排好翠儿呢?赵丽皱着眉,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枕下的盒子,也许把这个盒子交给翠儿。
  可是翠儿才七岁,要她照顾自己尚且勉强,左思右想之下,对翠儿还是不放心,她收回手,霍去病已坐到她身边,“放心,不会出事。”
  一定要好好的拜托阿姆,让她照顾好翠儿,虽然翠儿比嬗儿大,可是翠儿胆子小,又怕事,住在宫里,难免不会出事,尤其是嬗儿出生后,静月消失了很久,至今未见她的踪影,想必对自己恼怒异常,不知自己离开,她会不会虐待翠儿?
  想得害怕,赵丽转过头看了霍去病一眼,他站在门边,不知在对太监说什么,也许是交待他一些注重事项吧,难得他有这么的耐心,能和别人说这么多的话。
  翠儿、嬗儿和阿姆一走,精舍似乎空了一大半,赵丽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嬗儿呀呀的叫声,没来由的想他,这种感觉如此强烈,赵丽猛的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向湖边跑去,翠儿……。
  湖边的风,呜呜作响,赵丽竭力的跑到湖边,翠儿站在岸石的顶端,回身对她微微一笑,赵丽放下心来,“翠儿……。”
  碧蓝的天空下,翠儿幼小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赵丽惊叫着伸出手,却抓住一片虚空,翠儿……。
  睁开睛,正庆幸是一个梦,却听屋外有阿姆的哭声,虽然模糊,但其中的关键仍然听得一清二楚,明白了,明白了,眼泪急速的奔涌而出,赵家只剩她了,没想到她们连一个小小的孩儿都不放过,这不是意外,也不是阿姆的错,一定是她,那个女人,她把对自己的仇恨转嫁到翠儿身上,所以才有了这次的意外。猜到了,心的疼痛也减缓了,赵丽默默的对冥冥中呓语,翠儿,这个仇,小舅舅一定会回来报,尽管她身份尊贵,尽管她人前显赫,可是小舅舅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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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六章 第二节 觉来惆怅消魂误
  听见声响,赵丽猛的惊醒过来,回到军中,却无法习惯了,感觉上,仍然还有宫里的精舍中,就连校场上的锣声,也听成了嬗儿啊啊呀呀的叫声,赵丽捧着头,只觉得头痛欲裂,自翠儿死后,头痛便未停止过,也许翠儿在冥冥中在责怪自己吧!
  吃完早膳到了校场,校场上却一返常态的没有任何动静,虎贲军各营整齐的排列在校场上,不知在做什么,霍去病带着赵破虏和几个近卫绕着校场慢慢走动,不时停下低声交谈,赵丽奇怪的走到乌鸡身边,“乌鸡,在做什么?”
  一见她,乌鸡便满脸的笑,“今天皇上要来。对了,这次你也要去吗?”
  赵丽点了点头,乌鸡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又灿若春花,低声道:“没关系,你和我们在一起,一定不会出事。”
  的确不能出事,翠儿的仇还等她回来报,可是真能回来吗?也许这一去,便是永远了,眼前又浮现那个女人得意的笑脸,也许她早算准了一切,心中的恨膨胀得无法掩饰,忙转过脸,“一早就来吗?”
  “是啊!我们等了好久了。”乌鸡见赵破虏的眼光扫过,感到一丝畏惧,声音低了许多,然后低下头,“赵丽,五天前我见到嬗儿了,长得真可爱。下次我陪他玩,教他说匈奴话。”
  陪他玩?赵丽苦笑了一下,这一次长途奔袭,要深入敌后千里,不知有没有机会回到长安,可是这句话,只能深深的埋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即使知道自己有可能永远长眠在异国的穷山恶水间,心里的仇恨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赵丽……。”
  想得出神,连霍去病走到近前都没发现,抬起头,他已站在面前,满脸的兴奋,自认识他开始,每次提及打仗和出征,他都是这样的兴奋和快乐,“去看新鲜玩艺儿。”
  不知什么东西让他这么兴奋,赵丽走在他身边,一边走,一边问,“什么东西?”
  “双人弩,昨天才做好的,威力很大,射程远远的超过了单兵弩。”霍去病眉飞色舞,想是这个双人弩令他很得意,不过从前也用过,这种弩箭必须驾在车上,使用极不方便。
  “此次出征不是不带辎重吗?”赵丽奇怪的问,难道战略又改变了吗?
  “改良过了,这种弩箭虽是双人弩,可是不用再驾到车上,一个背弩,一人发射即可,只是不能在马上发射。”听语气,霍去病很遗憾。
  说话间,已走到了存放弩箭的地方,早有人背起了弩箭,另一人拉开了机簧,双手一放,数支弩箭破空而出,直接命中了远处的箭靶,那些弩箭的力道极强,射中靶后,余势未消,不停震动,赵丽眯着眼睛看了很久,“好强的威力。”
  “的确威力很大,我已命他们连夜赶制,后日出征,每两人一组,配备这种弩箭。”霍去病有些得意,“配备了这种弩箭后,我们的攻击里程又拉长了。”
  赵丽淡淡一笑,她知道霍去病说这么多,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他以为自己还是怕死,可是这一次,她却不是怕死,而是怕回不到长安,报不了仇,向前走了几步,离赵破虏和众人远了,霍去病突然道:“太监死了。”
  原来他知道,他以为杀了那个太监,她就会放过她?当然不会,既然他知道,也不必隐瞒了,赵丽猛的转过头,“可是真凶却没死。”
  感觉上,霍去病有些无奈,他也觉得很棘手吧!他很骑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手心和手背?也许自己于他而言,只是手心里的一颗尘土,赵丽长眉一轩,冷冷的笑,“我要杀了她,无论她是谁。”
  这一刻,心中的仇恨再也压抑不住,很快就显现在脸上,那张清丽的脸,可能变得相当可怕吧!霍去病的神色中,渐渐浮起一抹不可捉摸的悲哀,他正要说话,却听马车急驰的声音,“皇上来了。”
  阳光下,一万人的队伍显得异常的威武雄壮,霍去病跟在武帝身后,检阅着列成队的虎贲军,的确不错,士气、杀气和渴望充斥着他们的眼睛,一览无余,只有这样的队伍,才真正拥有在战场上取得决胜的权力。
  “去病,朕这一次来,和上一次没有什么区别。”武帝故意道,不知一向沉着的去病,是否会感到不安。
  去病的脸上,仍然隐隐可见被击伤的伤痕,武帝有些后悔,那天的手重了,脸颊的侧面有数条疤,必是竹简划伤了他的脸,伤口愈合后留下的。
  霍去病只是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武帝知道他不会介意,这些事于他而言,不比飘过眼前的白云更让他挂怀,“听说你有新的武器了,带朕去看看,让朕开开眼。”
  果然是新的武器,武帝眯着眼睛心中暗暗估算了一下射程,自射弩的地方发射,到箭靶的位置至少有五丈以上,如此长的距离,能够精确的射中靶,同时保持那样强劲的力道,充分的证明这种武器的威力已经超过过去所有的武器。
  “好,练得熟了吗?”武帝满意的看着演示的士兵熟练的动作,暗自猜想着这种武器投放到匈奴战场后,对匈奴人造成的杀伤力。
  “诺,每营以两人为一组,十二组为一队,每三队为一个发射集团,下臣估算过,汉军近战力有很大的提高,可以阻止匈奴骑兵的冲锋。”霍去病指着一个弩,“皇上,请看,为了保证这种弩的耐用性,所有的机簧都用青铜铸造,箭头上凿有凹槽,便于排血,箭头上有倒刺,一旦射中,很难拔出。”
  “好啊!你的那个战阵操练得如何了?”武帝竭力不让自己的满意流露出来。
  “已经操练成熟,皇上,下臣还有一个想法。”霍去病毫无顾忌的看着武帝,似乎他所有的要求,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顺理成章的。
  “什么要求?”武帝心中暗自提防,在这个时候提要求,一定和赵丽有关。
  果然,霍去病对赵破虏使了个眼色,赵破虏立即带着所有的人退到三丈外,霍去病看了看元宝,元宝知趣的退到了一边,武帝不由有些紧张,去病自来都是风光霁月,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可是这一次,却如何神秘,不知他要说什么。
  即使离得很远,赵丽仍然看到了皇上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霍去病背对着所有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他说的话,想必是皇上特别不爱听的,说到最后,皇上的眼神中已透露出凶狠如隼的目光,赵丽猛的回想起在草原独自逃命时,匈奴人围上来时充满杀意的神色,和此刻皇上的神情一模一样。
  谈话进行得很快,待霍去病转过身,武帝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不出一丝凶狠和杀意,他的目光快速的在场中转了一圈,微笑着对霍去病说了几句话,霍去病只是点头,却不回答,赵丽低下头,暗自猜度霍去病和皇上谈话的内容。
  在场中走了一圈,武帝笑道:“去病,朕看你这一万人,一定能为朕建奇功,朕果没看错……。”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满与骄傲,似乎已经前瞻到了那辉煌的胜利,似乎那颗胜利的果实唾手可得。
  “对了,”武帝转过身,“朕觉得如果你再能多看看兵法,会更有补益,朕翻看过你看的书,乱七八糟的种类,就是没有兵法。”
  霍去病仍然微微一笑,不置一辞,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武帝转过身有些遗憾的想,如果去病像嬗儿一样的善言就好了,可是他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只有涉及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才会开口,武帝想起刚才他的恳求,心里又燃起一阵怒火。
  在校场走了一圈,武帝这才发现霍去病的准备已经细致到了超出他想像的地步,看来今后可以对去病完全放心了,可是他要如何在战争中与自己保持联系呢?临阵的时候,还能对他多加指导。
  走到鸾驾边,武帝走上车辕又转过了身,“去病……。”  没想到他还没开口,霍去病就笑道:“皇上,下臣以为,兵书只不过讲解了兵法,只要了解就可以了,真正的战略,需要因地制宜,因势力导。”
  武帝一愣,他没想到去病竟然在这个时候才回应自己的要求,可是转念一想,他完全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所以特意用旁的事来打断自己。
  武帝微笑着坐进车中,这个去病,每次都能洞察先机,这一次,他为了不让自己干涉他,可着实动了些脑筋。
  回过头,他仍然站在营门口,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威武,武帝满怀信心的转过头,凝视着前方越来越开阔的田野,后天,去病又将出征,不知这一次,他会带给朕什么样的惊喜,一定和上次一样,会超出自己预料之外,小鸟振翅,却将成为在天空翱翔的猛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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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六章 第三节 将军揖客葡萄酒

  边关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来,左于和阿胡儿应接不暇,大量的消息中,他们根本无法分辨其中的真伪,从前赵家未灭时,赵常德提供的讯息虽然量很少,但是往往能从字里行间推测出汉朝的大体军事动向,现在赵家一灭,来的消息往往自相矛盾,他们根本无法取舍。
  算起来,王庭已迁至了漠北,留在漠南的,只有匈奴各部的小王,伊稚斜临走前,原想带他们一同离开,左于和阿胡儿都主动留了下来,左于一是为了与霍去病交战,二是为了阿胡儿,而阿胡儿却单纯为了监视左于,伊稚斜当然明白两人间的心病,也不挑破,只是带着中行说离开,他知道自己麾下的这三个谋臣,互有诟病,但是一旦留下中行说,左于和阿胡儿又会联手对付中行说。
  王庭牵走的初期,左于和阿胡儿针锋相对了一段时间,可是前方的战情越来越紧急,两人不得不联起手来,左于和阿胡儿都认定,夜袭甘泉宫后,卫青已不会再有带兵的可能性,这一次出征,一定是汉朝风头最劲的霍去病,即使远在匈奴,左于也能感到皇上对霍去病的骄宠。
  赵家灭家的消息初传来时,阿胡儿和左于都在猜测武帝对赵丽的处置,两人心情各异,左于希望武帝能放过赵丽,而阿胡儿却希望武帝将赵家连根拔除,待后继的消息传来,两人都为武帝对霍去病的宠爱感到吃惊,放火烧了廷尉署的监狱,这放在其他人身上,可是灭族的大罪,可是武帝仅仅击打霍去病以示惩罚,而且这次惩罚,是火烧廷尉署后十数天,谁知道打他的初衷是否是因为那把火呢?
  长安的消息时断时续,他们只能模糊的知道汉朝的军队有动向,可是到底什么人领军,行军路线是什么,战略如何,统统无法得知,尤其是三天前得到来自长安最后一封消息后,长安方面再无任何动静,这令他们都感到不安。
  可能是过于依赖那些消息了,可是要如何防备汉朝的袭击呢?两人都觉得为难,尤其是左于,在骠骑营的一年时间,他初步了解霍去病的性格,这个人从不墨守成规,与卫青的沉稳完全不同,虽然年轻,经验不足,可是他用军毫无定势,不按常理出牌,从他的练兵中,就可以初见端倪。
  想得多了,忍不住就把心里的对雪莲透露了,霍去病、赵丽、和尚,汉朝的人,骠骑营的人,一点一滴的回忆都忍不住对她说了,因为他太了解雪莲了,这个女子和普通的匈奴女人完全不同,她是沉默的,带着母亲般的容忍,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支持,就连他无数次的推迟与她成婚的日期,她都没有任何怨言,左于知道她将是一个好妻子,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是不想这样早的就和她成亲,在汉朝的时候,他很想念雪莲,可是回到匈奴后,他却很想念汉朝的女子,无论是静月,还是赵丽,他觉得她们都有一种只属于女子的妩媚。
  想得最多的,还是已经成为母亲的赵丽,他想像着赵丽现在的样子,从前在骠骑营中,他只觉得赵丽很任性,很爱偷懒,她很懂得利用男子对她的好感,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个女子,有一种难以言诉的、只属于女子的狐媚,那似水的柔情,令他由衷的沉醉。表面上她和霍去病的关系平淡如水,可是实际上,他们之间存在着的让他嫉妒的关系,例如她目前保有的一切东西,都是通过霍去病保存下来的,否则以汉朝皇帝对她的恨,不等其他人下手,他早就杀了她了。
  如果这次是霍去病领军,依他的个性,一定会带赵丽一同出征,那么,赵丽是不是有机会履行她的诺言呢?“总有一天,我会陪你去草原的。”每次想起,总是觉得温暖,尽管是一句谎言得到的这句承诺,可是他也要赵丽履行。
  直到霍去病出了陇西,左于和阿胡儿才收到右贤王部紧急发来的文书,而此时,霍去病已经进入匈奴国一天了,还不知道这一天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左于紧皱着眉,盯着那封言之不详的文书,只知霍去病入匈,他如何行军却难以推断,如果他挥师东进,则至皋兰山卢侯王和折兰王二王的领地,那里地势开阔,卢侯王和折兰王兵强马壮,正是决战的战场,而如果霍去病自焉支山就回兵,抽空了卢侯王和折兰王的兵力,只能依靠浑邪王和休屠王的部队,想是难以取胜,到底要如何阻击他呢?
  两人枯坐帐中数个时辰,最决才决定在两个战场设下防御工事,浑邪部和休屠部族在焉支山下修筑下面防御工事,一方面阻击霍去病的进一步行军,另一方面将汉军的主军消灭在焉支山外。
  令檄立即传了下去,左于却觉得不放心,阿胡儿未在骠骑营,他不了解霍去病的用兵之道,即使两道这样的防御,也难保霍去病不突出奇兵,出现在其他地方,尤其是卢侯王和折兰王虽然人员众多,可是真正的交战起来,也许会和廷尉署的守兵一样不堪一击,还是自己亲自皋兰山监督战吧!
  黑暗中,赵丽只能凭感觉跟着大队人马向前急驰,很久没有骑马,险象环生,乌鸡跟在她身边,不时提醒她前方的危险,看来乌鸡虽然体力不行,可是却有很多常人没有的技能,这也是他能一直呆在赵破虏麾下的主要原因。
  “赵丽,就这样一直疾驰,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奔跑近一天,乌鸡看上去非常的劳累,没想到他的体力比自己还要差。
  赵丽抬头看了看天,“再过一个时辰吧!到了中夜,必定会休息的。”
  “还要一个时辰,我都坐不住马鞍了。”乌鸡抱怨的小声嘟囔着,“赵丽,你真厉害,你不觉得疲惫吗?”
  疲惫?当然疲惫了,自来到长安,自认识卫青,自认识霍去病,自进了骠骑营开始,自己就不停的战斗,大战,小战,从来没有停歇过,怎么会不累呢?可是自己不能累,真正感到疲惫的那一天,就是自己永久的休息那一天。
  “对了,你想吃东西吗?我这里还有干粮。”乌鸡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递了过来。
  那黑乎乎的东西,是用烘干的面粉做的,中午吃的就是这个,这东西又干又硬,根本无法下咽,可是看样子,只能吃它了。
  赵丽接过干粮,闻到那股味道,就觉得无法下咽,“乌鸡,你吃了吗?”
  “吃了,说实话,味道真不好。”乌鸡随意的说,“你也吃吧,这可不比在长安,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赵丽默默的咬了一口,“乌鸡,你加入骠骑营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从前在马邑做生意,后来家人被匈奴人杀了,我就自己跑到长安投军。”乌鸡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一丝的悲伤,从前只觉得乌鸡是一个乐天派,无论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和尚说得对,参加骠骑营的人,都身负家仇,尤其是面上从不表露的人,更是如此。
  “做生意好玩吗?你做什么生意?”隔了许久,赵丽才问。
  “不好玩,从前我在马邑是贩卖药材的,从汉地把药材运到匈奴,赚取微利,再从匈奴把刀剑贩卖回汉地。”乌鸡淡淡的说,话语里没有一丝波澜,似乎这不是他的回忆。
  赵丽不知道再说什么,乌鸡、和尚,还有其他认识的人,一谈到往事,语气虽然平淡,可是总有一种掩饰不了的悲伤,就和她自己一样。
  终于休息了,乌鸡扶着赵丽下了马,递过一个水囊,“喝吧,我带了四个。” 
 水很清甜,和草原上微带涩味儿的水不一样,赵丽猛喝了几口,“乌鸡,这些水是从哪里带来的?”
  听上去,乌鸡在笑,“就是草原上汲的水,我放了些药材进去,这些药材味道甘甜,又败火,多喝一点儿。”  刚坐下,赵破虏摸了过来,递她给一个包裹,低声道:“这个包裹一定留好,呆会儿急行军,可不能休息了。”
  原来是这样,赵丽接过包裹,很沉,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黑暗中也不便于查看,收到了背囊里,转过头,赵破虏已将乌鸡拉到了一边,不知低声交待什么,模糊间只见乌鸡不停的点头。
  黑暗中,赵破虏和乌鸡的身影显得很突兀,一种不祥的预感缓缓升起,慢慢的侵占了整个思维,这种感觉如此的强烈,如同慢性毒药一般,虽然来得缓慢,可是一旦中毒,就无药可救,那种致命危机侵袭的感觉如此强烈,令赵丽如浸在冰水中一般冰凉。
  恍惚间,乌鸡已经回到身边,感觉上,他竭力的压低声音,“赵丽,我们到后队去。”
  前方又传来战马奔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只是小股的马队在巡逻,可是在这样的静夜里,能够有巡逻的马队,一定不是普通的匈奴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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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六章        第四节 阴晴也只随天意
 果然是很大的一个匈奴营地,营地中央的帐篷与其他的普通帐篷完全不同,看上去竟有一种王者气息,赵丽俯身正要从得胜钩上取下武器,乌鸡轻声道:“冠军侯刚才让鹰击司马传令,我们留在营地外。”
  鹰击司马?赵丽愣了一下,这下想起,鹰击司马就是赵破虏,她从来记不清这些名目繁多的官职,留在营地外,原来如此,只不过为了自己,却耽误了乌鸡立功的机会,赵丽有些不安,如果乌鸡冲进营地,也许和赵破虏一样,一刀成名,赵丽转过头,微笑着,竭力不让自己的不安感染乌鸡,“乌鸡,你冲进去吧,我一个人没关系。”
  “笨蛋,”乌鸡的口气很轻松,“我原不想进去的,可是又怕别人说我胆小,正不知该如何做,冠军侯就派我保护你,不用进营地,这不是很好吗?”
  假话!赵丽知道乌鸡在说谎,在虎贲军中,有谁不想一战立功呢?就算是乌鸡,也不例外,这一万虎贲军,也许只有自己,才没有这样的渴求。
  也许不是身临其境的关系,赵丽和乌鸡觉得战斗结束得很迅速,待两人被唤进营地中,赵丽和乌鸡才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满地都是倒伏的尸体,营地里血流成河,赵丽紧皱着眉,看着地上的尸体,那其中还有匈奴孩童,她不明白,当汉朝的军队举起手中的长刀对准匈奴孩童时,他们是否在想匈奴人曾经同样的对待过汉朝的孩童。
  慢慢走进营地,汉军已经列好了队,看样子要立刻出发,赵丽和乌鸡默默的跟在队伍最后,没有和周围兴奋的汉军交谈,赵丽不知道要和这些熟识的兄弟谈论什么,是他们杀了多少人,还是他们杀人时在想什么,也许这些问题,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愚蠢的。
  远远的看见霍去病,赵丽慢慢低下了头,如果不是认识了卫青,她也许永远也不会认识霍去病,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汉匈的战场上,永远也看不到这充斥着杀戮和血腥,对于周围所有人来说,他们不会理解,这样残酷的场面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今天的场面也许会永远出现在她的梦魇中,永不消失。
  “出发。”霍去病大声的说,看样子,他急于奔向下一个目标,在战争中,军人永远和时间赛跑。
  “冠军侯,”高不识提马驰了过来,“后面那些匈奴的俘虏怎么办?”
  俘虏?还有俘虏,赵丽猛的抬起头来,暗中希望霍去病能放过那些无辜而可怜的匈奴人,他们都是战争的牺牲品,都是皇上和匈奴大单于野心的牺牲品。 
 “全部杀掉。”霍去病没有丝毫的犹豫。
  “诺。”
  这一刻,赵丽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飘荡到了天上,怪不得皇上如此的宠爱他,因为他和皇上一模一样,一样的冷酷,一样的无情,赵丽觉得此刻,她从未如此深刻的了解霍去病,他的雄心,和伴随着那雄心之后的残忍与无情。
  奔跑了很久,终于休息了,乌鸡汲了水,走到独自坐在一边的赵丽身边,将水壶递给她,无声的坐了下来,然后随意的说,“只能杀了他们,他们的人数太多了,会拖慢我们行军的速度,而且我们还必须分出本就不多的粮食给他们。”
  原来是这样,赵丽默默的喝了口水,她从没想这么多,这些东西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甚至这场战争的胜负,对她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当报了翠儿的仇,就是离开的时候,带着嬗儿和阿姆,永远的离开长安,离开仇恨,她不能让嬗儿变成如卫青和霍去病一般的冷血屠夫。
  “赵丽。”想得出神了,霍去病走到身边都不知道,他满脸的兴奋,似乎那些被屠杀的匈奴人只是上林苑的猎物,不值得一点儿怜悯。
  “饿吗?”霍去病递了一块干粮过来,白面的饼,很香,赵丽默默的接了过来,咬了一口,“乌鸡他们有吗?”
  霍去病一愣,抬起头,“赵破虏。”
  赵丽盯着的看着鹰击司马赵破虏带人将皇上赏赐给霍去病一个人的干粮分别虎贲军的将士,这些冷血的人,不止对匈奴人冷血,对自己的人,也同样冷血。
  “别怕,我们很快就回朔方去。”霍去病灿烂的笑容如同阳光一样的纯净,那一刻,赵丽突然怀疑自己是否是错怪了他,也许战争本就是这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想到那些儿童的尸体,赵丽就觉得一阵阵的心痛,他们怎下得了手。
  “想嬗儿吗?我下令不准再杀匈奴的孩童。”霍去病仍然在笑,他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眯缝着眼睛,这样的神情,也频频在嬗儿脸上出现过。
  奇怪!他怎么能猜到自己的想法,赵丽奇怪的想,也许对于他而言,自己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吧!从小的时候认识开始,他总是能一想看穿她的想法,无论是什么?连她的强颜欢笑,他都知道。
  “出发。”
  小小的休整后,又出发了,赵丽冷淡的想,不知下一次,又会是那个匈奴人的营地被袭击,不知下一次,又会有多少的匈奴孩童变成孤儿。
  急驰中,忍不住的想嬗儿,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笑容和泪水,这样的想念,在长安的时候,从来没有意识到嬗儿的重要性,可是看到匈奴孩子们的尸体,赵丽分外的想念嬗儿,那个小小的,属于自己的孩儿。
  “嬗儿,来喝口米汤,朕让他们在里面放了蜂蜜,你最爱的。”武帝拿着木勺,舀了一勺米汤喂到嬗儿嘴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吐了出来,似乎不喜欢这怪异的味道。
  米汤吐到武帝的衣服上,白白的一块,卫子夫有些心焦的想用湿布替他拭去,他却毫不介意的放下木勺,“嬗儿,你想要什么?”
  “皇上,嬗儿这么小,他怎么知道要什么?”卫子夫淡笑着放下木碗,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皇上真和这小家伙有缘,无论他怎么折腾,皇上都不生气。
  “别的孩子不知道,可是嬗儿知道,朕明白,是吗?嬗儿,指给朕看,你要什么?”武帝轻轻的拍拍着嬗儿的后背,让他打呃。
  没想到他竟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很伤心,左右扭动着,似乎在找什么人,武帝询问般的看着卫子夫,卫子夫早已会意的转过头,阿姆捧着木碗走了进来,“奴婢参见皇上。”
  汤很浓,也很香,武帝见嬗儿喝得津津有味,不由觉得奇怪,“这里什么?”
  “皇上,这是牛肉汤,嬗儿喜欢得不得了,常常连饭都不吃。”卫子夫一边擦拭着嬗儿脸上溅出的汤汁,一边回报。
  牛肉汤?怪不得这小子长得这么结实,武帝笑了笑,随即又觉得发愁,去病出陇西已经五天了,没有一点儿的战报,不知战况到底如何了,这个去病,真不让人省心,如果他像嬗儿一样听话就好了? 
 听话?看着在卫子夫怀里扭动的嬗儿,武帝又笑了出来,这个胖小子,比去病更不听话。
  渐渐的天明了,赵丽清洗着脸上的征尘,五天急驰,她几乎麻木了,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要过多久,每天都在奔跑和厮杀中渡过,鲜血不时淹没的土地,所有的战功都是用人命换来的。
  “赵丽,来吃东西吧!”乌鸡拿着干粮走了过来。
  又是干粮,看着干干的粮食,赵丽只觉得恶心,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吃一口这样的东西,无论是白面饼,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乌鸡坐了下来,他很不安,有些紧张,似乎在犹豫什么,赵丽转过头,“乌鸡,你想说什么?”
  “刚才,我听说别人说,匈奴人在皋兰山下布下了军队,准备一举歼灭我们,领队的,是匈奴的卢侯王和折兰王,听抓到的俘虏说,黑子,不,左于也去了。”乌鸡很快恢复了平静,异样的平静,令赵丽觉得不安。
  “别怕,乌鸡,我们会得胜的,不会被匈奴人杀掉的。”虽然心里很害怕,可是赵丽仍然安慰着乌鸡,“别害怕,我们一定能回去的。这么多天了,打了这么多的仗,对匈奴人,我们有经验。对吗?”
  “赵丽,其实你也知道,这次不同以往,我们非常的危险,这五日来,我们没日没夜的行军,大大小小的仗也不知打了多少,无论再骁勇善战,总有人力穷尽的时候,这一次,匈奴以逸待劳,再加上黑子很了解我们……。”乌鸡说得很平静,没有一点儿惊惶,似乎从前在骠骑营中作战阵分析一般冷静。
  “乌鸡,我知道你的想法,其实我真的很害怕,可是听你说是黑子领兵,相反我却觉得不怕了,从前在骠骑营中,我觉得黑子虽然很厉害,可是和霍去病相比,他也不过如此。”
  话说完了,赵丽也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竟然如此的相信霍去病,相信他能把所有的人带出死亡的阴影,相信他能以少击多,打败做了充分准备的匈奴人,这种信心是什么什么建立的呢?连她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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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六章 第五节 叶叶声声是别离

  匈奴人密密麻麻的满布整个草原,霍去病微微有些兴奋,这是出战以来,遭遇到的最令他兴奋的一次战斗,匈奴人早早就在皋兰山下布好了战阵,就等待着他的到来,可是这一次,也是真正硬对硬的战斗,没有任何的取巧之处,只有血战取胜。
  虽然明知危险,他却没有感到一丝紧张,这一次,终可以和传说中的匈奴铁骑正面交锋,这五天来,虽然连战连胜,他却觉得那些胜利,来得实在太过容易,没有丝毫的可夸耀之处,而这一次,是匈奴人给他这次长途奔袭最好的礼物。
  “赵破虏,传令下去,原地休息,等待天黑。”
  “诺。”
  赵丽躺在厚厚的草垫上,仰望着天空,又要打仗了,这一次,不同以往,放眼放去,到处都是匈奴人的铁骑,不知他们是否发现了这支已不足万人的汉军,不然怎么会放任汉军在眼前休息。
  春末的风,已微微有些燥热,却不知长安如何,嬗儿长得胖,一定很怕热,远远吵吵闹闹的,他们听声音是在猜测霍去病此次的战略,赵丽微微一笑,到了这个时候,面对匈奴人铁桶般的战阵,他们还认为有什么取巧之处吗?虽然自己不懂打仗,可是在骠骑营中,看了太多的战例,这一点初浅的道理却是懂的。
  有人踏着草走了过来,赵丽正想坐起,却听那人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将自己抱在怀里,这人却是霍去病,战前他来找自己,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赵丽睁开眼睛,他的神色果然很凝重,坐下后,一直不说话,眼中神色多变,不知在想什么。
  争吵声渐渐远了,想是他们觉得不妥离开了,赵丽舒服的躺在霍去病腿上,如同从前躺在骠骑营外的老柳树一般的闲适,可是明天……,不,不要想了,只要有勇气,一定能活下来的。
  “天黑后,我们就要和匈奴人正面冲突了。”霍去病慢慢的说,一字一句,似乎想让她把这番话深深的记到心里,“这一战,没有任何的花巧计谋,匈奴人以逸待劳,对我们很不利,我虽有把握取得胜利,可是能够活下来的人,想必都是九死一生,我虽不想让你冒险,可是目前情势所逼,也想不到办法能够保全你,赵丽,我只能相信你了,千万不要死,我们冲锋时,你呆在队中,不要和匈奴人交战,只要保护你自己就行。”
  原是这样的安排,赵丽心里淡淡的笑,自乌鸡告诉她那个消息后,她就一刻不停的寻思着保全性命的的方法,也许活下来,并不是想像中那般艰难。可是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似乎又预示着什么。
  “那对七生锁,你有一只,我也有一只,如果你的脱落了,表明我已战死,你就回长安去,舅舅会保护你的,如果我的脱落了,我就杀了所有的匈奴人为你报仇,然后带着嬗儿到草原上飘荡至老。”霍去病淡淡的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必是已决定了,才来告诉自己
。  忍不住眼泪就流了下来,赵丽坐了起来,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要死,我们一定都不要死,嬗儿还在长安等我们,一定不要死。”
  除了说不要死之外,还能说什么呢?什么都说不出来,无论自己或是霍去病战死,最终可怜的,就是嬗儿,他从此将孤独一个的生活在危险之中,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护他。
  “是,不死,决不能死。”霍去病紧紧抱了抱她,“都不死。”是不要死,可是渐渐西沉的太阳令赵丽由衷的感到冷和恐惧。
  上了马,霍去病突然回过身看了看她,“好好的保护自己,如果你不在了,我不会停下来找你。”
  赵丽默默点了点头,她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如果自己真的在战场上“失踪”,他决不会停下行军的步伐来找自己,如果他这样做,那就是把这一万汉军的生命交给了匈奴人。
  感到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脸上,赵丽抬起了头,“不要找,只要七生锁不断,只要我还活在这片天空下,无论我在哪里,都会回来。”
  霍去病头也不回的打马走了,血色的夕阳下,他早已染满了征尘的盔甲竟然焕发出耀眼的光辉,赵丽目送他远去,飞快的打马回到队中,“乌鸡,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乌鸡微笑着看着她,似乎这一去,不是去浴血奋战,而是去花天酒地。
  “赌我们谁先死,如果谁输了,谁就是小狗。”赵丽明眸若水,笑容璀璨。语气中仍然带着一丝稚气,毕竟才十九岁,花样的年华,人生中还有多少的辉煌没有经历过,总不想这样就死去。
  “好,我们都不要当小狗。”乌鸡答得很快,充满坚定的信心一般,“我们都不会当小狗。”
  匈奴人战鼓的声音阵阵传到耳中,车悬战阵已经摆开,赵丽紧紧握着手中的长矛,静静倾听着来前方传来的指令,只是一个晚上而已,过了今天晚上,明天早上朝阳升起的时候,必须能够看到更加灿烂的朝霞。
  霍去病手中的长剑高高的举起,然后又落下,赵丽跟在战阵后,慢慢向匈奴人走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她都可以看到对方大旗下,那张熟悉的面孔,带着一丝杀戮和残酷的面孔。
  汉军来得很快,左于还未看清他们布的是什么战阵,匈奴人的先头骑兵已经冲进了汉军当中,和预想中一模一样,先头的骑兵很快就被汉军阻杀,左于正想命第二队骑兵冲锋,却听汉军山呼海啸一般,霍去病已冲杀了过来。
  短军相接,也许是最不明智之举,可是汉军如潮水一般的攻击,令匈奴人难以抵抗,左于悄悄的向后退去,在身接应的卢侯王和折兰王已经赶到,就在此时,汉军却突然停止攻击,那个奇怪的战阵突然改变,汉军以两人一组,一前一后,密密麻麻的站成了一面人墙,第一排的人,手中持有长长的皮盾,似乎在防备他们的弓箭。
  不知他们在做什么,这么远的距离,已超出的普通弓箭的射程,正愣神间,弩箭如同蝗虫一般的铺天盖地而来,列在前方的卫兵纷纷倒地,好厉害的弓箭,也许是自己离汉军后的新式武器。
  手忙脚乱间,两王的卫兵已经在自己面前树起了厚厚的盾墙,宛若铜墙铁壁一般,可是身边的匈奴士兵们却没有那么好的保护措施,那些来势极快的箭,竟可以穿透厚厚的皮盾,箭雨中,成批的士兵倒下,左于这才明白,为什么霍去病要选在天黑后进攻,只有天黑以后,自己才不会发现他们使用什么样新式的武器,也没有办法找到应付的方法。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匈奴人退了又退,赵丽感到乌鸡一直在自己身边,也能感到左右都是汉军的兄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匈奴就在身边一般,她悄悄的俯身在马上,竭力的观察着四周的动向,黑暗中,只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却分不清谁是谁。
  数十轮射过,霍去病突然大吼道:“冲。”
  跌跌撞撞的,不知地上躺倒了多少的人,赵丽只是赁着感觉跟着大队的汉军向前冲去,鲜血飞溅,喝杀声震天,赵丽只听乌鸡在身边大叫,“赵丽,到这边来。”
  他的声音传得很远,似乎还有隐隐的回声,这混乱中,他的呼唤声显示异样的突出,一定会引起匈奴人的注意,赵丽微觉不妙,头顶一阵凉风,果是一个匈奴人听到乌鸡的声音,冲杀了过来,手中的长棍直落下来,一阵劲风扫过,赵丽只觉得头皮发麻,几乎掉落马下。
  借着微弱的星光,霍去病在匈奴人中横冲直撞,挡者立死,他远远的听见有人呼唤赵丽,听声音正是自己派去保护她的乌鸡,霍去病心中一紧,后悔了,原不该让乌鸡去保护她,这样莽撞的呼唤,除会引起匈奴人的注意外,没有其他的用处。
  回过马,眼前只是交战的双方,兵器交加,看不清楚面目,霍去病毅然回过马,向前拼杀过去,无论怎样,都要把战斗进行完。
  赵丽堪堪避过长棍,乌鸡已经赶到,手中长矛一伸,分手就将那人刺到马下,“到这边来。”
  跟在乌鸡身后,总算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乌鸡笑道:“此处安全得多。”
  四周杀声震天,此处却没有厮杀,赵丽心中觉得不妙,回过身,果然身周慢慢围上了匈奴人,赵丽从身后摘下弓箭,瞄准离自己最近的一人,“乌鸡,快跑。”
  黎明时分,战斗已经结束,匈奴人仓皇逃走,留下了满地的尸体,赵破虏找到霍去病,他和所有的汉军,满身鲜血,“冠军侯,匈奴人跑了。”
  “传令下去,整队。”
  “诺”
  虽然经历苦战,汉军威武却没有失去,剩余的士兵仍然排列得很整齐,霍去病转眼四顾,都未看到赵丽的身影,心中正觉不妙,赵破虏已提马驰来,“冠军侯,咱们只剩三千人了。”身后一阵马蹄声,霍去病回过身,却是高不识急驰而来,那些漆黑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冠军侯,赵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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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六章 第六节 苔径追忆谁曾游

  被扔在两匹马间的网兜上,一路颠簸,不知要被带到那里,乌鸡的情况也不好,他被五花大绑的扔在旁边的网兜,看见她,还咧嘴笑了笑,“从前把活牲口带回汉地,就是用这个办法,下次再做生意,我可不用这招了。”
  赵丽想笑,可是肋骨处的疼痛令她紧紧的锁着眉,又怕乌鸡担心,强忍着笑了笑,乌鸡正要说话,左于已驰马跑了过来,“马上要到营地了,赵丽,你喜欢草原吗?”
  要如何回答呢?对于他而言,这里是家乡,对于自己来说,这里却是异国,如以自由人的身份出现,看着不断起伏的草海和点点的野花,也许会喜欢,可是以俘虏身份,尤其是以一个受了伤的俘虏的身份回答,就有点儿困难了。
  “你会喜欢的。我已派人通知了青莲姐姐,她会照顾你的。”左于满意的打马向前,可以看到营地的帐篷了,从朔方传来的消息,霍去病已经回兵了,这次大败,虽然损失惨重,可是收获也不少,下一次,霍去病可就没那么容易取得胜利了
。  强忍着痛,赵丽坐了起来,向前张望,果然看得见匈奴人的营地了,看样子,是一个很大的营地,不比这几天扫平的营地小,看匈奴人对黑子恭恭敬敬的样子,想他果然是匈奴人中的一个人物,看来自己得在匈奴呆一段时间了。
  刚刚躺下,就听身边的匈奴人带着一丝气愤道:“雪莲公主被俘,王子也不派人去救,径直回了营地,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雪莲公主?是上次霍去病在羊皮上看到的那个匈奴公主吗?听李敢她长得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真可惜,竟然没有看到。
  看着近,实际上还是飞奔了很长时间才到,匈奴人涌出了营地,赵丽一眼就看到了赵信,他身边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年纪已不轻了,带着一种令赵丽觉得熟悉的温柔,她呆呆的看了她半晌,这才发现,那种令她怀念的气息,竟是小的时候,娘曾经给予过的。
  “赵丽,我们又见面了。”阿胡儿带着一丝厌恶看着她,“你应该感谢左于,如果不是他,我早下令让人把你五马分尸了。”
  赵丽嘿嘿一笑,胸口一痛,一口血吐了出来,他身边的女子惊叫了一声,“她受伤了,她受伤了,把她抬到我的帐篷里。”
  “原来你就是赵丽,我听左于说过很多关于你的故事,一直想见见你,现在终于见到了,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我叫青莲,是自次王阿胡儿的妻子。”青莲甜美的笑容,令赵丽觉得一阵温暖,没想到,这种温暖竟能从一个不是阿姆的异族的女子身上感到。
  “我来看看你的伤口。”青莲伸手想解开她的盔甲。
  赵丽突然握住她的手,“我能相信你吗?”
  的确不见了,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不见她和乌鸡的踪影,连尸体堆里都翻找过,霍去病抬头看了看天,“收兵。”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收好自己同伴的尸体,将他们堆在一起,然后点火送他们最后一程,浓黑的烟雾中,赵破虏看见霍去病低着头,不知在草地上找什么,他快步向前走去,却听身后有女子的声音,“放开,放开,她是匈奴的雪莲公主。”
  纯正的汉语口音,赵破虏慢慢转过身子,向前走去,果然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明眸皓齿,长得极美,虽然比不上赵丽清丽,却另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温婉魅力。
  看到她们,赵破虏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回过头,只见霍去病从地上拾起一个东西,放进怀里,然后慢慢的走了过来,当他看见雪莲的时候,他的脚步更加的缓慢,眼中有一种令赵破虏不解的光芒。
  “回朔方。”霍去病走到中途,突然转身,大声的下令,“把那两个女子一同带回去。”
  “诺。”
  驰出了很远,赵破虏仍然忍不住的频频回首,不知赵丽到了何处,也许如上次一般的好运,也许如匈奴这两个女子一般的被俘虏,无论怎样,她都是凶多吉少,他原以为冠军侯会派人追查她的下落,没想到他竟下令回兵,这样的淡漠,倒也符合他一贯的做风。
  “前线战报,前线战报。”
  元宝捧着刚刚获得的战报,兴奋的跑进了未央宫,武帝正抱着嬗儿玩耍,嬗儿咯咯的笑,玩得很高兴,看见他,竟然伸出手来要他手中的战报,似乎知道这个战报与自己的父亲有关一般。
  “皇上,前线的战报来了。”元宝喘着气,将战报交给武帝。
  “好啊!终于来了,元宝,你给朕念念。”武帝抱着嬗儿,没有接战报,那个顽皮的孩子突然安静了,他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元宝,这下,元宝更加认定这个孩子具有非同一般的灵性,让皇上极为喜爱的灵性。
  “冠军侯自陇西郡出发,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逾乌盭,讨脩濮,涉狐奴,历五王国,冀获单于子。转战六日,过焉支山千有余里,合短兵,鏖皋兰下,杀折兰王,斩卢侯王,执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捷首虏八千九百六十级,收休屠祭天金人。”元宝的声音中,有一丝掩饰不了的骄傲,这个皇上从小看着长大的冠军侯,果然没给皇上丢脸。
  “好啊!果然给朕打出了威风,去病现在在哪儿?回长安了吗?”武帝抱着嬗儿兴奋的站了起来。
  “没有,冠军侯目前正在朔方郡休整。这一次,虎贲军的损失也很大,减员七千人,冠军侯回到朔方时,仅余了三千不到的军队。”元宝低声的说。
  “让他好好的休息,朕对他的战绩非常满意,朕要用去病得胜的事实告诉那些保守的朝臣们,主动出击,深入敌后,彻底击溃匈奴,将他们赶出大漠才能永久解决汉匈边关之争,完成朕的鸿图霸业并不是不可能的,只要朕愿意,去病就能为朕完成。”武帝踌躇满志,低下头看着怀里安静的嬗儿,“嬗儿,你说是吗?你的父亲,冠军侯霍去病,是上天派给朕征服匈奴的战神。”
  嬗儿回应般的呀呀两声,武帝大悦,“元宝,命张汤拟诏,加封去病一千户,不,两千户食邑。”
  “诺。”元宝退了出去,武帝却皱起了眉,仗打完了,去病留在朔方做什么?
  无论从前骠骑营的将士多么不喜欢雪莲,她还是在朔方住了下来,享受了一般俘虏享受不到的待遇,霍去病对她们很好,拨了最好的房屋和侍女给她们,所有的供养竟比赵破虏的还好。
  虽然赵破虏不说话,可是心里着实不太满意,他也知道为什么从前骠骑营的人不喜欢在短时间内,取得上下一致好感的雪莲公主,他们觉得,雪莲虽然比赵丽讨人喜欢,可是赵丽毕竟是自己人,是和自己出生入死,换过命的人,比这个匈奴的异族公主,更令他们有好感,他私底下也比较过雪莲和赵丽,这两个同样容颜绝世的女子,他心里无论如何也激不起对雪莲的好感,这个女子过于柔弱,没有赵丽那种张扬的气质。
  回到朔方,霍去病迟迟不下令回长安,赵破虏和其他所有的人,本以为他会派人出去寻找赵丽,让他们气破肚皮的是,霍去病似乎根本忘记了有赵丽这样一个人,每日里平静的在朔方来来去去,身边陪伴着那个精通汉语的匈奴公主。
  日复一日,他们看着霍去病在雪莲公主下,满面微笑的出现在朔方各个角落,赵破虏气得直想自己带人出去寻找赵丽,那个聪明绝顶的女子,一定会想办法逃脱的,可是却不要回到这样一个喜新厌旧的男子身边。
  休整了七天,霍去病突发奇想的要赵破虏带人在朔方城墙上修筑一个平台,赵破虏和高不识着实猜不到他的想法,本想跑去让他派人出去找赵丽,一见黝黑、严肃的面容,吓得话都无法说出,就灰溜溜的带人去筑平台。
  工程进行得很缓慢,赵破虏和高不识每日里站在城墙上监工,看着霍去病和雪莲在朔方里来来去去,都气得牙痒,原来这个冠军侯竟是这样的人,修筑将要完成的前一天,赵破虏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突然明白了,这个平台,原来是用来观景的,这下更是气得要死,他们出汗出力,却是为了霍去病讨好雪莲。
  可是霍去病并没有听见他们的抱怨声,平台才一筑好,就派他们去挖坑,尺寸、深度、广度,连池底要铺什么石块都定了出来,不知又是那个匈奴女人的什么奇思异想,赵破虏回到营中,大发脾气,故意摔伤了手臂,把这个工作推给了高不识,高不识一怒之下,又推给了仆多,这样推来推去,直到霍去病发火,三人才不情不愿的开始了挖坑的工作。 
 可是同样被俘虏的赵丽,却没有享受到雪莲这般待遇,那天晚上,匈奴人围上来后,赵丽刚射出第一箭,就被匈奴人拖到了马下,接着她觉得身上一凉,肋骨处彻骨的痛,想是受了极重的伤,然后,她听见黑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赵丽!”
  不知道匈奴人竟会这样运送俘虏,赵丽的伤口裹着厚厚的布,手和脚都被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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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六章 第七节 如今风雨西楼夜

  “伤很重,包裹好后,仍然不断的浸出血来,赵丽时睡时醒,青莲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偶尔她能挣扎着和青莲说几句话,可是没一会儿,她就困倦得继续昏睡,就这样,她渡过了在匈奴的前三天。
  第四天时,赵丽的伤势似乎有所好转,她能较长时间的保持清醒,甚至可以自己喝下一碗米汤,左于来看了她几次,每次都脸带喜色,最后一次,已是深夜,赵丽朦胧间,听见青莲斥责他,“王子难道忘记雪莲还在汉军手中吗?王子想如何拯救她呢?”
  听口气,雪莲似乎和左于有一种超出一般的亲密关系,赵丽竭力的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如此的沉重,她听见左于的声音,带着一丝闪烁和不肯定,“青莲姐姐不要着急,雪莲毕竟是女子,汉军不会为难她的。”
  “你如何知道?雪莲一个女子流落异乡,你身为她未来的夫婿,对她的安危却不闻不问,你难道不觉得惭愧吗?”青莲的声音相当严厉,“你无数次的推迟与雪莲的婚事,到底是什么原因?”
  很长时间,左于都没有回答,赵丽真觉得他已经离开了,可是青莲突然又说话了,“到底为什么?王子,你与雪莲的婚事自小就订下了,这也是大单于的意思,如果你嫌弃雪莲姿容丑陋,或品德不佳,不想与雪莲成婚,我们决无怨言,但是雪莲与你从小一同长大,还望你能够将她救回匈奴,以免在汉地受苦。”
  “青莲姐姐,我知道你的想法,你看我关心赵丽,所以生疑了,是吗?”左于的声音如常的冷静。
  “是。”青莲似乎被他激怒了。
  “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想娶的女子,就是赵丽。”
  一言出口,赵丽和青莲都大吃了一惊,尤其是赵丽,从前在骠骑营的时候,黑子与她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往,虽然关系比一般人来得好些,可是也不至于让他误会到自己想和他建立夫妻这样亲密的关系,而且自己几乎从未真正相信过他。
  “为什么?难道你在汉地的两年,竟比与雪莲从小到大的情谊更加的深厚吗?”青莲的声音冷静下来,带着一丝不解。
  “我也说不清,自回到匈奴后,我一直很想念汉地,尤其是从前在骠骑营的日子,一点一滴,甚至跑马、斗鸡这些无聊的事,我都很怀念,原来我不明白这种心情,可是那天晚上,我看见赵丽时,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左于的声音很深沉,令赵丽心惊的深沉,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左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至于雪莲,我真的很抱歉,不能救她,当时的情形相当的危急,我派回去救她的人,都被汉军俘虏了,据事后去查看的人说,除了她们之外,汉军屠杀了所有的俘虏。”
  “什么?”青莲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法置信,“真的吗?他们……,他们杀了所有的俘虏?”
  “是的。这向来都是霍去病的传统,可是奇怪的是,这一次,汉军屠杀了所有的俘虏后,没有立即离开战场,而是在战场停留了近两个时辰,也因为这样,雪莲藏身的地方,才会被他们发现,可是他们却没有杀她们。”
  奇怪,霍去病打完仗后,没有立即离开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寻找雪莲吗?也许是吧!赵丽突然想起自己被关在廷尉署的暗牢里时,霍去病竟然轻松的发现了那道暗门,雪莲这一次藏身的地方,一定相当难找,所以霍去病才找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是他怎么知道雪莲在那个营地呢?
  “即使是这样,那个霍去病把她们抓到汉地时,难道不会像对待一般的俘虏对待她们吗?你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辩解。”青莲生气了,声音也大了。
  “嘿,嘿,嘿……,”左于冷笑了起来,“青莲姐姐,别忘了霍去病也是男人,雪莲这样漂亮,有谁会忍心伤害她呢?就如赵丽一般,单单被她的绝世容貌就征服了。”
  啪,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用力的摔到地上,“你,无耻。滚,滚出去。”
  没有犹豫,左于掀开门帘走了出去,青莲呆立了半晌,突然俯在地上哭了起来,赵丽心下难过,她原不知黑子竟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仅侮辱了霍去病,也侮辱了雪莲。
  赵丽挣扎着坐了起来,“姐姐……。”
  青莲转过身,“你都听到了,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我们从小一同长大,小时候,他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看到小羊死,都会流泪,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草原上的豺狼,这都是战争,罪恶的战争,他让我们的草原血流成河,让我们的人民流离失所,让我们的男人变得不再是人,而是嗜血的恶鬼,让我们的女人,失去家园和丈夫的庇护,变成离群的孤雁。”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们能怎样呢?在男人们的眼中,战争是他们的光荣,他们的生命,女人的幸福,不过是山间的风,水中的云,不值得挂怀。”赵丽淡淡的说,没有一丝的伤感,“所以,青莲姐姐,为男人流眼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娘对我说过,女人一旦爱上男人,便成了那男人的奴隶,而男人永远不会成为女人的奴隶,他们唯一的主人,就是权势。因为他们认为一旦拥有了权势,便拥有了这世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
  “可是……,”青莲似乎想争辩,可是又无从说起,只得不停的流泪,眼泪汇聚在下骸,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赵丽挣扎着躺了回去,慢慢的说,“青莲姐姐,别伤心,别为那个男人伤心,他不值得,真的,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的卑鄙流下的眼泪。”
  天很蓝,云彩一朵一朵的飘过,不知嬗儿在长安是不是也能看到这么美的天空,赵丽眯着眼睛躺在阳光下,今天的春天可真长,从长安到草原,不过短短一个时候,可是感觉上,就像经历了两生一般,看着这样苍翠的天空,赵丽觉得从前在长安的时光,就像做了一个梦,那些岁月远没有现在这草原的风、太阳真实,就连嬗儿,也变得遥远而模糊了。
  “赵丽。”左于的声音和从前在骠骑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他仍然轻松自如,仍然胸有成竹,“你怎么躺在这里,青莲姐姐说你的伤好了很多,可是你的脸色却这么苍白。”
  他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她的脸颊,赵丽厌恶的侧过脸,甚至不想看他一眼,这个让青莲姐姐伤心的小人,怎么会认识他,听青莲姐姐说,那个雪莲也是世上一等一的好女子,竟竟被他这样的辜负了,就像爹爹辜负娘一样,想必她们的心,一样的疼痛吧!
  左于毫不尴尬的收回手,“你和从前一样的任性。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去漠北,我的父王和大单于就在那里,我们在那里成亲……。”
  赵丽面无表情的听他滔滔不绝的说着今后的设想,似乎明天就要和她成亲一般,他觉得自己会嫁给他吗?当然不会,就是死,也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我现在还记得,你说会陪我回草原时的样子……。”
  想想都觉得恶心,不知雪莲是否曾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他为什么不记得呢?赵丽转过身,却痛得皱起了眉,伤口又裂了吧,胸口一松,鲜血慢慢的流了出来,一点一点的涌出嘴角,像几颗胖胖的血色眼泪。 
 “你的伤还没好吗?”左于的口气很不耐烦,“怎么竟拖了这么时间?”
  短短的时日,不过是他竟觉得那般的厌恶,不知他见了自己从前丑陋的模样是否会感到讨厌呢?一定会吧,那道横亘在脸上的疤痕,连阿姆都觉得恐惧,这世上不嫌弃自己的人,也许只有李敢和霍去病,不对,还有嬗儿,自己无论变得如何的丑,嬗儿永远也不会嫌弃自己的。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情谊,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色相而已,对于他而言,任何女人都不值得一提吧,就像自己,他口中信誓旦旦,说爱着自己,可是不过是耽误了他回漠北的行程就如此的厌恶,他的心里,根本没有爱和情吧!
  回到帐里,青莲正在擦拭宝刀,那把只属于阿胡儿的宝刀,她的脸上凝聚着爱和尊重,看着他的神情,赵丽只觉得难受,尽管她厌恶着战争,却不厌恶自己参与在战争中的丈夫,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男人的野心,才是战争的根源。
  “青莲姐姐,”青莲应声回过头,怎么了?你的脸色这样苍白。” 
 “青莲姐姐,这几天的天气这样好,我们不如到野外走走吧!”赵丽淡淡的说,她的手轻轻抚在自己的伤口处,眼光却是凌厉的。
  “好吧!明天我们就到野外去走走,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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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七章 第一节 人间别久不成悲
  走出大帐,乌鸡正站在营中的空地上和匈奴的小孩子玩耍,也许是王庭迁移的关系,留在这个营地的小孩子很少,他们很崇拜的看着乌鸡变戏法,一边看,一边笑,一边谈论,赵丽含笑看着乌鸡将石头藏到自己的腰带里,然后对着匈奴的小孩展开空无一物的手掌。
  看着她,乌鸡走出了小孩的包围,“可以起来了吗?你受的伤很重,要多多休息。”乌鸡一边说,一边眨眼睛,神情和匈奴的小孩很像。
  “乌鸡,青莲公主明天想去摘野花,你也一块儿去吧!”赵丽靠在木柱上,微笑着说。
  “你明天要去?你的伤好了吗?”乌鸡从地上摘了一朵小小的黄花递给赵丽,“闻闻,是不是很香。”
  果然,小小的黄花竟然这般的清香,赵丽深吸了一口气,突觉神清气爽,“这是什么?”
  “清心花,小的时候,读书不用心,姐姐常摘这种花给我提神。”乌鸡淡淡的说,“现在你的精神不好,多摘一点,提提神。”
  他姐姐?赵丽从来没有听乌鸡提起过他竟然有个姐姐,“你姐姐?怎么没听你提过?”
  乌鸡淡淡的叹了口气,“不是亲姐姐,她比我大三岁,与我一同长大,父亲见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便订下了亲,我一直叫她姐姐的,她自小便以媳妇儿的身份侍候我多病的母亲,可是那一年,匈奴大举袭边,她与我们的母亲一同被杀了。”
  原来那个女子竟是乌鸡未进门的妻子,可是见他的神情,也不如何的悲伤,赵丽微觉奇怪,乌鸡做人自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听他简短的几句,已知那个女子对他家实在恩典,却不知他对这女子竟如此冷淡。
  “我到长安投军,多半是为了她吧!”乌鸡微微的笑着,“我很喜欢她,她才死的时候,我常常跑到戈壁上哭,整夜整夜的躺在戈壁上,希望被郊狼吃掉,可是上天很照顾我,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我想,既然上天不要我死,那我就有用处,所以就到长安了。”
  即使说到这样的经历,乌鸡语气仍然是平淡的,不带一点儿的悲伤,他转眼看见赵丽的神情,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觉得我太冷漠了,竟然说起她,没有一滴的眼泪,其实,相别得太久,我连她的样子都忘记了,可是我知道,她一直在我心里,一想起她,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心里暖暖的?为什么自己想到娘,只有悲伤呢?赵丽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小黄花,迷茫的笑,乌鸡似乎又猜到了她的心事,“其实,人对人的怀念是不同的,例如说我,没有见到她的尸体,即使知道她死了,我也可以假装认为她没死,仍然活着。”
  是这样吗?自己也没有见到娘的尸体,只是听大哥说她死了,也许是自己有一种超越了常人的直觉,所以娘不在了,自己竟能清楚的感觉到,就如同在草原上,可以通过大地的震动,感到飞驰的马匹一样。
  “赵丽,赵丽……。”
  回过神来,竟是阿胡儿,他站在自己和乌鸡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从未见过这样无耻的人,如同墙头的野草,随风摇摆,“是你?自次王有什么吩咐吗?”赵丽的口气带着讥讽,眼神也带着讥讽,如果他不是青莲的丈夫,对他不会如此便宜。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阿胡儿的汉语依然流利,“我本就是匈奴人,现在回到匈奴,只是回家而已。”他抬眼上下打量赵丽一番,“听青莲说,你受的伤很重,不过据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你的运气一直很好,上次随我们出战,听说你的父亲送了不少的情报过来,苏建部全军覆没,你竟然没死,是不是你的运气好?”
  他的口气很张狂,赵丽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她只知爹爹和匈奴人勾结,却不知道自己出战,爹爹竟然会出卖消息给匈奴人,全然不顾自己的亲生女儿的生死。
  “住嘴,你知道什么,不过是胡猜。”乌鸡斥道,“你这种人,说话就像放屁,没一句真的。”
  虽然感激乌鸡帮自己出头,可是赵丽心里明白,阿胡儿说的都是真的,在爹爹心里,根本没有自己,他心里最着紧的,只有钱和刘陵,连奶奶都不放在眼里,分家后,从未来看过奶奶,自己算得了什么?尽管拼命的开解自己,还是忍不住的悲伤,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忍也忍不住。
  看着她伤心,阿胡儿很得意,“青莲说要和你一同出去走走,我已命人随行保护,待左于和你成亲后,说不定,我还得唤你一声阏氏。”
  风一阵又一阵的吹了过来,那般的强劲,吹赵丽站不住脚,几乎摔倒,乌鸡忙上前扶住她,“走开,我们不想见你。”
  “可以,不过今后,不想见,也得常见了,我和左于,可是好兄弟。”阿胡儿得意的大笑着离开。
  “赵丽,别听他胡说。”乌鸡转过身,赵丽已经走到帐帘前,她似乎在哭,可是回过头,她面上却没有一滴眼泪,“我不会相信的。”
  真的不相信吗?只是自己骗自己,明明知道爹爹做得出这样的事,可是却骗自己那是假的,真的很笨。
  躺在床上,眼泪不停的流,就算睡着了,在梦中也是伤心的,就像雨季的天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伤心的泪水。
  躺上床上的女子长得很美,除了雪莲,青莲从未见过这般美艳的女子,可是她和雪莲不同,从小雪莲都是无忧无虑的,她善解人意,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这从上到下,都很喜欢她,可是赵丽,虽然拥有和雪莲相同惊人的容貌,她甚至比雪莲更加冰雪聪明,可是赵丽却不招人喜欢,她对谁都是一般的冷漠,有的时候,看着她在笑,可是她的眼神却是冰冷的,看不到一丝的温度。
  无数次的听阿胡儿说过她的故事,在他的讲述中,她是一个传奇般的女子,男装进了骠骑营,一次又一次的出乎人意料外的表现,她惊人的智慧,让她避过了一次又一次汉朝皇帝高举的屠刀,她对她充满了太多的想像,可是见到后,她却很害怕她,因为她过于聪明,远远的超过了她认识的人,她觉得,她和左于、伊稚斜、中行说都是那种令人看不清的聪明人,令人害怕的聪明人。
  她在哭,不停的流泪,青莲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这也是青莲害怕她的原因之一,她把所有的事都隐藏在自己心里,从不告诉任何人,她似乎从不相信任何人。想到她刚到营地里,问自己的第一句话,青莲感到一丝温暖,毕竟她是相信自己的,即使是被迫的,可是,她总是相信自己。
  “你要出去?”左于的脸色很难看,“你的伤还没好,出去干什么?”
  “陪青莲姐姐四处走走,天黑就回来。”赵丽很不高兴,脸色同样难看。
  “你不要去了,我另外安排人陪青莲姐姐去。”左于蛮横的说。
  “你以为你是谁?”赵丽冷冷的说,“凭什么管我?”
  左于一阵语塞,他眼珠一转,“不错啊!我们一块儿去吧!来人,把我的卫队调过来,陪青莲姐姐一同去走走。”
  前后左右都是人,没想到左于竟然防范得这么森严,看来要逃跑,得另外想个办法才行,冥思苦想间,连青莲的呼唤都没听见,待回过神来,她的马车已经驰到自己身边,“赵丽,你在想什么,我叫你,你也充耳不闻。”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带的风景真美,从未见过,有些出神了。”赵丽笑盈盈的回道,“姐姐看那些花儿……。”
  “我正要你去帮我摘,那个坡很陡,你一定要小心。”青莲没有看她,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山坡顶端,赵丽眯缝起眼睛,那个山坡上有什么吗?
  “青莲姐姐,你喜欢那些花吗?我派人去帮你摘吧!”左于热情的迎了上来,他的眼睛里全是防备,就像一只紧盯猎物的山鹰。
  看上去,青莲很不高兴,“怎么?让赵丽摘朵花,也会累到她吗?”
  “不是,当然不是。”左于微微的笑,“只是赵丽的伤还没好……。”
  转过头,赵丽已下了马,慢慢的走到了陡坡下,仰头看了看坡顶的花,回过头对青莲一笑,“姐姐稍等。”
  赵丽在陡坡上移动得很缓慢,这陡坡几乎是笔直的,要爬上去,真不容易,赵丽爬到一半,停了下来,似乎在喘息,片刻之后,她又开始向上爬,一步,一步,这一次,她的行动却很敏捷,爬得很快,瞬间就爬到了坡顶。
  “下来,赵丽,快下来。”左于大叫着,可赵丽只是回身看了看他,然后头也不回的爬上坡顶,“来人,把她射下来。”
  箭枝就像密集的雨,可是赵丽的身影已轻盈的消失在坡顶,左于大吼道:“别射了,上去,上去,找到她。”
  怪不得青莲一直盯着坡顶,原来早备好了马匹,乌鸡看见她,兴奋的跑了过来,“你终于来了,快走,他们很快就爬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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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七章 第二节 烟波桃叶西陵路
  不知匈奴人是从何处上来的,那么陡峭的直坡,一转眼就爬了上来,赵丽刚背好弓箭,就听身后有人大叫,她有些惊惶的看着乌鸡,他已指着一个方向,“从这边走。”打马疾驰,温暖的风迎面吹来,赵丽觉得整个人如同凌风飞翔的小鸟儿,久违的自由一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快乐得连路边的小草也觉得亲切了。可是身后很快就传来了马蹄声,那般的急促,赵丽从蹄声判断,至少有千人,没想到左于竟然出动这么多的人,来追两个人。
  “冠军侯……。”赵破虏飞快到的跑进霍去病居住的地方,和往常一样,屋里亮着灯,那明亮的灯火直到天明都不会熄灭,平日巡夜的时候看见那点灯光,赵破虏总会猜测霍去病独自一人在屋里会做什么,可是今天,他却没那么好的闲心,只是径直的跑到他屋前,“冠军侯,匈奴人有动静了,探马回报,约有一千人的匈奴……。”
  门打开了,霍去病身冠整齐,脸有喜色,看来他根本没有睡觉,却不知他为什么而喜,赵丽失踪了十几天,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不知他今天为什么而喜,难道是因为匈奴那个女人吗?一想到雪莲,赵破虏就觉得没有好气,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霍去病已说话了,“一百人,半柱香。”
  “诺。”赵破虏回过身,虽然只有六个字,赵破虏已经充分的明白了霍去病的要求,半柱香时间内,挑选一百人随他出战,怪不得他那么高兴,又有仗可以打了,困在朔方,每天看着远处的黄沙,除了无聊,就是无趣,难得匈奴人有动静,还不打个痛快。
  不用半柱香的时间,一百人就集结好了,这些虎贲军,被困在朔方,早觉得憋闷了,难得匈奴人让他们散心,还不跃跃欲试?没有选上的人,气得围在营门外,只望霍去病能临时增添人员。
  “走。”霍去病打马冲出了营地,赵破虏兴奋的跟在他身后,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草地,在那里,在月光最明媚的地方,匈奴人正等待着他们,就像等待情郎的少女一般。
  长草起伏,眼看就要进去草原的夏天了,不知能不能像上次一次藏在草中,躲过身后的匈奴人呢?跑了这么久,身后的匈奴人还是穷追不舍,幸好青莲挑选的马,都是匈奴战马里百里挑一的良驹,持续的急驰之下,虽然浑身大汗淋漓,仍然奔跑如飞。
  “赵丽……。”
  有的时候,距离很近,左于的声音在逆风中,仍然很清晰,想想定是匈奴人带了马匹,以便中途换马吧,那个时候,赵丽强忍着回头的渴望,心中急得七窍生烟,只想再这么跑下去,迟早会被他们抓住,“你回来吧,我不怪你,就当一场游戏……。”
  游戏?什么游戏?被抓回匈奴,哪里还有好果子吃,极度想回头看看匈奴人追到了哪里,可是自己心里清楚,只要回过头,就再也跑不掉了。
  天黑得很快,虽然没吃饭,肚里空空的,可是仍然紧张得想呕吐,天完全黑了,赵丽只觉得手脚发软,差点儿掉下马,却听乌鸡低声道:“前方有个绿洲,我们躲进去。”
  冲进小小的绿洲,赵丽和乌鸡跳下马,把马赶到绿洲里休息,然后快速的将弓箭排列好,赵丽累得满身大汗,浑身无力,乌鸡半拖半抱,把她拖到了树上,躲在枝叶繁茂的树荫里,从怀里掏出黄花,递给她,“快嗅嗅,匈奴人来得近了,屏住呼吸。”
  果然,匈奴人密密麻麻的包围了这片绿洲,黑鸦鸦的人头,赵丽轻轻的抖了一下,“乌鸡……。”
  “别怕,他们不敢冲过来。”乌鸡轻声说,“别动,他们不会发现我们的。”
  的确不能动,那些启动机关的绳头在自己手里,一不小心,所有的箭一次射完,自己和乌鸡就完了,可是匈奴人铁桶般的围着这里,即使这些机关能拖延一段时间,也是于事无补,心潮起伏,可是手始终是稳定的。
  “赵丽,”左于打马跑了出来,看样子,他没有发现自己和乌鸡的藏身之地,“你出来吧,我们回王庭去,我会好好的待你的,如果你不喜欢打仗,我陪你到西域各国游玩,然后在草原上飘游到老……。”
  好熟悉的话,霍去病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遵守,赵丽低下头看了看左于,虽然不知道霍去病会不会遵守,可是心里却很肯定,目前树下的这个人是一定不会遵守。
  “赵丽,拉第一轮机关。”乌鸡轻声的说。
  “再等等,让他们更近一些。”赵丽也看见了悄悄围上来的匈奴人,他们想偷袭吗?就让他们知道一下汉军的厉害吧!
  近了,又近了一点,赵丽轻轻拉了拉其中一个绳头,一排箭急速的射出,弓弦震动的声音如撕裂锦帛,前排的匈奴人应声而倒,后排的匈奴急速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大声的叫骂,赵丽微微一笑,原来亲手杀人,也不过如此。
  退回队中的匈奴人引起了一阵混乱,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黑暗中,几个匈奴人聚集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么,赵丽瞬间回到了第一次出战时躲在坑里的情景,当时也是这么黑,这么惶恐,不过这一次,比上次更加凶险,因为再没有狼粪可供报信了。
  匈奴人在绿洲外燃起了篝火,他们围火而坐,不一会儿,就有猎物架在火上,发出滋滋的烧烤的声音,看着火上金黄的烤肉,赵丽只觉得肚子咕咕叫,她回过头,看了看乌鸡,他也盯着烤肉,“赵丽,咱们可千万别看,一看,就忍不住了。”
  说不看,可是眼睛还是盯着火,赵丽慢慢回到粗大的枝杈间,安坐了下来,小声道:“乌鸡,你小的时候挨过饿吗?”
  “没有,虽然家里不富裕,可是总能吃饱饭。”乌鸡也坐了下来。
  “在骠骑营时,我挨过饿,其实也不难熬,只要我们坐着不动,便不觉得过于饥饿了。”赵丽轻声的说,她微笑着将从前挨饿的经验分享给乌鸡,乌鸡怎么会知道,她小的时候,经常挨饿,比起那个时候,现在这种情况可好多了。
  夜深了,一部份匈奴人席地而睡,而另一部份人,却紧紧盯着绿洲里的动向,赵丽看了半晌,“乌鸡,你说咱们能逃走吗?”
  “不知道,看匈奴人的样子,他们明天天一亮,就会发起进攻了。”
  赵丽知道乌鸡猜得不错,黑暗中,匈奴人看不清绿洲中有多少机关,又不敢强行攻进绿洲中,反正瓮中捉鳖,不如等到明天早上了。
  食物的香味儿随风飘了过来,赵丽和乌鸡一起抬眼去寻找香味儿的来源,却是一个匈奴小兵抬着一盘食物,一边走,一边用汉语大叫,“左于王子请赵丽用晚餐。”
  金黄色的烤兔子肉,火侯恰倒好处,小兵走过树下,他们可以清晰的看见兔子上流下的油滴,不由馋涎欲滴,小兵走了数圈,回到匈奴人中,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这一次,手中却是一碟蜜果,“赵丽,这是你最爱吃的蜜果……。”
  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非得跳下树不行,赵丽和乌鸡收回眼睛,相对一笑,一人靠在一根树枝上,闭着眼睛养神,那小兵来来回回的走,不知疲累一般,一会儿是烤肉的香味儿,一会儿蜜果的味道,一会儿又换成了醇香的酒,赵丽和乌鸡只觉得饥火升腾,却又无可奈何。
  天渐渐亮了,赵丽和乌鸡立时紧张起来,赵丽慢慢的活动着有些麻木的手脚,乌鸡也从树枝上爬了起来,有些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赵丽回过头,两匹马仍然在湖水边,一匹马绕着小湖小跑,另一匹伏在地上,如果现在抢上马去,不知能跑多长时间,也许很快就会被抓住。
  “小心,他们上来了。”赵丽突然看见有匈奴人慢慢的蠕动了过来,“乌鸡……。”
  乌鸡没有回答,赵丽奇怪的转过头,乌鸡已经摸下了树,赵丽看他向马匹走去,赵丽明白他想自己引开匈奴人,可是他一旦被抓住,就再也活不了,她惊慌得几乎叫了出来,乌鸡转过头,对她奇怪的笑了笑,赵丽恐惧的转过头,绝望的看着匈奴人越来越近。
  马蹄声由远及近,可是人数并不多,听声音,却是汉军,赵丽兴奋的对乌鸡挥了挥手,乌鸡似乎也感到了,他停住了脚步,就在她转头的那刻,匈奴人已经发现了汉军的马队,匈奴人大声叫了起来,“汉军来了,汉军来了。”
  果然是霍去病,远远就看见了,赵丽兴奋的站了起来,用力的对乌鸡挥了挥手,可是乌鸡脸色突变,赵丽迅速的回过头,匈奴人几乎已经到了树下,赵丽从身后抽出箭,连珠似的发了过去。
  眨眼间,汉军已经冲到了匈奴人包围圈外,霍去病抬头看了看站在树上的赵丽,双腿一夹,战马长嘶,落进了匈奴人中,霍去病挥舞着手中的剑,奋力斩杀到树下,“跳下来。”
  低下头,树真的很高,如果没有落到马上,就被匈奴人抓住了,这一犹豫,匈奴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霍去病被迫退了出去,赵丽失望的看着他越来越远,也许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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