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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45.合作(1)
“你认为我喜欢玩这种把戏么?”
  这种诡异的问题让我无从答话,我突然很想出去,远远的离开这种古怪的气氛。
  不知怎么,他怪异笑了声,“小孩子心性!”他轻声吐出。
  “在我眼前玩这种伎俩,不觉得嫩了点?”
  我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你先出去,我自有打算。如果你还想留着你的命做些什么,就最好安分点。”
  我出了大殿,四周空寂无人。风中还夹杂着未退去的寒意,让我更加清醒了些。虽然没有了武功,但我起码确定了另一件事,他不会杀我,哪怕这种安全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我也还有时间和机会想办法。
  我抬头看着远方,夕阳已落,云层中仍然残留着淡淡的光晕,映在玉树琼花的这里,美得让人心醉。周围有许多巨大的石雕,白中透着淡灰,又笼上了一层浅黄色,好象是以汉白玉最原料,可我实在不懂这些,无法确定。
  可是这里除了这些看似华美,恢弘的死物,还有什么呢?越是宽阔,就越是空旷,越是寂寞。仿佛一切已经静止,归于虚无,那么人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一步步从中走出去,已无心欣赏从眼畔略过的美丽。对我而言,这里不是美,即便有再多的装饰与覆盖,也掩饰不了它的死寂与腐朽。
  走到白袍僧人处,他无声为我领路。穿越过几片丛林,又是刚才未曾经过的地方。与刚才的大殿与广场不同的是,这里随处可见人的存在。尽管他们小心翼翼的沉默依旧让这个地方毫无生气,但起码有了一丝活的气息。
  白袍僧人不知与他说了什么,他淡淡瞥过我一眼,点点头,对僧人微微躬身。
  僧人还礼,沉默退去。
  “你跟我来。”他唤道,并直径迈着步子走去,也不顾我是否还乖乖跟在他后面。
  可我却不愿再走了。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这么跟着人屁股后面,我讨厌这样。
  “想要解药就跟我来。”仿佛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头也不回。
  难道受制于人就必须习惯这样吗?
  “你先住在这里吧。”
  我随意望了望四周,清静淡雅,颇为符合我的意愿。可是,这不是重点,我向他伸出手,“解药,别说话不算话。”
  他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但只那么一瞬已然逝去,“明日自会复原。”
  我咬牙切齿,有种上当的感觉。
  未等我发作,他又道:“待会儿会有两个服侍的丫鬟来,不过你别想问出什么,都是哑巴。”
  我阴沉着脸,“然后呢?”
  “然后?你就住下。”他道。
  我皱着眉头,“软禁吗?要软禁多久?有什么用呢?总不是用我来引出中原各大门派的人让你们一网打尽吧,我自认没那么重要。”
  “这不是你该想的问题。”他淡然道。
  我笑了起来,“那我应该如何想‘该想的’呢,烨公子?”
  他看着我,认真的用手指着脑子,“用这里想。”
  “多谢指教。”我一字字道。
  此时,两名清秀的女子缓缓而来,对我们福了福身子,退到一边。
  “这是晨和蜓。”
  十七八岁的年纪,还有着未退去的青涩。
  “你们去准备姑娘的晚膳。”
  两人听话的退下。
  “姑娘有什么事可吩咐她们来找我,没事也不要到处走,没人带路的话,很容易走进死路。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他不急不缓道。
  “烨公子留步,可否陪小女子共用晚膳?”
  他看了我许久,“你玩什么花招?”
  “呵……”我一声轻笑,“烨公子可冤枉我了,你们的地盘,我又能怎样。不过是闷了些。”
  “这样的生活,姑娘还需慢慢习惯。”
  “不赏脸吗?怕我下毒?”
  他顿了一会儿,“姑娘盛情相邀,在下也不好推辞了。”
  炉上温着茶,桌上摆好了几盏精致的小菜。
  开始的气氛有些拘束,直到他开口:“姑娘想问什么直接问吧,不用浪费时间了。”
  我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烨公子今年贵庚?”
  他一愣,“三十有余。”
  “你的家人也是逍遥岛的吗?”
  他倒茶的手停顿一瞬,然后继续,“无家,何来家人。除普通信者,岛中人无家可言。”
  我一怔,难怪是一群毫无血性的疯子。我轻吹了吹冒着热气的清茶,“不知烨公子在逍遥岛是何种身份呢?”
  “双壁,直属于尊主。”他未经任何考虑已答出。
  我微微一笑,“那岂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跟公子共餐,小女子倍感荣幸。”
  他缓缓摇头,“非也,逍遥岛各司其职,如三使五圣就不属于我管辖。他们虽对我忌惮三分,也不过因为我是离尊主最近的人。你刚进来便见得尊主,是个异数,即便如三使五圣这样的人,也无法轻易见得。不过你非教中人,也不得同论。”
  教?口误还是?“什么教?逍遥岛何时成立了教会?”
  他面不改色,“你问多了。”
  我碰了钉子,也不再继续纠缠,“那你给我说说逍遥岛吧,三使五圣,还有呢?笑面武士?双壁的另一个人是谁?”
  “三使五圣你已经接触过,笑面武士想必碰过不少……”
  “也杀过不少,”我打断,“似乎实力不怎么样。”
  “当然。”他道,“和高手比起来,他们的确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是重要的,是有数量上的优势。”
  我浅笑,那些武士实在见得多了。
  “三使以武功取胜,而五圣则是各有各的本事,但是武艺不一定高。下面还有二十四翼,比如你认识的憧,就是其中之一。双壁的另一个,她叫影。”
  “可是她很早就不在了,死了。”他轻声道,我第一次发现,他也在不经意中流露出了某种悲伤。
  我举起茶杯,“理解,死者已矣,为活着的人干杯。”
  “干杯?”他木然。
  我微笑,“杯子碰到一起就行了嘛,管它什么意思。”
  难得这么轻松的和他说话,但是我不否认,我还抱着很天真的想法,熟悉些后,会不会逃走的时候他会睁只眼闭只眼呢?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不禁嘲笑自己。
  那次我们说了很多,当然,除了探清了一些逍遥岛的结构外,全是些废话。
  五天后,我依然找不到任何突破口,晨和蜓每日总有做不完的事,好似没有一时的休息。除了照顾我的起居,甚至还要在园中修葺枝叶。当然,即便她们闲着,我也无法获取任何信息。
  我有想过吩咐她们去找烨,然后我在后面跟着跑出去。但是从来时的路径我也可以得知,出去了仍然找不到出路,及时侥幸到了最开始的洞穴,但那该死的烨在我昏迷的时候蒙住了我的双眼,几乎是断了我的一切去路。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走。
  该怎么办呢?难道真要坐以待毙?
  晨进来,做着手势告诉我有人来了。
  “姑娘,尊主有请。”烨在门外。
  那个人,到底找我做什么呢?我心中充满了疑惑。
  又是我独自一人走过广场,大殿里仍是那样的空落与寂寥。那人正襟危坐于玉座之上,赫然给人一种泰山压顶之势。我心底不得不承认,那是一种英雄气魄,哪怕是正派武林之首沈西岩也万分不及。或许这样的气势,就是那些正派武林人士所说的邪气凛然。
  想到这里不禁想笑,那些自诩的正派人士是不是在这种位置上坐久了,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道貌岸然及鼠目寸光。让我记起了烨的那句,“何为正,何为邪,不过是中原武林人士的自圆其说。人性本善,却也是万恶之源。邪,亦是被正所逼。”
  我低了低头,瞥见自己身上那件金丝孔雀袍,这是来前烨给我穿上的,我并不知道原因,不过他不说,想来就是我问了也不会知道。
  他怔怔望着我,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没有关上门,尽管知道这扇门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
  “影……”模糊的听着他这样说,然后一步步向我走来。
  影?来不及惊讶,我意识到某种恐惧,沉声道:“尊主,找我有事?”
  似乎是叫醒了他,他猛然回过神来,眼神里有着化不开的愁绪。这件袍子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吗?让他这样的人都如此失神,烨他到底要做什么?
  “尊……”我话未说完,他却已经缓缓拿下面具。
  那是一张很清瘦的脸,经历了不少风霜,显出了年纪,却藏不住那种凌人的气势。
  我不明白他的举动,为什么要拿下面具呢?我仔细看着他的脸,也不觉得我们相识过。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社交屈指可数,即便是前世也没见过他这么个人。尽管说,他看起来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却怎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姑娘,可记得?”
  我微蹙着眉头,遥遥望着他,缓缓摇头。记忆搜寻了几遍,实在记不得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他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想是不记得了,我们的确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不过都是几年前了,那个时候姑娘可是刚刚从皇宫里出来。”
  皇宫?我心头猛的一跳,感觉有冷汗冒出,内心的震撼让我说不出话来,只直直看着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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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46.合作(2)
“姑娘曾经可是贵妃娘娘?左丞相之女?平三王,诛左相,连家都叛了,最后却落了个假死逐出皇宫的下场。”
    我嘴角泛起笑意,原来他还不是什么都知道。逐出皇宫?
    “笑什么?”他突然道。
    我微微摇头,“没笑什么,尊主这样去查我的底细,为的是什么呢?我不明白。我们曾经见过吗?不要打哑谜了,大家敞开话题说吧。”
    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返回玉座,“姑娘的确是不记得。那么在昌州,你和那几个小娃娃初次相识的时候,对,那次还有憧呢。”
    慕妍,刘畅,高杨,第一次与他们相识在昌州,然后……是因为一个什么帮的人,我见过的人……
    “是你,那个人,居然是你。”我有些不可思议,那个看着我们这边诡秘一笑的那个人会是逍遥岛的尊主?我当时,的确是注意到了他,只是想不到再次相逢会是这样的局面。本来,就只是路人,现在的立场却完全的对立了起来。
    “想不到尊主还有微服私访的习惯,失敬,失敬。”我不冷不热道。
    他冷笑一声,“姑娘无需讽刺,你的命还掌握在我的手里。”
    “可是我不明白,你们抓薛灵儿到底有什么用?还有,你既然查到了皇宫,为什么那么久才抓她。”
    “本尊可没有一开始就查你的底细,是你前几年的失踪才让我有了查一查的想法,没想到,还倒真帮了我,找到祭祀圣女。逍遥岛自二十年多前祭祀圣女出现,然而却一直失踪。这么些年一直隐忍着,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原因罢了。”
    我问道:“有什么用吗?”
    “逍遥岛若有大劫,必要以祭祀圣女活祭魇魔才能化解。若接下来的祭祀不能顺利进行,逍遥岛有覆灭之灾。”
    “迷信!”我道,可话出口后才想到,这个世上的确是有神仙的,那么魔也会有吧。也许的确不是迷信,这些事情的存在本来也解释不清楚。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如果能够顺利进行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顺利?那么就意味着她要死,考虑,又意味着不一定放我。我冷笑着,“什么叫考虑?我真的弄不懂,我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用?”
    “影……”他的声音极轻,不仔细辨几乎听不见。
    “影?”心里很纳闷,但是见他看我的眼神,那个曾经的双壁之一的影似乎和我有点关系。
    他突然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常。
    “在死亡谷,卜月告诉你们了什么?”
    “原来是要问这个,废话够多的。难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听话的和盘托出?是不是准备开始威胁我了?不要紧,我不怕,大不了一死。”
    他呵然一笑,“言辞一样的凌厉。”
    “又是影吧,她到底是什么人?”我突然喝道,实在有些无法忍受他这么突然冒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一个,很久以前就死了的人……”他眼睛好似突然冒出了血红色,“都是他们……那些所谓的正派中人。”
    他看向我,“你们,长得很像。”
    我突然有些想笑,就是这种原因吗?把我抓来,就只是因为我和一个死了很久的人长得像?
    我冷哼一声,“这就是你抓我来的理由?好吧,那我是不是只能说认命,跟一个死人长得像。”
    他突然暴怒起来,大步走到我面前,捏紧了我的下颚,一字字咬牙道:“不要以为和她长得像我就不敢杀你。”
    我运起真气,聚于手上,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竟让我瞬间无法动弹。
    良久,他甩开手,我低头看去,火辣疼痛的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红痕。
    “出去。半个月后的祭典还需要你的命,如果不能如期完成的话,你就来陪葬!”
    他的话冰寒刺骨,我踉跄退去,到门口,我侧过头,恨恨看着他,“我不会妥协的。”
    再次回到那个地方,突然有些疲倦。手上的那圈红色已有些泛紫,那个人,真是喜怒无常!
    半个月很难熬,几乎是每天望着太阳从这边飘向那边,再飘回来。我让蜓找烨来,却两次都不在。
    还剩一个星期了,我终于坐不住,大声道:“蜓,再去把烨公子请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见不到他的话,七天后就别指望我配合,死都不跟你们走。”
    她惶恐离去。
    晨在一边,面色焦急,不住‘咿呀’着,打手势让我息怒。
    “我没事。”我有些无力的说出后,坐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了?最近心神不宁,脾气也出奇的易怒,难道是更年期提前到达?
    “姑娘少安毋躁,离祭典还早着。”他终于出现。
    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迅速退下。
    “前几日一直不在,今天这么快?”我沉着脸。
    “正准备来找你。”他轻描淡写道,顺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垂了垂眼,“已经冷了。”
    他眉一皱,“那两个丫头怎么做事的。”
    “是我的意思,既然要冷就一直冷下去,反正这个地方也一点温度都没有,何况只是茶水。”说不清为什么,这样抱怨的话,很容易就说了出来。
    我意识到偏题了,这次找他来,是想将影的事情弄清楚,否则即便祭殿顺利进行了,我还是有很大的可能被他继续关起来。
    “我想知道一件事。”我开口,正想着再如何说下去。
    他道:“那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我蹙眉,“问一件事还要交换?那天我问了那么多事也没见你多想一会儿。怎么,变得倒挺快的。”
    “那不一样,那天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而这次,你要问的想必是对你十分的重要吧,否则也不用三次这么急着找我来。那么应该够资格做一个交换吧。”
    他让我想到了一种动物——狐狸。
    “好吧,交换什么?虽然我不认为我有什么能与你交换的。”
    他嘴角微微上翘,“还记得那件金丝孔雀袍吗?”
    我疑惑点头。
    “尊主看到后有什么反应?”他压低了声音。
    “好像神情有些恍惚,但是又喜怒无常。”
    他突然哼了一声,泛起冷笑。
    双壁是尊主身边的亲信,可看他这个样子,似乎其间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等等……”我突然止住他想说的什么,“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一定配合。”
    他收敛那种不合他身份的笑,道:“没问题。况且,你也一定会配合我,如果想要出路的话。”
    我心里闪过狂喜,又被强压了下来,虽然即将是合作伙伴,但将心思透露太多终是对我无益的。我低声道:“影的事情,能不能详细些告诉我?”
    他眉头一挑,我浅浅一笑,“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吧?”
    他故意放慢了语速度,“那可是个很长的故事。”
    我收了笑,“捡重点的说。”
    “在成为双壁以前,影与我并不相识。其实她是中原人,并非我们邬郦人,在恶鬼岛的时候,她成功的活了下来。而我,那个时候还只是二十四翼。”
    我打断,“虽然我很不想打断你,但还想问一下,恶鬼岛是什么地方。还有,对于你自己的事情,少说为好。”
    他轻笑,“你多虑了。”
    我眼一横,起码我还不算笨。那件事应该属于比较禁忌的,说多了本来就对自己没好处。特别是烨这种比较危险的人,他的事情,知道得多一分,我的危险就多一分。
    “恶鬼岛是逍遥岛吸呐人的第一道。每年一批,活下来进入下一批,这就是笑面武士的来源。其中优秀的,会向上提拔,像三使五圣,二十四翼这些,都是这么上来的。当然,凭借的不全是武功,还有其他方面的天赋与智谋。”
    “停,我知道了,继续说影。”我不想再浪费时间,特别不想听这些灭绝人性的东西。
    “她,活下来后,并顺利通过了其他的训练,也成了二十四翼。可是她和别人不一样,在这样的杀戮与血腥中,大多数人都毁灭了自己本身的人性。其实从二十四翼以上的,都是具备人性,而其他的人,说白了只是杀人工具。她一直在杀戮中挣扎,一面想活命,一面又想保存住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不被毁灭。”
    他蹙眉,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相交并不深,当我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和我一起成为了双壁。那个时候,她才二十一岁。我是后来才得知,她成为双壁,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尊主。”
    我道:“看得出来,你们尊主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嘛。”
    “在后来的一次任务中,她被中原的人认了出来,并质问她为什么要对杀她父母的人如此效命。其实她不知道,她来到逍遥岛并不是一个偶然,而是策划好的。送入恶鬼岛的人,有一部分是挑出来,然后杀光他们的家人,再被假装是卖进来的。因为这样会更加激发他们复仇的血性心理。”
    我接口,“变态。那么后来,是不是中原人逼她,她自己也很矛盾,最后被当成中原的叛徒给杀了?”
    他摇头,“是自杀。”
    我默然。
    不知他在沉默些什么,我问道:“其实她应该很爱你们尊主吧,但是又舍弃不了心里的恨,更加无法面对中原的那些人。其实归咎起来,根源还是出在你们这里。”我突然狠声道:“果然是邪派。”
    他并未因为我的言辞而生气,只道:“邪派?邪派是明着邪,明着杀,而正派,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谁敢说他们刀子下就少了点血。”
    我无话可反驳,因为正派那些所谓的东西我同样反感。
    “好吧,我回答完了,是不是该开始说,你应当如何配合我?”他又勾起狡猾的笑,可是,却不仅仅只是狡猾,还有一种与我同样的恨意。
    那天下午,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于他于我,都有好处。我唯一有些不放心的,是他会不会守诺。不过拼一把,起码强于什么都不做。
    我开始安分的住在这里,等待着祭典的那一天,并悉心准备着他交给我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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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47.合作(3)
我对着镜子,改变了一贯的标准女儿装,将头发随意绾起。白色金丝孔雀袍,刚刚合身,如上次一样。我拿起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箫,走出了这个我住了半个月的地方。
    我庆幸在此之前将飞霜交给了刘枷沐,倘若没有那样做,我即便能够出去也无法将剑带出去。
    黎明将至,天还蒙蒙灰,月亮仍悬在天上。
    我没有离住处很远,烨告诉我这里有阵法,没有人带路我绝对不可走远。
    一曲《流年》我已经在这几天内练了无数遍,他告诉我,不求什么神似,只要曲调不出大的差错就行。
    曲毕,我微微皱眉,还没来?出什么事了吗?我不加多想,继续吹奏。
    “影,是你么?”当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听到他的声音。
    我并不答话,仍旧自顾自的吹奏,仿若无人似的。
    他告诉我,我的侧面最像影。
    一曲吹完,我回头,对着他嫣然一笑。却是很清晰的看着他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睛瞬间严肃,“谁允许你这样的?”
    我并不惧,也不恼,“尊主,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女子在你心里还有多少位子。你将我抓到逍遥岛,不就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她吗?”
    “胡说!”他沉声道,“一个女人,即便是一个特别的女人本尊也不是少她不得。”
    烨说得没错,直接问他果然是不肯承认的。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是在动摇。
    “是吗尊主,可是我不这样认为。快八年了,尊主始终无法忘怀,说明她的地位应该很重要。可惜……逍遥岛的尊主连自己女人的性命都保护不了,让人难以相信啊。”我直看着他,语言越发犀利尖锐。
    听得几声脆响,他的手握成拳头,几乎就要落下。
    我昂着头,如影一般的孤绝,看着他,不知他对这样一张脸是否下得了手。
    果然,他松了劲,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微微笑道:“烨,是我问他的,我实在是好奇啊。”
    “不可能。他不会告诉你这些。”他道。
    “当然,他怎会轻易告诉我这些,你猜猜我是如何威胁他的?”
    他阴沉看了我一眼,“他不会受人威胁。”
    即便他如此肯定的说,但从语气中也听得出来,他已经不那么相信。
    我笑,走近后指着自己的脸,“我威胁他,不答应的话就毁了这张脸。”
    他的眼睛顿时如利刀般刺来,然后冷笑,“你会么……”
    “当然,”我接道,望着他轻蔑一笑,“本就是等死的人,还怕什么毁容。他应当很是清楚,你舍不得毁这张脸,对吧!”
    他面色一僵,我又笑道:“他也舍不得呢!”这句话完全是计划之外的,烨要反叛,我即便与他合作,又怎能让他轻易得手。若能两败俱伤,才是我心所向。
    他不知是掠过了什么神色,突然道:“准备好了就启程,今日祭典。”
    我看了看天色,向园内走去,“尊主请跟我来。”
    我坐在准备好的石桌旁,他还没有跟过来。不过烨说过,他会来的。
    的确,他终于走过来,脸色紧绷着,似有些抽搐。
    冒着余香的茶水缓缓倒出,我不说话,,举起茶杯递给他。心里却是发笑,原来这样的一个人,也逃不过‘情’字诀。这里,就是影当年的住处,而现在的情形,他想必感觉很熟悉吧。这可是烨早就告诉我的戏码。
    “为什么……”本是一句轻语,紧接着却成了怒吼,“到底要做什么!”
    那不能算是纯粹的发怒了,而是极痛后的一种发泄,越发显示了他现在心理上的脆弱。
    我沉沉看着他,也不恼,只淡然道:“怕我下毒?”然后自己一饮而尽。在离他最近的杯子里重新倒了一杯,“尊主,请!你对影如此重情,这一杯,是我代她敬你。”
    他闭了闭眼睛,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看着我,将那个杯子拿起。我含笑看着他,等着他喝下去。蓦的,他陡然冷起了脸,把杯子往地上一摔,里面的水,一滴未沾。
    “少给我耍花样,最好先认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他沉声。
    我冰着脸,一字字道:“多谢提醒,我清楚得很。”
    他一挥袖,“那就启程,无须再耽搁了。”
    我跟着他,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并把那只玉箫随手挂在腰间。
    又到了那个洞穴,他登了船,我跟着上去,船便开始破纹前移。
    我瞥了他一眼,为什么没有蒙住我的眼睛呢?不担心我记熟了路径?
    快到洞穴出口时,他突然封住了我的穴道,眼前豁然一片黑暗。然而心却安了下来,少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就多了一分安全。
    船很平稳,即使我的眼睛看不见,仍然不会有严重的失衡感。
    我感到他将我腰间的玉箫拿走,“以后不要再碰她的东西。”
    “尊主可会吹奏《流年》?”
    他未答。
    “小女子技拙,刚才献丑了,尊主可否再次吹奏一遍?”
    不知等待了多久,箫声响起,四周仿佛除了悠然的乐曲声,一切万籁俱寂。
    《流年》是这个时空的一个传说改编的乐曲。相传海边有一所小木屋,曾经有一名女子在这里住着等待她的情人。可是直到韶华过尽,青春毕逝也未等到,而空度了年华,伤心过度,最后跳海自尽。但是在她跳海的第二天,男子回来了,却已是人去楼空,悲凄不已,从此便住在小木屋里度过余生。
    曲子的节奏与故事一致,虽让人悲叹,但整个基调却是不急不缓。有痴有怨,却无尖锐刻骨的极恨。
    安静了许久,我被他的力道一托,跟着他凌空跃起,到了另一个地方。
    “尊主万寿无疆,逍遥千秋永存!”
    声音忽如雷霆乍惊,仿佛万民齐颂。
    “尊主可否为我解穴了?”待到安静,我低声道。
    未感到他的指尖碰到我,我的视线顿时一片通明。看到的是一艘大船,正是我的所在,一旁还有六艘稍小的船只。不知道有多少人,全部双膝跪拜,只有烨和两名女子未跪,却仍朝着我身边这个人躬身行礼。其中一名女子便是魔音圣女琴貊。
    这种气势,甚至是我还是贵妃的时候都没有感受过的。虽然现在的我,不过是沾了点光,有种狐假虎威的意味。
    船舱里,琴貊见到我,微微一笑,我侧过头,面无表情。
    船驶向何处,我不知道。烨一脸沉静的端坐,闭目休养。这让我感到有些可笑,明明是狼子野心,此刻却如此内敛。琴貊边的女子,一身黑衣,脸色沉得好似死了全家,时不时用眼睛扫视四周,有很深的戒备。
    没有被捆绑,没有封武功,我安静的坐在这位尊主的身边,哪里像是人质,这么看去,分明和他们是一路人。
    船停下,我们上了岸,眼前一做山峰拔地而起,而刚才跪拜的那些人并不跟着我们,而是驻扎在山下的各个地方。
    跟着他们,七转八弯到了一个洞口,不知尊主做了什么, 石门开始缓缓上移。那名我并不认识的女子挡在我前面,让我什么也看不见。
    琴貊进洞,燃起蜡烛,“尊主请。”
    里面如同迷宫一般,墙壁上还有着各种奇异的壁画。不过我无心关注这些,若一不小心跟丢了,便是一辈子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没有对我实行人质该有的待遇了,因为在这里根本没必要。
    烨告诉过我,这条密道是上魇魔山的捷径,而他会在到达山顶的时候动手。与他谈过关于薛灵儿的问题,他告诉我,祭典只需圣女的血来验证神迹和祭祀魔神,并答应我事成后保证她的性命。
    可是我不信他,正如他同样对我有防范一般。我要想办法在过程中随机应变,而非处处听他所言。他还答应我,一旦成功,愿将阎罗圣女的性命交于我手,那也是高杨所愿。当然,还有一个人我也不会放过——乐使,纪宸便是死于他之手。
    但现在最大的隐患不是如何完成预先的计划,而是后路。我一个人孤立无援,他若反悔,我该如何是好?刘枷沐他们是否能够查到这里?“邬郦以南,海域群岛,魇魔之地。”那个魇魔之地,指的就是这里吧。准确来说,指的应当是魇魔教,一个两百年前已灭绝的邪教。
    在邬郦,这座山不叫魇魔山,起码这两百年以来都不这么叫,而叫厌林山。得知它的真实名称后,我才明白它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
    密道的最后,是长长一条直通的暗道,两边的烛台全是恐怖的恶鬼状,而恶鬼吐出的舌头,便是灯芯。远望着,前方有一片大的空间,再通入山顶。
    烨,会在那里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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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48.终战(1)
“吱吱……”仿佛是老鼠的声音,走进最后一层后,一股腐烂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我慌忙捂住鼻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骨骷髅,甚至落满了尘埃,缠着无数蜘蛛网。
    我感到胃部一阵阵恶心反酸,翻滚着,几乎要吐出来。
    一颗药丸递到我面前,那个人却没有说话。我有些警惕,却没有办法,只有服下。恶心的感觉瞬间缓解,原来是我多心了。想想可笑,他要害我,何苦用这么烂的招数!
    烨走向石门处,拨开门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动作不急不缓。我看了眼这个尚且活着的尊主,也许下一眼的他,就再也睁不开眼睛。可是又不禁邪恶的想着,他会如此轻易的被烨扳倒吗?
    烨的手指,纤长而苍白,左手握着一柄深灰色的剑,而握剑的手甚至有些松散,完全没有快要和人动手的模样。
    没见发力,他左手的剑霍然出鞘,右手接剑,点足跳跃转身出剑仅在刹那间,让人始料不及。连一直摒住呼吸盯着他一举一动的我都吓了一跳,慌忙避开。
    黑衣女子大惊,指间不知甩出了什么,银光快闪如流星直飞向烨。尊主紧急无措中无力出招抵制,便先闪身快移。烨的剑势瞬间扭转,右手一挥,那枚暗器便打偏了轨道。
    “烨,你反叛!”黑衣女子声沉如铁。
    烨泛起嘲讽之笑,突然手了剑,不再发起攻击。
  我看向琴貊,她一副事不关己的笑容,袖手旁观。
    尊主正待运气,突然吐出了大口的鲜血,指着烨说不出话来。
    “尊主大人。”黑衣女子没有再发起攻势,而是扶住了他。
    “很意外,是不是?”烨冷笑着,看着那边,“你怎么会中毒?你练的武功不是一向号称百毒不侵么?而你又无时不刻的小心翼翼。我和瑞研究了五年,总算找到了突破的方法。两种药,再加上这里的腐气,你的一身武功全废了。”
  在他说这些话的同时,我仍不敢放松警惕,密切关注着敌我莫测的琴貊。
  此时的烨有些疯狂,“是不是不知道药下在哪里?不是那杯水里,是杯子上。还有……影的玉箫上。”
  他不知道是何种表情,浑身颤栗着,衣襟翻开的地方,露出了那抹绿色,是玉箫的一端和淡黄色的穗子,均被血染红。
  “祭天大典上行刺尊主,烨,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不怕遭天谴吗?”黑衣女子忿忿道。
  “天谴……天谴又怎样!若不是他当年的自私和逼迫,影就不会死,一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我等了足足八年。”烨一字字道,“能死在她的玉箫下,也算给她报了仇。千钧圣女,若归降,我可饶你一命。”
  “我呸!”女子愤恨道。
  “成王败寇,本就是生存之道,非褐姐姐何苦如此执着!”琴貊轻描淡写道。
  那个曾经凌傲万世的逍遥岛尊主,已迅速委顿了下去,“原来……原来是为了她……为了她……呵……”
  他猛的再度运行真气,烨笑道,“越是强行运气,你便越是死得快。”
  一句话未说完,他已经垂了头。
  “尊主——尊主——”非褐摇晃着他的身躯,“你何苦如此,分明……你分明是有办法的……”
  她霍的抬起头,对着我们三人,“是你们逼死了他!”声音沙哑,眼睛充满了血红色。
  烨抽剑快如闪电,剑尖在离她咽喉一寸处停下,“我本来不想杀你的,要知道培养出一个你这样的暗器高手并不容易。但是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这个时候,再来求我也留你不得了。”
  话毕,剑横,血飞。而在这最后,她张开嘴,不知朝我吐出了什么。我大惊失色,急运真气闪身躲避。
  一支细小的箭头状暗器,几乎是擦着我的右臂而穿入洞墙。带过的寒意后,还有火辣的痛感,惊得我背后一身冷汗。
  安静了,四周都已然静了下来。一切都已经解决完毕。
  烨低眼看着已死的两人,却没有半分的喜悦。半晌后,他拿下了那个死去的尊主手上那枚黑色玄铁戒指。
  琴貊突然笑了,转向我,“烨,现在轮到她了。”
  我心顿时一沉,“你们过河拆桥?”
  烨道:“琴貊,你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不需要再插嘴,我自有分寸。”
  烨按动机关,洞门开启。
  “尊主万寿……”
  洞门外的人,话未说完已发觉不对。中间有少许人,看脸色便知早已被烨所收买。
  “尊主已归天,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新的尊主。”他缓缓扫视一圈,将手上的戒指显示在众人眼前。
  “尊主万寿无疆,逍遥千秋永存!”
  不知是谁带了头,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已是众口一致。
  身后的石门开始落下,而我也将清楚的知道,上一任尊主与他身边死去的千钧圣女非褐在很久以后也将成为众多骷髅中的一具。那里死的,几乎全是祭典后祭祀圣女的尸骨。尊主又如何,再大的神通,到最后一样如其他任何一个普通人那样化为白骨。我开始明白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说的,“何为尊……?”
  如同非褐后来的一句话,他本来是有办法的,逍遥岛的尊主如何会这样轻易的死去。烨早就告诉我,这种方式的胜算不大,因为有一种解法,只是他和瑞并不清楚具体是哪种解法。想必,这个前任尊主是知晓的,可是他却选择赴死。他给烨留了一条生路,烨给他留下了玉箫。这两个人中,似乎有一种他们自己才心知肚明的默契。
  逍遥岛从底层到高层,向来都是凭实力而定。能毙了上一任尊主,那么烨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便是清理不服者和蛊惑人心了。
  已近正午,烨侧头,问我:“你的那些朋友呢?”
  “我不知道。”
  他放开了这个问题,对身边一名男子道:“祭天大典开始。”
  所有的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职责,而我有些茫然,不知该做些什么。
  “你是否应该像个人质的样子呢?跟着我。”烨对我说。
  我不解,“这个时候你应该不会这么放纵我,这么放心?”
  他笑,“你要求的事情我还没做到,你怎会走。你千里迢迢从中原而来,不正是为了那个目的?”
  我欣然道:“那你也该遵守诺言,把那两个人交给我了吧。桃源的事,我可以告一段落,因为我同样杀了你们很多人。但这两个人,我决计不能放过。”
  “现在不行。”他坚决。
  不远处,身着华服霓衫的薛灵儿被人押来,我又低声,“你答应过我,让她活命的。”
  “无法保证,看她命数。”
  我心头涌动着愤怒,却没有去质问他什么,因为我知道没有用的。这个人是不会受威胁,我一直赌的,不过就是他是否是一个守信之人。此时我自己恐怕也自身难保,因为我对他已无任何价值。高杨曾经告诉过我,在逍遥岛,只有尽力让自己有价值才有活下去的资格,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祭天大典,将圣女的血流干,然后弃尸于密室。
  “铿——铿——”长鸣钟响起,时辰已到。
  “尊主,北面有人突袭!”有人急促来报。
  “南面也有人突袭!”
  他们来了!我脑子快速运转着,希望能想到一个办法,否则我将成为他们的累赘和牵制。
  “你的同伴来了。”烨微微笑着。
  我该说什么呢?难道要对他说,你把答应我的事情做到,我保证带他们离开,再不相交?这怎么可能!我和漓魅他们的目的是报仇,夏谨皓的目的是救人,而其他的江湖人目的却是踏平逍遥岛,让中原武林雄霸天下!我如何阻止得了?
  “怎么不说话?”
  我坦白:“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突然凑过来,阴笑着,“你知道吗?我有必胜的把握。”
  我蹙眉,横看去,扯出一点勉强之笑。
  然,却是心惊!千钧已死,雪夕失踪,但另外的三位圣女却也不可小视。魔音的琴阵可敌千人,纵然来的是各派的高手,却也不免成为极大的阻碍。阎罗擅易容,烨如此的肯定,而她又未在这里现身,很有可能已经潜入到他们内部中。娆姬擅魅幻之术,适合单独对敌,不易出此大规模的打斗。
  三使中,剑,毒,乐为三绝。我杀了剑使后,已经有新的剑使继任。二十四翼里,桑,焚二人已死,而高杨,据烨所言,早已回岛,自愿服用陵花剧毒而亡。其余二十一人,有两人在几年前已死,还剩十九人。可是这些尚且能够控制,虽上任尊主已死,少了一大劲敌,但烨身为双壁又多年策划这次的刺杀,武功同样深不可测。
  这样的情形,再加之我和薛灵儿的牵制,逍遥岛的胜算极大。此地为逍遥岛的主据点,他们调动人手更为简捷。而朝廷的后援只可暗用,不可明调。这里是邬郦境内,容易引起两国局势的动荡。若把握不好,两国交战,便更加复杂。
  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时候的你,和影一点也不像了。”
    影?我突然间仿佛抓住了什么,从刚才的情形看来,影对他同样十分重要,或许我可以利用什么……
    “何煊!”
    “何姐姐!”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我霍然回头,一群熟悉的身影已在搏杀中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站在天台上,身边是邪笑着的烨,而娆姬,魔音,三使和一群陌生的人在我们周围。
    逃?难如登天!更何况,同样被围着的,还有已经昏过去的薛灵儿。
    在逍遥岛的强势攻击下,站在高处的我感到他们的前进如此的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人海所吞没。而驻扎在山底的笑面武士,也在一拨一拨的上来。
    纵然笑面武士和他们这群堪称高手的人相比,强弱悬殊较大。可是人,毕竟不是神,体力在这样的攻势下消耗完后,即便打了过来,也无胜算可言。
    “姑娘,不打算去帮忙吗?”琴貊笑看着我。
    我冰冷着脸,看了一眼这个清秀,欲笑还颦貌似江南女子的圣女,烨怎么会让她活得太久呢?如此墙头草的手下,不杀可是大患。但这个女人也不傻,必然会想一系列对策。而娆姬圣女仿佛事不关己,好似就算打到了身边都不会去多看一眼。其他人脸色各异,各怀鬼胎。
    烨,你胜了又如何,同样是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而逍遥岛中这样多的祸患要整顿,你又要费多少心力。而你在内斗之后想重振昔日的实力,又要多久?这场仗,你确定要打吗?
    沈西岩,刘枷沐,带着催若婵的慕妍,漓魅,白嗣之腾空而起,直向天台而来。
    擒贼还需先擒王!
    可是若婵的确拖了后腿,所有人中,慕妍的实力最强,可与烨一拼,而现在……
    我看向远处,不由一惊。我们的人中,有一人突然变脸,转向杀起自己人,在措不及防下,那边的人更加处在弱势了。阎罗圣女果然混在其中。可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才现身,怎么在上山之前不将事情解决呢?我顿然明了,她也不打算让烨如此轻易的反叛成功吧,正好趁着这次,削弱烨的实力!
    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特别是看到背对着我的毒使,他的手已经开始有了动作。我用什么做武器呢?
    我低眼,小拇指微微动了动,银白色的指甲套,坚硬无比,而尾部呈尖角状。
    我有些邪恶一笑,猛的运真气发力,双手前举。
    始料不及的毒使惨叫一声,倒地身亡。那一击,正中心脏,而我,用了全力!
    我即时感到周围人的敌意,心一慌,看向烨。而他竟一直看着我,眼睛有些失神,与平日完全不一样。我感肯定,他看到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
    “烨,我杀了你一个人,不会介意吧!”话说出口,方觉得傻,不是找抽吗?
    他蓦然回神,手指掐在我的脖子上,却没有用任何力道。我跟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放开她!”与剩下的二十四翼拼杀中的刘枷沐面目狰狞,几乎吓了我一跳。我很想告诉他我现在没事,但对着周围一干人的敌意却半句话也无法说出口。
    我见离最近的几人也有些距离了,将声音压得极低,“烨,再做个交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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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49.终战(2)
他眉头一挑,“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我咬了咬下唇,却发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与他交换的,撤退?可是我做不到。
    见我不吱声,他笑,“你想救他们?对自己的人这么没信心?”
    我脱口而出,“如果你放了我和薛灵儿我就有信心。”
    他顿了顿,“牙尖嘴利……”
    “你说过会放了我的,也说过会把那两个人交给我,这场仗只会让大家都打得筋疲力尽,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斜看过来,“你说服了你的同伴们吗?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会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如此的天真,我都有些怀疑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本来就不是!”我一字一顿,“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大家的目的本来就不同。我在意的,只是我的朋友,其他人一概不管。”
    二十四翼的实力比我想的要强,可是他们并不进攻,在得到烨的命令前,只会防守。但即便是这样,刘枷沐他们几次都没有突围过来,人数的确是个很严峻的问题。他们若真是这么打来,二十四翼的确能够全军覆没,但是还有剩下的二使、魔音、娆姬和已经向这里靠近的阎罗。
    怎么办,该怎么办?他们也已经停下,狠狠望着这里。如果一直打下去会体力不支,但想短时间内突围又做不到。那该如何做?
    “尊主,如果再不主动出击,可是少了这么个大好机会。”阎罗圣女已经到了天台,她的装束未变,看上去依旧是个五六十的老头子,可说话却是二十几许的女声,听起来无比怪异。
    我霍然转头,听得她未来得及收声的惊呼,“影……”
    “烨,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在我焦急的问这句话的同时,我看到刘枷沐已经按奈不住再次进攻。烨的手一直放在我的脖子上,想必极大的影响了刘枷沐的判断力。他不应该这个时候动,未恢复体力就陷入混战有很大的危险。
    “你很在乎他?”听不出烨是什么语气,总之让人觉得很怪异。
    我咬牙,“别饶弯子!”
    他却不再说什么,含笑望着那些撕拼,惨叫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血肉横飞。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已是何种表情了,绝望?或是泄气?不行,不到最后一刻不可以认输!
    刘枷沐抵制不住人群的围势,有人从背后竖起大刀向他砍下。
    “啊!”我终于受不了,大叫出来,却感到脖子上的力道紧了紧,“闪开,后面——”我几乎掩面痛哭,整颗心都纠结起来,恨不能直接与烨拼了冲上去。
    “刘枷沐,你疯了,先回来!”沈西岩持剑即刻挑开那人的大刀,手间猛聚内力,一掌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他避过了一劫,我感到有些无力,却总算稍稍放了些心,但仍然不敢大意。
    “烨,”我的声音因惊吓而颤抖,因无力而微弱,“你到底要什么?我把命给你,要杀要剐随便,放了他们,行么?”
    脸上整片湿湿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似乎是考虑了片刻,他的语气竟是沉定了下来。
    “是他们要打,我有主动进攻吗?姑娘,你的话似乎是说错了。”
    我低了头,再次看向那一边,他们似乎是在想什么办法,沈西岩使劲拦着还欲奋战的刘枷沐。
    他看到我,眉头越发紧蹙。我摇头,让他不要担心我,可是他脸上的痛苦却让我想说什么都无法说出来。看着他为我搏杀的样子,比我自己被人砍几刀还要难受。
    “烨公子,可否让我同他们单独谈一谈?”我深吸一口气,正式道,“或许,我能说服他们。”其实我心里的想法是,即便不能说服,也要大家一起作战,我实在无法安然看着他们如此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姑娘,你很天真。”他浮过一丝笑,“我是该说天真呢,还是说你愚蠢?”
    我苦笑一声,拨过一根根被汗水与泪水粘在一起的发丝,“随你怎么说,向你提出这种要求,我的确是愚蠢……”我的后半句,要不你直接杀了我,也强过我就这么看着,还未出口,他却连连摇头。
    “错!我说你天真,是以为你真能说服这些武林的老顽固吗?老顽固……越是老就越顽固,要么就是来的时候不情不愿,来了就不会如此丢人的走掉。你们来的,可都是这些人呢。当然,除了你的那几位朋友外。”
    “你让我试试,如何?”我坚定道,毫无惧怕的望着他。
    良久,他放在我脖子上的手缓缓松开,我有些喜悦。
    “尊主,我们不是就这么等着吧,那边的人都快被他们杀完了,再不进攻的话,完胜也成了惨胜。”乐使回头,问道。
    我狠瞪他,这个人杀了阿宸,如今又来捣乱。
    烨道,“那不是你该想的事情。何姑娘,你去吧,若你协商失败,大家不死不休!”
    我有些感激,虽然越来越不懂这个人,“好。”
    在我临走前,却听见他道,“协商失败后,你还会回来吗?”
    我侧头,却感到有些可笑,怎么会!
    又听他道,“你要的那两条命还没拿呢,你还会来吧。”
    我迈开了步子,也不再顾及其他人憎恨的眼神。心里却庆幸着,烨的不舍多半是因为影,这个突破口,果然是没错。不过他,似乎也和上任尊主一样,有些喜怒无常,那么肋骨到底在哪里呢?我刚才做了什么,他如此爽快的答应?
    这些全都抛之于脑后,我快步走到刘枷沐面前,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伸手触碰他的脸,眼泪却忍不住淌了下来。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的声音颤抖着。
    我突然间痛哭了起来,猛的摇头,然后靠在他肩上,死死抱着他,“我刚才以为你要死了……以后能不能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一点事也没有……但是你也不可以有事……”
    我感到他的手轻放在我背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哭得越发大声,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我们现在都相安无事,心里仍然抽搐着痛苦。他蓦然用力抱住我,我竟听到他低声的泣哭,“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我爱你……我爱你刘枷沐!你以后别在我眼前上演这种戏码,我害怕……”
    是的,我爱他,我终于能够完全的确定。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早已离不开他。他每一次默默的关心与守护,每一次在我危险时出现,每一次为我不要命的举动,都已经深刻在我心上,永远的记住!
    我曾经以为,经过那些浮躁,少女怀春的心性后,我不会再为谁动心,不会再因谁去付出,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驻进我心扉,早已成为我生命中无法缺少的人。
    “你…你说什么?”
    我哭得一塌糊涂,不知是哭还是笑:“我说我爱你,不要你离开我。当然,如果你心有所属的话,我可以离你远远的。”
    “我……我的确心有所属……”
    “你说什么?”我猛的推开他,他微微笑着,指着自己的心脏部位,“我的心,早就属于你。”
    眼泪又要汹涌而出,却被一个声音打断,“那个…姑娘…”不知是哪个门派的掌门,刚说了几个字,被慕妍打断,“什么这个那个的!”
    我擦干眼泪,“不,的确要说正事了,否则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我看了一眼怔怔望着这里的烨,“我想,我们回去吧,别打了。”
    “不行!”
    “这怎么可以!当我们正派中人是什么!”
    反对之声立刻纷纷而来。
    我蹙起眉,这群人!烨肯让步已属不易,怎么不想想这是在人家的地盘!
    “姑娘是不是知道什么?”沈西岩问道。
    “我只是不想我们全都死在这里,你们也看到了,这么打下去我们都会体力不支,最后……”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说,是不是要历史重演才能敲响警钟。如今杀到了邪派总坛就变卦了么?还是,逍遥岛给了你什么好处?”一人冷眼看着我。
    “你……”我忍了忍,没说什么,却开始明白烨为什么说我天真了。
    “李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麻烦说清楚点。”漓魅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声道。
    “那么,你怎么解释她被抓去逍遥岛这么久是在干什么?而她穿的这件衣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逍遥岛曾经的双壁之一影姑娘的衣服,莫非,何姑娘你如今是逍遥岛的双壁?呵……还真可笑,逍遥岛的双壁竟然连续两次都是中原人。”他阴阳怪气道,并接着缓声,“你和影姑娘,长得有些像,特别是穿上她的衣服,那么你同她是什么关系呢?”
    所有人都在听了这番话后,变了脸色。
    “李掌门记性不错,影死了那么久,你还记得她的样子,那你又是她什么人呢?”我道。
    “她父母与在下曾是世交,但她竟然投奔了仇人,此事天地不容!”
    我沉沉道:“所以,你就逼死了她?”
    “她该死!”
    我冷笑出声,缓缓道:“李掌门,你知不知道如果这话被那个人听到了,你连死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已经死了,就在今天。”
    他猛怔了一下,“逍遥岛尊主已死?”
    “错,是上任尊主已死。现在的尊主,是他。”我伸手指着烨,“不过呢,告诉他也是一样的结果,你猜我敢不敢这么做?”
    “你……你……我就知道,你已经背叛了中原!”
    “闭嘴!我直话告诉你,我从不认为自己与你们是一道人,何来的背叛!我同你们来,不过是大家有相同的目的,我不认为我属于你们任何一派!”
    既然他们如此,我何苦还要关心他们的性命!
    “刘枷沐,是不是我无论做什么决定,你都会站在我这边?”我望着他。
    他点头。
    我想了想,突然松开了他的手,向烨走去。却没敢离他太近,我大声道:“我带我的人走,其他人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如何?”
    烨冷不防笑了声,“不好意思,没那么容易了。”
    “你反悔?”
    “我有承诺过你什么吗?”
    我咬牙,狠狠道:“好……好!不过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知道逼死影的那个中原人是谁,想知道吗?还是,大家一拍两散,拼了?”
    “何姑娘!”沈西岩喝道。
    我回头瞥见李掌门已吓得脸色发白。
    沈西岩接道:“姑娘,还是不要将事做绝为好!”
    “他不给我活路,我为什么要顾及他的性命!”我转向烨,“这个,够不够资格与你交换?”话说到此处,我开始觉得自己的卑鄙。为了一些我在乎的人的性命,我已经能完全制别人的生死于不顾。可这哪怕有一丁点的希望,我也不愿意去放过。
    要么,他死;要么,大家都死!然,这个事实已经决定了我的选择。
    烨的脸色由凝重转向放松,“姑娘,看来你学聪明了。”
    我怎能不去学着决绝甚至狠毒,我无法再让自己去单纯的以为凭着一张和某个死了八年的女子相似的脸,就能让他对我言听计从!烨这样的人,即便是真正的影也无法控制。或许,为了影而刺杀尊主,不过是他一直以来为自己的野心找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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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50.终战(3)
我再次开口,“在此前,我希望再次听到你对我的保证。我们之间的交易,你会不会遵守?”
    “当然,不过我仍想提醒你的天真,你们的命在我手里,就算我不与你交换什么又怎样?你们若都死了,那个人自然也死了。”
    我笑了出来,“烨,我自认还是有一些了解你,有时候你狠起心来,连我都心惊。你不会让他就这样死的,那就不像是你了,逍遥岛的尊主!”
    “哈哈……好!你想以那一人,来换你们所有人的命?但你可问过这些人,他们领你的情么?”
    他们?刚才似乎一个个都向我表明了,不会!何况,还要抵一命出去,他们更加不会同意。我狠了心,“不,我只管我的朋友。”
    话刚毕,立刻有人喊出,“那还等什么,左右不过一死,大家拼了!”
    场面立刻混乱开来,我无法控制,这又将是新一轮的撕杀。
    “我先杀了这个女人!”背后感觉到有劲力破空而来,我微动而避。
    “铿——”刘枷沐抬剑而挡,横挥几招毙他于剑下。
    “拿着!”他将剑掷来,“自己的东西收好,不可再丢下。”
    我接住,喜颜于色,是飞霜剑。
    “烨,我的话,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见娆姬与他说了什么,他面色一凛,“既然来了,就别想安然无恙的走出去!”
    我冷冷看着这个女子,原来她还不是什么都不管,偏偏要与我对着来。
    我不知道她对烨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了现在的不可调和。然而也能理解,他尚未真正巩固他的统治,在几乎决胜的情况下放虎归山,又怎样对他手下的人交代呢?
    可是他有他的立场,我也有我的立场。交涉失败,也只能生死一搏。刘枷沐站在我身侧,并肩作战,再怎样我都不会怕了。
    这是最后一战,刘枷沐,我们都要挺过去!
    打斗暂时性的停止了,应该说,是形成了一个割据。我们被逍遥岛的笑面武士和二十四翼包围,各派的掌门高手都在内圈阻隔着。沈西岩对着微微含笑的琴貊,慕妍两侧是剑、乐而使。若婵已经交于漓魅,她的剑尖指向二十四翼之首。而我和刘枷沐背向而立,拔剑相待,对着的烨,身边是娆姬和阎罗。
    仿佛只要谁在动一下,立刻就是漫天飞血的场面。
    而现在,似乎也只差了那么一道命令。
    “逍遥岛教众听令!”他冷然的声音几乎让我浑身一冰,终于还是要开始了,“杀光闯入我总坛的……所有人!”
    只是瞬间,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宛如身在幻境中,全身冰冷。温热的血,时时飞溅而来,几乎要将我烫伤。而我看到的世界全是血光剑影,纷杂交错着,每一击,每一剑都卷起了浓重的腥风。                              
    这里,所有人都站在生死的夹缝中,稍不注意,就掉入了永恒黑暗的地方沉睡。                           
    然而为什么这样安静?所有人无声的机械的重复杀人的动所,不住有人倒下。尸体越来越多,鲜血缓缓流淌过来,几乎要将我的双脚淹没。可是,我又在哪里?我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任何一个活着的人。眼中的场景全被浸成血红色,连正午的太阳都几乎要渗出血来。
    刘枷沐在哪里?漓魅,若婵,慕妍她们又都在哪里?没有人声。
    “何煊……小煊……”声音不知从哪里来,仿佛遇到了阻碍,连着回声,声声不息,一波又一波,我却因这样的叫唤而开始感到困倦。
    好像是刘枷沐的声音,又好像是纪宸的声音。
    我不知道,只觉得困,想要马上睡去。
    一阵刺痛从作臂传来,刚刚合上的眼睛又沉重睁开。看到的仍然是血色一片。
    感到痛处有液体流出,我受伤了么?
    眼睛再次闭上,只觉那困意竟比疼痛还深。
    “啊——”不知为何,我猛然惊醒,心还不住的狂跳着,仿佛噩梦初醒。
    刘枷沐托着我的肩膀,喘气而立,虎视眈眈的看着可能突然来袭的危险。
    “我在哪儿?”我惊慌失措,而现在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的色调。
    “别怕,是娆姬的梦魇术,她受了伤,暂时不能把你怎么样。”他快速回答我。
    我恢复力气站好,突然瞥见了左臂上的殷红,痛意依然。我是真受伤了,可纵然是这样,刚才都无法醒来。
    娆姬右肩处赫然矗立着一柄长剑。
    “你的剑?”看到这个距离,他定然是将剑脱手掷去,但如此一来,带着昏迷的我,他赤手如何去打?庆幸刺中了,否则结果不堪设想。
    只是烨,刚才为什么不出手救她?单凭她的武功,必然是躲不过的。
    “你什么时候布下的梦魇载体?”烨抓着娆姬,我微微一笑,烨这种人,最忌讳自己手下做些瞒着他的事。
    “很早,是他的吩咐。”娆姬虚弱道,嘴唇因失血而惨白。
    难怪,在桃源的梦魇是她搞的鬼。
    烨没有再追问什么,将她交给阎罗。
    他冷冷看着我们,我知道有些事情必须面对了。我缓缓出剑,向他走去。
    “烨,无论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可是……”我没有再说什么,也觉得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飞霜的剑尖直指向他,“动手吧!”
    我挽起剑花,剑势凌厉,毫不留情。而我面对的这个人却毫无抵挡的意思。
    不见他出招,我已感到巨大的压迫力。
    剑势到他身侧不过三寸,他蓦的闪身,而我紧随其后,不放过任何一个空隙。
    动作极快,已然不是我在出击,而是艰难的防守。然而每一次的过招,我都感到五脏六腑火烧般的疼痛。
    越来越力不从心,只觉得他掌力如千钧之势。
    “我说过,不要一个人对敌。有我在你身边。”刘枷沐到我身边,警戒的望着烨。
    烨的眼中不知掠过了什么神色,突然凛然道:“游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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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51.万念皆逝
他的招势更快,更狠,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
??忽然间,他招招针对我,我越来越无法力敌,不只是武功上的不济,还有体力的不支。
??掌风宛如烈火炎风,未至身侧都已感到刺肤的灼痛。似乎每一掌的掠过都能看到空气在燃烧。
??急促的喘气,仿佛肺部已经透支得无法运行。一个恍神,我措不及防的退了几步,然而在这场近身搏斗中,是容不得一点退势,否则敌人接踵而来的反击会让我毫无还手之力。
??顷刻间,刘枷沐移动身影,填上了我的空档,将我挡在身后。
??我虽举足动招都已困难无比,却只能拖着快至极限的身躯到他刚才的位置,又恢复了初始的双人夹击。
??我知道我不能停下,在快到身体极限的时候,一旦停下便再无出手之力。可是渐渐不听使唤的身体,已开始不顾大脑的指挥。想必刘枷沐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他能再护我几回?
??炙热的掌力向我袭来,我竟瞬间茫然顿住了。
??出剑去挡……挡啊……
??心里一遍又一边的呐喊着,却已没了力气,握剑的手艰难而缓慢的抬起。
??猛烈的撞击从左臂传来,我失力倒向右边,踉跄几步后勉强站住身形。
??再次侧头时,却是呆滞得仿佛心跳都已然停止。
??那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刘枷沐胸口,紧接着,一掌又一掌,打得他无法还手。
??每一掌,伴随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泉涌而出,最后一掌,甚至将他整个身子震飞,在六七米开外的地方重重落地,带起了一阵灰尘。
??我的左手手臂伸在半空中,对着他落地的方向,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
??开春的风,只有些许微寒,却似要吹进人身体中,将心生生冻成冰块!
??我仿佛只是一个茫然失措的孩子,失魂般的僵站着,顷刻间,竟意识不到他离去的含义,意识不到,我将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撕杀声,刀剑交错声,惨叫声,都在远去,自己好似远离了尘嚣,脑中只有他被震飞的那一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放映着,也清楚的记得,他在空中的瞬间,已经合上了眼睛。
??刘枷沐!
??我几度想要张口叫他的名字,却始终无力发声。我无法相信那个刚才那个和我并肩作战,和我说我的心早就属于你,告诉我有我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已经永远离我而去。
??“姑娘,是不是该轮到你了。”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我猛然间从思绪中清醒,蓦然回头,感到痛苦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将我淹没。
??满腔的痛苦与愤恨似乎立刻就要喷发出来,“滚!”,半晌,我却只吐出这声尖锐得仿佛撕破了喉咙的字,长长的尾音泛着沙哑和颤抖。
??我憎恨而绝望的看着他,很不能撕碎了,让他尸骨无存!
??往后的一切,我本已想好,若能成功避过这一劫,便再不过问世事,只与他红尘做伴,隐世江湖。
??然而全毁了!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他的离去而灰飞烟灭,甚至,连回忆都不曾给我留下一星半点。
??我们的开始到结束,竟只用了这短短几个时辰。
??烨惊诧的望着我,也再不动手,仿佛又透过了我,看到了另一些事。
??我冷笑,影,那个女子也曾有过我这般的绝望吧,可是现在我仍然恨!恨影,恨烨,恨一切阻挠我与他的人事,也包括……我自己!
??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终于等到能彼此守候的时候,又是这样的参商永隔!
??“救兵到了!”不知是谁在喊,然后无数人从山底潮涌而上,开始出击最后剩下的逍遥教众。
??“尊主,他们的救兵到了,起码有上千人,恐怕……”阎罗圣女面色复杂。
??烨仍是与我对视着,良久,他竟是艰难道:“撤!”
??命令立刻传了下去。
??我没有任何欣喜,没有松气。他撤退与否,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意义呢?于我而言,这次无论输赢,都只是他们中原武林之事,与我何干?
??他们赢了,我却输得彻底,输得狼狈!将我最后可守护的幸福全数输了出去。
??他移步,侧过头。
??“想走,没那么容易,我要你给他陪葬!”原来,我的声音竟能沉到这种地步!
??我陡然发力,剑势破空而去。他回身,腾空躲过,几招后抓住我拿剑的手,让我无法发力。
??“我答应了你的,一定做到。他的死,是他自己实力不够。从此以后,大家互不相欠!”
??他松开了手,其他教众已开始陆续退下山,不过能下山的人,也剩不了多少了。
??他走在后面,突发两掌,阎罗圣女,乐使皆亡,而薛灵儿则留在了山上,并没有人再去管她。烨完成了对我承诺,而逍遥岛总坛攻破,众人弃坛而去,也必然损伤不少。
??打斗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这样的结果传到武林中,应是扬眉吐气的盛事吧。只是留在这里而再也无法回去的人,可有人记得他们?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每一步都是那样艰难与沉重,每一步,都仿佛燃烧与透支了我的情感及理智。
??“何……”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刚发出一半的音被制止住。我惨笑,这些都已然不再重要了。
??我蹲下,轻轻扶起他,缓缓拨去他凌乱在眼前的发丝,擦去沾到他脸上的尘埃。
??蓦的,我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猛然跪去紧紧抱着他尚且温热的身体,失声痛哭。
??“你答应过我的,怎么可以不算数……”手因极痛而颤抖着,我摇晃着他的身体,泪水成片而下,怎么也止不住,“起来呀……你起来!你答应我的,我想要什么你都帮我完成,你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做不到……”
??我将他的额头抱在怀中,泣哭喃喃,“我只是要你起来而已,你醒过来……好不好?刘枷沐……这样的结果,我输不起啊!”
??不知过去了多久,将我掩埋的撕心痛苦渐渐使我麻木,钝而无力的悲感已无法用眼泪来发泄。我伏在他的肩上,仍是抱着他,抽泣渐渐缓了下去,只感觉到整个世界一片空旷,一片荒凉,一片枯败,一片死寂,所有的都在掉色,慢慢褪成灰白色,惨然惨然的,刹那间,什么颜色也没有了。
??有几个人走进,而我的思维已无法理智,任谁也不能来打扰我与他。
??“走开!”未等他们说话,我便冷然开口,嘶哑厚沉的声音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辨认出来。
??我抱着他,向悬崖处移动一些,然后靠在写着“断天涯”三字的巨石上。
??断——的确是什么都断开了。
??我淡淡瞥过人群那边,已有人群开始从这里撤退,那是谨皓带来的人。
??熟悉的朋友们,都担忧而悲伤的望着这边,却不敢走近了。悬崖在侧,他们哪里敢来,生怕多说一句便又触发了我的情绪。
??我收回视线,重新看着这个人,抚摸着他苍白的脸庞。
??讽刺啊!刘枷沐,我们从开始到结束,竟只有刚才的那几个时辰,失去得那么快,而你留给我的,有什么呢?
??漫漫长生,若连幸福的回忆都没有,那该如何度过?倘若往后,我每每闭上眼睛,除了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就只是永恒的孤独与枯朽的心,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心里,突然间洞明起来,竟微微笑了。
??望了望浮云缭绕的深渊,很多模糊的往事渐渐清晰起来。
??原谅我当初的年少无知,原谅我,当年曾为了逃离谨皓而连带与你断了联系,刘枷沐,原谅我!
??对于纪宸,我想是有爱的。可那一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是,那都是无法磨灭的真实,而在五年后,竟都缥缈得近乎隔世。宛如镜像的另一头,尚能看见,却永远无法触及了!
??那时的刻骨铭心,那时的痛入骨髓,那样几乎遥不可及的记忆,到了如今只有憾,再无痛。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再回头看去,往昔那些不复存在的岁月,好似隔了浓浓的迷雾,再无法体会当时狂热的爱与痛。只是蒙蒙胧胧的看着那些交织着爱别离的故事,那些在世事变幻与岁月的洪流中湮灭的爱情,只剩下最后悲哀无奈的叹息。
??当我累了倦了,将年少浮躁不安的心性收敛之后,才渐渐寻找到了与我真正有意义的也是真正值得我去爱的。
??我们绕了太多的弯子,如果我当初早日看清,早日看透,或许这五年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再倘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没有跳崖穿越,你现在也应当活得很好。
??可是如果,终究也只是如果。
??这份情债,你教我如何还得清!
??我闭上眼睛,浮现的是他每一个温暖的笑容,每一句关怀的话语,每一次泛着淡淡犹豫的眼神。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这是《诗经》中的葛生,悼亡诗。没有想到,我竟也有这一天。
??百岁过后,我们还能相聚么?
??这一世,缘分浅薄,终不能走到一起,那么下一世,上天是否能补偿我们这份丢失的缘分?是否,能让我们再次相遇,还给我们未来得及的相许?
??“刘枷沐……”
??我的唇印在他冰冷的侧脸上,他的躯体却因为烨的火云掌而仍温热,仿佛真的只是睡过去了。
??我等不了,你别怪我。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好好活着的,可是我真的等不了那漫漫无尽的百年!我想要弥补,将我们错过的光阴都补回来。给我这个机会,好么?
??我将他轻靠在巨石旁。
??“若婵,你过来!”我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她兢兢颤颤而来,“姐……”
??“拿着!”我将飞霜交与她手。
??她脸色倏然变了,仿佛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想要说什么。我轻轻一笑,做了‘嘘’的手势,“什么都不要说,你听着。江湖之事,能避多远就避多远,若真避不了,就好好习武,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不要哭……现在,回到漓魅姐姐身边去,我想再陪陪刘枷沐哥哥,不然他会很孤独的。”
??她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你又不听我话了,快回去,我一会儿就来。”
??她双手捧着剑泣哭出声,“姐姐是你说的,一会儿就要过来,婵婵等着你!”
??我点点头。
??她回过身。
??我松了口气,而心里,也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一阵轻快。
??其实生命本就该如这一刻的轻松,何苦要揽那么多的忧愁与烦恼呢?虚度了此生啊!
??我拉起他的身体,抱着他向前几步,纵身跳下。
??“姐姐……”声音回荡在深渊中,越来越远。
??坠崖而生,坠崖而亡,轮回过后,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起点。这样的一生,在短短五年内便走到了尽头。
??流年侵寻,情难烬。万念皆逝,转首空!浮生寂寥,到了劲头,剩下的究竟有些什么?
??二十三年如同一场梦幻,白驹过隙,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尽是空白!唯一被深深附上烙印的,大约只有千疮百孔的心。
??恍然中,眼前好似出现了两个模糊的影子,一黑一白两朵浮云在身周飘荡着,仿佛还有无奈的叹息。
??我缓缓合上眼睛,狂风过劲,弹指间,一切只剩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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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52.尾声
魇魔山,断天涯。
??一切已经清理完毕,逍遥岛,中原武林,双方伤亡皆为惨重。可是,无论如何,都算是赢了。一将功成万枯骨,有了结果,谁还去在意那些消逝的生命!
??“你们……如今有什么打算?”慕妍脸上再无嬉戏之色,沉默了许多。
??夏谨皓与薛灵儿对视过后,眉间深锁,良久,“隐居深林,再不出世。这是我给夏谨虞的承诺。所有的权利与对他的制约威胁,换来了这一千精兵。而江湖,我亦不想再踏足。”
??催若婵的声音已然哭哑,漓魅低声,“天大地大,总会有地方可去的。你呢?”
??慕妍双目无神,“或许……回去吧!”
??几人结伴先离开了邬郦,回到大夏。
??渡江之后,江畔有两名女子,双十年华,眉目间闪烁着风姿灵动,语音清脆。
??“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姐妹了,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从此以后,一起闯荡江湖。”
??“对,一定要在江湖闯出些名堂,回去给爹爹看看。”
??几人看向那处,忽对视苦笑。
??有人退之不及,有人却要勇往直前。这样的不知深浅,他们兴许是要感叹一句年少轻狂的黄毛丫头。
??然,那些青涩的年少,莽撞冲动无知的岁月,傻气纵横的光阴,冲刷过尽,只剩苍凉与灰白,是一种进步,还是退步?有那样一番心性,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逝去的,不仅仅只是时间,老去的,不仅仅只是年龄。有了那些无法遗忘的往事与创痛,某一些单纯,简单,是永远的回不来了……
??逍遥岛。
??烨抚摩着一副画像,上面的女子身着白色金丝孔雀袍,手持玉箫,回眸浅笑。
??“影……我的所做,是对还是错?没有祭祀圣女,逍遥岛有覆灭之灾,是不是这个结果已经应验?与中原武林一战,岛中又内斗加剧,精英尽丧,即使没有覆灭,也都只是残兵损将了。可是她的绝望让我无可抑制的记起你。我曾看着你在那样的绝望中死去,而那一刻哪怕知道她不是你,却也无法再下手了。”
??“而那个人,你是否一直在另一个地方等着他?我已经送他来陪你了,你不会再孤单!”
??再次的叹息过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江湖一个永远无法停滞的舞台,有人退出,也有人登场。
??未知的冒险对于不安分的人而言,是一个交托了生死的挑战。再汹涌的腥风血雨,也阻挡不住他们的步伐。
??江湖,进入了短暂的平静中。是的,短暂。在不久的将来,这样的平静必然被打破。或许现在的状态,平静二字更适合用另一个词来取代,残局。
??收拾完残局后,江湖势必开始一轮新的纷争,这样的停停歇歇,将永无止境!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那个时候的江湖,又是谁的天下?
??每年的三月初一,总会有几个人默默来到魇魔山的断天涯,相顾无言,只有漫天的白花,纷纷扬扬落入悬崖,仿佛承载了所有人对山崖下的两个朋友的缅怀。
??然而他们不知道,断天涯下,看不见底的深渊,是一处真正的世外桃源。那里醉心的美丽,永远不会被打扰。而住在那里的,是一对神仙眷侣。
??失去过后,才会知晓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世间繁华,当有些东西迷朦了双眼,以至于,人有时候并不能清楚的看懂自己的心。经过时间的洗练,有些,只如昙花一现,能在岁月的沉淀中坚持或流年的洗刷中一点点显现出来,才是真正的心之所向。
??不是每个人,在懂得后还有机会。不是每个人,在失去后还能挽回。在很多时候,生命的选择是残酷的,也许一个蓦然的转身,看到了真心的出现,却同时也看到了它的陨落。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人的心中总有那么一个地方,是静心的港湾。当找到了,就不要犹豫,不要徘徊,命运有时候的确不可抗拒,每一个生的瞬间,都值得去珍惜。
??她的头,静静的靠着他的肩。
??夜空中繁星点点,皓月皎洁。
??她知道,她的幸福,不会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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